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过于早熟的心绪,她确实是个可爱的孩子,五官轮廓神似她那美丽的母亲。
「嘴巴真甜。」容海尧笑了笑。
「我要穿上那双红色玻璃鞋结婚,就像灰姑娘找到她的白马王子一样。」容红妮天真的说。
这席话令众人不禁莞尔。
「妳才多大呀?已经在想结婚的事了,真不害臊啊!」程珊岚揉了揉女儿的黑发。「更何况,再怎么样灰姑娘也轮不到你做啊,傻女孩。」
有财有势的富家干金,哪一点像灰姑娘?再说,凭容海尧的能力,替他的侄女找个有钱的丈夫也不是件什么难事。
灰姑娘?她讨厌这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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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曼珩很久不曾如此恼火了。
「爸,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怎样了?一回来就对我大呼小叫的,我是你爸爸耶,不是路上的陌生人。」冉裕堂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怎么可以把我的玻璃鞋卖掉?」她觉得自己不被尊重,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往往她都是最后一个被告知的。
「谁告诉你的?」冉裕堂心虚问道。
「蔷薇说的,她说你收了人家十万元。爸,你为什么不问我一声?为什么?」她真的很伤心。
母亲生她时因难产而死,父亲隔年娶了继母进门,再隔一年生下一女。自此以后,她冉曼珩便成了不被重视的透明人,不管她再出色、再优秀,一样引不起太多的注意和骄傲。
「我是卖了你的玻璃鞋,有人肯出十万元,我为什么不卖?我们家已经够小了,你把玻璃鞋放在家里根本是占空间。再说,蔷薇的病没有钱是没办法医治的,你是蔷薇的姊姊,难道没有一点责任感?」
冉曼珩决定暂时保持缄默,父亲总有他的立场和道理,他要是长篇大论起来,她唯有沉默以对才能让他噤声。
果不其然,十分钟后,冉裕堂不再发表任何高论。
她这才开口问道:「你把我的玻璃鞋卖给谁了?」
「容氏集团的人。」
容氏集团?她工作的常胜企业和容氏好象有一点关系,她不是很确定,不过没关系,韵文在财经杂志担任主笔,她可以向她打听打听。
翌日,冉曼珩约了何韵文吃晚饭,原本是件稀松平常的事,但在她告诉何韵文她的红色玻璃鞋被容氏集团买走之后,何韵文原本气定神闲的模样不在。
「你说什么?容氏为什么买你的玻璃鞋?」
冉曼珩没奸气的耸耸肩。「鬼才知道他们为什么挑上我的玻璃鞋。」
「花十万块买下玻璃鞋?有没有搞错啊?这容海尧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也许不是容海尧要的。」
「我想也是,容海尧可是人中之龙耶,他买女用玻璃鞋做什么?」何韵文有些纳闷。
「我怎么知道,或许他有变装癖啊!」她胡乱猜测。
「不可能,容海尧是美国哈佛大学的法学硕士、企管博士。曾经是微风计算机集团的财务顾问,后来回台湾之后接管容氏集团,在商场上人人视其为可怕的敌人。」
「资历倒是挺丰富的,可是如果不是变装癖,那他买我的玻璃鞋作啥?」
「他三十岁,单身,私生活保密得滴水不漏,连我们总编辑想套他有关感情世界的内幕,都不知从何下手,也无从打听起。」
「既然他的条件真的这么好,更不可能花十万元买玻璃鞋去讨好谁啊!」
「曼珩,帮我一个忙不好?我想写一篇关于容海尧到底爱谁的深入报导,总编辑给了我很多压力,如果无法完成,他会炒我鱿鱼。」何韵文故作可怜地道。
「你待的不是财经杂志吗?为什么要你写名人的八卦?」冉曼珩半眯起眼问道。
「现在的杂志十分竞争,不来点名人的八卦谁会看啊。曼珩,你帮帮我好不好?而且你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你的玻璃鞋要回来。」她异想天开地道。
「要?」冉曼珩摇摇头。「怎么可能要得回来,人家花了十万元买下它,我有什么立场向他要?」
「用女性的魅力啊!」何韵文乱出主意。
冉曼珩不以为然地横了她一眼。「我最不屑的就是使用女性魅力。」
「别这样,你就帮个忙嘛,你总不忍心看我加入失业一族吧?」
心软的冉曼珩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何韵文丢掉工作,只好答应。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有我的方法,你别教我运用什么女性魅力,本人不想那么没出息。」
「哦,运用女性魅力就是没出息?我们想用还没得用呢!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何韵文埋怨地道。
「我说的是实话,何况说起美貌,我也不是什么天香国色,都是大家抬爱。」她有时会这么告诉自己。
「是喔!不是什么天香国色,可也称得上是倾国倾城了,可惜你不使媚功,否则今天就不会只有这样。」何韵文啧啧有声地道?。
「使什么媚功?当初我就是认厌女人非赖着男人不可才扮丑女的,你现在竟要我使媚功?不如教我去死。」
「你哪次扮丑女讨到半点好处的?上回搭公车还被乘客推挤下车,差点摔死,你忘了吗?」
她当然没忘。那天下着倾盆大雨,大家的心情都不好,而且又是交通的尖峰时刻,她正好挤在一辆载满乘客的巴士上。就在司机大哥要关上门的前一刻,她被一名不怀好意的男乘客一把推下车。背部着地的结果,害她在家里躺了三天。
「还有,你扮丑女买镜子,却被店员耻笑的事,你难道也忘了?」
怎么可能忘掉!因为那件事,她差点赏了那名恶劣的女店员两个大巴掌。
「那又如何?」
「如何?如果可以选择,大家都宁愿自己是个大美女,你心里清楚得很,美女就是会有很多特权。」
「什么特权?」她不喜欢人家这么说。
「你是美女,还问我?」何韵文羡慕地叹了一口气。
「美女常遭同性的排挤,你为什么没提到这部分?」她笑着看何韵文。
大家常嚷着美女特权多,可是美女鲜少有同性间真诚的友谊也是不争的事实。
「那倒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若非我和茹娟大方,肯定排挤你到死。」她夸张的说。
女人就是这样,看见比自己完美、出色的女人,第一个反应通常就是想尽办法挑出对方毛病。如果实在挑不出毛病,也会酸溜溜的说什么美人无美命,红颜多薄命之类的话。
「所以我要谢谢你们喽?」她不禁莞尔。
「还好啦,如果你帮我完成总编辑交代的任务,那咱们就扯平了,况且这回你能成为爱情大饭店的十二名幸运儿之一,也是因为我拼命的刷信用卡之故,所以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何韵文讨起人情来了。
「是啊,全是你的功劳。如果没有你,我这辈子恐怕没机会走进那样高档的大饭店。」她承认自己是个节俭成性的「孤寒帮帮主」。
「你会不会觉得被我利用了?」何韵文被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
「别矛盾了!既想做好人,又想讨好总编辑是行不通的。再说,最近我真的闲得没事做,弄些事情来排遣无聊时光也挺不错的。」
「是啊,你比烟花还寂寞。」何韵文想起她看过的一句话,用来形容红颜美人再适合不过。
冉曼珩玩味着这句话,她比烟花还寂寞吗?她不知道烟花寂不寂寞,但她不否认自己偶尔会被寂寞染上身。
有人说谈场恋爱就不寂寞了。
她并不是没人追求,而是害怕爱上一个人之后也许会更寂寞,那不如不要爱上任何人。
「会给你好消息的。」
「你准备怎么做?」
「单刀直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嗄?这么猛、这么直接?」何韵文开始冒起冷汗。完了,该不会惹出什么是非来吧?
她这个人胆子小,很怕出事的。虽是财经杂志的主笔,可是她却保守得很,行事也很低调,万一上了社会版,把她的名号给扯了出来那可怎么办?
「要是不猛、不直接,那些上流社会的大人物怎么可能理会我这个无名小卒?放心,我会拿捏好的。」
「曼珩,我了解你这样的人。平日压抑过久的美人,一旦出了柙,怕是要惊天动地一番了。」
「什么跟什么?奸像我是个欲求不满的娼妇似的,憋久了,非闹得天下大乱不可。」
「不是娼妇,是妲己、是杨贵妃。」何韵文心一急,胡乱形容一通。「当然,你是纤细版的杨贵妃。」
「你把我形容成亡国妖女了!」她怎么会有这种口没遮拦的好朋友?
第二章
冉曼珩发现,要和上流社会的大人物见个面简直难如上青天。
想要临时抱佛脚也没这么容易,都怪自己平日不努力,她连请个人牵线都不知道应该找谁才好,问题在于她根本没有上流社会的朋友。
唯一和上流社会能沾得上边的,大概就是她的顶头上司马颂廷了,问题在于她和马颂廷真的不太热。
她苦恼的样子引来马颂廷的注意。男人对于美人通常是一点招架能力也没有的。
「曼珩,发生什么事了?看你奸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马先生,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她想试一试。
马颂廷当然是迫不及待的想发挥他的骑士精神。「叫我颂廷,我就帮你的忙。」
温文儒雅的马颂廷,目前还是黄金单身汉,之所以会拖到今时今日,完全肇因于他的眼光实在太高了,普通女子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冉曼珩在他眼里自然不是普通女子。第一眼见到她时,他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可惜她不是个容易接近的女人。她总有办法对他拉出若即若离的距离,不管他对她有多关照,她都有她闪躲的本领,拒他于千里之外。
总之,她是他遇过最难讨好的女人。
「叫你颂廷?」她咽了咽唾沫,有些为难。
他点点头,「这么一来,我会觉得你是我的好朋友,好朋友之间互相帮忙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她微笑,如花的芙面又添了几分妩媚。「好吧,颂廷,你要我叫几百声都成,颂廷、颂廷、颂廷、颂廷、颂廷……」
她顽皮的用各种不同的腔调唤着他,惹得他心花怒放。
「你真是个会逗人开心的小东西。」他点了点她的鼻子。
「借我十万元,从薪水里扣。」她乘机提出要求。
他楞了一下,但是没有被吓到。「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要借十万元吗?」
她美眸一眨,接着又露出一抹无辜的笑。「可不可以不问为什么,只管借我钱就好?」
她工作了两年,按理说会有一些私房钱,可每回一领薪水,便直接「缴库」,她连零用钱都少得可怜,况且户头存款,一直以来不会超过四位数。
他不忍心拒绝她。「十万元,小钱嘛!」他拿出支票簿,在上头写上她要的数目后递给她。
「我可能要很久才还得完。」她抱歉的看着他,先把丑话说在前头。
「不要紧,不还也没关系,我们是好朋友嘛!」他希望更进一步确认两人间的情谊,看看有没有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毕竟他也老大不小了。
「钱是一定要还的,慢慢还也能还清。」她相信今生的债若是今生不还,来生也一定得还,她可不想来生还得欠马颂廷钱。
「好吧。如果你这么坚持,那就一天还我一元吧,总有还清的一天。」他准备和她牵扯一辈子。
冉曼珩当然知道马颂廷的如意算盘是怎么打的。现在的她是一穷二白的贫民,说什么都是多余,等她有能力再说吧,到时候别说十万元了,一百万都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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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海尧走进容氏集团位于敦化南路的企业总部。身为大老板的他一进办公室,大伙儿均显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似的。
又俊又酷的容海尧,有财又有貌,身边自然追随着无数暗恋的目光。如果这些目光全幻化成火炬,那容海尧恐怕已经被烧成一堆灰烬了。
「房先生从美国打电话来,问你何时确定会到旧金山度假?」容海尧的贴身秘书简爱玲在他一进总裁办公室时,旋即开口询问。
「祖敖这回又安排了什么新鲜的行程?」
房祖敖是他哈佛企管博士班的同学,两人既是竞争对手亦是好友。
「房先生没说。」
「他总是这么神秘。我晚一点会回他电话,他现在人在旧金山吗?」
容海尧露出他一贯的微笑。
光是看他这个微笑,就能让人迷醉得忘了姓名地址。
白衬衫、金色的袖扣,分明是个完美无缺的衣架子;上流社会、白领阶级的极品男人……天啊!真不公平,他为什么可以帅到这种地步,好象海报上的男模特儿,不过即使他脸上带着笑容,仍旧会给人一种遥远的距离戚。
简爱玲回过神。「什么?」
「要不是因为你已经有未婚夫,否则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容海尧看向她。
简爱玲尴尬一笑。「我是爱上你啊,可惜你不爱我。」
他半信半疑。爱玲是他忠诚的女秘书,好象他的左右手似的,他很信任她,一半是因为她的工作能力,一半是因为她是召璋的妹妹。
简召璋是容氏的协理,也是容海尧的军中同袍。
「别开玩笑了。」
简爱玲忙不迭地说:「是真的,要不是哥哥劝我别做白日梦,我才不会答应哲群的求婚呢。」
「哲群和妳很相配啊!」他打开计算机,开始搜寻全球股汇市的最近发展。
「怎么样都差了你一大截,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能打倒全天下爱慕你的女人,登上容夫人的宝座。」
「容夫人的宝座现在由古佩蓁女士坐着,我想不会有人胆敢撼动它。」
「我想也是。」她笑了笑。
跟着他工作也有一两年的时间了,对他的了解多半来自于兄长,要不是哥哥给她信心,不断地鼓励她,她根本不认为自己有本事可以胜任这份人人想染指的肥缺。
「你还没告诉我房先生人到底在不在旧金山?」他拉回主题。
「房先生人在上海,大概没这么快回旧金山。」真是糟糕,老是心不在焉。
「祖敖是赚钱的机器,哪里有钱就往哪里钻,大陆现在是全世界的金矿,他会在那里一点也不令人意外。」
他很少有钦佩的人,因为他觉得自己所向无敌,可房祖敖是他少数佩服的人之一,金头脑永远冷静、敏锐,所幸他们是朋友不是敌人,否则将会有很严酷的竞争等着他。
「容先生又何尝不是赚钱的机器?不过要不是多亏容先生这么爱钱,我们这些庸才又怎么会有饭吃呢?」她不是灌迷汤,这可是肺腑之言。
经济这么不景气,谁不怕失业,但容氏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全拜容海尧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