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奇看看表。“顾欣家现在应该有人在了,我再去找找看,说不定可以问出点什么。”
钟荻蔚这会还能说什么?
顾欣才是那个不知惜福、人在福中不知福的女人。不管怎么样,嫁一个爱自己的人,总比嫁一个你爱他的人强些,这似乎是不变的道理。
顾欣会说却做不到。
如果她只是在逗张德奇;故意要让急的话就更不必了,张德奇对她的爱即使是瞎子也可以感觉出来。想到这里,钟荻蔚猛然一惊,顾欣不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吗?她就不会反省一下自己吗?
“我先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现在就住在娘家;离这不远。”她率直、坦白的说。
他摇摇头,一副极为同情何启烈的表情。
“就是有你这个坏榜样。”他似真似假道。
“可能哦!”
“拜托你为那些可怜的病人想想!”他糗她道:“何启烈如果精神无法集中,说不定会开错刀或开错人,也许原先伤口可以缝得漂亮一点,说不定他一想到你,一个心乱就随便的缝两下交差。”
她笑得肚都疼了。“你别逗了!他可是工作至上的人,不要说这种神话了!”
“别低估自己对他的影响力。”
她神色一整,不说话了。
他则拿起帐单。“该走了。”
*
周妍云的一颗心就如小鹿乱撞,脸无法自主的滚烫起来,四肢也不有一些不听使唤,整个人就如同是踩在云端一般,乱不真实的。
她不知道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问题。
何启烈大夫真的约她一起吃午饭吗?
她真的没有听错?
忐忑不安的走向员工餐厅,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做什么坏事似的,低着头不太敢看四周的人。
忽然有人拍拍她的肩,她猛的抬头。
“吓到你了?”何启烈温和的说。
“没有!没有!”她迭声道。
“那就走吧!”
两人一同走向员工餐厅。
整个午餐过程都令周妍云事后回味无穷,何启烈大夫就如同她原先预料的一样,温和、亲切又充满了魅力,他始终谦和有礼,对她的事问的好仔细,好多。
为什么?
难道他注意到她?
难道他喜欢上她?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简直不愿意去面对其他的可能性,何大夫一定是喜欢上她了,否则他不会请她吃饭,更不会像身家调查似的询问她。
她觉得自己像长了翅膀似的,她有种要飞上青天,欲乘风而去的轻快感受。
这一定就是恋爱了。
不会错的!
*
钟迪安站在台大的门前,五点整,分秒不差,他知道他马上可以等到周妍云。
果然--
周妍云背着个小包包,手中拿着几本护理方面的书,精神愉快的走了出来。
“周妍云!”他唤她。
周妍云给他这么一叫才注意到钟迪安的存在,她好心情的对他一小。“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他挑挑眉。
“你不用上班吗?”
“跑外务的比较没有时间限制。”
“偷懒就偷懒!”她娇笑道。
钟迪安这下才真的发现周妍云是个甜美、可亲的女孩,她好像特别的开心,脸上的笑容特别吸引人,虽然他不知道她转变的原因,但是他现在已打定了要追她的主意,所以他宁可她不是那么的难缠。
“请你吃饭。”
“我要回家吃。”
“打个电话回家说一声就好了嘛!”
“我的爸妈很严格。”她有些言不由衷,如果想要拒绝男孩子,搬出父母来总没有错。“我临时打电话回家会挨骂的,你不希望我挨骂吧?”
“得了!我知道你有两个哥哥,你是家里的独生女,你爸妈把你当宝贝疼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骂你呢?换点高明一点的理由。”他得意的说。
“你怎么知道?”她大吃一惊。
钟迪安怎么会知道呢?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他故作神秘。
“你不会是我哪个同学的哥哥吧?”她怀疑的说,脑海里拼命的搜寻她姓钟的同学或朋友的名字。
“不是!”
“那你就不可能知道!”
“我会算,更会读心术。”
“读你个头!”她笑着说:“说不定你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凑巧猜到的!”
“我还知道你住在内湖。”
周妍云不相信读心术,她只是好奇他的消息来源而已,是谁‘出卖’了她?
“还有呢?”
“你父母都是公务员,你大哥年底就要到英国留学。”他悠闲笃定的说。
不可能!
他决不可能懂什么读心术,她才不会那么好骗。
“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如果你肯陪我吃一顿饭,我或许会告诉你。”他和她讨价还价,吊她的胃口。
“我最讨厌勒索。”
“我也是!”
“那你就告诉我!”她急了。
他故意四周东看看、西瞧瞧的,就是不愿意看她的焦急,小女生就是这样,好奇心强的要命,什么事都非要追根究底一番,特别是和自己有关的事,就更得查个明明白白不可。
“钟迪安!你真讨厌!你是去哪里打听道我的事的?我很少对人家谈到我的家庭或我自己的事,我要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一定要知道!”她撒娇起来。
“很简单啊!吃饭!”
“讨厌!”她囔囔道。
“你不会已经有男朋友了吧?”
“我有!我有好几打的男朋友!”她气的口不择言起来。“叫我的男朋友揍死你!”
钟迪安拍拍胸脯,一点也不畏惧的表情。
周妍云嘟起了嘴。
“你嘟嘴的表情真是可爱。”
“你真是死皮赖脸!”
“我不勉强你,如果你不想吃就算了!”他夸张的叹了一口气。
“钟迪安!你会有报应的,我希望老天让你娶不到老婆,让你打光棍一辈子。”她恶意的说:“我的话向来都很灵验的。”
“我如果要不到老婆正好可以等你毕业、长大。”
“你做梦哦!”
“说不定我会美梦成真!”
“告诉你!我已经有梦中情人了。”她带着一脸梦幻的口吻,而且也是存心要浇他的冷水。”他是每个女孩子的偶像、梦想、白马王子,我们这些实习护士都好迷他,都希望能和他谈一场恋爱。”
“你是指哪个医生?”
“我干嘛要告诉你?”现在可轮到她得意了。“所以我说你不用煞费苦心。”
“真有这么一个迷人的医生?”
她点点头。
“结婚了吗?”
“不告诉你!”她马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大家互相不相欠,他可以整她,她也可以回击。“怎么样?如果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事,我就告诉你那个医生的事。”
“吃饭的时候说。”他替她下决定。“不要讨价还价,否则干脆都不要说,我跟你就永远好奇死算了。”
她知道再争下去他也不会说了,反正只是吃一顿饭而已,她又不会损失什么,而且钟迪安并不惹她嫌,他比那些娘娘腔的男人顺眼多了。
“好吧!”这会她倒是爽快。
“你早说嘛!”
“你活该!”她不忘娇嗔的瞪了他一眼。
钟迪安的第一步算是成功了,至于那个医生是谁他倒不会太在意,反正他有自信!
*
钟荻蔚照着名片上的地址来到了杨亚衡的工作室里。
杨亚衡似乎并不意外见到她。
“我以为你会更早来。”
“我必须克服我内心和年龄上的恐惧。”她打趣的说。好几次她都想向何启烈提却隐忍下来,她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来,与其做不好被他取笑,倒不如先不要告诉他。何况拍出来的效果不见得合杨亚衡的意,如果真这样,就让杨亚衡自动宣布放弃她。
事情并未成定局。
“现在有一个香水广告要拍。”他立刻进入状况。“不要紧张,只是纸上广告,不会上电视,也不是真的广告片,只是要拍出几张唯美、会引诱不管男人或女人去买香水的照片。”
“这么快?”
“谁叫你让我等了那么久?”他开玩笑的说:“化妆室里有专人给你化妆、换装,半个小时的时间够吗?”
“你不觉得冒险?”
“我不作没有把握的事。”
“我可能会搞砸一切!”
“我不会给你有搞砸的机会。”
有一会钟荻蔚不知道该说什么。杨亚衡对她那么的有信心,他似乎认定了可以工作做好似的,她自己倒替他捏了吧冷汗。
“去吧!”他指了方向给她。
她点点头,朝化妆室里走。
杨亚衡开始和工作人员忙着打灯光,调镜头,弄背景的画面,一台大的电风扇正在一旁待命。他知道钟荻蔚是新手,可能要多花一点时间进入状况。
他始终相信自己的眼光,钟荻蔚她有实力,她有成为模特儿的条件,只要她肯投注心力下去,她绝对可以成为这一行的佼佼者,年龄一点都不是问题。
他决心要拍出她最美、最感性的一面。
他也要使这个法国品牌的香水红透半边天。
美人和香水相得益彰。
一个小时过去,但是杨亚衡一点也没有不耐烦,有些等待是值得的。
刚刚想到这里,钟荻蔚出来了。
就是这一刻!
日后杨亚衡想起的话,他知道自己就是在这一刻爱上钟荻蔚的。
钟荻蔚穿着一袭黑色贴身的真丝礼服,长及足踝,无袖、削肩、低领、简单的剪裁,胸前一个闪闪发亮的钻石别针,头发蓬松的高高梳起,留了一点刘海在额前,脸上的妆显得神秘和冰冷,像极了一个外表冷若冰霜,但内心却火热的女人。
她可以燃烧起所有男人的热情。
“这样可以吗?”钟荻蔚不放心的问。
“你没有看到大家都呆了吗?”
“少糗我了!”
杨亚衡自己都看得痴了。
在钟荻蔚身上,散发着光和热,散发着一股女性醉人的韵味,她是个女人中的女人。
何启烈是个傻瓜,他得到了这么个万中选一的好女人,却不知道好好的呵护,好好的珍惜。
他的机会来了。
“杨亚衡!可以拍了吗?”她提醒他。
他笑着点点头。“你尽可能的自然,我会去捕捉你最上镜的角度,至于你 的脸部表情,你可以在脑海里构思画面,擦上了这种香水之后,你会希望给你所爱的男人什么样的感受,自己又有哪些情绪上的转变,全部表现出来。”
她还有一点迟疑。
“你可以做到的。”
她润了润唇,灯光全部集中在她的身上,她显得有些僵硬、苍白。
“万事起头难,第一步跨出去以后就好走了。”
她武装起自己,勇敢的点了点头。
“OK”他从镜头里去看她。
旁边一位女工作人员大概的向钟荻蔚解释了一些小细节和步骤,怎么样才能上镜头。
她摆出了个姿势,极其自然、生动,好像天生就是吃这一行饭似的。
“微微的一笑,带点性感。”
钟荻蔚照做。
“下巴稍微的抬高一点点,看着前方。”
她和杨亚衡配合的天衣无缝,符合他的每一个要求,尤其是透过镜头看去,她更是有种奇异、超凡的美,她简直就是为镜头而生的。
咔嚓声一声声的响起,每一个人都满意极了。
“换个发型,补妆。”杨亚衡叫道,然后他走到钟荻蔚的面前。“累不累?”
“不会。”
“累了就说,不要勉强。”
“我不会委屈自己的!”
“那就好!”他退后,让化妆师去忙。
他真的没有看走眼,钟荻蔚是个可造之材。撇开工作不谈,她已深深的触动了他的心弦,他不在乎她结了婚,他更不在乎何启烈这个强劲的对手。
他决定追。
他决定要拥有钟荻蔚,他和她不仅可以是工作上的拍档,更可以是感情上的拍档。
“换景。”他下达命令,他真是想过了头。
工作人员又开始忙碌。
化妆师退开。
杨亚衡上前一步。“何启烈知道吗?”
“现在还不知道!”
“你没有问过他?”他感到意外。“我一直以为你是经过了他的同意才来找我的,你不怕他知道后的反应?”
“你怕吗?”她笑问。
“我又不是他的老婆,我怕什么!”他平淡的说。
“我只不过是业余、玩票性质而已,还谈不上是专业,更何况说不定我们合作没多久就告吹,合作不下去,我最好等一阵子看看,说这么早没意思!”
“有问题我可以替你出面。”
“那问题才真的大了!”
他深深的注视着她,感觉真是一件奇妙的事,他万万想不到自己会对一个大他四岁而且结了婚的女人动心,虽然这在国外是司空见惯,没有一点特别的地方,但是现在他们毕竟是在依然保守的台湾社会里。
他能打动她吗?
未来的路又是如何呢?
他愿意去面对一切的可能性。
*
钟家夫妇和何启烈有些尴尬的看着对方,少了个钟迪安搅和,气氛热闹不 起来,而这会已经十点钟了却依然没有钟荻蔚的影子。
这叫钟家夫妇不知道怎么向女婿交代。
何启烈自己也不知道要搭什么话,自己的老婆并不愿意和他回家,结果这会天晚了,人却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他自己都没有面子,好像他是一个多失败的老公。
“荻蔚可能是和朋友看电影去了。”做丈母娘的急着替女儿打圆场,害怕事情和女儿的婚姻会僵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上次荻蔚姑姑的事谢谢你了。”
“妈!你太见外了。”
“启烈!你要快点想办法把荻蔚带回去啊!”钟国城实话实说。“我是很相信自己的女儿,但是她老往外跑,老住在娘家也不是办法。”
“是的!爸!”何启烈不是不知道严重性,但是他要怎么说服荻蔚呢?她不是小孩子,他既不能骂她也不可能打她,文的武的都不行。
“荻蔚是愈来愈漂亮了,好像整个人脱胎换骨似的!”
“我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到她了。”何启烈有些难堪的说:“医院里的事实在是太忙了。”
钟国城同情的一笑。
现代的人对父母的意见已经不是那么的重视或是遵从,而他们为人父母的只能做友善的建议却无法强迫或命令,所以一切还是操在年轻人自己的手中。
邱玉娟正要再替女儿说话的时候,大门开了,一身光鲜亮丽的钟荻蔚回来了。
她脸上淡淡的妆,搭配上一身鹅黄的套装,使得她看起来只有二十五岁的样子,决不像是个三十岁结过婚的女人,美丽得吓人。
她也看到了何启烈,点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