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戒指,未作回应。
“一定价值连城,你的夫家想必很富裕。”
姚镜桐站起身,顺了顺裙摆。
“要走啦?”他也跟着起身。
她朝另一个景点——圣塔亚纳教会走去。
“你要去哪里?”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圣塔亚纳教会。”
“我住的饭店就在那附近,我们一起走吧!”
“还不打算去找老婆吗?”广末教贵倒了杯热咖啡递给南诺风,自己则喝着另一杯。
“时候到了自然会去找。”他这几天皆不得好眠,胃口也奇差无比。
“不怕老婆在外头有艳遇啊?”
“她不会。”这一点他很放心,她不是会轻易动情的女人。
“对她这么有信心?”广末教贵挑了挑眉。
“她太冷傲了,普通男人近不了她的身。”
“若不是普通男人呢?全世界优秀男人也不少耶!”
“我想这是互相吧!镜桐也不担心我变心,我更是不能疑心生暗鬼,何况,现在这样的考验更能让我们彼此确定未来是否要厮守在一起。”
“如果她的答案是不呢?你会放她自由吗?”广末教贵提着胆道。
南诺风犹豫了一下。“会。”
“啊!?这个答案真是令人意外,你十天前不是这样说的,你该不会是变心了吧?”
“不是变心,而是想法改变了。”如果镜桐和他在一起真的没有幸福的感觉,他不会残忍得拴她一生一世。
“你不再爱她、不在乎她了吗?”
“不!相反的,籍由这次的分离,更让我确认了对镜桐的爱。以前我不知道爱是什么,所以我爱镜桐的方式是占有、嫉妒、不信任、强势、跋扈……弄得镜桐精疲力竭、呼吸困难。”这也是逼走镜桐的导火线之一。
“有这么严重吗?”广末教贵想像不到这层,毕竟他的凉子相处的方式有别。
“方尔丛的遗书只是牵引镜桐爆发的冰山一角,真正的原因,应该与我有关。”
“不会吧!我觉得你对她很好啊,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又再次庆幸自己将娶的女人不是姚镜桐这一型的女人,否则他天天晚上都可能因为搞不懂妻子的心思而辗转反侧,痛不欲生。
“物质上的满足她并不稀罕。”
“那你明白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吗?”
“我想,我大概懂了。”他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说得这么玄奇,到底是什么?”广末教贵精神全来了。
“只可意会,无法言传。”南诺风不是想卖关子,而是这些心灵的感觉,只有懂得的人才能和他心有灵犀。
“好吧,那就放在心里吧,你懂就好了,说给我听搞不好也是浪费,因为我这辈子恐怕想懂也不太容易。”他又想起他的凉子了,好可爱的女孩。
“下个月我会离开日本一阵子,巨龙集团就交给你负责,反正你一直以来都做得很好。”
“那时候不一样啊!现在处处有金融地雷,我很怕一不小心会踩到。”
“不会的,你一向细心,就算我离开巨龙集团一年半载也不会有事。”南诺风握紧拳头,似乎下定了决心。
“千万不要,你也看到了,在我经营之下的巨龙集团只能守成,不能开疆辟土。”
“在金融风暴的当口能守住现有的企业版图就很了不起了。”
“不成、不成,你不能拖个一年半载才把老婆追回来,我自己的婚姻大事也得张罗了。”广末教贵准备尽早结婚,免得夜长梦多。
南诺风显得有点讶异。“南沙凉子答应你的求婚?”
“没错,我已经兴奋得好几天失眠了,很不可思议对不对?”广末教贵就像恋爱中的痴情男子开始傻笑。
“也只有南沙凉子才管得住你这匹野马。”
“是啊!什么锅配什么盖,什么人玩什么鸟,我想这是注定好的。”他一脸幸福样。
南诺风羡慕地看着他,不知自己是否也有他的幸运。
姚镜桐放逐自己、浪迹天涯的旅程,因为有卜乐的作伴而有趣多了。
“我没有缠着你哦!我只是恰巧和你同行程。”
她半信半疑地看着座位旁的卜乐。
“好吧!我承认,刚开始时我的旅游计划是搭乘东方特快十二天行程,后来在卡纳利岛的巴斯马市认识了你,觉得自助旅行也挺不错的,才决定效法你的精神。”他敌不过姚镜桐批判的眼神,只得老实招了。
“我要到捷克首都布拉格,你也去吗?”姚镜桐看着手上的地图,她并不是想追究什么,只是不喜欢有人打扰了她。
“当然要去喽!布拉格有欧洲最美丽城堡都市之称,我慕名已久。”
卜乐很容易将快乐满足的情绪传给别人,所以,基本上她并不讨厌有他作陪。
“你好像总是很快乐,没有烦恼。”姚镜桐放松身体,舒服地靠在椅背上。
“谁说我没有烦恼?我的烦恼可多了。”卜乐将她放在膝上的地图拿起来看。
“是吗?我以为你最大的烦恼就是没有烦恼。”她曾经很羡慕这样的人。
“你有没有想过?人生下来就是要受苦的。”卜乐突然道。“而你常有的空虚、不开心等等情绪,或许跟你从小生长在富裕优渥的物质环境中有很大的关联,因为,你很少看到世间疾苦。”他的话听似不经意,实则在试图开导她。
她被震撼了。“你曾经待过贫穷的环境吗?”
“我小时候的生活和你很像,也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成年后我才领悟出,原来生活愈简单、愈平凡的享受才是种幸福。”
“谢谢你,你说服别人都是在潜移默化中,我算是受教了。”她淡淡一笑。
“你信教吗?”卜乐突然问。
“不是很相信,总觉得宗教里说的,都是一些安慰人的话。”姚镜桐心情放松不少。
他侧身看着她。“你不喜欢被宗教安慰是吗?”
“你是传教士吗?”她俏皮地反问。
卜乐指了指自己。“我看起来像传教士吗?”
“气质有一点像。”
“你猜对了一半,我不是传教士,但我对众神十分敬仰,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个暗中替我们打分数的神。”
“你还没提过,你到底有什么烦恼?”
“很世俗,也很寻常,我想结婚。”他收拾起玩世不恭的模样,板起面孔说话。“有没有一点跌破专家眼镜的感觉?”
“你想结婚?”姚镜桐语带疑惑。“家庭压力是吗?”
卜乐微笑颔首。“这个年头想往婚姻陷阱中跳的人明显减少,真是可喜可贺。”
“有对象了吗?”她回想自己身旁有没有不错的朋友可以介绍给卜乐的,对了,出版社有个女编辑……
“这回出外计划要一边游玩,一边物色一位心甘情愿的新娘。”
“既是如此,你就不该再与我结伴而行,会影响你的行情。”
“不管那么多了,快乐就好。”
当事人没有意见,她也不便再说什么。
下了协和客机,卜乐拨了通国际电话回美国,大约通话持续五分钟后才收线。
“怎么了?”她见卜乐脸色微愠,关心地问道。
“我的会计师要我回去处理几件紧急事件。”他轻咒一声。
“立刻赶回去。”旅行中的缘分就是这么短暂,任何时候都有可能中止。
卜乐点点头。“给我你的联络电话和地址,我们一定要保持联络。”
“不用了,在最美好的时候画上句号是一种艺术。”她微笑拒绝。
卜乐拿出纸笔主动留下他的联络地址和电话。“当你决定要和你老公离婚时,记得通知我。”
他将便条纸硬塞入她的口袋,给了一记离情依依的飞吻。“勿忘我。”
卜乐的热情很有童心,她从他身上得到一些启示,帮她用更多角度面对生活,也面对自己的感情。
她抬起左手,看着无名指上的方钻。倏地,她整个呆楞在原地。
在今天以前,她从没想过要仔细欣赏方钻表面上雕琢的图案,每回瞥它一眼时,总是很自然地将雕纹看成一朵花,一朵叫不出名字的花。
今日用心观赏,才知道戒面上刻着的是一个爱字。
她抚摸着戒面,眼眸潮湿,内心波涛汹涌,感动莫名,她真是一个傻瓜。
“什么事让你这么伤心?”她这辈子最想听到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她不敢转身,怕一切皆出于自己的幻听;怕一转身,一切会成幻影。
一只有力的手掌轻轻的放在她的腰际,她僵住了,身体颤抖着。
“镜桐。”他在她耳边吹气,让她适应他的存在。
她缓慢地转身,让自己面对他,目光与他相锁。
“我知道我错了!”他为自己过往加诸在她身上的恶行认错。
她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她张大了眼睛用力地看着他,想把他看个完全。
“诺风,我好害怕。”她猛然投入他的怀抱。
他紧拥着她。“怕什么?”
“我……我好像爱上你了。”她困难地道。
南诺风全身剧烈震动。“什……什么!?”
“我……爱……你。”她柔情蜜意地看着他,心中再也没有比此刻更踏实。
他为此流下英雄泪。
两人相拥走向回家的路,她将卜乐的纸条掏出,丢进最近的垃圾桶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