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乔,你在发呆?”
她回过神,对马双飞虚弱一笑。
“阿震的事我替你弄清楚了。”
马双飞忍不住紧张,“是不是和我怀疑的一样?”
“诸祭哥确实叫阿震,震是他的字。”
马双飞垮下肩头,心凉了一大截。
这么一来,她若想和诸祭哥在一起,就没那么容易了,爹会怎么想?严家侄小姐该怎么安排?
“看来没什么希望了。”
“另外还有一个阿震,卜震,是北京城有名的草药中间商,开了一间大牙行。”
马双飞松了一口气,“也不早点讲,害我难过得想哭。”她微嗔道。
“你自个儿不去问诸祭哥,还敢怪我!”她取笑马双飞。
“诸祭哥还不知道我对他有意思,先瞒着吧!我要先弄清楚他的心意,免得先说破之后,对方无心,以后见面尴尬。”她丢不起脸。
“你打算瞒多久?”
“放心,不会到地老天荒,我这个人很敏感,只消旁敲侧击就能明白诸祭哥的心意。”
“这么厉害?教教我如何旁敲侧击法。”她也想敲一敲、击一击,严季雍对她是否也有情。
“假装生重病,病中最能见真情。”
装病?身强体健的她能生什么病?“一定要生病才能试出所以然吗?”
“当然,我要看看病得快死掉时,诸祭哥会不会真情流露,会不会爱我像爱他自己一样。”
*
回严宅途中,她一直想着这个问题,她是否也该学双飞一样装病试炼真爱?万一自取其辱呢?值得吗?
“大姐姐,小鹌鹑跑出来了哟。”严家瑛压低嗓音神秘地说,一边拉着莫紫乔的手。
“是吗?你去吵它们哦?”
“没有、没有!我没吵过它们,是它们自己跑出来的,大姐姐,你快来看。”
鹌鹑窝里有三只幼鸟,本来应该有五只幼鸟的啊,另外两只呢?
“大姐姐,我什么时候可以变成鹌鹑?飞、飞、飞……我要飞、飞、飞!”严家瑛做出飞翔的举动。
“瑛儿,阿震来看你了,你要不要去见他?”莫紫乔随口探问她的反应。
果然,严家瑛停下动作,迷惘的看着她。“阿震啊……”
“是啊,阿震是你的朋友,他来看你了。”
“阿震最坏了,咦……不对啊,阿震哥会弹琴给我听,阿震哥……带我飞、飞、飞……”
“阿震哥不会弹琴,他是卖草药的啊。”
“不是啦,阿震哥会弹琴,他那天才弹过的。”
莫紫乔明白,严家瑛所说的弹琴阿震是诸祭哥,诸祭哥会弹琴这事她知道。
“瑛儿,我们不要变成鹌鹑了,不好玩。”
“为什么?鹌鹑好可爱呀,它们会飞、飞、飞……我要飞、飞、飞,飞去找阿震。”
“你想找阿震吗?”莫紫乔顺水推舟。
严家瑛点点头,“阿震……不会弹琴……不对,不对,阿震哥会弹琴……”她摇了摇头,“我搞胡涂了。”
莫紫乔怕她发病,赶紧道:“别想了,阿震走了。”
“阿震走了,他为什么走了?他为什么不等我?”她开始哭,像个孩子一样。
“走,咱们去祥大夫,你这病非得治好不可。”
严家瑛站在原地不走,“我不走,我要飞、飞、飞,大姐姐,你也不要走。”
“好、好、好,我不走,我们换个地方玩,我们站在这里会吵到鹌鹑。”
“玩、玩、玩!大姐姐要带我去玩了。”
莫紫乔同情地看着瑛儿,卜震真是害死人,解铃还需系铃人,或许她有必要找卜震了解一下情况。
*
严季雍朝中同僚说要替他饯行,他邀莫紫乔同行,她没有拒绝,吃饭是小事,此行最大的目的是找到卜震的牙行,替瑛儿出一口气。
气一定要出,否则瑛儿的病不会好。
两人骑马并辔,这是她的提议,骑马速度快些,坐马车恐要天黑才到,她可不想留宿外地的客栈,两人分房、同房都是麻烦事。
骑马最好,一天来回,天微亮就出发,晌午进城门。
“你不跟我去悦然客栈?”他不悦地道。
她颔首,“申时在此见面。”
“你上哪去?”
“卜震的牙行,我非找他把话问清楚不可。”
他跳下马背,亦拉她下马,几不经思索的,伸出大掌擒住她。“吃完饭,我们一道去。”
“不要,我又不认识你的那些同僚,我不要去。”她很固执,甩开他的手。
他拉她入怀,霸道的锁住她的身子。“不许!”
她挣扎了下,又不敢动作太大,街上行人太多,引来围观人潮就不好了。
“你干什么啦?”
“他们很想见你,我的新婚妻子。”他在她耳畔轻呼。
“我不想见他们。”她怕被评头论足。
他握住她的手,含笑地道:“既然来了,就别走。”
“他们会笑话我。”她像只慵懒的猫儿抵在他宽阔的怀抱里,不再反抗。
“不会,他们不敢,他们会喜欢你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一直很自信的,为什么面对我的朋友就转性了?”
她娇嗔地道:“你能不能不要抱得这么紧?大家都在看了,我很怕羞的。”
“我们是夫妻,不用怕羞。”他笑道。
她亦噙着甜笑。
“你真的要带我去?”她呢喃地道。
他抚了抚她柔嫩的小手,“要我怎么证明,你才相信呢?傻丫头。”
她喜欢听他唤她傻丫头,虽然她一点也不傻,可这种昵称是甜蜜的悄悄话。
他们共骋严季雍的黑色骏马,将莫紫乔的牝马托交城门旁的马车夫看管。
悦然客栈全是替他饯行的朝中大臣,他们着轻装便服,每一个和严季雍似都熟稔,大伙儿先是笑责他成亲也不通知,偷偷的把新娘子藏起来。当然,在见着莫紫乔的容貌之后,无不羡慕不已。
“新郎倌要多喝两杯。”尚书刘大人嚷着。
“是啊,就当是补办喜筵,今天新郎倌一定要喝醉。”礼部方大人附议。
“喝醉了才能人洞房。”大家七嘴八舌地嚷道。
就这样,席间,严季雍被灌了不少酒,莫紫乔也不例外,他们灌她,严季雍帮她挡下不少,所以酒过三巡,严季雍已醉了一半。
饯别宴成了劝酒宴,莫紫乔心情不坏,兴致高昂,也许是因为他们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像夫妻吧!
他醉了,她也醉了。
*
不知是谁将他们俩送进楼上厢房的。
躺在床上的两人,先是相视一笑,然后是哈哈大笑。
“你变成两个……三个了……怎么这么好玩……”
她彻底的醉了,侧身抬手捏了捏他的双颊。“不对啊……只有一个……”
话声才落,一张说着酒话的红唇被他密密的封住,灵活的舌狂野地侵入她的嘴里,以酒壮胆,大胆挑逗。
“我是不是醉了……”她好不容易迸出这句话。
他伸出健臂圈住她纤细的腰肢,让两人的身子紧紧的贴合。
“你好坏……”她在他耳边细语道。
“我知道。”他含笑地吮着她雪嫩的肌肤。
渴慕的欲火如燎原的星火,迅速在他的下腹窜开,焚火似的近乎疼痛。
隔着衣衫的绢丝,两人厮磨着,敏感的部分暧昧亲昵的蹭触着。
芙面盈笑,给了他鼓励,美好的身子撩起他的欲望,他不想压抑。
她娇喘连连,有一种不知名的闷慌在她心底泛起,强烈到无法招架。
“好难受——”
也许酒醉是一件好事,在羞死人的夫妻之礼上,她不至于退缩回傲慢的莫紫乔。
她凭感觉回应他,唯有如此才能得到欢愉。
她不要这种似有若无的蹭触,她的身子好热;随着急促的娇喘,他解开了她腰间的系带,直至她动人欲念的春色映入眼帘,惑荡他心……
男性好看的嘴不再轻饶她,灵舌舔弄、欲尝尽她的幽香,不满足的手指,肆虐她的娇嫩。
水蜜的美人让他心智涣散,她是他的妻,早该进一步占有她的身。
沉魅迷人……
第八章
风约青云贴水飞,(PS:原书如此,但是偶查到的是“风压轻云贴水飞”)
乍晴池馆燕争泥。
沈郎多病不胜衣。
沙上未闻鸿雁信,
竹间时有鹧鸪啼,(PS:“有”一作“听”)
此情唯有落花知。
五代 李璟 浣溪沙
一抹娇媚轻浅的梨笑泛上唇边。
天亮了,莫紫乔做了一个好美的梦,梦中她和严季雍成了真正的夫和妻。
她睁开眼,头疼欲裂,醉酒让她发疼,醉酒让她忘情媚唤地一夜承欢。
该死了,全身骨头像是给拆了重组似的。
咦……她身上的衣服呢?她怎会光着身子躺在陌生的床上?她翻身,困难的起身,穿回放在床头的衣裳。
这时,严季雍打了一盆水推门而入。
“醒了呀。”他神清气爽的道。
“这里是哪里?”她记得她昨天喝了不少酒。
“悦然客栈的客房。”他将打湿的布巾递给她。
她接过拭了拭面颊,“好冰的水。”
“洗洗精神些,你还好吧?”他凌厉谨慎的看着她。
“不好,全身都不舒服,我怎么会在这里?是你把我抱上来的?”
他笑着摇头,“应该不是,我喝醉了,你也醉了。”
“什么?我们都醉了?可是……可是……”她说不出话来,勉强地道:“可是……谁脱了我的衣服?”
“你不记得了?”
她尖叫:“老天爷啊,我被非礼了。”她没脸见人了,奔向床,穿上鞋子,就要往外跑。
他从后抱住她,“冷静点,丈夫非礼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别害羞。”
她僵住,转身看他。“是你非礼了我?”
他颔首,心情大好。“我们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了,你莫再说我们是陌生人的话。”
“好奇怪,我怎么忘光光了。”
头脑不记得,可是身体都记得,两人间的合欢是那么的融洽,配合得天衣无缝。
“如果你不反对,我可以立刻勾起你的记忆。”他半玩笑、半认真的提议。
“你又想非礼我了?”她傻傻的问。
“以后我恐怕要常常非礼你。”他被迷住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不行,我忘了要去找卜震的事。”她挣开他,以最快的速度梳洗完毕。
“卜震的牙行在王爷府附近,我陪你一道去。”
*
在悦然客栈用了早膳,两人立刻前往卜震经营的牙行。
牙行还没开门,严季雍问牙行隔壁的米行。“卜老板什么时候来开铺?”
“他啊……不过正午是不会来的,不过伙计会先来。”米铺老板说。
“卜老板这么晚才来铺里,这牙行生意会好吗?”莫紫乔看了看发亮的招牌。
“阿震近来染上抽大烟和狎妓的毛病,中午能起来已经很偷笑了,至于生意,马马虎虎啦,不过没有以前好了,你看这条街上,不只阿震的这家草药牙行,这一行生意大概很有赚头,草药牙行不少,全想分一杯羹。”
“卜老板住的地方在哪条胡同?”直接登门拜访比较快。
“阿震现在有家也不回了,多半是在温柔乡里醒来,醒来后就直接到铺里了。”
“所以非得在这里等啰?”莫紫乔嘟哝着。
“阿震以前没这么颓败的,他家里头还有房妻子守着呢,真是可怜了。”
“卜老板的妻子都不管他吗?”莫紫乔瞪大眼。
“管啊,可是哪里管得动,阿震老嫌娶了个丑八怪,埋怨得紧呢!”
“既然不满意,当初为什么要娶呢?”
“父母之命啊,是恩人的女儿,不娶对不起人家,娶了却对不起自己。”
米行老板话里好像有无限叹息,男人一般是替男人说话的,娶妻不如己意成了纳妾的藉口,卜震狎妓,肯定也是以此为自己的负心脱罪。
“卜老板可有因此搭上什么良家妇女?”他套话地道。
米行老板想了想,多亏他这人话多,否则真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打探出卜震的身家背景。
“以前有个年轻的少女常上牙行玩,好像叫瑛儿,阿震是这么叫她。”
“瑛儿?”越来越接近谜底了。
“后来就不曾看过她了,有一天我还问过阿震,阿震只说了句,她疯了,就再也没说什么了。”
“瑛儿的病果然和卜震有关。”他蹙了下眉。
“你们认识瑛儿?”米行老板问。“她真的疯了吗?可惜了,一个好好的姑娘。”
牙行伙计终于出现了。
“忠宗,这两位客人要找卜老板。”
米行老板真的很热心,连严季雍他们的台词也替他们说了。
“卜老板今天不会来,你们找老板有什么事?”忠宗打开铺门踏进门槛内。
“想向卜老板打听一件事。”莫紫乔环顾四周,打量道。
“老板明天也不会来,你们再等两天吧!”忠宗酷酷地道,似不情愿。
“卜老板远行吗?”严季雍问。
“是啊,他最远去的地方就是妓院,你讲远行也正确啦。”
“你说他现在还睡在妓院里?”
不难想像忠宗为何不悦,老板付他一人份的薪饷,却要他干两个人甚至三个人的活,不气才有鬼。
“你们可以去找找看,或许老板还没抽大烟,可以回答你们的问题。”忠宗说。
*
告辞了牙行,严季雍和莫紫乔决定亲自到妓院堵卜震。
“我们这里是男人来的地方,女人不准来。”妩媚的鸨姐儿皮笑肉不笑的说。
“你不也是女人吗?为什么你能来,我却不能来?”莫紫乔瞟了她一眼。
“我是这里的花娘,你是谁?”鸨姐儿冷眼打量着莫紫乔。“想来这里讨生活是吗?”
“我们找卜震。”严季雍打断鸨姐儿欲往下说的话。
“卜大爷不在这里。”
“除非你们这里不是北京城最有名的妓院,卜震的伙计告诉我可以在城里最有名的妓院找到他。”
鸨姐儿当然不能说春香院不是北京城最有名的妓院,遂改口道:“卜大爷不随便在这里招待客人,你们是谁?”
“你去告诉卜震,就说他的朋友严季雍找他。”
鸨姐儿朝护院使了个眼色。
“坐嘛,想吃什么点心?我请厨娘给您准备。”
“不用了,我们问过卜震话就走,你快把他请出来,我这个人没什么耐性。”
护院去而复返,附耳同鸨姐儿说了句什么。
“这位爷,卜大爷回牙行去了,不在这里。”
“我们才从牙行来,休想诳我。”
卜震肯定心里有鬼才不敢见他,越是这样,他越要求个水落石出不可。
“那我就不知道了,请爷到别处寻去,卜大爷确实已经离开了。”
“一定是听说我们来找他才跑掉的,现在怎么办,到牙行等下去吗?”
两人离开春香院后,返回牙行,问明伙计卜震的住所,或许真能在他家拦到他。
“瑛儿肯定让他欺骗了感情才会得癫病,一会儿见了他,最好把他五花大绑运回梅龙镇,要他亲自向瑛儿认罪。”
莫紫乔未审先判了卜震。
“瑛儿也许并不想见到他。”
“我想请祥大夫替瑛儿看病,这样耗下去好像很难自己痊愈。”她把瑛儿看作自己的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