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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荡巴比伦 page 12 作者:林如是

  「拜托你不要再闹了!」我想扶他到床上躺着,他胡乱挥手,不肯让我接近,睡着自己的胸口,语无伦次地说:

  「不要管我!我心里痛苦、心里难过,你知不知道?不!你什么都不知道!给我酒,我要一醉解千愁。酒呢?--你不要管我!我不要你同情!我没醉--」

  「冷青,你安静下来--」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心里根本没有我--」

  我听得又急又气,所有的委屈全都湧上来,又怒又怨,强抑住声音中的抖顫说:

  「你说得对,你根本没必要听我的话。你和美花之间有什么问题也自己解決去,不要喝醉酒跑来我这里喧闹,我不是美花,没有听你发牢骚的义务!」

  杨冷青根本没在听我说话,摇摇晃晃向我走了几步,我怕他又摔倒,伸出手想扶他。他突然张臂抱住我,我支撑不住他摇坠的力量,再次连带地被他害得摔倒在地上。

  「是我不对,是我见异思迁,可是我心里只有你,你难道不知道吗?」他这些话异常的清晰,但是没头没脑的。

  也许,他是把我错当成美花了……我别过头,仰着脸不让眼泪流下来。

  他突然伸手过来,将我的脸扳过去,醉眼矇矓地看着我说:

  「你说话啊!你知不知道我心里只有你,我一直爱着你?你不让我喝酒,可是我心里难过、苦闷,你知不知道?」

  「不要再说了!我不要听!」

  「你不要听也得听!」他抓住我,强迫我看着他,又强抓着我的手放在他心口。「你感觉出来没有?我心痛啊!你的心腸为什么这么冷酷……」

  他突然压过来强索我的吻,窒人的酒气由唇齿间强灌进我唇瓣里。我用力想推开他,他双臂箍得紧,挣扎廝磨之间,我身上沾染了他浑身的酒气。

  他果然把我错当是美花了。我拼命想推开他,却又无力推开他,他吻着我的耳鬢和唇颈,一边呢喃说:

  「我爱你……我爱你……」

  这就是神的詛咒吗?被他如此搂抱在怀里,我却没有幸福顫抖的权利。

  杨冷青的亲吻越来越放肆,对感情的索求也越来越贪婪。我被他压在身子底下挣扎不脱,长发凌乱,衣衫也逐渐不整。

  当他扯掉我的襯衫,吮吻着我前胸,我全身泛起一阵顫慄,无力而麻醉。恍惚过后,我已呈半裸,他半或迷醉半因酒醉,印在我身上的每个吻都灼热发烫。

  又一次恍惚后。杨冷青上身的衣物不知何时已褪落在地上,我身上的牛仔裤也半褪到股间。太概是因为感染杨冷青身上酒气的关系,我觉得身体越来越热,而杨冷青全身也因为酒精发酵的缘故,热汤得像在燃烧。

  他真的醉了,因为酒醉,才会将我错当成美花而放任自己的激情。我闭上眼睛,觉得又幸福又悲哀。

  这真的就是神的詛咒吗?还是命运的谴责?

  杨冷青的身体越来越汤,如火在燃烧,每个唇吮也印帖着更深的饥渴。我倾全力将他推开,狼狈地半起了身,他由后揽住我的腰,双手一使劲,又将我压在地上。

  「放开我!我不是美花,我是七月!」我伸手推他。

  他的神智被酒精迷惑,听不见我的叫喊。

  和他肌肤的裸触,令我顫慄不已;那种激情和狂野,更令我情迷意乱,不由自主地抖顫。他不断地吻着我的前胸,那种麻醉酥软令我不由自主地仰起着头,禁不住想呻吟出口。

  我死命咬着唇,不发出任何声音,直到他的手摩挲着伸进我牛仔裤里--

  「太保!」我叫了一声。

  一条灰影扑过来,随着叫声在杨冷青的背上狠狠抓出了几道白痕。

  杨冷青因痛停止了激情狂热,我乘机推开他,他跌坐在地上,怔怔地望着我,没有再扑压过来。

  那个眼神是空洞,浑然不知一切的懵懂。他半趴在地上,酒精的效力越来越强了。

  「谢谢你,太保。」

  我感激地看了太保一眼,迅速穿妥衣服,然后为杨冷青背上的爪伤涂药,再攙起他到床上躺着。

  他任由我将他攙到床上,只一会儿的功夫就沉沉睡去,刚才发生的一切宛如一场幻梦,让人怀疑那究竟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安顿好杨冷青,我已累得说不出话,匆匆洗完澡,趴在桌上将就着睡着。

  第二天,杨冷青睡到中午宿醉才醒,看见我,楞了一下,然后眉头一皱,覆着额说: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昨晚我喝了一些酒……」

  他突地抬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似是卡在记忆的残简片断,拼湊不出什么般,脸上露出某种奇怪复杂的神情,混淆着回味、甜美、喜悦、担忧又懊悔的情绪。但那只是一瞬间的表情,他紧按着太阳穴,一脸宿醉后的茫然懵懂不知。

  我屏住呼吸地看着他,心脏跳得飞快,担心他想起昨晚任何的一些蛛丝马跡。

  他紧皱着双眉,支着额头闭上眼努力回想。最后,他终于放弃,頹丧懊恼地说:

  「不行,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松了一口气,绷紧的神经逐条放松下来。

  那样最好,他最好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甩甩头,伸手想取衣服,带痛背部的肌肉,眉头微微一皱,反手察看背部的伤口说:

  「怎么回事?我背上怎么会有这些伤痕?」

  我走近察看,昨晚只帮他擦药膏没有为他消毒,现在那些伤口约是感染到细菌,发炎红腫。

  「你最好是去看医生,伤口已经发炎,又红又腫!」我说。

  他没有答话,静静穿上衣服,思索着看着太保。

  太保也不甘示弱地瞪着他,湛蓝的眼珠充满了敌意;连波斯也略带谴责的眼神静静望着他。

  杨冷青和它们对望了一会儿,突然失笑起来,转头对我说:

  「对不起,打扰了你一晚,希望没给你带来困扰,或者惹出什么麻烦。」

  「算了!」我的心仍然在顫慄。昨晚发生的一切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忘记--不!根本无法忘记。我微微甩头,掠开垂到胸前的头发,问说:「你为什么醉成那个样子!」

  他抿着嘴,眉头皱得紧紧的,不肯说为什么。

  「跟美花吵架了?」我又问。

  「我的事你别管!」他用和昨晚醉酒时同样的倔强语气回答我。

  「既然不要我管,那你就不要喝醉酒跑来我这里闹!」我负气地说,心情糟透了。

  电话声蓦的响起来。我坐着不动,直到电话声响了好久,又丝毫没有肯放弃的跡象,才接起电话。

  「七月,是我。」美花的声音软软地传过来。

  我看了杨冷青一眼,他从我的眼光看出,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

  「我昨晚去找冷青了。本来我想跟他和好的,但他却忙着工作,我去了好半天也不理我。我气不过,对他说了一些负气的话。」

  「结果又吵架了?」我又看了杨冷青一眼。这就是他昨晚喝醉酒的原因?

  「我知道是我不对,我愿意跟他道歉!」美花幽幽地说:「可是我找了他一上午,都找不到他,也不知道他去了那里。七月,你帮我找找他,跟他说--」

  「这是你们自己的事,你们自己解決。」我断然拒绝。

  「求求你,七月,你的话他一定会听。他应该会回去工作,你到他住的地方去找他,帮我向他解释,约他出来,我想跟他道歉。」

  「美花,」我忍着心痛,这世界简直无比的荒谬。「冷青是你的男朋友,我只是个外人,你们吵架,你怎么可以期望我为你解決?」

  「拜托你,七月,」美花不断软语相求:「冷青很看重你,对你比对我还好,你说的话他一定会听的!我们是好朋友,你不忍心看我跟他分手吧?拜托你,帮我这个忙,跟他说我爱他,我跟他道歉!」

  我一声不响地把电话递给杨冷青,他听了一会儿,静静把电话还给我。电话那头,美花的软软甜语,不知何时已变为哀哀的啜泣声。

  「你放心吧,美花,他一定会去找你,跟你赔不是的!」我背着杨冷青,无声的泪悄悄往肚里流。

  这就是神的詛咒,咒我感情的失落与荒谬。

  「你都听到了吧?她那么爱你,不要让她受委屈。」我挂上电话,强迫自己面对着杨冷青。

  「我说过了,不要管我的事!」杨冷青瞪着我,黑眼珠复杂地掺乱着苦闷、多情和无奈痛苦的颜色。

  「我也不想管啊!」我吼叫起来,莫名其妙地哭出来。「你们的事关我什么事,我何必自找麻烦!吵架失和也是你们的事,我何必替你们操心!你走啊!还待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你还要看我像个小丑,扮演着滑稽的角色?走啊!你走得越远越好,我才不管你们分不分手!」

  我背过身子奔到桌子旁。屋中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我强自压抑的哭泣声。我等着杨冷青离去的关门声,他却走到我身后揽住我的腰,在我身畔低低说道:

  「对不起,是我不好。别再哭了,你哭得让我心乱。」

  我无法细思他话里的含意,转身过去,犹带着眼泪说:

  「你一定要好好跟她道歉,跟她和好,好好对她。」

  「嗯,什么都听你的。」

  这就是神的詛咒,感情的荒谬。我百般劝着自己爱的那个人,回到他爱的那个人的身旁。

  我冀求和他两情相悦,何等的难!

  第十二章

  考完联考,我没有急着找工作,和波斯、太保过了一个狂野的夏天。每天,满山满地的跑,太保的野性彷彿受了鼓舞而甦醒,临到黄昏夜幕总跑得不知去向,非到深更过后,初阳露脸了,才突见它满身脏兮兮地蜷着尾巴依在躺椅里。

  「太保,你这样不行,都快玩野了!」我拍醒太保,训诫它说:「看看现在几点了,还在睡!每天晚上跟个野人似地野得不知去向,大白天才躲在屋里睡大觉。太保,你再这样荒唐下去的话,我就关你禁闭。」

  太保充耳未闻,懒懒地看我一眼,蜷着尾巴继续睡它的大头觉。

  「你再睡!」我打了它一下。

  它被我搞烦了,睡眠不足火气大,伸出爪子朝我随便一抓,警告我不准再打扰它。

  「还睡!」我又打了它一下。

  它瞪着我,湛蓝的眼珠里净是被惹毛的不耐烦。

  「你--」我又伸手过去。

  太保魔爪突地扫过来,爪子又尖又利,在我手背抓出了几道血痕。

  波斯跳到太保面前,严厉地对它叫了几声,像是在斥责它。太保睡意全消,仰着小脑袋看着我,低喃了两声,声声纤悔,湛蓝的眼珠里盛满愧疚。

  「波斯,算了!太保不是故意的。」我抱开波斯,但波斯仍然一反平时的温驯,对太保齦牙咧嘴。

  门口有人咚咚地敲,那敲法我一听即知是杨冷青。

  那晚他酒醉过后,尔后又来过几次。我不知道他跟美花之间到底如何了,他一直没提,我也一直没问。只是,在那之后,美花多次邀我一起出去,语带甜蜜欢欣,我总是找藉口婉拒了。

  每次杨冷青来,总在夜幕降后;来了也只是和我默默相对,凝视无语。每次他来,太保总是虎视沉沉地盯着他,他稍一有动作,就齜牙咧嘴地对着他吼,猙狞的面目彷彿忠耿的守护神灵。

  由于太保随侍在我身侧,对他又充满敌意,杨冷青总是无奈地笑了笑,无语地凝视着我。

  两人虽然不多话,但眼睛会说话。经过眼神的交流,我和杨冷青的感情越来越熟稔。有时他突起顽心,趁着太保不注意,悄悄揽着我,等太保发现了,才得意地迳自听音乐或埋首在书中。

  他的一举一动,皱眉微笑,都显得无心无意,却在我心湖泛起圈圈的漣漪。我知道我是陷进感情的泥淖里了,但我很小心地将它锁在心房的最底层。

  这是属于美花的幸福,我有的只是受神所詛咒、遭命运谴责的感情。

  「你的手怎么了?」杨冷青一进门即注意到我手背的爪痕,轻轻握住我的手问。

  「没什么,跟太保玩,不小心被他抓伤了。」我缩回手,翻箱倒柜找药膏。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又抓住我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吮着我的伤口。

  他这举动太突然了!我霎时脸红,心不停地狂跳,说不出的不自在。

  「你别……你不嫌脏啊!」我想缩回手。

  他握得紧,不肯稍稍放松。又轻轻吮着我的伤口一会儿,才为我在伤口涂上一层薄薄的药膏,抬头说:

  「嫌脏就不敢舔了,这是最原始的消毒方法。我背上的伤就是没有消毒,才冤枉得多折腾两三天。」他指指自己背上被太保抓伤的地方,笑了笑,然后有些担心地说:「其实我倒担心你嫌我用口水消毒太脏了,觉得恶心,心里偷偷在骂我。」

  「怎么会!你是好意的,我怎么会嫌它脏。」我轻轻将手抽回来。

  杨冷青蹲在摇椅旁,握住太保的前爪,带点责备的语气对太保说:

  「太保,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把日向抓伤了?我看你是玩野了,浑身的蛮族气息。」

  太保抽回前爪,撇过头不甩杨冷青。

  经过多日的相处,太保对杨冷青的排斥和敌意虽然仍甚,但已不再像初时那么深;虽然它仍瞧他不顺眼,不怀好意,但两个人相处得还算太平。

  「是男人,度量就别那么狭小!」杨冷青又惹太保说:「我知道你喜欢日向,但她对我好,被我抢走了,所以你怀恨在心,特别讨厌我。男人要有服输的度量,这是风度,也是身为男子汉该有的气概。瞧你一身小家子气,枉费你身为堂堂男子汉!」

  「你在胡说什么!」我听他胡言乱语,忍不住好笑。

  「我不是在胡说,我是在告诉它身为男人该有的气度。」杨冷青一本正经,煞有其事。

  「算了!你别再惹它,它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你就是太宠它了,它才会这么无法无天。」

  「我宠它你嫉妒吗?」我觉得好笑,不加思索地脱口而出,话说出了才觉得失言,不禁讪讪地,赶紧又说:「你有美花宠着还不够吗?当心我跟美花打小报告。」

  「你去说吧,我不在乎。我就是嫉妒太保,吃它飞醋。」杨冷青笑得极不在意,像认真又像开玩笑。

  常常,杨冷青这种不在意的玩笑会让我紧锁在心房底层的感情起了骚动,想不顾一切地飞窜而出。那是危险的悸动,常常我总要压制得很辛苦,又必须装作不在意。

  我心思起伏难定,杨冷青突然搭住我的肩膀,亲热的将脸靠向我。我震惊的看着他,他冲我一笑,恶声恶气地逗着太保说:

  「太保,看到没?我跟日向亲亲热热,嫉妒死你!」

  太保湛蓝的大眼睛居然好似充满了妒恨和不满般地瞪着杨冷青。

  「你别再逗它了,当心它真的发火,攻击你。」我看着太保,说笑都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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