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喜新厌旧。”他酷笑。
“你不能这么武断!”
注视了毛小莉良久,丁海德才再冷冷的开口。“毛小莉,你为什么要替他说话呢?”
“我只是觉得你太自以为是了。”毛小莉既没有退缩,也没有任何的回避。“那时你还小,根本不清楚发生在你父母身上的事,你是局外人。”
“我只知道他负了她!”
“感情的事本来就是分分合合的。”
“但是我妈死了,心碎了十年、熬了十年,她还是走了,而他呢?娶妻生女,还有自己的事业,这不是太……”
“没天理!”毛小莉替他接了下去。
“老天没眼!”
“所以你要打击他?”
“我是在替天行道。”
“丁海德,你现在正在说的人是你的父亲耶!”毛小莉很不表认同。“人家说‘虎毒不食子’,我相信反之亦然,他说什么都是你的爸爸,你可以不理他、不认他,处处和他作对,但是你们身上流着的是相同的血液!”
“你这说法就更可笑了,如果我和他身上流着的是相同的血液,那他当初为什么不要我?”他充满暴戾不快的语气,眼神锐利得像把刀。
“我……”毛小莉不能说她知道为什么。
“二十几年前不讲血缘,现在才来扯血缘。”他是一脸的不屑和不平。
“所以你是非打倒他不可?”
“我要丁氏企业垮台。”
“垮台之后呢?”
“我要看着他痛苦、受折磨。”
“丁海德,你太可怕了。”她的怒气渐渐的高张,而且也觉得心寒,现在她一点都不后悔自己当了商业间谍,她帮姨丈是对的。“你为什么不选择宽宏大量呢?因为已经死去的人无法再复生,而活着的人却可以有和解的机会。”
“下辈子吧!”他突兀的说。
“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她怒嚷着。“我得开始工作了,我还有一些事要连络!”
“我都没吭声了,你急什么?”他的心情渐渐平复。“你忘了我是老板?”
“忘不了。”她讽笑着。
“晚上一起吃饭?”他眯着眼问。
“没胃口!”她冷冷的说。
“姿态还是这么高。”他平淡的道。
“那你开除我好了!”她建议他。
丁海德站直身,又恢复好风度。“你忙吧!因为我发现你居然还是个不错的特助!”
“肯定我不是花瓶了?”
“毛小莉,你比花瓶有用多了。”
*
艾刚拦住才刚走出韵律中心的丁雅雅,面对她的怒目相视,他的表情亦是平稳。
“我今天也不好过,所以可不可以直接跳过拉扯那一部份,我们去吃点东西?”艾刚的语气是坚持而且有些请求的意思。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而且看到艾刚这张疲倦且略带忧郁的脸,让她不想再和他斗个没完,反正她又避不开他,何不干脆点?于是她点点头,和他一起上了他的车。
艾刚把车开上阳明山,一路上他的话并不多,似乎是心事重重,而丁雅雅也没有试着和他说话,所以他们几乎是一路无言的往阳明山去。
找了一家土鸡城,艾刚点了鸡汤和一些青菜,他基本上是没有吃东西的欲望,可是不吃不行,除了早餐,他到现在都还没有进食。
“你多少吃点吧!”他招呼她。
“晚上一过七点,我就不进食。”丁雅雅没有什么表情的说,只喝着茶。
“好吧!”他一副随便她的样子。
丁雅雅不知道艾刚到底碰到什么事,但她很肯定他的心情一定很糟,她知道毛小莉已在海德集团上班,或许回家之后她该给表姐一通电话,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了!”艾刚突然想起什么的说,“你有个叫毛小莉的表姐吧!”
“有!”
“那你知不知道她在海德集团上班?而且还是我们总裁的特别助理。”艾刚看着丁雅雅,想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丁雅雅小心的反问。
“你反不反对?”艾刚问的是有关毛小莉那部份。
“我没资格反对!”
“你没劝过你表姐吗?”
“她不听。”
“所以你还是立场不变?”
“而你又为什么心情欠佳呢?”丁雅雅的声音平板的好像是机器在录音般。“你不是很乐意在海德集团里上班吗?你不是把这份工作看得很重要吗?既然如此,你又有什么好郁卒的?”
“今天我们丢了一个大案子。”
“又如何?”
“被我们的死对头丁氏企业得标了。”
“是吗?”丁雅雅的心怦怦的跳着,这和小莉有关吗?她到底有没有想过危险性啊?
“总裁当场发飙。”
“他这么输不起?”
“和输赢无关,就算他少接这笔生意,对我们集团也没有一丁点影响,只是谁得标都可以,就是不能让丁氏企业拿到生意。”
“幼稚!”丁雅雅批评着。
“对我们总裁而言,这是大事!绝非什么幼稚。”艾刚面露不悦之色。
“既然都没有标到了,那就要认命!”
“我们可以认,可是我们的总裁不行,于是一票人被他叫进去训话,他一向很少如此的激动,可是今天……”艾刚看起来一副灰头土脸的窘境。“他真的是爆炸了。”
“你也挨刮了?”
“我是副总裁。”
“如果骂骂你们能消他的气,那我认为你们就要忍着。”丁雅雅有预感是毛小莉在搞的鬼,她才刚进海德集团不久,实在不该这么轻举妄动,如果被丁海德发现,事情就大条了。
“我们当然是忍着,只是……”艾刚苦笑,“只是我们搞不清楚,为什么丁氏企业的底标和我们那么的接近,以前从来不曾如此。”
“幸运吧!”丁雅雅自己都有些怕怕的。
“实在是太巧合了。”
“无巧不成书啊!”
“我怀疑是不是有人……”艾刚心里一直在猜测着,如果没有人出卖公司,那么丁氏企业是绝不可能拿到这张合约。
“要不要我给你盛碗鸡汤?”为了转移艾刚的注意,更怕毛小莉会被艾刚怀疑,所以她难得体贴的要盛汤给他喝。
“丁雅雅!”他瞪大了眼,有些无法相信,难不成女人真是如此善变,说风是风、说雨是雨?
“趁热喝吧!”她真的开始动手盛汤。
“你真是令人难以捉摸。”
“既然你的心情如此不好,我又何必再火上加油?而且人都跟你上了阳明山来,又有什么好再使性子的,就当是陪伴一个朋友。”如果不是为了小莉,她不会这么有弹性。
“丁雅雅……”
“还是你希望我冷着一张脸?”
“当然不!”他马上说,并且喝了口鸡汤,突然他觉得这鸡汤好好喝。
“但我也不会永远都这么……”她一副她不可能永远如此善解人意的样子。
“慢慢来,我也不奢望在一瞬间就看到你判若两人。”他揶揄的说,心情已好了大半,“至少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开始。”
“是这样吗?”她笑笑。
“不是吗?”他亦笑了。
*
毛小莉将一份资料送到她阿姨家,这是她在大家都不注意的情况下,偷偷影印带走的,不知道对丁氏企业的帮助大不大,但至少可以让她姨丈多了解一下海德集团的内部情形。
丁亮其实并不是很同意他老婆和小莉的作法,可是如果公司一垮,不只是他要破产,连公司员工的生计也将出问题,所以在现实情形的考量之下,他不得不默许她们的主意。
丁海德虽然是他的亲生儿子,可是却似乎什么情面都不讲,而他也不可能在这时去求儿子,不然他的老脸要往哪里搁呢?
“小莉,你要适可而止啊!”丁亮知道侥幸只能一、两次,夜路走多是会碰到鬼的。
“姨丈,我有分寸的。”
“海德他没有起疑心吧?”
“目前没有!”
“我看你还是见好就收吧!”丁亮劝道,“那笔大生意至少可以让公司撑上半年,我会再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路子好走,你辞职吧!”
“不行!”田敏纯持反对的看法,“既然丁海德还没有半点警觉心,小莉就要再多挖些资料。”
“敏纯……”
“我是为了你着想。”
“但是小莉……”
“我没关系的!”毛小莉忽然觉得阿姨实在有些狠,为了丈夫,可以完全不考虑外甥女的安危,万一她被丁海德逮个正着,只要他一报警,她便会吃上官司。
“姨丈不想害你。”
“丁亮,你这是什么话?!好像我是在害我自己的外甥女似的!”田敏纯有些不满。
“小莉,我并不想搞垮海德的事业。”
“姨丈,你放心,我是搞不垮他的!”
“我还是希望你能早点离开海德集团。”
“我会看情形。”
觉得老公很碍事,所以田敏纯拉着毛小莉来到了她的房里,她和丁海德没有什么关系,所以她直接说:“小莉,丁海德的企业资产和海外投资真的有像报上形容的那么庞大吗?”
“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常提到丁氏企业吗?”
“只有在他非常盛怒时。”毛小莉苦笑,眼底有一抹忧郁。“他真的是恨透了姨丈!”
“所以我一定要请你帮忙!”田敏纯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你姨丈已经六十出头,没有办法再重来一次。”
“我都清楚。”
“还有雅雅,”田敏纯有些不放心,“她最近似乎有些怪怪的,回家的时间也晚了。”
“常常吗?”
“一个星期总有两、三次。”
“可能是交男朋友吧!”毛小莉马上想到艾刚,她认为艾刚是个很不错的男人,积极进取,待人也很友善,惟一的缺点就是他是海德集团的副总裁。“阿姨,你别担心。”
“交男朋友是很正常的事,只是她常常看来若有所思的,叫我忍不住操心。”
“雅雅很理智、很聪明的!”
“可是一碰上感情……”
“不会啦!”
“想当年……”田敏纯的思绪又回到过去,“想当年如果我可以坚持一些,不和已婚男人交往,那么今天或许游薇荷还活着,他们那个家也会还完整,只是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
“的确是没有用。”毛小莉很实际的说,“我自己会斟酌情形,该闪人时我会闪人。”
“你妈昨天有打长途电话给我。”
“说些什么啊?”
“她想你!希望你能快点回澳洲,因为每次打电话催你,你都当耳边风,所以她才会要我劝你,说新年就快到了,就算你不回去过圣诞节,至少也要回去过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个新年。”田敏纯一口气的说。
“圣诞节是快到了……”毛小莉喃喃的说,“好快!我记得去年的圣诞节似乎刚过不久。”
“你也想家了?”
“有点。”毛小莉的鼻子一酸,“耶诞节的前夕,妈妈总会烤只大火鸡,大家也会在隔天早上交换礼物,那种感觉很温馨。”
“如果今年的圣诞节你还在台湾,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过!”田敏纯邀约着。
“好啊!如果我在台湾,我一定会和你们一起过。”
“小莉,你确定你不会和丁海德日久生情吧?”田敏纯又再问一次,她忧虑的很。
“不会。”毛小莉有些口是心非。
“一旦他知道你的身份……”
“阿姨,不会的!”
“最好不会。”
第六章
当丁海德不发脾气时,他是最好的老板,除了一开始会接到几通嗲里嗲气的女人找他的电话之外,到后来除了公事上的事,似乎没有什么莺莺燕燕找他,不知道他是故意要做给她看,还是他真的和那些女人们都断了来往。
还有当他出国回来,他会对她特别的温柔,虽然她都是给他钉子碰,可是他似乎总不以为忤,而且好像还乐在其中,对她,他真是付出了百分之百的耐心和等待,哪怕连她的唇都没有碰过,他还是把她当宝。
但毛小莉觉得自己实在忘恩负义,因为她总是趁他出国时,尽量把一些机密资料传到丁氏企业,每天一点一点的送,她自己心里有数,差不多时她就要脚底抹油的开溜了。
这时丁海德正在看一份由美国传来的Fax,突然他看着和自己有几步之隔的毛小莉。
“小莉,你有没有美国签证?”在她为他工作不久之后,他就改口叫她小莉了。
“有啊!做什么?”
“要不要和我到美国去?”
“做什么?”毛小莉坐在办公椅上问着。
“我去办公事,办完公事就陪你去玩。”
“那我怎么敢当?”她嘲弄的笑。
“难得嘛!”
“才不!美国我已经去过三、四次了,像是洛杉矶、纽约、大峡谷、赌城,”毛小莉摇摇头,“我倒是想再去欧洲,像西班牙和雅典、冰岛那些国家我都还没有去过!”
“我们一起去!”丁海德说。
“你是大忙人一个。”她讪笑。
“日子再忙,生活总还是要过下去啊!”
“但是你的钱多得可以去填海,而我……”
“我帮你付!”他二话不说。
“而我要用什么来偿还旅费?我的身体吗?”毛小莉骂着他。“你真以为我是那种靠身体、靠美色出来混的女孩吗?”
“是你自己说的,我根本就没有这意思!”点了根烟,丁海德站在落地窗边,很自在的抽着。
“如果你认为我根本不可能会答应,就拜托你不要乱提,免得我们又浪费时间争辩。”
“我是好意!”
“才有鬼!”毛小莉私下和他说话时是没有把他当总裁看待。“丁海德,我不是那种投机的女人,我也没有意思钓你,我现在只想在回澳洲前,好好的把这份工作给做好。”
“你想回澳洲?!”他有些变脸了。
“我的根在那里!”
“你是中国人。”
“我的亲人都在那里。”一边打着电脑,毛小莉一边还能陪他聊天,“在台湾我没有什么真正的亲人。”
“一个都没有?”
“没有!”她撒谎。
“那么我来当那个你在台湾最亲的人!”他自告奋勇的说,而且不是在逗她。“小莉,你要什么?”“我不知道你……”
“婚姻吗?”他推论。
“我还年轻!”
“你是要我慢慢的追你?”
“丁海德,我相信你一定有很多女人,这是铁一般的事实,男人身边只要有钱,那么女人就一定不会少,所以如果你要婚姻或是性,去找她们吧!”毛小莉身负任务,她不敢跟他“搏感情”。
“但如果我坚持要你呢?”丁海德面带微笑的问。“我觉得你和那些女人不一样。”
“不一样吗?”
“我觉得你是即使你所爱的男人身无分文,你还是会坚守在他身边的那种女人。”丁海德给她很高的评价。
这会毛小莉的脸不是涨红,而是整个发白,她不敢相信丁海德会给她如此崇高的评语,她实在不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