「你答应了?」她傻傻的问,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反应。
从来很少在意自己冲动的行径会带来什么结果,今生第一次与如此危险与难测的男人牵扯上,而此番牵扯可能长达一生。当他亲口允诺了,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他反问。
她咬着下唇,不知该怎么回答。话是没错,但是当真正明白他有多么危险时,她又开始迟疑了。从此之后她就是他的妻子,是最亲密的两个人,她将必须永远的与他相伴。他是她所选择的,而青帮里的规矩是,一旦选择了伴侣,就绝不能反悔。
歃血为盟,地老天荒。古老的帮会有着古老的固执,不论是兄弟或是夫妻,全都要求无懈可击的忠心。
「发愣吗?」他带着笑容问道,伸手拍拍她的脸蛋。
绫萝回过神来,想要偏过头去,他却不许,扣住她的下巴,执意让两人的视线交缠着。看着那双黑眸,她难以呼吸,心跳得异常剧烈,几乎想要沉进水池深处,好让体内炽热的高温平息一些。
「为何耍躲避我?你不是看穿了一切,嚷着知道了我的真面目,执意要我成为你的夫婿吗?哪个男人面对这样的邀请,还能够再三拒绝?或许是你那一击敲醒了我,纵然一切十分的荒谬,但是看在你年轻貌美又十分合我胃口的分上,我决定答应你。」南宫扬过度礼貌的说着,一双手却绝不客气的攻城略地,忙着熟悉她的曲线。「我亲爱的妻子,先赏我个吻如何?」
男性的薄唇找到了微微颤抖的红唇,先是轻触,接着缓慢舔弄,继之深深的占为己有。他的舌探人她口中的甜蜜,捕捉到她的呻吟与叹息,掠取着她的一切神魂,不容许她有任何保留。
他们都是善于隐瞒的人,他隐瞒了太久,早已经习惯戴着面具,甚至有些忘了自己原本的面貌。而她闯了进来,硬是在他滴水不穿的面具上凿了个洞,一再的窥探他的原貌。
看着绫萝,犹如看见多年前的自己。同样的冲动与过度聪明,只是她还年轻,不曾受到什么伤害,灵魂还是纯净的,眼眸里还有着热烈的情感,不像他,早因为看了太多,黑眸里有着浓浓的嘲弄与讥讽。
他一直很小心,规避着属于他的「逢魔时刻」,知道总会有一个人前来看穿与揭露他的伪装,在某时某刻,将他的伪装破坏殆尽。他的真实已经逐渐减少,有时甚至迷失在创造出来的假象中。有时经过镜子前,他会疑惑,怀疑着镜中那个人究竟是谁。
属于他的「逢魔时刻」,会是由她来开启吗?遇见这么一个能轻易看穿他的女人,是上苍给他的赏赐或是恶作剧?
绫萝颤抖着,双手无意识的攀住他宽开的肩。心中有某种东西正在融解,将她融进他的怀抱中,她连心都颤抖了,无法清楚的思考,只知道这辈子大概都逃不出他对她强大的影响。
火热的舌描绘着她的红唇,轻咬着她的肌肤,细细的品尝,不放过任何的反应。就连她的呼吸喘息,他全都悉数夺去品尝。如此的动作虽然简单,却意外的煽情,让两人都沉沦于意乱情迷中。
两人是赤裸的,而池水是温暖的,她迷惘的微微睁开眼睛,看进他情欲氤氲的黑眸没有人发现竹门再度被推动,行云斋里响起凌乱的脚步声,有的坚决、有的急切,还有的带着几分蹒跚,杂带着细碎的私语声。脚步声来到竹门前,没有停驻,直接往浴池走来。
「少主,我们远远的就听到尖叫声,而仆人们说你……」「法」字辈长老性子最急,跑在众人之前,苍老的声音急忙喊着,在看见水池内的活色生香时,整个人楞住。
身后十几二十个人煞不住脚步,全都撞在「法」字辈长老身上,老人像是生了根,动也不动,硬是挡在门口。
他们以为绫萝碰上了麻烦,打斗到了浴堂里,所以全都护主心切的冲了进来,万万没有想到会看见这等场面。水池里两个漂亮的年轻人没有穿衣裳,紧紧的靠在一块儿。
站在前面那个全身肌肉坚实得很碍眼的,竟是南宫扬,而在他身后闪闪躲躲、只看得到一双眼睛的,就是即将要被逼上喜事香堂的新娘子。
长老们群体发出呻吟声,彷佛可以看见青帮的将来在此刻瓦解成千万片。
南宫扬好整以暇的双手环胸,对此刻的赤裸不以为意。情欲让他迟钝了,当回过神来时,那些人已经到了门口,他只来得及匆忙结束火热的吻,将赤裸而意乱情迷、猛眨眼睛的绫萝推到身后去,用自己的身躯挡住旁人的视线。
「唐绫萝!」咚的一声,紫藤拐杖重击在地上。前代冥王气得全身发抖,手上的紫藤拐杖断成好几截。
南宫扬挑高眉头,发现众人的脸色以铁青色居多。他的目光在人群中寻找相识的面孔,俊期的五官上有着无可奈何的笑容。
「老先生,我们又见面了。」他礼貌性的向前代冥王点点头,怀疑正在吞药丸的老人根本没注意到他。
绫萝恼羞成怒的握拳,还是躲在南宫扬的背后,只敢从他肩上偷看着,深怕春光外泄。「到底还有没有人当我是少主?我这里是禁区啊,现在倒成了大家随意带团参观的地方了。」早知道她这个冥王当得不是很有威严,但老骨头们总也不能直闯她的浴室吧!
「他们是听见你的尖叫声,忙着要来救你脱离虎口。」南宫扬解释着,看见老人们被刺激得又咳又喘,再看一眼一旁忙得团团转的护士。「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人大概连自救都很困难。绫萝,你这个冥王当得真辛苦。」
绫萝扮了个鬼脸,发现背对她的南宫扬根本看不见,干脆伸出手,不客气的朝他的手臂捏下去。偏偏他的手臂硬得跟什么似的,非但捏不下去,还弄疼了她的手。
她皱起眉头。「不要嘲笑老人家。」完全忘了她自己也常把老人们气得送急诊。
「原谅我出言不逊,毕竟让这些人打断了好事,要我还乖乖的敬老尊贤,是有些困难。」他慵懒的说着,感受到人群间有着难解的目光,正观察着他与绫萝的谈话。
「绫萝,你给我好好解释。你有好几个小时跑得不见人影,还甩脱随行人员,一回来就把「诚」长老气得挂急诊。我们赶着来看你,而你竟然跟这个男人在浴堂里 」
前代冥王脸上罩着寒霜,瞪视着畏罪而慢慢沉进水里的孙女儿。
老人家们用力的摇头,对现代年轻人的堕落感到痛心疾首。江湖儿女虽然豪迈,但是谈起感情来,还是循规蹈矩得很,看见绫萝在浴池里跟男人鬼混,众人险些集体昏厥。
「爷爷,我可以解释。」她发出细小的抗议声,却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绫萝小姐,我有荣幸可以知道这位男士的身分吗?」周衍冉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仍旧那样温文儒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气急败坏,更往南宫扬的背后躲去,恨不得变成土拨鼠,马上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我跟着长老们来看看未婚妻。」他礼貌的回答,目光与南宫扬接触。
南宫扬的黑眸深处闪过一抹沉思,在视线交会的瞬间,两人都在衡量着对方有多少斤两。周家的势力近几年来不容忽视,几个应酬场合里,他也见过周衍冉几次,知道此人是周家引以为傲的继承人。只是,心中总是敏感的感到那么一点不对劲,他看着周衍冉,发觉血液中的直觉正在警告着。
他的直觉从来不曾出错,也就是靠着这与生俱来的直觉,他避开了无数的危机。
见无人肯回答,周衍冉自己认起人来了。深幽的黑眸微谜,若有所思的看着南宫扬。「这位是--南宫先生吧?真抱歉,因为不曾见过您赤身裸体的模样,所以找没能马上认出您。不曾听绫萝提起您,您跟绫萝是好朋友吗?」最后几个字,语音里有着讽刺。
南宫扬瞄一眼躲在身后的小女人,然后咧开嘴微笑。「我是她的奸夫。」
扑通一声,他身后的绫萝震惊过度的跌进水里,喝了几口水后挣扎着站了起来。
「别胡说八道,老骨头们会当真的。」她全身湿淋淋的,还半蹲在水里不敢出来,又被人捉奸在「池」。她的处境已经够艰难了,南宫扬竟还在刺激众人。
「你以为我现在做任何解释会有用吗?我们这样被逮个正着,任何人都会以为我们有暧昧。难不成你要我去说服他们,我只是在这里教你游泳吗?」他看着岸上的众人,很坦然的接受眼前的窘境。
有几个老人发出呻吟,怀疑再难将绫萝给推销出去。毕竟被人撞见赤裸着身子跟男人抱在一块儿,哪个男人敢娶这种老婆?
「清」字辈长老慌乱的握住周衍冉的手臂,深怕这个千挑万选出来的新郎会被吓得转身飞奔逃走。「孩子,我们可以解释的。少主年纪还小,不晓得轻重,也不懂得礼仪,你多担待些,这种孩子性结了婚就会好些的。」为了留下新郎,老人连脸面都不要了,再荒谬的话都说得出口。
周衍冉的视线没有落在绫萝身上,反倒是多看了南宫扬一眼。
万万没有想到青帮内部的事竟会牵扯上南风,他微微蹙眉,对此事的节外生枝有些不满。只是一切已经箭在弦上,他的计画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脸上保持着温和的微笑,他拍拍老人的手。「请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我早已经明白我要的是「冥王」,要结合的是周家与青帮的势力,而绫萝小姐的任何举动都不能影响我的意愿。」转过身,黑眸深处有着另一抹光彩,唇勾得更深,但是笑意全无,只剩下略微显露出的阴狠。
「绫萝,你给我上来,在最短的时间内到点春堂来解释清楚。至于你,南宫先生,豫园并不欢迎你,请你尽快离开。」语气不善的去下几句话,前代冥王权威的瞪视水池中的两人,之后转身离去,长老们跟着走出行云斋。
人群散去,竹门边就只剩一对人影,像是在看戏般,都抿着嘴笑着。
南宫扬瞪一眼拜把大哥,有些不悦。「你是看够了没有?」他对着竹门前那对男女皱眉。
绫萝又把脸儿从他宽阔的背后探出来,惊喜的看见了熟悉的一双身影。「啊,灭明大哥--啊--咕噜咕噜--」一双大手不留情的重新将她压进水里。
温暖的水飘荡在她四周,那双男性的手圈住了她。除了水的温度,还有他的温度,全都将她包裹在其中,几乎要以为从今以后这就是属于她的世界。
阳光投射在浴池的水波上,她挣扎了几下,黑发与脸蛋全湿了,不解的瞪视着南宫扬。
「忘了你没穿衣服吗?」他低沉的声音里有几分责怪。
她陡然间脸儿一红,呛了几口水后,重新站稳了脚步。看到了同一阵营的熟人,她兴奋得忘记自己还没穿上衣裳。她躲在他背后,双手紧抓着他的背部肌肤,在不经意时选择依靠他。
东方灭明将一切看在眼中,抿着唇笑着,跟妻子互看一眼,之后挑高眉。「啊,这里不是开放参观的吗?」他假装迷糊的问道。
「如果你肯付项上人头当参观费的话,或许我可以考虑考虑。」
「听听这是什么语气,我可是受到邀请,前来参加你的婚礼,怎么你一脸脸想赶人的样子?」他继续挑衅,很愉快看到南宫扬出糗的样子。
「嫂子,不管管你老公吗?我很怕自己会忍不住杀害婚礼嘉宾。」南宫扬转向宫嫱柳求情。
宫嫱柳淡淡笑着,没有说话,知道他们一向习惯互相取笑。她此较担心水里的绫萝会着凉,转身到行云斋里找寻干燥的衣衫或毛巾。虽然是温泉,但是初秋天气已转凉,在水里待久了总是不好。
「我没想到你动作会这么快,在行动电话里,绫萝只说她绑了你要回豫园成亲。而我火速赶了过来,却跟青帮的长老们一同欣赏到了水底鸳鸯的洞房花烛,难道你连拜堂都省了吗?」东方灭明微笑着。
「女方很急切,我只好从善如流。」他回答,睨了一眼半蹲在水池中、双手护胸的绫萝。
高大的身躯挡住她的赤裸,对于这个小女人,他有着深深的占有欲。那柔软的身段,就算是拜把大哥,南宫扬都不容许他窥见。
「你打电话通知灭明来的?」看来这小女人是打定主意了。
她点点头,皱着小巧的鼻子。「人多热闹嘛!再说那些老骨头不好应付,我总要找人来充充场面。」凉意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皱起浓眉,有些担心的看着她潮湿的长发。伸出手,他轻抚着她的发,黝黑的手掌抚着雪白的脸蛋,更烫那有些冰凉的肌肤,带给她些许的温热。
绫萝有片刻的怔忡,没有料到他竟也会有如此温柔的举动。她习惯他的漫不经心,以及嘲弄,但是如此温柔的动作是前所未有的,她的心意外被触动。纵然知悉两人灵魂深处有着相似的因子,但是她的心仍旧充满了不确定,怎么知道他会不会接受她,怎么知道他会不会淡漠无情--
那些不确定的迟疑,似乎在他这个轻微的举动中融化了。
她微笑着,美艳的脸蛋漾出甜美的笑容,也伸手覆盖住他的手掌,修长的小手将他的手拢在其中。在这最诡异的场景里,他们彷佛交换了某种神圣的诺言。
「还笑?你都快着凉了,还笑得那么开心?」宫嫱柳柔柔的嗓音里有着些许责备。
一件毛巾先去了下来,落在南宫扬的头上。「阿扬,你先起来,再待下去,你们都会感冒。」她实事求是的命令道。
南宫扬哂然一笑,拿下毛巾,往前走了几步,利落的上了岸,用毛巾简单的包住身体,往行云斋里走去。
绫萝低垂着头,视线不敢跟他的身躯接触。想到刚刚两人之间有多亲密,她的脸再度变得嫣红,若不是被众人的到来打断那场亲昵缠绵,她难以确定是否能有理智,说不定就在这池温泉中将自己给了他。
男女情欲对她而言是陌生的,但是她对于南宫扬的抵抗力几乎等于零,心中有着惊慌,也有着冒险的刺激。
「你还想瞪着那池水多久?」宫嫱柳带着笑问,将毛巾与浴袍摆在岸上,礼貌性的转过身去。
绫萝扮了个鬼脸,轻松的一跃就从水中跳了出来。赤裸的身躯在接触空气时,让她寒冷得发抖,更格外想念他那温热的手掌。她急忙的用毛巾擦擦身子,很快的穿上浴袍,将自己包得像颗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