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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吻别 page 2 作者:林如是

  “了”字一出口.他随即伸手抓住杜小夜的裤腰,将她拉到身前,跟着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拥住她肩膀,将她整个人带到自己怀中,激烈又突然地堵住她的唇。

  杜小夜眼睛睁得大大的,来不及震惊。她感到他柔软富弹性的嘴唇强而有力地亲触她的嘴唇,霸道地想将她整个吞没,跋扈而且张扬,完全跟他的人一样。

  “这样就算扯平了——”他总算放开她,大模大样说:“我的吻很宝贵的,这就算我踢你屁股那一脚的赔礼好了!拜了!”

  他挥个手,完全不把一旁看热闹的人群放在眼里。

  太荒谬了!杜小夜呆呆站着,开始感到震惊和僵硬。

  她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当街被一个毛头小子侵犯!她最宝贵的处女之吻,就那么受了污染!她幻想一千次、一万次的处女之吻……

  “对了!”那任性的家伙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吊儿啷当地说:“忘了告诉你,我叫织田操。记住了?不必太想我!”

  第二章

  八月的某一天,黄金般的周末,蔚蓝的晴空如洗,天气好得让人心花怒放,纵酒高吭。海风很凉,海水热情地召唤,浪花阵阵翻腾,适合冲浪的波度。

  沙滩绵延一片,白金色的沙粒,从这头到那头,展放成一条如光的大道。夕阳的金晖,点点闪闪,辉映出做能的波涛;背侧的西天,迄通着一整片橘金的霞彩,逐地浸染另一片海港的长空。

  “动作快一点!待会太阳就下山了!真是的,人怎么会那么多……喂!那边的先生小姐,拜托你们让一让,挡到模特儿的镜头了——”戴顶白色遮阳帽的外景导演挥着八爪章鱼手,不断嘀咕叫嚷。

  杜小夜被太阳晒得暗暗发昏叹气。

  人怎么会不多?什么日子不好挑,什么场地不好选,偏偏挑个盛夏八月天,又是周末黄金假期,干巴巴地跑到海边出外景,人当然多喽!

  “小夜,那边那顶白色的帽子拿给我,还有丝巾——”绑着一条长马尾的冯妙仪,手忙脚乱地叱喝杜小夜一声。她正在为一个男模特儿做最后的整体搭配。

  “哦!”杜小夜应声领旨,跟着跑来跑去,忙得团团转。

  这种生活简直疲于奔命,忙起来连个喘息的时间也没有,一下工整个人都瘫了,累得像条狗似的。但落第生没有抱怨诉苦的自由,要吃饭就得工作。

  “小夜——”又一声呼唤。

  “来了!”

  快快快!太阳很快就下山了。抢时间、抢镜头——每个人脑海都不停闪过导演催命的吆喝,卯起劲来工作。情况最凄惨的当属杜小夜。没办法公司只派了两个人跟着出外景,工作又多又杂,造型师自己都忙得不可开交,她这个“助理”自然也跟着疲于奔命。

  “妙仪姐,这双黑色凉鞋给哪个模特儿穿的?”杜小夜边喘气边大声回头喊叫。

  冯妙仪匆匆回头看一眼。“站在你后面那个金发高个儿!”

  “金发高个儿……”杜小夜喃喃重复一次,回头找到人,管不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脱掉那个金发老外的鞋子,帮他穿上凉鞋。

  那无数女人看了都会兴奋地尖叫的结实性感的大腿肌和小腿肚,她摸在手里却没有一点感觉。她被太阳晒得整个头都昏了,累得只想大睡一觉。

  这就是她的工作。她的生活。看起来光鲜亮丽灿烂时髦的行业。每天都和不同的俊男、帅哥、美女周旋在一块,工作的对象又是明星又是名人又是模特儿的,羡慕死一卡车的平凡小老百姓。

  当初她也是那么想的,这种工作既拉风又时髦,又可以满足虚荣的好奇心;“下海”了才知道,什么光鲜,时髦。亮丽,都是不明就里的人才会以为的幻想,真正的情况简直就像活在地狱,忙起来连条狗都不如。

  “小夜,麻烦你过来帮我抓住这条领带,别让它垂下来。”冯妙仪手、脚、嘴巴并用,企图将模特儿领下中规中矩垂吊的领带,固定成俏皮的倒“卜”字形,想做出风吹的效果,又怕感觉太死板,弄了半天,忙得满头冒汗。

  “这样可以吗?”杜小夜悬空抓着领带。她也一样一头汗水,浅绿的衬衫湿透成翠色。

  她看着冯妙仪熟练地将领带甩过模特儿的肩膀,吐出嘴巴含着的别针,巧妙地别住衣裳。如此重复了几次,才总算做出

  她满意的效果。

  “小冯,可以了吗?”导演在催魂了。“快!时间不够了。”

  “马上好。”冯妙仪匆匆回了一声。对杜小夜说:“小夜,把那罐定型液递给我。”

  杜小夜火速把定型液递给冯妙仪,只见她利落地朝模特儿的额发喷了几下,以手指当梳子,把模特儿里落的刘海往上梳张,立刻增添了几分飞扬的气字。

  “妙仪姐,你真的很行!”杜小夜不禁佩服地赞叹一声。

  冯妙仪是“卡布奇”服装公司的造型设计师,主要为“卡布奇”的一些大主顾提供出席各种宴会的造型设计;或者应客户的要求,特别为其设计搭配各种服饰的造型。平常也和影艺圈有所交流来往,接受各传播公司或广告公司的指定,为其旗下的“商品”做造型设计包装。

  她在这一行混了快八年,半年前才总算熬出头。杜小夜和她对门邻居了一年半,一年前分租下她那层公寓和她当室友,感情像姊妹一样好。

  杜小夜第四次落第后,无颜再见江东父老,冯妙仪就介绍她到“卡布奇”。公司安排杜小夜当冯妙仪的助手,让她跟着冯妙仪学习。

  “呼!总算行了。”固定好最后一个环节,冯妙仪总算松口气,抬起胳臂擦掉额头的汗水,对导演喊一声:“导演,可以了!”

  工作人员立刻手忙脚乱起来。前置作业早已准备得差不多,导演略为清场,拍摄工作就可以开始进行。

  “呼!总算可以稍微喘一口气了”冯妙仪又重重吐口气,取了两瓶饮料,递一瓶给杜小夜。拍摄工作一开始,暂时就没她们的事了,可以略为偷闲。

  “啊!总算完了!我都快被晒晕了!”杜小夜一口气咕噜灌下半瓶饮料,带点劫后幸存和同情的眼光,看着阳光下忙成一堆的工作人员。

  这就是工作,也是生活。

  “卡布奇”公司在某家有线电视台买下一个小时的时段,自行制作播出有关流行舞台资讯的节目,以便促销推介它旗下自创和代理的品牌服饰,以及其周边产品。

  节目规划成三个桥段。一是介绍巴黎、伦敦、纽约、米兰等欧美流行重镇新一季的流行采风,顺势介绍各知名品牌与设计师个人的风格走向;再来则由中外籍模特儿共同演出的服装秀,全数采外景拍摄;最后的桥段采MTV  的拍摄手法,编撰出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搭配上缠绵动人的情歌,藉以创造“卡布奇”品牌服饰的传奇。

  此次他们就是为节目的拍摄工作来这海边的,预计待上一个星期。好死不死遇上了周末黄金假期、加上又是暑期盛夏,戏水的人潮多得数不清人头;虽然他们选了一处离戏水区有段距离的沙滩,围观的人群还是不减,使得拍摄工作延宕许多。

  “我真搞不懂,什么地方不好选.干嘛选个人比沙多的海边来自讨苦吃?”杜小夜仰头灌下剩下的半瓶饮料,意犹未尽地揩抹嘴角水渍。

  这里是东北角颇负盛名的海滨度假休闲区,沙质细软柔白,地形及浪质甚佳,很多俱乐部或协会举行的活动都会选择这里做为据点,所以各种海上运动非常盛行。每年一到夏天,就有成千上万的游客拥向这里,除了戏水游泳,举凡帆船、冲浪、滑水、潜水或水上摩托车等活动,都各有玩家引领风骚。

  由于沙滩和休息区之间,为海水浸穿流过,形成了一处“内河”与沙洲,是以在当中建造了一座彩虹似的拱桥,步过了拱桥,才能下得到海滩。

  “内河”区禁止游泳,一些帆船运动初学者,便假那里做为学习训练的基地。远处点点帆影,真个儿衬辉出“夏天”和“青春”两个鲜明的意象。

  “夏天嘛!应应时景。我们的节目就是要反映‘流行’。”冯妙仪喝口饮料,无所谓地耸耸肩。

  拍了几个景后,导演喊“卡”。冯妙仪忙着上前替模特儿整饰补妆,杜小夜当然也没得闲。正在忙的时候,一旁的摄影助理小扁灌了半杯水后,说:

  “小夜,听说你又落榜了,恭喜恭喜啊!”

  什么话!杜小夜对他翻个白眼。

  因为冯妙仪的关系,这些工作人员在杜小夜到“卡布奇”工作之前就与她认识了,时常会开一些不伤大雅的玩笑,乱没忌讳。

  “小扁,你别呕她,省得又惹她哀声叹气。”冯妙仪瞪了小扁一眼,算是警告。

  打从落第那一天起,杜小夜每天抱着枕唏嘘叹息,搞得冯妙仪没有一天觉好睡,足足被疲劳轰炸了半个月。现在好不容易总算大苦小难都过去.她可不希望又有什么不妙的事发生。

  “别这么说,这是值得‘庆贺’的事——”灯光师陈明凑过来嘻笑说:“想当年我也是这么‘风光’过来。这样吧!小夜,晚上收工后,大伙好好喝一杯,算是庆祝你的‘落第大典’。”

   “拜托!你们这些人,别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杜小夜扮个痛苦的鬼脸。

  “人生啊!就是要苦中作乐——就这么说定了,我去找阿鸣他们。”陈明还是笑嘻嘻的。

  导演又开始吆喝,工作人员各就各位。

  杜小夜跟着冯妙仪退到一旁,眼光随意地朝四处眺望,被不远处一群人吸引去注意力。

  那群人有中有外,有男有女,有东方有西方;发色有金、有黑、有红、有黄。他们离开一般戏水的人潮,自成一圈欢声喧闹着,谈笑中夹杂着各式语言,英语、日语、法语,以及国语,南腔北调,乱成一气。不过,大抵还都是用英语喧哗交谈。

  那些人不管男女,几乎毫无例外地,都晒了一身古铜色的肌肤,但是,色度和绚丽程度因人而异。每个人模样都很年轻,大概都不会超过二十岁——起码,一定不会超过二十五岁。女孩们身穿各式鲜艳耀眼的泳装;男孩们,或夹或放,几乎人手一块冲浪板。

  他们全都面对海浪,不断尖声叫喊着,像是在加油又像是在鼓噪,甚至屈指吹口哨;嘴里全叫嚷着一个相同的单字,听起来像某个人的名字,发音却有点奇怪,听不出是国语或是英语,只听得“欧达”、“欧达”的叫声起落个不停。

  波涛里,正有一个黑色的身影驾浪归来;那些人叫喊的对象显然就是浪涛中那个人了。只见他左脚斜向在前、右脚横向在后,以“正踩”的姿势站立在蓝色的冲浪板中央,膝部半弯曲,双手张开,随着波浪的起落,身体时而下蹲,时而伸直,以移动重心、转弯、顺滑而稳定平衡。

  “真大胆啊,那个人……”杜小夜看得目瞪口呆,不禁喃喃脱口而出。

  一般人选用冲浪板大都采漆明亮耀眼的颜色,这样如果有什么万一,目标明显比较安全;另一方面,也可在驾乘时,告知或认见同好,尽快避开让道,以免造成危险。

  但那个人显然对自己的技术太有自信了,居然用蓝色的冲浪板,穿着黑色的背心,黑色的平口裤。简直太猖狂了!

  “你在说谁啊!什么大胆——”冯妙仪转过头来好奇问道。

  “哪!”杜小夜朝波涛那个方向抬抬下巴示意着。“就是那个人!好像挺神气的……”

  这时海面涌来一波大浪,那人一个背侧急转回到“波卷”上,再一个前侧转弯进人“波管”。白浪滔天,他宛如踩在浪头上;左脚五个趾头钩于冲浪板板头缘上,采单脚板头驾乘,以“之”字形滑降加速。但见他整个人被滔天白浪所包围,像凌波飞行,又像海神出浪,眩目耀亮。

  “哇!”杜小夜忍不住又叫出来。她并不懂冲浪,对这种驾浪的活动一无所知;但即使如此,她还是看得出来,那个人的技术实在非常高段,简直出神入化。

  难怪他那么猖狂,敢用蓝色的冲浪板。

  海滩上那群人看到波涛中那人那么神的技术,全都乐疯了,“欧达”、“欧达”地鼓噪个不停,又兴奋又崇拜。他们疯狂的举止,引来别人的侧目,本来就很显眼的一群人,显得更加惹人注目。

  冯妙仪朝那群人注视一会,突然诧异地叫出声说:

  “咦?那不是……原来是他!”

  “你认识那个人吗?妙仪姐——”杜小夜颇感意外,顺着冯妙仪的视线,再次将眼光调往那方向。

  那个人夹着冲浪板,正从碎浪里走向沙滩,身影看起来很帅。由于隔了一小段距离,无法将他的长相看得仔细,只听得那群人对他“欧达”、“欧达”地喊个没完没了。

  “也不算认识,只是知道而已。”冯妙仪回过脸来。“去年底曾在公司的年宴上远远看过他一次,当时还引起骚动呢!”

  “咦?”杜小夜好奇又不解。

  像“卡布奇”这种国际性的大公司,每年在年底时都会举行盛大的宴会,邀请全公司的员工参加,算是庆祝与奖励。在这样的宴会上,公司一些小职员平时难得一见的大人物,都得以亲眼目睹;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和他们攀谈几句,给他们留下一些印象。杜小夜好奇不解的是,那个冲浪小子和“卡布奇”有什么关系吗?

  “那个叫什么‘欧达’的,和公司有关吗?”她好奇问。

  “什么欧达?”冯妙仪一脸莫名其妙。

  “就是那个人啊!”杜小夜指指那个冲浪小子。“我听那些人一直喊着什么’欧达’、‘欧达’的,大概是他的名字吧!”

  “原来你说的是——”冯妙仪恍然大悟。“那些人是在喊‘ODA’,不是‘欧达’。”

  “‘ODA’?英语吗?”

  杜小夜微微皱鼻。刚刚她听了半天,一直听不出那是哪国语言;猜了老半天,也还是猜不出所以然。‘ODA’,日语‘织田’的罗马拼音。这是他的姓。”

  原来是日本语!难怪她一头雾水。

  “他是日本人?”杜小夜问。

  “不完全是。”冯妙仪摇头。“织田操的父亲是日本人没错,但他母亲是中英混血儿。”

  织田操?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杜小夜皱眉寻思,往那穿黑背心的小子又投上好几眼。那背影看起来很帅,似曾在哪里见过的感觉……

  啊……

  她叫了一声,睁大眼睛,嘴巴开张得合不拢。

  是他……那个莫名其妙端她屁股一脚的傲慢神气的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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