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主菜送上来了。
「试试这个梅子鲑鱼,」江凯兴奋地说:「先喝一口它的汤,保证你会爱上它!]
叶湄依言舀了一口汤,入喉果真异常鲜美!
[这是怎么做的?」她叹道:「我好久没有喝到这么鲜的鱼汤了!]
[所以这才是人家的招睥菜啊!」江凯点点头,笑着「怂恿」她,「多吃一点鱼肉!女孩子吃鱼最好了,既不怕发胖,又可以使皮肤更细致。]
他们津津有味地品尝梅子鲑鱼,店内充斥着悠扬的民乐,充满殖民地色彩的浪漫摆设,令叶湄有些感叹。也许她真是太刻薄自己了,回台北后她立即一头裁进工作,拚命藉忙碌的工作来麻痹自己,根本不关心公司以外的世界,她已经好久没探出头来呼吸外面不一样的空气了。
江凯很给厨师面子地吃完整盘鱼,叶湄也吃得肚子发胀。侍侍者收走盘子后,江凯对着她笑道:「如何?还能再吃盘越南杂果冰吗?]
[待会儿吧!」叶湄拍拍满足的肚子,「先让可怜的胃消化一下。]
江凯点头,扬手招来侍者,低声交代了几句后,侍者旋即送来一个纸盒,叶湄认得那是台北某家知名花店专用的外送纸盒。
「过生日不送花就太奇怪了,」江凯笑道:「不过这束花不太—样喔!打开看看。]
叶湄拆开纸盒——哗!好精致的花束!她从没看过这么特别的花卉包装。
以精致的云龙纸及月纱纸扎成一心形的纸盒,铺满海棉后上面铺上一层心形的蕾丝,蕾丝中央则是一圈用粉红色石蒜花与紫蓝色飞燕草交缀而成的花环,花环底部结上淡玫瑰色的丝带,里面还躺著一瓶香奈儿COCO香水,最特别的是,花环的中心巧妙地立起两个蛋型蜡烛,显得十分浪漫别致。
[谢谢你!」她喃喃的说:[送我这么待别的礼物。]
「喜欢吗?]江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我知道你一向偏爱「璀璨],但我却认为COCO很适合你,你给我的感觉很像她……一个美丽而倔强的女人。」
叶湄打开香水瓶,凑在鼻端轻闻。不错,她很喜欢这种淡淡的花香调。
江凯点燃蛋形蜡烛,蛋壳渐渐溶化,在一片雾紫色烟雾中竞发出浓郁的甜香,邻座的客人啧啧称奇,纷纷对叶湄投以羡慕的眼光。最令人惊奇的是,蛋壳溶化后,烛泪竟巧妙地滴成一英文字:May——叶湄的英文名字,湄。
叶湄瞟了江凯一眼,对于他的用心觉得颇受感动。
走出餐厅,迎面的冷风吹来,江凯将自己的大衣披在叶湄肩膀上,眷恋的看着她,「愿意再陪我去看星星吗?」
* * *
站在阳明山的观星平台,往上望是一片繁星闪烁,往下是灯火辉煌的台北夜景,叶湄怔怔地吹着山风。
她感觉到有一双手自背后圈住她,她正要推开,那双手的主人却哀求她:「不要拒绝我,湄,不要再拒绝我了!」
「放开我,你不要这样!」她使力推开他,轻摇着头,「江凯,不可能的!我们绝对不可能的!我早就说过,我们只能当普通朋友。」
「为什么?」他受伤地大吼。「就因为唐衡?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那个把你一个人丢在台湾的男人?」
她心底一阵抽痛,「与你无关!就算是为了唐衡也与你无关!你没资格过问!」
「与我无关?好!」猝然间,他一把扳过她的身子,在她来不及反应之前,他大胆的唇已火速印下来——
「不……不……」叶湄猛力挣扎着。
「啊!」江凯发出一声痛呼。
叶湄咬破江凯的嘴唇,一扬手,狠狠的打他一巴掌。
[你太过分了!」她哭喊着,「送我回家!我要立刻回家!我明天起不再去公司了,我要辞职!」
「湄!」江凯顾不得脸上的疼痛,迅速拦住她,「对不起!是我的错!对不起!]
[送我回家!立刻!」她用力甩开他的手,「你不送我是不是?好!我自己走下山!」她转身就要冲出去。
他立刻拦住她,并单膝跪下来,「冷静一点!湄,我立刻送你回去,原谅我好不好?你要怎么处罚我都可以!原谅我!我……」他艰困地说:「真的是情不自禁……]
叶湄转过身背对他,肩膀抽搐得厉害。
「湄,」他心痛地搂着她,「原谅我,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我不会再惹你哭……]
[不许你说他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她哭喊着,「唐衡不是不负责任!他不是不负责任!」她的泪水瞬间决堤了。
[好好,我不说,我不说……」他紧紧搂着痛哭的叶湄,轻拍她急速抽动的背部。他只恨自己把事情弄砸了!
这一哭似乎宣泄出叶湄长久以来压抑的痛苦,她哭得声嘶力竭;等她哭累了,才推开江凯,接过他递来的大手帕,拭净脸庞。然后,她试着想解释自己和唐衡所以不能结婚的原因。
「唐衡……」
「你可以不说!」江凯急着说:「那些令你伤心的事你可以不说!」
「我没事了。」她的脸上犹有泪痕,但神色已平静许多。「唐衡……在日本有一个女孩子为唐衡跳崖自杀,在她没有醒来之前,我们……无法在一起……」
他不忍地看她,「而他要你来承受这些?]
「不!他承受的比我更多、更苦!」她泛满泪意的眼眸似乎飘向远方,「纵然是没有希望了,就算已明白不可能再跟他在一起,我还是永远等他!」她坚定地说。
过了半晌,她又开口:「江凯,你是个很好的朋友,但我只能抱歉的说,我们之间是永远不可能的!」她淡淡一笑,「你为什么喜欢我呢!只因为我的外表?」
「不只是外表……」他过了好久才说:「而是……你的个性中,有一种我已经很久没接触到的纯真。原本过去我也曾在另外—个女孩子的身上找列过,]他失神地望着远处的灯火,「后来她离开我了:永远的离开我了……她有先天性心脏病,三年前,一个很冷的晚上,她在我的怀里断气……」
叶湄怔怔地望着他,静静地将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上。
「我和她相恋了很多年,原以为可以永远和她相守到老……她最严重的那次心脏病发后,我立刻火速筹备婚礼,要她立刻嫁给我,没想到……」他眼底有着深刻的痛楚,「她捱不过婚礼……她弥留的那个晚上,我紧紧握住她的手,整整守了她一个晚上……感觉到她的生命力……一点一滴的消失……]
「我……很像她?」
「个性很像,那种天生纯真的本质。语婷是个苍白瘦弱的女孩,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呵护她一辈子……她走后,带走了我所有的感情,我一直以为自己此生不会再爱任何女孩了……」
叶湄伸出手,真诚地道:「答应我,让我们做永远的好朋友!]
* * *
黑色的跑车停在寂静的巷道间,江凯转过头再一次嘱咐。
「说好了以后要乖乖上班的喔!不准有事没事再拿辞职来吓我。]
「遵命!总经理!」叶湄俏皮地一笑,「看在江大总经理的份上,我会乖乖去上班的!]
江凯为她打开车门,叶湄手上仍捧着江凯送她的花。
「我送你上去,看你平安进屋子。]
「不用了,现在管理员伯伯都会陪我上去,先在屋里检查一圈才走。」
「我送你上去!」他坚持,「不然我不放心。]
随即,他们并肩走着。忽然,叶湄停下脚步,不敢置信地瞪着在街灯下的那个人——那个她朝思暮想的人!
唐衡笔直朝他们走过来,他满脸相思,神情憔悴,脸色铁青得吓人。
「没想到你已经有护花使者了!我千辛万苦才从桐岛家出来,只为了来陪你过生日,真是……白痴!」他愤恨地瞪着她和江凯,转身提起地上的行李,头也不回的走了。
叶湄呆立在原地。
「为什么不追上去?去向他解释清楚啊!」江凯推着她,「我可以帮你解释的,叶湄,你为什么要让他误会?」
「不……不用……」她呆呆地说:「他来了……他怎么能来呢?]
* * *
早上八点,叶湄起床拿毛巾冰敷肿起来的双眼,一夜末眠使她脸色显得很差。
他怎么能来呢?她不住地想。奈江醒了吗?恫岛家怎么会放唐衡来呢?他昨晚住哪?他恨我吗?他会不会去唐茜那了?
她想起唐茜,她也在台北,叶湄刚回来时,唐茜曾来找她,鼓励她不要放弃唐衡,但被叶湄三言两语打发走了。之后,她刻意躲着唐茜,躲着来自日本的电话、信件,心想切断自己和唐衡的任何牵连。
她要逼自己彻彻底底的死心!
她要让唐衡完完全全放弃自己,忘记自己!
否则还能怎样?她对著镜里的自己苦笑,再拖下去大家都痛苦,与其三个人痛苦,她宁可自己一个人承担!
为了下午即将召开的检讨会议,叶湄正忙得焦头烂额时,桌上的电话响了……
「喂,总经理办公室,您好!]她清脆的声音说。
「叶湄——」
她心一紧,「你——」
「立刻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我……我在上班,而且,」她语气生硬,「也没什么好说的!」
「立刻出来!我在你公司对面咖啡厅等你!」
「我不会去的!」她猛力挂上电话,心脏几乎快跳出来了。
不到五分钟,办公室外一阵吵闹,耳边传来陈小姐的惊呼声,「先生!你不能进去!]
唐衡随即闯进来了。
陈小姐也紧张地冲进来,「叶小姐,对不起,他——」
「没关系,」叶湄了解地说道:「你先出去吧!]
接着她将门关上,倒吸一口气道:「你不该来的,你来做什么?」
他一把箝住她,目光如炬地盯着她,「跟我走!我不相信你会变心!我们把事情说清楚!」
「放开我,你这个野蛮人!我现在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们早就完了!」她猛力想挣脱他的箝制。
毫无预警地,他的动作突然停下来,「你的镯子呢?]他瞪着她的手腕,「那只古玉镯呢?」
「玉镯?」她乘机抽回手,「对不起!我早把它弄丢了,反正它对我已不再重要。]I
「丢了?」他的怒气瞬间爆发,猛力摇晃她的肩膀,「你把它弄丢了引我不相信!你为什么要骗我?还有,这是什么?」他瞪着叶湄手上突然多出来的戒指。「这是谁给你的?]
[这是……」叶湄急中生智,[这是我的订婚戒指,我订婚了!]
「你订婚了?」唐衡骇然后退一步,「不可能!你骗我!你跟谁订婚?」
「我跟谁订婚与你无关!这里是办公室,请你出去!」叶湄掉过头决绝地说。
「与我无关?」唐衡突然扑上来,像要吞掉她似的,「我们在日本的一切全是假的吗?才半年的时间你竟跟别人订婚了!]I
「放开我……你放手!]叶湄被他捉得手痛死了。
这时,江凯进来了,他见状立刻冲上去。
「怎么了?叶湄,发生什么事?]
「江凯!]她冷冷瞪着唐衡,[我的未婚夫来了,请你放手!」她求救地看着江凯。
「先生,请你自重!」江凯一把抢救过叶湄,「她是我的未婚妻,而这里是我的公司,请你出去!]
唐衡吃人般的眼神,看着叶湄又看着江凯,「叶湄——」
[不要说了!]她躲在江凯身後,「请你回日本去,别再来打扰我,你……]她咬着牙说:[你不能给我的,江凯全部可以给我!]
最后一句话如利剑般狠狠刺向唐衡,他呆愣了半晌终于转身冲出去。
江凯这时才把身后的泪人儿拖出来,叹了口气,「你这何苦呢?]
叶湄痛苦地摇头,深深跌落沙发内,泪水巳迷蒙了它的视线……
* * *
唐茜连续按了两天的门铃都没人来应门,最后地干脆找锁匠来开门。
一进屋子,满室的凌乱不禁让她皱起眉,这栋位于淡水的别墅也是唐家的产业,是唐衡一手设计的,没想到原本简洁的地中海型风格却乱成这副德行!
找了半天,才在后院的屋顶找到唐衡,如果他不是她哥哥,她肯定会被他的落拓模样吓得落荒而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唐茜世爬上屋顶。
「老哥!」她没好气的推他,「你以为躲在这里数渔船就可以把叶湄追回来吗?]
唐衡瞪着远方,没有回答她。
「看你把自己搞成什么德行!叶湄不理你,你也犯不着这般失魂落魄吧!」
唐衡仍不理她。
「喂,老哥!」唐茜开始踢他,「你说说话啊!]
「不要吵!」唐衡大吼。「你出去!不要吵我!」
「喂!你凶什么?我要不是看在你是我老哥分上,我才懒得管你死活!」唐茜弹跳起来,「你怪叶湄干什么?叶湄说得对!你连奈江的事都还不能解决,能给她什么?她为什么不可以去过自己的生活?」
「闭上你的嘴!]唐衡也跳起来,「出去!给我出去!」
两兄妹站在屋顶上怒目而视,隔壁的阿婆终于跑出来骂人,「喂喂!要吵到家里面去吵!别站在那吵死人了!]
唐衡瞪着阿婆和唐茜,纵身跳下屋顶。
「喂喂!等等我啊!」唐茜也急忙跟着跳下去。
唐衡开始满屋子乱翻乱找,屋子乱得像垃圾场。
「你在找什么?」
「电话呢?家里的电话呢?」他大吼。
「你找电话干嘛?」唐茜警戒地问。
「打电话回日本!告诉他们我不管了!桐岛奈江的事我不想管了!也不想负这个责任了!]
「你疯了!」唐茜急着阻止他,「你不能打这个电话,哥,你冷静一点!」
「走开!」唐衡一把推开她,开始拨长途电话。
「哥!」
电话接通了,来接电话的是桐岛家的仆人阿清,唐衡以日语说:[喂,请接桐岛夫人!」
[夫人和先生到医院去了,您是唐少爷吧?」
「到医院去了——」唐衡猛地一惊,「小姐……怎么了?]
「前天下午血压突然升高,情况很不稳定,送医急救后听说现在好多了,老爷正去接小姐出院。」
「哦!」唐衡讷讷的说。
「唐少爷,请问有什么话要转告夫人的吗?」
「哦,不……不用了,谢谢你,再见!]
他愣愣地挂上电话。
唐茜斜睨他,「如何?说不出口吧?我就不信你狠得下心。]随后,唐茜正色道:「喂!老哥,我一直想问你,桐岛伯母怎么肯放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