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做什么去了?
她又是和谁出去的?
“客厅让给你们了。”邱玉娟拍拍老公的背,示意他起身。
“不!你们坐!”何启烈立刻说道:“我和荻蔚到外面去谈。”他看着荻蔚,眼神中有怒气和命令的成分在,他明显的是在爆发的边缘,他知道荻蔚可以看得出来,更可以感觉的出来。
钟荻蔚点点头,她是有些罪恶感。
两人一走到门外,何启烈立刻发作开来。“你到哪里去了?”
“你来多久了?”
“够久了!”
“我有点事情!”她含糊的一语带过。
“我当然知道你有事,是‘什么事’?”他不客气的问,现在已经顾不到什么风度了。
“你是在暗示什么?”她也生气的问。
“问你自己嘛!”
“我又不是去做什么坏事!”
“那就只有你时间心里有数了!”
钟荻蔚听不下去了,她生气的转身想要进屋,她才不受这种气,不接受这种审问。
结果她的手臂被何启烈狠狠的抓住,他的怒气绝对不下于她,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荻蔚!我真的受够了!”他朝她大吼。
“那你想怎么样?”
“我要你跟我回家,我要你安心的做你的何太太,我要你生一个属于我们的小孩!”
“我一样都做不到!”
“你做得到!”
“你不是我!”她也不甘示弱的吼回去。“我要做我自己,我不会跟你回去,我对何太太的头衔没有兴趣,我也不想生小孩。”
何启烈扬起手,只差一秒钟他就打下去了。但是他毕竟还是忍住了,他没有打过女人,他更不想是因为荻蔚来让他破例。
荻蔚不敢相信的看着她的丈夫,他真的想打她?他真的能忍下心来打她?
两人都有些错愕的看着对方。
“荻蔚!我们为什么会搞到这个地步?”
“我不知道!”她低着头说。
“你可以改变现状,你可以跟我回家!”他硬是拉下自尊。“我会尽量的把时间留给你,我会减少医院不必要的外务,我会改变以前的很多习惯,我们可以回到刚新婚的时候。”
“你明明知道不可能!”
“你根本不愿意和我配合!”
“我答应了杨亚衡的提议,当他的香水模特儿,前几天才完成的。”
她坦白的道出,不想再瞒他。“最近我又接拍了一个美国凉烟的广告,都是拍拍照而已,你不必担心我会出现在荧光幕上,现身说法。”
“你真的去当模特儿了?”他的脸皱成一团。“你没有问题吧?”
她讨厌他这种态度,她憎恶他这种轻蔑的语气。“过些时候,我们说不定还要到夏威夷去出外景。”
“钟荻蔚!你到底把我和我们的婚姻摆在什么地方?”
他质问道:“你居然连问都不问我一声,我毕竟是你的丈夫,‘何太太’!”
“我自认没有做错事,而且这份工作可以带给我成就感,可以带给我自信,我不必每天在家数着日子,等你回家。”
她理直气壮,所以她据理力争。“你没有权利或资格阻止我。”
“你为什么不说你爱慕虚荣?”
“我不是!”她否认。“我不是!”
“那么是冲着杨亚衡了?”他病急乱投医,本能的下了一个结论。
钟荻蔚一副失望、心碎的表情,她万万没有想道他的思想会这么的狭隘,他竟会用那种想法去论断她,她真的太失望了。
何启烈不愿意认错,他笔直的瞧着她。
“何启烈!我们最好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不要见面。”她稳住自己,平静的回看他。“现在大家的脸都撕破了,我干脆挑明的说,我不可能和你回去,如果你受不了,如果你觉得这段婚姻没有再继续的必要的话,我会无条件的签字。”
“不会有离婚!”
他喑哑的说。
“你考虑看看吧!”
她疲惫的应道。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他抱着破釜沉舟的心境。“你对我到底还有没有一点爱?”
她毫不犹豫的点头,想也不想的。
“那就不会有离婚!”他一个放心的笑。“暂时我不会再来看你,你自己好自为之了。”
他给了她一个发自内心深处,充满了爱意的眼神,然后落寞的离去。
雨也就在这个时候滴滴答答的下了起来,她想把何启烈喊回来,她想带把伞去追他,但是她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雨落在他的身上。
她做对了吗?
第六章
顾欣背靠在何启烈和钟荻蔚家的大门上。她刚从澎湖回来,她也知道钟荻蔚还住在娘家,所以她可以等,她可以耐心的等到何启烈回来。
她刚刚打过电话到医院查询,何启烈大夫刚走,正在回家的路上。
张德奇找不到她以后应该会暂时死心,而如果他还是不死心的话,她还有更绝、更伤人的办法,总之她和张德奇之间是决不可能有结果的。
她的目标已经锁定了。
电梯的门开。
顾欣不太相信眼前走出电梯的那个头发凌乱、领带歪斜,浑身无精打采的男人就是何启烈。他以往的神采呢?他那股精力十足的劲到哪里去了?
钟荻蔚一走,他就真的要活得像一具活尸吗?
何启烈有些意外会看到顾欣。“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看你的啊!”她笑容可掬的说。
“荻蔚不在。”
“我知道。”
他拿出钥匙打开大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顾欣大大方方的登堂入室,但是迎接她的却是一屋子的脏乱和霉气,和她上次来的情况相比,就如同天堂和地狱般,好坏立见。
“以前都是荻蔚收拾屋子的。”他轻声的说。
“我可以现在就帮你收拾。”
“不必费心,过两、三天又是这副景象!”他自嘲道:“反正我在家的时间也不多。”
“你有被虐待狂吗?”她瞅着他。“糟蹋了这么好,这么舒适的一间屋子,房子总没有罪吧?!而且现在也有钟点工人,即使没有荻蔚,你还是可以过得像个人!”
他依旧是一个嘲弄的笑容。
“荻蔚真的不打算回来吗?”她问。
“你们最近没有连络吗?”
“我出去度假了。”
“真叫人羡慕。”他看了看她。“难怪你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你则像刚从坟墓里爬出来似的!”她揶揄他,但是语气里又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你需要一个能在你身边照顾你、伺候你的女人。”
“我已经有老婆了!”
“可是她不在你的身边。”
何启烈不知道顾欣是否话中有话,她是他老婆最要好的朋友,但是她的语气已经逾越了一个朋友应该有的范围,她到底是存着什么心?
“顾欣!时候不早了!”
“你是怕人说闲话呢?还是担心荻蔚会突然的回来?”她大胆的说:“你怕的是什么?”
何启烈真的是愈来愈不懂女人了,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荻蔚联合顾欣要来试探他的,看看他是不是一个安分的男人,他何启烈再不济、再没有格也不会对自己老婆的好朋友勾搭。如果不是出自荻蔚的意思,那顾欣的用意可令人怀疑了。
“你怕造成误会吗?”
“我是怕张德奇拿刀来砍我!”他故作一副轻松,唯有淡化眼前的状况,才不会弄到大家都糗的地步,“他不是挺会吃醋的吗?”
“我们分开了。”她轻描淡写的说。
“你又在说笑话了!”
“你要我怎么证明?”她笑吟吟的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决不会令人误会的挑逗意味在。
何启烈暗叫不妙。
他要怎么收拾眼前的状况?他不可能把她赶出去,他也不可能说什么,到时候被她反咬一口的话,那他真是跳进黄河里都洗不清,而他和荻蔚现在又处于冷战期,他不会给荻蔚要和他离婚的借口。
“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很累了!”他以为他这么说的话,她应该会识趣的离去才对。
“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吗?”
“没有!”他拒绝的很直接。
“再想想看嘛!”她简直就是在挑逗他了,她自己知道,她相信他也能懂,她根本就是把自己送上门了。
何启烈现在确定了。
顾欣打算抢自己好朋友的老公,这在现在的社会里根本就不足为奇,他也不是很意外,只是有些遗憾荻蔚会交到这样的朋友。
他的脸立刻冷了下来,他没有必要再对她和颜悦色了,因为她不值得他这么礼遇。
“顾欣!你最好回去了!”
“你是在下逐客令?!”
“对!这是逐客令!”他看着她的脸说。
顾欣的表情一变,脸色也一阵红一阵白的,难道何启烈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还是他怕荻蔚知道?� �
“荻蔚不会知道的!”她强调,好像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心甘情愿似的。
“顾欣!这不只侮辱到我也侮辱到你自己,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有这种念头的?难道我给过你暗示吗?我给过你那种想法吗?”
她不语,双拳握紧,似乎愤愤不平。
“我一直以为你和荻蔚的友谊是永恒而真挚的。”
“现在还是!”
“那你怎么解释自己现在的行为?”
“我做了什么?”她狡猾的立刻话锋一转。“我们又做了什么?我们什么都没啊!”
何启烈真是服了女人了,难怪会有‘最毒妇人心’那句话的由来,他真是开了眼界。
顾欣真是一个有心机而且城府极深的女人,只可惜这对女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女人傻一点反而好,起码可以活得快乐、自在一点。
电话铃声忽然扰人的响起,何启烈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高兴受到电话的‘打扰’。
他一边拿起话筒,一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其实这是一通极为普通的电话,医院里打来询问有关一个急诊病人的病情,他原本可以用几句话就交代清楚的,但是他没有,相反的他说得又仔细又详尽,并且交代了一些可能的后遗症或并发症,医院那边的人一定会很奇怪的。
顾欣知道现在是她离开的好时机,她拿起皮包,她并没有承认自己失败,她只是暂时撤退而已,何启烈不可能抗拒她太久的,他会需要一个女人的。
钟荻蔚曾经告诉她太多太多有关何启烈的事和当医生太太的好处,既然是能人财两得,那她还有什么好退缩的,有句台湾俚语‘敢的拿去吃’,她会奉行到底。
看到大门关上,何启烈着实的松了一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
挂上电话之后,他不禁沉思了起来,事情为什么会变到这种地步?荻蔚如果再不回来的话,他真不敢想像往后的发展。
顾欣会不会再来纠缠他呢?
起身走到卧室内,房内的一切都没变,他还是坚持不肯到他和荻蔚的床上睡,除非是他和荻蔚一起躺上去的,荻蔚早晚会回到他的身边的,他会想出办法让她回心转意的回来。他一定要!
*
钟荻蔚斜躺在一张道具床上,穿着一件含蓄但是仍能引人遐思的纯白睡衣,现在要拍的广告是一则巧克力的广告,挺有创意的。
一对情侣因细故吵架,两人在冷战,女主角躺在床上对着她的男友的相片发呆,忽然敲门声响起,女主角冲过去开门,结果门外并没有人,只有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和一盒巧克力,女主角流着泪水,又是激动又是欣慰的看着巧克力,然后轻唤男主角的名字,男主角从暗处中冲出,两人相拥,画面停格。
这是钟荻蔚的第一支广告,虽然在接下之前经过一番挣扎,但是接下之后反而坦然,虽然这和拍照不同,但是她相信她可以胜任的,尤其有杨亚衡给她打气和出面替她接洽事宜,很显然的那些香水和凉烟的纸上平面广告已经把她推销出去。
在很多媒体和杂志上都可以发现她的倩影,何启烈会怎么想?
离上一次的争执已经过了三个星期了,除了接过两三通他打来的电话之外,两人并没有实际碰到面,再加上她又忙,几乎都是和杨亚衡在一起,所以她也渐渐的得不到家人的谅解。
有得必有失。
她收拾起自己在工作时不应该有的心情,全力投入这支广告片的拍摄工作,现在唯有工作可以治疗她了。
杨亚衡细心的注视着钟荻蔚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他一直以为天天这样的相处可以促进他们之间的感情,但是他却大失所望。
钟荻蔚对他还是像对一个朋友一样,并没有因为她和何启烈的‘分居’而对他假以辞色;她把她和他的关系隔得清清楚楚的,一点问题都产生不了。
他真是充满了无力感。
广告拍完,钟荻蔚懒洋洋的走向他。“那个家伙要请我吃饭!”
“哪个家伙?”
“男主角!”荻蔚现在把杨亚衡当她的另一个弟弟看。“他说他知道一家餐厅的气氛和情调都不错,叫‘激情’,问我有没有兴趣去。”
“你怎么回答他?”杨亚衡并不替她操心,他知道她自有一套应付人的办法。
“我问他我的先生可不可以一起去。”
杨亚衡笑了出来,两人一起往外走。“结果他怎么样,有没有知难而退?”
“他问我我的老公是做什么的。”
“他这么嚣张?!”
“我说我的老公是个卖猪肉的!”她自己说着也笑了出来。
“他会相信吗?”
“你应该看看我说话当时的表情。”她像小女孩般淘气的伸了伸舌头。“我不知道他外表看起来斯文、冷酷,但是出口却没什么水准、格调,有些人真的只能用眼睛说话,不能开口。”
杨亚衡的心又开始波澜起伏,她的话制止了他原来准备向她剖白的冲动,他不想也落得被她奚落的下场。
“原来拍广告很好玩!”
“你等着看它出现在电视上的成品吧!”
说到会在电视上出现,她原本一颗雀跃的心低落了不少,她不能不考虑到家人和何启烈的感受,她是不是应该去和何启烈沟通一下?
还有顾欣,连她都找不到顾欣了。顾欣到底在搞什么?就算是打算要和张德奇分开也不必这么神秘嘛!连朋友都不要了吗?
“荻蔚!想不想去吃消夜?”
“今天不了!我想去找顾欣。”
“你那个最‘要好’的朋友?!”
“你为什么要刻意的强调‘要好’那两个字?”
”我不想多说什么。”言多必失,他何必替自己树立敌人。“我只希望你的眼睛能睁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