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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无情草自春 page 11 作者:林如是

  “真的!”

  “我也不晓得,只是这样觉得。有一次我去找艳艳,还看到,看到……”

  “你看到什么了?”

  “是这样的,张妈妈,那晚我去找艳艳,赵先生正好送她回家,我不好贸然出现,就先等在一旁。他们大概没有看见我,所以并没有刻意回避什么。那时我看到赵先生很……很亲热地亲吻艳艳,而艳艳也很热情地回应,后来艳艳还邀请他上去……”

  “……”张笑艳母亲若有所思的样子。

  “张妈妈,”秦可咪急急地说:“您别误会,他们可能只是聊聊天而已,没做什么--真的!我等到十一点多,还看见灯光亮着……”

  “直到十一点多了,艳艳还留着邦慕?”

  “不!张妈妈……我……哎!我怎么搞的!”

  “你别解释了!我都明白了。”

  “张妈妈,”秦可咪像做错事的小孩,用有点后悔的表情哀求着张笑艳的母亲说:“你别跟艳艳说我跟您说了这些。我想,她会瞒着我们,一定有她的用意!她大概是怕您和张伯伯反对吧?”

  “为什么?她明知道我和你张伯伯一直希望她早点找到好归宿!”

  “是的!可是,可是……”秦可咪突然面有难色,像是在说人背后话般的难堪,就住口不言。

  “可是什么?你别怕,告诉张妈妈!你要知道,你现在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艳艳好,不必有所顾忌!”张笑艳的母亲了解似地鼓励她说下去。

  秦可咪放心一笑,略有艰难她说:

  “是这样的,我听说……听说……赵先生在外头的名声不太好……”

  “是这件事啊!”张笑艳母亲释怀地笑说:“这事我和你张伯伯早就知道了!邦慕这孩子很老实,他什么也没瞒我们。本来嘛!他的条件、人品这么好,女孩子喜欢他是难免的,只要他以后全心对艳艳好,我们也就不计较太多了。”

  “这样最好了!”秦可咪拍手称好,神情有着和她年龄不相衬的天真,乍看之下有点做作。“我看艳艳这几天一直很烦恼,不知在愁什么,大概就是为了这事。现在问题都解决了--不过……”

  “不过什么?”张笑艳的母亲很纳闷。

  秦可咪扭开水龙头,拿了个盘子洗净,将流理台上的冷盘装好,才说:

  “我是在想,以艳艳的个性,她是绝对不会主动要求或者说明什么的。张妈妈如果想早点抱孙子,可还有得费心了!”

  “是啊!邦慕想的也是跟你一样!”

  赵邦慕想的,考虑的也是跟她一样?秦可咪神秘地笑了。

  她将冷盘端到小桌上,清洗好流理台,然后关水龙头,看着一脸烦恼,不知如何的张母。

  “张妈妈,您别烦恼,我了解艳艳。对付艳艳,就要攻其不备,让她措手不及,她就没有拒绝的机会了。”

  “攻其不备……”张笑艳母亲低头思索,突然喜上眉梢,大声说:“我懂了!”

  “懂了?”秦可咪含笑问。

  “嗯。”张笑艳母亲满意地点头。“阿咪,你真聪明,张妈妈没有白疼你。”

  “那里。我只是希望能帮艳艳减少一些烦恼。”秦可咪亲密地挽着张笑艳母亲走出厨房。光看她们的背影,再加上她们之间那种有了某种默契、了解似的笑声,当真比母女还要像母女。

  厅里的气氛,敏感一点的立刻察觉出那种不协调。张笑艳和钟立文沉默地各据一角而坐,张父和赵邦慕则轻松地聊着各种话题。

  偶尔,钟立文的视线会追落在张笑艳身上,像有什么话要说,但都教张笑艳避了开去。

  “艳艳,怎么还愣在这里?吃饭了!”

  张笑艳一惊,看清是秦可咪,连忙拉住她,小声问:

  “怎么样?”

  秦可咪露出极为抱歉、懊恼的苦笑。她摇头纤悔,极是一副无可奈何。

  “对不起,艳艳,”她说:“我已经尽力了,可是张妈妈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秦可咪眼角湿湿的,像是难过得快哭出来了。

  张笑艳心底一沉,又强颜欢笑,安慰秦可咪: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我爸妈就是那种个性,事情也许还有转机,你别想得太糟!”

  说得好像不是她自己的事,极是轻描淡写,为的就是不让秦可咪有歉疚感。

  “艳艳!”秦可咪激动地握住她。

  张笑艳又安慰她,柔声说:“别这样,又不是你的错!再说,这事可以以后慢慢再解释的。来!吃饭吧!我肚子饿死了!”

  六个人围成一桌而坐。张笑艳父母分坐两头,长方桌的两边则比对而坐。

  赵邦慕殷勤地为张笑艳添饭挟菜,伺候得无微不至,看在张笑艳父母的眼里,对他满意得不得了。

  张笑艳知道赵邦慕只是在做样子给她父母看,却又苦于无法发作。她只有趁着她父母和钟立文夫妇聊天时,狠狠地瞪着他说:

  “你少装模作样了!说!你到底是怎么欺骗我父母亲大人的?还有,你究竟想干什么?跑来我家胡搞这一些是非?你最好趁着事情还没发生前赶快识相走开,否则,我会让你很难堪的!”

  “是吗?”赵邦慕又挟了一筷子菜放入张笑艳的碗里,同时稍矮了身子在她耳边吹气说:“我亲爱的宝艳,你这是在为我担心吗?”

  张笑艳母亲刚好撇眼过来,赵邦慕这个动作,在她看来,恰好说明了他和张笑艳之间暧昧亲密的关系。

  看着她母亲脸上越聚越浓的笑意,张笑艳立刻知道她母亲误会了。她正想将赵邦慕推开,赵邦慕突然命令她说:

  “把嘴巴张开。”

  她来不及意会,反射动作就将嘴张开,赵邦慕喂她吃了一口菜。

  这虽然只是个简单的动作,可是看在第三者的眼里,却觉得别有一种特别亲密的滋味。

  旁观的四个人,除了钟立文沉默得骇人外,其余的皆乐观其成似地笑了。秦可咪看她丈夫沉默不语,又毫无表情,叫了他一声说:

  “立文?怎么了?你不高兴?”

  “怎么会!”钟立文勉强挤出了笑容。

  张笑艳怒瞪赵邦慕一眼,但已经来不及了,赵邦慕这一招,收到了他预期的效果。

  张笑艳母亲见桌间气氛正好,乘机对张笑艳宣布: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和邦慕要订婚了。”

  张笑艳还喝着汤,听她母亲这么说,一口汤喷到碗里,呛到了喉咙。

  “什么?”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希望她是听错了。

  “别那么激动!我知道你心里很高兴……”

  “别开玩笑了!”张笑艳大声截断她母亲的话,态度几乎是粗鲁、没礼貌的,但是看来却又有那么一点慌张。

  “我没有开玩笑!”张笑艳母亲笑咪咪的,女儿的慌张在她认为,正是泄露了秘密,一下子无所适从的最好证据。

  “妈!你不明白--”

  “我知道你什么也不对我们说,是因为心里有顾忌,你放心。那些我和你爸爸都了解,我们都不会反对的。”

  “不是的,我--”

  “你怕难为情?傻孩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没什么好害羞的!”张母根本不让她有说话的机会。

  “我跟他根本--”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张母主导全场,故意不让张笑艳辩白。“你又要说你还年轻,学业还未成,你这孩子,也不替人家邦慕想想,还是那么任性调皮!”

  “妈!你别听他胡--”

  “好了,就这么决定,下个月初你就和邦慕订婚--”张母转头询问赵邦慕:“下个月初,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全由伯父伯伯母作主。”赵邦慕回答。

  “那好!就下个月初。订完婚,艳艳就搬过去和你一起住,等她毕业后,你们立刻结婚。”

  “妈!你疯了!”张笑艳不相信地看着她母亲,然后转看她父亲,看到的都是和她母亲一式坚决的意志。

  “疯了!你们全疯了!”她摇头乱喊。

  秦可咪也不知是否真分不清事态,居然笑容可鞠地举杯说:

  “恭喜了!艳艳,赵先生,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张笑艳瞪了她一眼,不清楚秦可咪的天真是否夹有什么含义。神色遂微含有一丝怨怼。赵邦慕却举杯谢祝,大言不惭地说:

  “谢谢!宝艳和我也都觉得我们是最相适的一对。”

  “赵邦慕,谁--”

  张笑艳出声想抗议,赵邦慕却由桌子底下捏紧了她的手,让她无法尽言而住口。

  赵邦慕又举杯敬钟立文,言词之间的挑衅,只有他们彼此才听得懂。

  “立文,”他说:“我真要谢谢你这个大媒人,如果不是你,我和艳艳也不可能会有今天!来,我敬你一杯,真是多谢了!”

  钟立文沉默地看着酒杯,四双眼睛全都盯着他。他抬头扫了大家一眼,只见张笑艳涨红了脸看着桌面。

  “恭喜了!”他举起酒杯,淡淡地说。

  “你们到底有完没完?”张笑艳用力甩开赵邦慕的手,蓦然站起来,大声暴喝出来。

  “宝艳,你别再任性了!你真的要让伯父伯母伤心吗?”赵邦慕沉下声音,硬是将张笑艳拉下座位:“再说,订婚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方法。你一直担心我太花心,缺乏安全感;那天你还哭着对我说,你担心你父母会反对我们的事,但现在,一切已不成问题。更何况,我们的关系已形同夫妻,我要对你负责,也要给你一个保证--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你为什么还要这样任性?”

  这话一出口,钟立文的脸色刹时死白起来。不过,除了秦可咪之外,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变化,大家完全被张笑艳的愤怒声攫去注意力。

  “你不要乱讲!谁跟你有夫……有那种什么乱七八糟,不清不白的关系了!”张笑艳气得发抖,却反驳得那样没有说服力,连她父母也不相信自己女儿的清白。

  赵邦慕气定神闲,不疾不徐地瞧着她说:

  “你忘了吗?宝艳。难道你真的要我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

  “哼!”张笑艳重重地“哼”了一声。可恨!赵邦慕就是会摆姿态,故弄玄虚,她才不相信这种事他也能捏造得出什么不实出来。

  “好!你真要我说,我就说!”赵邦慕脸上浮出一丝极难察觉的阴诡。他瞄了钟立文一眼说:“那一晚,就是庆功宴结束的那一晚,你还记得吧?我送你回家,到了门口时,你抓着我不放,要我留下来陪你。当时我们都有点醉了,所以彼此都有点意乱情迷,我们就--”

  “住口!”张笑艳捂着耳朵大喊。她上当了!她以为赵邦慕无法捏造出任何不实的虚构,可是她估算错了。赵邦慕既然能哄骗得她父母十分的信服,必定已全盘演练过,这等小事当然也在他计算之列。他这样故作姿态,不过是要引她开口,好造成她想否认真有其事的假象,使大家对这些无中生有的事,更加深信不疑。

  “对不起,张伯伯、张妈妈,我还有事,先走了!”

  钟立文突然起身告辞。身形有点摇晃地大步跨门走出去。

  “立--”张笑艳情急大喊,就要追出去,赵邦慕紧紧抓住她。

  秦可咪脸色阴沈地盯着张笑艳,这神情只有赵邦慕看见。当张笑艳父母趋近她身边时,她已换了一种表情温柔又微带歉疚的神色说:

  “对不起!张伯伯,张妈妈,立文最近工作比较累,他的责任心又重,所以莽撞了一点。请您们不要介意。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其实心里为你高兴,脸上还是冷冰冰的。我说过他好几次了,可是他就是这个脾气,这您们也是知道的,希望您们不要放在心上。”

  “不会的,立文这孩子我们了解,我们不会怪他的!”

  “那我就放心了!我相信他心里一定也很为艳艳高兴的,艳艳就像他的妹妹一样,他大概舍不得她突然这样变成别人的妻子,才会有所失态!”

  秦可咪温柔委婉、轻声细语、如串珠般轻脆圆润的字句,从她红巧的嘴里吐出,很是得体地解释了钟立文失当的举止。可是张笑艳却苦在心里,无法倾吐出来。

  妹妹!秦可咪为什么要说她就像是钟立文的妹妹一样?她什么也不知道,凭什么这样武断她和钟立文之间的关系--不!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秦可咪一清二楚……是的,就是因为太清楚了,她才要当着大家的面,这样划押清楚他们的身份关系吧!

  “……那我就先告辞了!张伯伯,张妈妈,再见,艳艳,恭喜了!”秦可咪像天使一样可人的脸,洋溢着真心诚意的祝福。

  她还是笑得那么感人!张笑艳默默看她一眼,一下子突然眼花,将秦可咪温柔可人如天使般纯真的笑脸,错看成是一张满是狞笑,充满邪恶的恶魔的脸。

  “啊!”她用力闭上眼睛,甩甩头,揉了揉眼,再睁开眼时,秦可咪已经离去。

  “怎么了,宝艳?”赵邦慕在她身旁紧紧守护着。

  “你离我远一点!”张笑艳嫌恶地拨开他的手,对她父母说:“爸,妈,我是你们的女儿,你们要相信我!我郑重地宣布,我和这个人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这家伙是个骗子,你们不要被他骗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迷惑你们,使你们对他深信不疑,可是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不认识这个人,更不会跟他有什么暧昧的关系!”

  “艳艳。”张笑艳母亲说:“我们是你的父母,当然了解你的个性和脾气,也了解你对爱情的抵抗力。”

  “真的?那么你们相信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喽?”

  “嗯!”

  “那……订婚的事……”

  张笑艳语声迟疑。却明显让人听出她希望此事化无的意图。赵邦慕原是悠闲的态度,此时不禁紧张起来。

  “伯母--”他紧张地叫了一声。

  “订婚的事……”张笑艳母亲卖弄关子,尾音拖得长长地,眼光扫过她女儿和赵邦慕各持相反期望,却一式充满紧张的脸庞。

  “订婚的事……”她又一次卖弄悬疑。

  “怎么样?”张笑艳和赵邦慕同时紧张地问。

  “下个月初,如期举行。”

  张笑艳母亲轻松宣布,然后和丈夫交换会心的一笑。

  赵邦慕喜上眉梢,对张笑艳欲如同晴天霹雳。她几乎是用吼的说:

  “我不答应!”

  “你不答应也不行!邦慕,在订婚之前,你就帮我们好好看着她。”

  “是的!伯母。”赵邦慕得意地答应。

  张父其实和她母亲持着相同的心意,只是在此事上,他一直扮演着较温和和沉默的角色。对于赵邦慕,他是越看越对眼,所以也就乐观其成,喜见爱女嫁此佳婿。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一桩喜事里,张笑艳是自始至终被硬拱上,打鸭子上架。最鳌脚的“新娘”。

  不过,对他来说,这也没什么差别了。他看人绝对不会看走眼,赵邦慕是绝对值得他将女儿的终身托付给他的。更何况,生米都煮成熟饭了,难得未来的女婿是这么有责任感的人,人品、学识又好,他何不顺水推舟,了却多年来心头的一桩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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