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天天都排得这样满,你不累啊?]凡是春夏做的事,关玲都学会不要大惊小怪。但是,这未免也太夸张了。
[也没真的那么多啦,有好些我是写着鱼目混珠的。]
亏得只有她连春夏会这样运用成语,把头接到马嘴上,国文课全都白上了。
[你这样称面子要做给谁看?在家里又没有人会注意这些]关玲觉得好笑。
春夏虚荣也虚荣得太夸张。
[你不懂啦,关玲姐。这样才表示行情很好啊,我自己看了高兴就好。]
[这样有什么意思?而且我看你几乎每日都跟不同的对象约会,这样不太好吧?]
[所以我说你不懂嘛。孔老头不是说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吗?换算一下,外头起码有千千万万枝的芳草,干么干巴巴地只守着一枝草。]
孔子真有这么说过吗?关玲不确定起来。背个书都会打盹的春夏,竟然能如此[灵活]运用圣贤教诲,她也真服了她。
[可是你这样,别人会说闲话的——]
[谁怕!]春夏大剌剌,[爱说就去说,反正又不会少一块肉!啊!我不成再跟你聊了,要来不及了!]跳下床,手忙脚乱地脱换衣服,当着关玲的面一点都不觉害躁。
也实在,连春夏会害羞脸红的话,天保准下红雨。
她急匆匆的梳起头发,往手上脖子上耳垂挂着钤钤铛铛的东西,然后抓起小包包,朝关玲摆个手就冲出去。
赶到约好的百货公司广场,对方已等着那里;倚着石墙站着,穿著牛仔裤的双腿长又直,可以上空桥走台步了。
看见春夏,长腿男咧嘴﹂笑,伸手就搭上春夏的肩膀。
[去哪里?]春夏巧妙闪开。一搭就让他搭上,岂不是太没架子了。[去公园逛逛吧。今天有个露天演唱会。]春夏耸耸肩,无可无不可。
过马路时,长腿男又来拉她的手,春夏举手去拨头发,就那么错开。一走进公园,长腿男不死心又想搂她的腰,春夏对他笑一下,侧身摘了一片叶子,滑开了搁
在她腰间那只手。
天气好,太阳热。表演台那里有些不知名的表演团体,弹着电吉他,嗓音惊人的正在舞台上像猴子一样跳来跳去,卖力的嘶吼。
不到一刻钟,春夏就在心里皱眉了。
好好的,干嘛虐待自己在大太阳下风吹日晒,忍受这些魔音传脑,荼毒自己的神经和脑细胞?
说春夏年轻,但她可没一般青春少女那种只要快乐及高兴就好,什么都不计较的人来疯。她要求可多了。比如她才不要在满是二氧化碳、空气污染的大马路边吃路边摊;比如她才不要那种路边买来几十百块货色的礼物;比如她才不要像个傻瓜在这里受风吹日晒,听些三流地下乐团不知所云制造嗓音的胡乱嘶吼。
[很有意思吧?]长腿男又来搭她的肩。
长腿男长得还算过得去,属于性格型的,某校篮球校队的前锋,啦啦迷很是不少,春夏也跑去凑上一份,也捞了一个约会。
岂知,一开始就差那么多。
春夏闷不吭声又忍了二十分钟。脸上才开起花笑说:
[啊,不好意思,我得走了。]
[去哪里?]长腿男错愕。
[我还有个约。]春夏笑笑的。
[约?你今天不是跟我约好了,竟然还约了别人!]
[我是跟你约早上。下午我另外有约。]春夏纠正他。
[你怎么可以这样!]长腿男不高兴,[我只约了你。我以为-我们不是在交往了吗?你怎么还可以跟别的男生约会?!]
[交往?]春夏一副惊奇,[你不是还有一堆女朋友?]
[才不!我只和你一个。]多含情多要人感动。
[这多不健康!]春夏啧啧摇头,建议说:[日子还那么长,就将自己绑得死死,血液会循环不良。你最好多交几个看看,有比较才知道。][小夏!]长腿男简直气结。
[啊,我得走了。拜!]春夏站起来,像一只花蝴蝶般轻快地跳走了。
长腿男被扔在那,一脸错愕,不敢相信就这么被扔下。
春夏头也没回,摆脱一件碍脚的东西似,一点都不留恋,不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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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约的是学年排名前十名的秀才。
秀才长得白白净净,脸上架了一副眼镜,有书生气,难得的是没有书呆样。
他很规矩,碰也没有碰春夏的手一下。
[我肚子好饿,我们先先去吃饭好吗?]约好看电影,时间还早,春夏尚未吃午饭,肚子饿得一齐在鬼叫。
[好啊,我也还没吃午饭。]秀才点头。
路边摊春夏是不吃的。她挑了一下装潢还过得去的火锅店。大热天吹冷气吃火锅挺刺激的。秀才看了半天,说:
[我们去吃面好不好?]
春夏心里一个喀嚓声,一根铁杵不识相地撞了她心胸一下。
面店没有冷气,热得像火炉一样,三四个电风扇吊在天花板上东吹西转,吹得春夏一头春发像野草随风四处披散。
秀才仔细研究了墙上的价目表,琢磨了半天,然后郑重地点了一碗肉燥米粉。
[春夏,你想吃什么?]很绅仕的转头问春夏。
[牛肉面。]春夏想也不想。
吃着面,热得满身汗,春夏脸上的妆都化了。
秀才绅士地付了午饭钱。春夏口渴,要了一杯酸梅汁,秀才脸上闪过一丝迟疑,还是替她付了帐。
到了电影院,春夏理所当然往旁边一站说:
[你去买票吧,我在这里等你。]
秀才依然很绅士地为春夏服务;但没几秒钟,他便走回来,表情尴尬,说:
[不好意思,春夏,我身上钱不够,你……嗯,身上有没有带钱?]
春夏二话不说掏出了一张仟元大钞,也没让他难堪。
可那只不识相的铁杵狠狠用力地又撞了她胸口一下,撞得她心口凝血瘀青。
$depe看完电影,和秀才说拜拜。春夏看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和布莱德王约六点的。
布莱德长得高、帅,懂得打扮,长得有点像好莱坞某男星,顺理成章就取了个英文名字。不过,他来往的那一挂全是些中文雾煞煞的小洋鬼子ABC,讲话没三句就丢出一句you knowq加shit ,饶舌歌背得比唐诗三百首还熟,吃面包也比啃馒头还顺口。那一挂,耳朵没打几个洞就算不入流。
布莱德念的到底是国内上高中,还没胆在耳朵打上四五个洞,但脖子、腕上戴得叮叮当当。现在流行带十字架,他在胸前挂了一个纯银的大十字项练,手腕上带了一串不伦不类的玫瑰念珠加十字表练。
[哪里买的外套?]一走近,春夏就闻到布莱德身上一阵香气。那件灰银的薄外套,穿在他身上十分有型。
[洛夫罗伦的。怎么样?不赖吧?]布莱德家里有点钱,虽不致谈得上是纨绔子弟,该玩该花一点不少。
[的确不错。]春夏称赞一句。
布莱德的确长得好看有型,身形又好,不仅高,而且比例恰当,很有出卖皮相的本钱。
[冲这一句,请你吃大餐。]布莱德潇洒地弹一下手指。
他很西方绅士风度地稍揽春夏的腰,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伺候她坐进去。
一进车子,他的手就规矩地放回自己身上,和春夏有一搭没一搭说笑着,不时且就着后视镜拨拨头发,摸摸下巴衣领。
车子在某观光饭店门口停下。布莱德在饭店可看得到整个城市夜景的二十多层楼高餐厅订好位子。
也不过才高中生,却比二、三十的上班族还要有派头。
春夏也没大惊小怪,饭店餐厅什么的,她跟着郑旭阳夫妇甚至郑关昭去多了。
[吃什么大餐?]她还是问一句。
[海鲜大餐。]布莱德朝她眨眨眼。
进了电梯,布莱德立刻对镜子左照右看,东摸西拨起来。一会撩他的头发,一会整他的衣领,一会又调他十字炼戴的方向角度。
[春夏,你看我发尾是不是有点乱?]
春夏探头看了看。[还好啦,这样就很好看。][我的领子呢?有没有歪了?]
[没有。]
布莱德又转身面对镜子。说:[我觉得我气色有点差。你看我要不要补个粉底?]
老天!
[布莱德,你已经够帅了,还要擦什么粉!]春夏不以为然。
布莱德说:[你不知道,那些知名男星都是有上妆的,不然哪能显得那么神清气爽。]
[你不必了。你天生丽质。]春夏用了一句不伦不类的形容词。
布莱德还是对着镜子不放,这边照那边看顾的,不时还摆个姿态外加表情,很有[顾影自怜]的味道。
春夏冷眼旁观,一句话也不再说。她闻出来,布莱德用的古龙水是卡文克莱的[迷恋]。
欸欸 !下回她干脆送上他一瓶[自恋]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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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了一天的教训还不够,春夏还没学乖,星期天一早便兴匆匆的跑到大学校园去。
到得刚巧,篮球场里最抢眼的那个白色身影正凌空跃起,飞身一个上篮。场边围观的一群女孩尖声呼叫起来。
春夏穿过脂粉群,挤到场边。球场那个留了[个木村拓哉头的穿白色T恤的男孩看到她,快速给她一个飞吻。春夏媚笑一下,挺挺胸,对四周的眼光视而不见。
木村拓哉头身材结实高大,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念的是法律,水陆运动兼修。追他的人当然是不嫌少,大家公平竞争,各凭本事,各尽所能。
春夏从半空而降,一下子就栽进内围半径中心纯属巧合。木村拓哉头是她某同学的学长男友的同学,关系牵来扯去就那样扯上了。反正没鱼虾也好,何况又是条可口的大鱼,所以春夏一两个星期就往大学校园的运动场报到一次。
[你迟到了!]赛罢,木村拓哉头走到春夏面前,亲昵地敲了敲她的头。
[睡迟了。]春夏笑得发花。
[还敢说!就原谅你这次。我一身是汗,拿条毛巾给我。]木村拓哉头边说边脱掉T恤,语气很理所当然。
春夏两手空空,根本什么都没带。
木村拓哉头等了半天不见动静,才发现春夏像木头一样站在那边。
[你就这样两手空空的过来?]他不敢置信,翻个白眼。跟他约会的女孩哪个会这么不识相,也不准备好毛巾饮水和点心的?!
[你自己没带毛巾吗?]春夏反问。
[当然有!]木村拓哉头又一个白眼。[算了!毛巾在我背包里,你快拿给我。]命令的口吻,有一点不耐了。
春夏微微挑挑眉,听话地把毛巾找出来给他。
[还有水。我渴死了!]木村拓哉头大剌剌的伸出手。
春夏又将一瓶矿水递给他。木村拓哉头喝了一 口水,捏捏春夏的鼻子,半开玩笑抱怨说:
[春夏,你实在是个不合格的女朋友,哪个女孩像你这样,不替男朋友准备张罗的!下次别让我失望了。]
哦!这倒新鲜。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怎么?妳不信?]看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木村拓哉头挑个眉,带一点自满得意说:[不是我说,多少女孩争着为我递水递毛巾,张罗这张罗那的,我偏偏挑上了妳!]言下之意,该是春夏多大的光荣,多大的恩宠。
[我知道仰慕你的人很多,排队排到两条街外头。]春夏笑笑的,算是称赞,
一边算是领他[恩宠]的情。
木村拓哉头条件的确好,跟他走在一起,她自己也的确觉得很有面子很得意。
[知道就好!]木村拓哉头扬一下下巴,扛起背包说:[走吧!我要回去冲个澡,全身是汗,怪不舒服。]说完就径自往前走。
木村拓哉头说话几乎都不用问号,他自己说了便是。但春夏还是乖乖跟在他身后,心中有一丝窃喜。她还没去过木村拓哉头住的地方。木村拓哉头肯让她去,表示她在他心中一定是特别的。
这样想,春夏便虚荣的得意起来,走路感觉都有风。她往前跳两步,伸手揽住木村拓哉头的手。他侧睨她一眼,给她一个神气加帅气的魅笑。
木村拓哉头自己一个人租了一间一房一厅连一个小厨房的公寓。进了门,他将背包随手一丢,便吩咐说:
[我去冲个澡,你帮我收拾收拾,顺便煮些东西,我肚子饿死了。]交代得自然又顺口,很是天经地义。
春夏瞪着他背影。她没听错吧?他要她[收拾收拾],然后[顺便煮些东西]?
她看看屋子,虽然不至于脏乱得像[狗窝],但报纸、杂志、衣服四处乱丢;
随处还有一些杯子、啤酒罐埋伏着;流理台上一堆盘子碗筷,叠得有半屏山那么高。这些,都要她[收拾收拾]?!
她吸口气,就那样呆了一会。忽然生起气来。
搞什么!当郑关昭那臭家伙的[奴仆]还不够,干嘛还要千里迢迢跑来当另一个人的[仆人]?!她又不是脑筋烧坏掉了,[春夏,东西煮好了没?我饿]过一会,木村拓哉头边擦着湿头发,边叫着由浴室出来,看见客厅还是一团乱,立即皱眉说:[怎么还是这么乱?妳到底在干嘛?]
乱?.他自己也知道乱?
[你以前的女朋友,你也带她们到你这里,她们也都会帮你收拾公寓,还帮你作饭是不是?]春夏笑笑的,眼里却没有一点笑意。
[当然!她们哪一个不是抢着替我作饭、收拾的,哪像你,]木村拓哉头想也不想,一 副理所当然。说到一半,他嘎然停住。看着春夏,说:[妳在吃醋是不是?春夏。]扯开嘴,笑起来,很十分得意。
呵!她还以为她是特别的!原来早不知有几百个女孩都像这样[特别]!
春夏觉得灰头土脸,心里那点得意劲死得一乾二净,她瞪着木村拓哉头,说:
[你的女朋友都要这样帮你收拾这些拉杂、煮饭的是不是?]
木村拓哉头一脸当然的表情。
[你不喜欢我吗?春夏。我可是喜欢你,才让你帮我做这些事的!多少女孩争着想帮我做这些,但我都不肯,因为我喜欢的是你。]
也就是说,她有幸才能被选中做他的免费仆人,应该觉得光荣。
春夏忍不住心里咒骂起来。狗屎!这种吃亏的事她才不干!要做女仆,她当郑关昭一个人的女仆就已经很够了!
她掉头往外走。木村拓哉头头楞一下,叫说:[妳要去哪?]
[回家。]春夏头也不回。
[回家?你哪根筋不对了?]木村拓哉头眉头全皱起来。
她正常得很。脑筋烧坏的是那些甘心为他收拾这些脏东西洗脏衣服兼加煮饭,免费当个老妈子女仆的女孩才对!
他妈的!她心里骂句脏话。她连春夏天生丽质、金枝玉叶,多少人抢着追,他没用鲍鱼、鱼翅、燕窝外加六门八门大轿车伺候她就已经很罪过了,还妄想她当他的免费老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