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话未竞,但河虚早已心知肚明。
夏无采的话中之意,指的就是他不想逼单季幽改变心意,但如果单季幽不喜欢河虚而喜欢夏无采,那夏无采就不会放手了。
“我想,我们是没有什么争夺的机会吧……”
河虚的声音压得极低,就连站在他身边的夏无采都没能听清楚。
“师父?”夏无采纳闷地问: “您刚才说了些什么?”
“没事,我只是在想……”河虚笑了笑,伸手指向被人群团团围住的二公主,提醒道: “无采,你现在应该到那边去吧?毕竟在皇帝的眼中,你与二公主可是真正的夫妻,所以你应该到二公主的身边去,好好地照顾她,不是吗?再怎么说,二公主可不像慕尔妮公主那么精通射箭,所以她还等着你去救喔!”
“无采明白。”
夏无采点点头,而后,他很快地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被包围的单季幽身边。
“我们来比射箭,这个你应该会吧?”慕尔妮得意地拉了拉弓,这种比赛对于喜爱打猎的她来说可说是轻而易举。
“先说好,若是你输了,那么夏无采今天就得陪我去四处逛逛,如果是你赢了,我就无条件地放弃夏无采,再也不会缠着他,如何?”
“可以。”单季幽压根儿忘了自己并不会射箭,她一心只想将夏无采带回府,不让他再受慕尔妮公主的诱惑。
可是双手一拉弓,单季幽就知道自己天真过度了。
她的力气哪里比得过慕尔妮公主啊!
养尊处优的她,除了偶尔骑骑马,偷玩一下父王的弓与夏无采的剑以外,对于武器可说是陌生得很哪!更别提要比赛了,她连规矩是怎么定的都不清楚!
所以一把好好的弓,单季幽仅能拉出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弧度。
这样子就算只比拉弓不射箭,她都赢不了嘛!
糟糕!牛皮吹破了……
当单季幽正在烦恼该怎么办的时候,一枝不知道自哪边飞过来的箭,竟然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的脚边,把她吓了一大跳,差点连弓都掉到地上去了。
“哎呀!真是抱歉,我好像射偏了一点点,”慕尔妮公主在距离单季幽约二十步距离之处,发出了示威的言语。
当然,她并不是不小心射偏,而是故意射偏了。
望着天空瞄准之后,慕尔妮射出了第二箭,偏偏这第二枝箭又不巧地落在离单季幽只有一步之距的空地上。
这样的射法,谁都明白慕尔妮公主是故意的,而且很明显地存有恶意。
河真公主大胆的作法引来旁人的窃窃私语,就连祁国的皇帝都敛起了笑容。
这可不是在开玩笑,倘若季幽因为这场比赛受了什么伤,河真族与祁国就得打上一仗。
虽说河真族已表明他们无力再战,所以才想藉着和亲来换取和平,可是又有谁知道河真族真正的情况呢?
说不定这一切都只是河真族的藉口罢了!他们真正的目的或许是到京城来探探祁国的状况,然后再决定要不要继续这些仿若永无休止的战争。
这也可以解释河真族的慕尔妮公主虽然是来讲和的使者,却傲气十足的原因。因为河真族讲和的意愿并不高!
“哼!看来河真公主的射箭技术也没传闻中的厉害嘛!连着两箭都射偏了。”单季幽虽然已经被吓得双腿发抖,但仍不服输地硬是装作若无其事。
好歹她单季幽也是堂堂祁国二公主,怎么可以被个来自北方小部族的女子看轻!这岂不是有辱她的身分?
“你说什么?”慕尔妮怒气冲冲地责骂: “我再怎么不好,也比你这个连弓都拉不开的人好多了。你啊!一点都不像个男人!”
“谁说我连弓都拉不开的?”单季幽生平最无法忍受的就是有人蔑视她的能力。
于是她使劲地以双手扯着弓,希望能够将弓再拉开一点点,至少也得射出一、两箭,才能灭灭慕尔妮的威风。
但是……意外却总是接踵而来。
就在单季幽死命地想将弓拉开时,弓弦却突然应声而断,在瞬间啪地一声断成两截,并且同时弹向单季幽。
“季幽!”
随着惊叫声四起,夏无采的反应硬是比旁人快上三倍不止。
他看准那把弓有所缺陷,原本才想出声阻止比赛,可是没料到单季幽竟然还去硬拉,所以早在弦断之前,他已经早一步拔剑射向单季幽手里的弓,并赶在弓弦断裂之际,将那把破损的弓自单季幽的手中打落,所以在弓弦断裂时,虽然弓弦曾在瞬间袭向单季幽柔嫩的脸,但最后仍是被夏无采阻止了。
在场的众多朝臣全给吓了一跳,就连皇帝都忍不住站了起来。
得知是弓弦断裂引起的危险之后,皇帝立刻下令,要人去查方才是谁挑选弓交给二公主,并打算严加查办。
至于慕尔妮公主,她虽然也给方才那一幕吓了一跳,但在同时却又觉得颇为可惜。
要不是夏无采武功太高,那个讨人厌的小鬼说不定已经被毁容了。
真是可惜!否则至少可以消消她心里的不平之火。
但是,慕尔妮更加疑惑的是……
刚才她是不是听错了?夏无采好像唤了那个小鬼的名字?
可是在她听起来,那却像是女人的名字啊!
难道这个小鬼是个女人?
“季幽!你没事吧?”
夏无采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不礼仪的了,脱下披风罩在单季幽的身上,他慌张地抚着单季幽的脸庞,并检查她脸上有无伤口。
“我没事。”单季幽也被吓坏了,她压根儿就不知道会碰上这种危险啊!
“没事就好。”夏无采吐出一声长叹,心中大石总算放了下来。
“你在担心我?”
单季幽乖乖地让夏无采给抱到一旁,坐在皇帝先前命人准备好的软椅上休息,看着侍卫们忙进忙出地整理满是竹屑的场地,所以比赛自然也得中止了。
“我……”夏无采犹豫了。
他能说吗?
说出他喜欢季幽、希望季幽留在他身边……
他不想强迫她的,可是他又很矛盾地如此渴望留下她。
“你还不懂我的心意吗?”单季幽不满地噘起嘴, “我那么卖力地上场比赛就是不想让你落入那个女人的魔掌。”
就算是找遍全天下,怕也找不到一个像她这么会为夫婿打算的妻子吧?
面对这样努力的她,夏无采若真的还无动于衷,那她发誓,一定要狠狠地敲敲夏无采的脑袋,看看里头到底装了多少硬石头!
“我真的可以说?”夏无采很怀疑。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啊!”单季幽眼眸一亮。
哦!太好了,老天爷果然还是眷顾着她的,夏无采终于想通了!他终于肯对她说出真正的心意了!
“那么……”夏无采吞了吞口水,觉得自己在面对单季幽的时候,好像比他在考武状元时还要紧张。
就算是殿前比试当天,他也没有这种如临大敌的紧张感。
“季幽,其实我……”
第十章
“你根本就不是夏无采的弟弟!”
气愤的尖嚷声中断了单季幽的美梦。
慕尔妮公主双手擦腰,一脸怒容地站在单季幽与夏无采面前,看着他们俩一副亲昵甜蜜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对兄弟。
所以她刚才已派人去打听消息,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小鬼不但不是传闻中的穆郡王,也非夏无采之弟,而且最糟的是,她正是祁国二公主,也就是妨碍她与夏无采成亲的“元凶”!
一想到自个儿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还暗自嫉妒着单季幽那张花容月貌,慕尔妮就更生气了。
这简直是在侮辱她这位河真公主!
“至少有一点我没说错吧?”
单季幽对于慕尔妮再三打断她与夏无采的谈话感到恼怒不已。
“哪一点?”慕尔妮气愤地问。
“我是无采的家人,这是毋庸置疑的!”单季幽回答得理直气壮,毕竟再怎么说她也是夏无采的妻,所以她有什么不能答的?
“哼!堂堂祁国二公主却打扮成男人的样子,成何体究?”慕尔妮不屑地哼了一声。
“是啊!本公主就算穿着男装都远比你这个泼妇来得美艳万分,所以无采要我不要你,简单一句话,你输了!”单季幽自信满满地应道。
反正从刚才夏无采的表情看来,她应该没猜错夏无采的心意才是,所以她不想去理会根本构不上威胁的慕尔妮公主。
“你、你竟敢说出这种话!”慕尔妮气得浑身发抖。
太可恶了!
原本她特地自愿当求和使者,就是为了在祁国找个配得上她的好男人,所以她还事先调查了许多事,才会得知夏无采这个人。
为了能与夏无采这个武功高强的好男人成亲,并且生个出色的孩子带回河真族当继承人,慕尔妮可是费尽了千辛万苦。
可是没想到,她堂堂河真族公主,一个骑马射箭都行的好女人,竟然会输给一个柔弱得像朵小花的女子!
真是一大侮辱!
而且她原本的计划全都泡汤了,那她这趟不等于是白来了吗?
可——恶——啊!
不甘心!
她不甘心!
“你们给我记住!河真族不会放过你的。”
慕尔妮咬牙切齿地瞪着单季幽。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单季幽哼了一声, “刚才你明明就是想射我,还装模作样!”
她可不是个傻子,她有眼睛可以看的!
刚才慕尔妮射出来的箭,每次都刚好落在她的脚边,这不是摆明了想置她于死地吗?
“你的意思是想向我宣战?”向来好胜的慕尔妮立刻应道。
“你要搞清楚,河真来的公主,刚才是你先惹恼了我,要想避开亡国之祸就快点向我陪罪,然后早早离开这里,再也别想打我夫婿的主意!”
单季幽一出口就是连串的威胁。
“哼!我看会亡国的是祁国才对!”
慕尔妮一旦受到挑衅便立刻出声反击,却没想到一步错、步步错……
“什么?河真族对我们发动攻击?”
送走怒气冲冲的河真公主是在八日前,想来这场战争八成是余怒未消的慕尔妮请求河真国王出兵,以扳回她的面子吧!
“因为这个缘故,所以皇上急召我入宫。”
想来,是要准备出兵了。
“父王是想派你去攻打河真族吧?”
单季幽对于她父王的个性可是清楚得很,因为每当皇上将重要的官位封予某位朝臣时,那代表接下来一定会有什么问题需要这名刚升官的朝臣去处理。
然而他们甫成亲之际,记得父王封了无采为镇国将军,那就是说……
“其实,皇上早已命大军准备妥当,打算明儿个清晨便要出征了。”
夏无采收到命令之际,其实大军早已备妥,就等夏无采一人。
早在慕尔妮公主羞愤返国之际,皇帝便有了河真族可能会发起战争的觉悟,所以早就备好粮草兵马。
“这么快!”
单季幽瞪大了眼,声音里有着满满的错愕。 “你的意思是,这次进宫,你非得打胜了才能回来?”
这几日可说是单季幽最快乐的时光了,虽然夏无采在七夕当天并未说出他的真心话,但是他们其实都很清楚对方的心意,就只差那么临门一脚,没能找个好时机说出口罢了。
可是没想到,在两人互诉情意之前,圣旨便先来到了驸马府。
“你担心我打不过河真族?”夏无采反问。
看着单季幽为自个儿担忧的表情,夏无采一方面感到不舍,另一方面却又高兴得不得了。
因为,在河虚师父于前几日告别后,单季幽依然选择留在他的身旁,甚至比起先前两人可说是更加亲昵,只差没圆房当上真正的夫妻。
这代表着他总算有了个家。
有个妻子会关心他、会等着他。
那种温暖,是从前的他所不曾得到的。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要是死了,我就成了寡妇耶!我才不要这么年轻就当寡妇!”单季幽抗议道。
“我不会让你变成寡妇的。”夏无采抿起唇,严肃地应道: “我保证,我会活着回来。”
而且他还会打赢河真族,让边境之地从此永保平安,如此一来,他也用不着老是担心自己会被派出去打仗了。
“保证有什么用?你人不在,我就是会担心啊!”单季幽嘟起了嘴, “讨厌的父王!干嘛派你去打仗啊?派旁人去不也可以吗?”
“你不会希望我当个吃软饭的男人吧?”夏无采认真地问道。
“这……”
单季幽咬了咬下唇。
虽然她承认夏无采说得没错,她确实不想要个吃软饭的丈夫,但是这和打仗是两回事啊!
打仗很危险耶!
“我会回来的,相信我!”
夏无采伸手抚摸着单季幽柔嫩的脸颊, “不论如何,我都会平安回来的。”
那是他的承诺。
保护单季幽,让她永远都有张快乐的笑脸,这是夏无采最想做到的事情。
在他的印象中,母亲似乎总是不快乐。
因为母亲成天遭到父亲的误会,身体又不健康,要快乐起来也是挺难的。
不像季幽,她永远都是一副活力十足的模样,让人看了也不知不觉地跟着心情变好。
所以……
他想保护季幽的笑脸。
让她一生无忧无虑,是他目前最大的心愿了。
“好吧,我暂时相信你。”
单季幽拉着夏无采来到床边坐下,将身子偎向他,试着从夏无采的温热躯体中得到一丝慰藉。
她要记住夏无采的体热,如此一来,在夏无采离开她的日子里,她才不会觉得太寂寞。
“季幽……”
夏无采伸手勾起单季幽的脸蛋,低下了头,在她的额上烙下了轻吻。
“只有吻这儿?”单季幽撒娇地赖在他的身上, “脸颊呢?”
“普通女子是不会如此大胆地要求丈夫吧?”
夏无采真不知道该说单季幽是不拘小节,还是压根儿大胆到可以不顾礼节。
“无采——”
单季幽轻蹙秀层,一边勾住夏无采的臂膀往他怀里钻,一边提醒他: “我们可是夫妻,而且待在自个儿的房里,再加上时过黄昏早该休憩;你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应该做些什么事啊?”
虽然单季幽也不是不会害羞,但是只要一想到夏无采被动的性格,她就会忍不住让自己的行为变得大胆一点。
没办法!
谁教夏无采是个半点行动力都没有的家伙!当然只好劳动她这个尊贵的二公主成天耳提面命啦!
“在这种情况下吗?”
夏无采不是个傻子,也没打算装成圣人,所以他自然听得懂单季幽话中之意。
“对。”
单季幽很肯定地点头。
夏无采向来紧抿的唇勾起了一丝笑意。
如同春阳化开了池里的寒冰,夏无采的笑容让单季幽望得出神。
原来夏无采也是会笑的!
她的冷面夫君,总算有了笑容哪!
“季幽……你不是想提醒我,我们该圆房了吧?”夏无采拥着单季幽,轻柔地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