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因为那个人是我的哥哥。」
他的惊讶程度只维持了三秒钟,随即又恢复了自然,原来杜晓秋爱上的是死党的哥哥,既然如此,他就要好奇为什么他们会没有一个好的结局?因为杜晓秋和辛秀蕾的感情是这麽的好!
「温先生!请问你是什麽时候认识晓秋的?」
「三年前,她刚到英国时。」
「这麽久了?」
「三年。」
辛秀蕾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出晓秋曾和她哥哥订婚的这件事,如果晓秋不曾对温德明提过自己和她哥哥的事,她现在说恰当吗?
「辛小姐!我想你现在应该知道晓秋并没有对我提过她到英国前的事,而我也并不是很在意她的过去,不管她有没有,我现在想知道的是,她既然只爱你哥哥一个人,而且又订了婚,她为什么没嫁给你哥?」
「因为晓秋选择出国深造。」
「所以他们就解除婚约?」
「我不知道算不算解除,晓秋只是把戒指退回给我,叫我交给我哥。」
「而你哥哥什么都没有做?」
辛秀蕾笑了笑,她也曾经纳闷过,她甚至想像她哥哥会在晓秋的飞机要起飞时,赶到机场,阻止飞机起飞,并且带回晓秋,那种既浪漫又刺激的事;结果没有,她哥哥什麽都没做,只是看著晓秋走,现在她哥哥多了一个竞争者,偏偏她对这个竞争者……
「辛小姐!」温德明轻唤。
「我想男人有男人的自尊和骄傲吧!誰受得了自己竟然不如一个说不定无法完成的理想。」
「所以杜晓秋和你哥哥是不可能了?」
她摇摇头,俏皮的看著他。「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这麽的乐观,他们的火花依旧在,只是不知何时再重燃而已,我想你应该有心理准备。」
「所以晓秋说要嫁我只是赌气?」
「八成是。」
温德明凝重的一叹,知道了这些细节反而令他无法放松,晓秋只爱过一个人,只爱了一次,这一个人、这一次可能是她这一生中唯一的所爱,难怪三年来他始终打不进她的心里,显然晓秋念念不忘的是她的『未婚夫』,她或许为了理想而离开他,但是她可没有放弃或忘掉他们之间所拥有的那份感情。
温德明怀疑自己还会有胜算,但是他也不会在这时就打退堂鼓。
世事会变,人们感情也会变。
「辛小姐!你哥还爱著晓秋吗?」
「除了晓秋,我想他不会再爱上其他女人。三年了!他的机会也不是没有,但是他全都视而不见似的,如果你见过我哥,你就会了解我的意思!」
「他想必是个突出的男人。」
「你也不差。」辛秀蕾脱口而出,随即收敛的清倩喉咙。「问题是晓秋和我哥有感情在先,这一点你就无法和我哥抗衡了。」
他看看她,不予置评。
「你这麽爱晓秋?」
「她是个不可多得的女人。」
「但是如果她会爱上你的话,也不必等到三年後,这三年中你应该有的是机会,结果三年过去了,你是不是该看清事实?」
「不会每一个三年都一样。」
「你别忘了现在是在台湾,我哥也在台湾。」她没有加上「睁大你的眼睛,这世上除了杜晓秋,还有其他的不可多得的女人」。「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你可以使你自己免於受伤的!」
「我不会退出战场!」
「那你等著吃败仗!」
温德明的怒气陡然的上升,她可以替她哥哥说话,站在她哥哥的那边,不过话也不必说得太早、太满,他拿出付咖啡的钱,显然不想再继续的谈下去。
辛秀蕾怪自己说话不经大脑、不够委婉,有很多事男人要自己去想通才行。
「我送你回去!」
「你可以不必--」
他有些不耐烦的走在前头。「女人真是奇怪,没人送叫没人送,有人送又拖拖拉拉的。」
「温德明!」她想破口大骂。
他回过头。「你想说什麽?」
她忍了下来,起码同情他是一个为情所苦的人,他现在心情大常。「谢谢你。」
他讶异的看著她,原以为是什么难听、骂人的话,这一看他才真正的注意到她,她的善良、清秀、得体、大方,甩甩头,他真的是气得失去了理性!
「走吧!」丢下话,他马上转过身,辛秀蕾是情敌的妹妹,他要记住。
他绝不能忘记这一点。
*
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使杜晓秋醒了过来,似乎她感觉到在微弱的灯光下,有一双眼睛在注视她,她费力的睁开惺忪的双眼,看清楚来人,原以为是她的家人不放心又回来看她,结果出乎意料的,居然是辛伟忠!
辛伟忠就坐在她病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倾著身的看著她,一见她睁开眼,他眼中的焦虑、关切,甚至是爱意都消失了,马上一张扑克脸。
「你来做什麽?看我笑话?」
「你以为我希望你发生这种事?」
她的头一偏,似乎她今天会这样是他造成似的,她故意不看他。
「医生怎么说?」他耐心的问。
「我会变成植物人。」
「晓秋!」他警告似的看著她。「不要拿自己开玩笑行不行?」
「谁说是玩笑?」她又转过头瞪著他。「如果你在这里继续气我的话,有这个可能!」
「你希望我走?」
「对!」她赌气道。
「如果我不走呢?」
「叫值班护士赶你走!」
「那你按铃好了。」他看著她床头的铃。「叫护士来把我赶走吧!」
她该这麽做的,但是她又硬不下这个心,女人的心的确是软的,除非是和她有深仇大恨的人,否则她实在是做不出来,更何况来看她的是她的冤家。
「你怎么知道的?」她只好臭著脸的问。
「秀蕾说的。」
「我告诉她不要说的!」
「怕我会在医院里碰到你的新任『末婚夫』?怕我们两个情敌见面份外眼红的打了起来?」他的唇角微微一扯。「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值得男人们去为她拼的死去活来,你也是一样。」
他又侮辱她了,即使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即使她惊魂未定。
辛伟忠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想给自己几个耳光,他明明想说的是很高兴她的状况稳定,不会有後遗症,想到她的遇袭,他现在都还可以吓出一身的冷汗,可能是更糟的结果,甚至他可能再也见不到她,再也不能和她说上一句话。他一路飞车、闯红灯,只想赶到医院看看她!确定她没事,结果一开口,恶毒的话就全出来了。
他是由何时开始变成这样的人?
她的眼神变得哀怨,她不指望他来看她,但既然他来了,难道他不能说几句安慰、温柔、没有杀伤力的话吗?时间不能冲淡他对她的不谅解和恨意吗?
「我看你还是走吧!」她沙哑的低语,深怕自己会哭出来,此刻的她特别的脆弱。
「对不起。一
她猛地看著他,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
「晓秋!男人和女人一样,也会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我心里不想这麽说,但是一开口,话就这麽的出来了,我很高兴你没事,明天你设计室里的保全设备会装好,但是根本之道是你不要加班,在正常的时间下班。」
「我有个秋季服装发表会。」
「是你的命重要,还是那个鬼发表会?」他的火气又被点燃。「在你的生命中除了服装设计,除了想当个名服装设计师,你就不会想想其他的吗?」
她的脸色惨白。
「你嫁给了『服装设计』?」
「这是我的理想。」
「狗屁理想!」
「我不指望你能懂!」她提高了音量。「你以为女人就该在家里带小孩、做家事,当个靠丈夫的黄脸婆吗?女人有很多选择!」
「你的意思是,女人的事业重於婚姻或家庭?」
「现在婚姻对女人而言不是保障!」
「所以你要和男人一争长短?」
「你曲解我!」她後脑的包又开始痛,明明她睡得很好,他偏要来折磨她。「如果一个女人有她的理想、她的目标!她可以去完成,她应该去完成,我希望你不是那种大男人主义型的,三年前你不是。」
「三年前你也没有这麽大的野心!」
「我早就立誓要当服装设计师!」
「对!你决心抛下一切,只为了追求你的理想!」
她狂野、不驯的看著他,并且下了床,她拨了拨垂在胸前的长发。「为什麽你不能支持我?我不是一去不回,完成我的理想我会回来,我会回到你的怀中,是你不要我,是你拒绝再娶我!」
辛伟忠眯著眼的看她,看著她飘逸、纤细的身影,他要她,他当然要她,他的人和心都不曾变过,但是他怎么去遗忘当初她的决定?他又怎麽肯定她一定回来?时空的距离比什么都可怕!她要他抓住什麽?
「如果今天是你必须出国,你会为了我而留下来吗?」她冷冷的逼问他。
「情形不同。」
「你为什么不说是双重标准!」
「不能相提并论!」他坚持。
「因为我是女人,而你是男人?」
「杜晓秋!这是抬杠!」
「不!这是据理力争。」她已经站在他的面前,用手指指著他的胸部。「女人早就该站出来为自己争取了,不能什麽都叫我们牺牲!」
「那你乾脆争争看能不能变成男人!」
她原本一张盛怒的脸,听了他的话却克制不了自己的笑出声。「有机会我会试著做男人!」
他的脸色也柔和了。他并不赞成她的话,但是又无法加以反驳;现在的女人不再是男人的附属品,她们有自己的主张、自己的想法,她们不再忍辱负重,燃烧自己、照亮别人,其实不管是所有男人或整个社会,也没有资格要求女人做无谓的牺牲。
「我看你坐下吧!」他怕她会吃不消。
「女人没有这麽娇弱!」
「你别忘了你的後脑才受重击。」
「我没死!」
他把她按坐在床上,拉开被单,轻轻的将她住後一推,拉直她的双腿。「你想辩、想表明你的立场有的是时间和机会,你的脸色开始苍白,我想你最好睡觉。」他替她盖上被单。
「还没完!」她是指她的立场和她的理论。
「本来就还没完。」他淡淡的露出一笑,他一直都知道,但是他想的却是他们之间的事。
第五章
早晨。
辛伟忠又出现在病房中,他的手里提著杜晓秋最爱吃的皮蛋瘦肉粥;他一早就麻烦母亲起来弄,却不敢说是要给晓秋吃的。他偷偷摸摸的找了个有盖子的小钢杯,装了满满的粥,好像做了什麽亏心事的轻手经脚出了门,深怕被逮到似的。
到了病房,果然看到医院送来的早点,杜晓秋碰都没碰,她半躬在病床上看著报纸,精神不错,一见是他,她把头都埋进报纸里。
「对一个给你送早点来的人这种态度,可见你这个人不知道心存感激。」
「如果我觉得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我要存什麽感激心?」她放下报纸,既然病房就只有这麽点地方大,除了面对他,就只有跳窗一途,她选择面对他。
「看来我只好杷早点带回去。」他故作遗憾。
「是什麽?」
「皮蛋瘦肉粥。」
「等一下。」本来她的肚子不是很饿的,但现在真的饿了。「我要吃!」
「我以为你很有骨气。」
「我以为你不会记得。」
「你错了!」他一个既怪她也恨自己的表情。「和你有关的事我全都记得,我记得你爱吃什麽,喜欢穿什麽颜色的衣服,讨厌那个电影明星,常出什麽糗事,我全都忘不了。」
她看了他一眼,沈默的吃起粥,他已经表明了恨她的态度,但为什麽又要给她送粥、逗惹她?如果他只是想伤害她、报复她,他根本就不需要对她好、这麽细心,他到底是怎麽想的?还有那个叫葛什麽的女歌星--
「你的女朋友不介意你这麽做吧?一大早给前任的未婚妻送粥。」见他不语,她只好打破沈默。
「她不介意。」他讨厌杜晓秋提到这点。「『前任』的嘛!」
「那她好肚量。」
「她晓得尊重我,凡事替我著想。」
「那你这回可找对人了。」杜晓秋微微的讽刺著。「这种女人不多了,尤其是在演艺圈里!你这回可真是经过精挑细选,不会再出错了?」
「当然!错一次可以被原谅,错第二次就没有任何的藉口可以讲。」
「结婚时别忘了请我。」她乾笑。「金童玉女!」
「别泪洒礼堂。」
她放下汤匙,盖上钢杯的盖子;再吃一口她就会吐出来,是他的话叫她反胃。
「辛伟忠!如果你是有心送粥给我吃,就让我吃得舒服一点,如果你没有这个心,带著你的粥滚!」
「你三年前的脾气没这麽大!」
「你三年前说话也不会这麽恶劣!」
「看来我们都变了。」
「难道--」她话没有说完。
病房门边站了个人,是辛伟忠先注意到的,他皱眉不悦的眼神使得杜晓秋顺著他的视线回头望,只见温德明也提了袋早点站在病房门口,没有走也没有进来的意思,只是听著他们的对话,不动声色。
辛伟忠知道那个人是温德明。
温德明也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
杜晓秋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她喃喃的介绍著他们,只见两个男人同时的走向了彼此,带著些许敌意的握了下手,顺便打量对方,掂掂对方的斤两,毕竟知己知彼,才能克敌制胜。
「我必须走了。」辛伟忠说,看著杜晓秋。「祝你早日康复出院。」
「谢谢!」她几乎是尖声的说。
朝温德明点个头,辛伟忠走出病房,他知道自己控制得很好,既保持了良好的风度又没出自己的洋相。下了楼,确定没有人会看见时,他狠狠的用拳头捶了墙壁一下,杜晓秋!你该死!
而病房里的气氛也不是很好。
「看来我的早点是多馀的!」温德明自嘲的说:「你一定吃腻了三明治和牛奶。」
「让我静一静。」
「一早他就让你失去控制?」
「你不懂!」
「我懂。」他背靠在墙壁上,镇定的一笑。「辛秀蕾什麽都跟我说了。」
「你了解就好。」
「我了解,特别是刚刚见了他之後。」温德明脸上没有什麽表情。「但是我不了解的是,当初你怎麽离得开这样的男人?而既然你能离得开,为什么不能对他忘情?」
「因为我要完成理想。」她一叹。「所以我必须走。」
「即使失去他?」
「是的!」杜晓秋并不後悔她三年前的决定。「如果我放弃出国的机会嫁了他,我一辈子都会有个遗憾,怀疑自己的能力,怀疑自己有没有成为一个设计师的本钱!我必须向自己证明我能,他能等我最好,不能等我我也无怨无悔!」
「所以你一直不肯接纳其他男人?」
「没有人比得上他。」
「现在还是这样?」
「温德明!我早说过你是一个朋友,我可以为你两肋插刀!但是我不可能爱上你,我三年前就表示得一清二楚,我没有玩弄你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