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雷汉宇会先出现,但是等了半天,居然只听到卧室抽屉拉开又关上的声响,他并没有出来兴师问罪。
这反而令她有些心慌,她不怕和他吵架、不怕和他硬碰硬,可是这种安静、这种沉默会令她心里发毛。
于是带着小包大包的东西,夏真来到了房间,只见雷汉宇刚洗过澡,上半身未着衣服的胸膛还有着水珠,他看起来很“平常”,这会正在擦头发,可是瞧他抓着毛巾的模样,似乎充满了怒意。
“我……回来了。”她不想像个小媳妇,可是语气不自觉的变得很小声。
雷汉宇只是朝她投以犀利的一瞥。
夏真虽然有些害怕,可是她也不再多说,把手上提的东西放好,她开始要换衣服,但一想到自己得在他面前表演“脱衣秀”,就抓着衣服准备朝浴室走去,顺便也洗个澡。
而就在她经过雷汉字的身边时,他没拿毛巾的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阻止她再往前走。
“你……”夏真心生惧意的看着他。
“多‘交代’一些。”他冷冷的声音响起。
“交代什么?”
“交代一下你今天的行踪!”毛巾被他扔到一边去,他的眼底有着愤怒的火花。
“我……没什么好交代的。”她不想说。
“没什么好交代的?!”雷汉宇改抓着她的双肩,将她扳过身来面对自己,然后用冷硬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逼她仰头直视他。如果她要扮演不知死活的妻子,那么他就是愤怒的丈夫了。
“我又没有去做什么坏事。”她正大光明的说,心中坦荡荡的,所以敢和他四目相交。
“那么你都做了什么‘好事’?”
“我一定要向你报告吗?”
“我是你的丈夫!”
“对!所以我不是犯人,你也不是典狱长。”雷汉宇令她想到了那个“冷血教授”,只会找她们麻烦,存心要看她们出错。
“夏真,我只是要一个简单的交代。”看到她一脸的理直气壮,看着她这张年轻、青春的脸,如果她肯好好的和他说明,那么他绝对不会再多废话一句,偏偏她存心要和他杠上似的。
“我说我并没有去杀人放火或是抢劫、掳人勒赎,这样可以吗?”她还是不肯好好说。“我更没有去偷人或是给你戴绿帽!”.
“好!你没做你不该做的,但是你还是没有说你都做了什么。”他决定非问个明白不可。
“我做了什么有这么重要吗?”
“有!”
“那我问过你你每天都做了什么吗?”
真想好好的摇晃她,更想把她压在床上,然后狠狠的打她一顿屁股,他真的很想给她一点处罚或是教训,他的耐性已经被她逼到了一个极限,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抓狂。
“夏真……”他的太阳穴抽痛,微眯着眼警告着她。“不要再考验我的耐心!”
夏真不是傻子,她也没有近视,更何况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她不可能会看不到他脸上的愤怒和已在冒着火焰的双眼。
她噘起嘴唇说:“我去逛街。”
“逛到现在?”
“逛街是喝下午茶之前的事。”
“下午茶通常五点前就结束了。”
夏真微微一笑。“我接着去唱KTV!”
“唱到现在?”雷汉宇不能理解。
“我碰巧是个麦克风狂,只要一抓到麦克风就会唱个不停!”她得意的笑。
如果是这样,那么雷汉字就算是不爽也还能接受,她只是唱KTV唱得忘情、忘了时间,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没那么心胸狭窄,只要她开心,只要是偶尔为之。
“我不反对你日子过得开心,但是……”
既然他不反对,所以夏真就推了他一把,想把他推开一些,本来是想和他吵架的她,知道吵不起来后,反而觉得有些失望,她的日子过得其实很无趣,特别是在死党们都抽不出空时。
“但是下次请你先告诉我。”
“这种小事……”
“夏真,我并不知道你是在KTV里唱歌,我会担心,甚至会以为你是被绑架了。”
“绑架?!拜托,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更何况若真有人要绑我,常渝中也会保护我啊!”没有经过脑子,夏真直觉的说出来。
雷汉宇听得很清楚,那不是任何一个他知道或是熟悉的名字……她得好好跟他说清楚、讲明白了。
“夏真,你是和谁去唱KTv的?”他很“温和”的问,他不想乱发脾气,做个莫名其妙、不分青红皂白的丈夫。
“常渝中。”她略微迟疑的,因为她已经嗅到了不太对劲的气氛。
“他是谁?!”他很忍耐的问。
她老实的回答,“常薇薇的哥哥。”
“就你们两个人?”
“嗯。”
“下午茶呢?”
“也是我们两个。”
“他也陪你逛街?”
“不,逛街是我自己一个人。”她吞了口口水,有些担心了。“你以为他是无业游民可以一天从早玩到晚吗?人家是有工作的。”
“他有工作,却可以陪你喝下午茶,可以陪你唱歌唱到三更半夜,他是做什么的?牛郎吗?”雷汉宇粗声道,表情不再冷静。
“你不要侮辱他,他是有正当职业的!”夏真捍卫常渝中的道,他陪了她一下午、一整晚,说什么她都得心存感激,都不能背弃他。
“他不知道你结婚了吗?”
“知道啊!”
“他不认为你这样的玩法很过分吗?”他情绪激动。“玩到半夜才回家?!”
常渝中当然劝过她,也一直提醒她时间催着她离开,但她就是不肯走,即使已经唱歌唱到喉咙痛了,还是茶一喝,果汁一灌,又拚命的唱,好像她只有这一次机会似的。
“我又不是天天,”她打了个哆嗦,“我只是……”
“你那些死党呢?”
“她们没空。”
“所以你就什么人都行?”
“什么叫什么人都行?”夏真不能接受这种侮辱。“常渝中是薇薇的哥哥,他是个好人,我认识他比你更早,他还追过我,我的第一份工作更是他介绍的,所以不是‘什么人都行’!”
“他追过你?”他瞥她一眼。
“你以为我没人追吗?”
“既然他这么好和你这么契合,那么你当初为什么不接受他的追求呢?”雷汉宇的声音尖锐、刺耳。“还是你的目标更远大,一个银行业钜子……”
“雷汉宇!”她嘶声道:“我不是拜金女郎,是你逼我嫁你的!”
“那么你是很痛苦喽?”他早忘了程城说的那些话,这会他心中只有怒火没有理性,只有冲动没有冷静,他被这个女孩气疯了。“我没有想到我会带给你这么多的折磨!”
夏真一时接不上话。
“那你现在想怎样?”他粗声恶气的问。
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更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种地步,不假思索的,她冲口而出。“离婚吗?”
“你想离婚?!”他又惊又怒。
“我……”
“你脑子里想的是这个?”
“我是……”不!她脑子里真正想到的不是这个,她只是一时冲口而出的愤怒反应。
“你别想!”雷汉宇怒吼一声。
夏真呆住了,她没有见过他这么的生气、这么的大声,他们偶尔会有口角、会冷战,可是那通常都不会持续太久,因为一旦上了床,很多的不愉快都会过去,可是这会……
“只要我不提离婚,你就别想离婚!”
“你以为你是谁啊?”她亦感愤怒。
“上床!”霄汉宇忽然命令道。
“上床?”这时候他还有心情?
“你是要自己脱,还是我把你的衣服撕了?”
她骂道:“雷汉宇,你变态啊?”
“我是你的丈夫。”
“我们正在吵架啊!”
“我没有和你吵!”他冷冷的一笑。“你有你的自由,你爱和谁唱歌就和谁唱,爱唱到晚多就唱到多晚,我不会管你,但你也是我的老婆,当我要你上床时你就要上床,当我想和你做爱你就要……”
“雷汉宇,我不是机器,当我不想和你上床不想和你做爱,我就……”
雷汉宇二话不说,一个大步上前就撕裂了她的衣服,在她错愕、震惊、愤怒的眼神中,他继续要扯她的裙子。
“你……”她伸出双手开始和他对抗、拚斗。“你是畜牲还是禽兽啊?”
“我是你丈夫。”他冷酷的告诉她。
“你疯了!”她不断拍打着他的手,但是根本就阻止不了他,接着她被推倒在床上。
“我是被你气疯的!”他压在她身上,什么也不理会的一心想征服她……
第八章
以前单身时不觉得,现在程城才知道回到家有热腾腾的饭菜和有人在家等候的感觉如此温馨时,难怪这世上会有婚姻制度,难怪多数人一生中至少要结这么一次婚,不比较是不会知道的。
通常吃完饭之后,他会陪着欧阳蓁一起洗碗,聊聊一天发生的事,本来并不排斥应酬的他,现在是尽可能的每天回家吃晚饭,不是为了吃,是为了一份感觉。
今晚的欧阳蓁则显得特别的沉默,她有些心神不宁。
“是你爸爸的身体吗?”程城关心的问,他知道唯有这件事可以令她牵肠挂肚。
“爸爸……看起来不太好。”她哽咽道。
“或许该住进医院接受治疗。”
“他不要我知道,他也不想进医院受罪。”
“可是……”
“我偷偷去找过他的主治医生,他的建议是接受一些新的药和新的治疗方式,但结果并不会有太大不同,反而是治疗和药物的副作用更折腾人,我想爸爸也知道。”她很伤心的说。
对癌症程城并不是那么的了解,他当然也约略知道台湾每几分钟就有多少人得癌症,可是真正得面临的状况他并不清楚。
“我好想帮爸爸减轻一些身体上的痛苦,但是我又似乎使不上一点力。”手中的碗滑落到水槽里,欧阳蓁想去捡拾。
程城抓住她的手,将她的双手放到水龙头下冲洗,把她和自己的手都洗干净了,然后关好水龙头。
“碗还没有洗好。”她泫然欲泣的低着头。
“几个碗、盘没洗也不是世界末日。”
“我……”
“我知道!”他一个了解的眼神。
欧阳蓁其实并不是—个脆弱的女孩,从出生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一路走到今天,她已学会和疾病相处,已知道怎么去调适自己的心情,但现在癌症是发生在她最亲的人身上,她手足无措了。
不知道自己居然会有这种反应,可是下一秒钟,她扑进了程城怀里,在他的胸前低声啜泣。
“我好害怕……”她恐惧的道。
程城只是轻拥着她,轻轻顺着她的头发。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那一天的到来……”
“我会在你身边。”
但是欧阳蓁彷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她没有去注意程城和她说了什么,只想到了自己的恐惧、无助,她会变成“孤儿”,她会孤零零的过一生……
“别哭了。”他哄着她。
“现在电视上有个广告,是关于生前契约的,我每看一次就难过一次,本来还以为那和我不相干,是很遥远以后的事,可是现在……”她揪着他的衣服,情绪有些无法自制。
“你别想那么多,这不是你现在该烦的。”
“我不知道若那一天真的到来……”
“我会在的。”
“但是……”
“雷汉宇也会帮你,你绝不会是一个人。”
“但爸爸一走,我就真的是一个人了,有钱又怎么样?我宁可用全部的钱去换他的生命,我要一个健康的爸爸?”她捶着他的胸口。
程城没说什么,只是任由她捶着,她为什么要说她是一个人?他会照顾她啊!
“爸爸怕我受不了,现在还瞒着我,每天强忍着病痛在我面前强颜欢笑……”欧阳蓁痛苦的道。
“不如你跟他把话讲开来,你们两个都可以轻松一些。”他建议道。
“不!”
“你觉得这样不好?”
“如果把话讲开,我们父女之间的话题就只剩癌症,只剩死亡,每天的痛苦指数只会更加深,现在我们……至少还可以扯一些有的没的,还可以假装一切没事。”欧阳蓁愿意当一阵子的鸵鸟。
“如果你觉得这样子比较好。”程城没有意见。
“不该是我爸爸,他是那么好的一个父亲、那么好的一个人……”上天太不公平了。
“生死早已注定,你……”他只能这么说。
吸了吸鼻子,深深的呼吸了下之后,欧阳蓁放开了他的衣服坚强了一些,她抹了抹脸,不再把自己当成快溺水的人,也不再把他当救生圈,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他。
“我……”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已经够勇敢了。”
“不!我一向被保护得太好,所以才会这么懦弱、这么没用!”她打开水笼头,准备继续洗碗。“最近我常梦到爸爸过世,而我……”
“你想太多了。”他安慰道。
“有时半夜突然惊醒,我会陷入一种莫名的恐惧,不知道爸爸是不是真的死了,不知道我来不来得及去见他最后一面,我……我常怕得无法再入眠!”她的表情苦涩。
“如果你想晚上也在你爸爸那住,我不反对。”
“不!这样爸爸就知道了。”她摇摇头。
“那……”他还能做什么吗?
“如果……”欧阳蓁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他。“我知道你是君子,不会趁人之危、乘机揩油,所以……”她说了一堆程城的好话。
“欧阳蓁,你到底要讲什么?”他不解。
“如果我作了恶梦或是睡不着,我……我可不可以……”她吞吞吐吐的道。
“可不可以怎样?”
“可不可以去跟你睡?”她终于心一横的说:“我不会对你怎样,我只是想有个伴。”
天啊!这是什么世界、什么鬼话?她居然说“她不会对他怎样”,她到底是把他当病猫还是柳下惠?
“欧阳蓁,我不会担心你对我怎样,倒是你……”他强忍着气。“你不担心我对你怎样吗?”
“你不是那种人。”她对他很有信心。
“你对我有这么高的评价?”
“你是好人。”她露出忧伤的微笑。
“我是男人。”
“你不会的!”她相信他。
“你……”这个女孩真可以把他气出心脏病来,搞不好他会比她早因“心脏病发作”而上天堂。
“你在生气?”她研究着他的脸。
但是程城没有回答,只是使劲的冲着碗,好像这碗有多脏似的,他不该低估这个欧阳蓁,她……可以把他活活气死!
* * * *
餐桌上,夏真面无表情的陪着雷汉字吃“早点”,说吃早点是有些可笑,因为只有咖啡而已,虽然两人都没有吃早点的习惯,可是雷汉宇一开始就坚持他们每天至少得共进一餐,所以应酬多的他,只有和她喝咖啡当早点时才算是共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