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应该会宠爱她的……他会疼惜她、替她实现所有的愿望的……
是的,若不是发现了那柄藏在她衣袖间的匕首!
是那柄匕首切碎了他对她的万缕柔情!他的新娘背叛了他!他狂怒地想杀了她!
只是,每当他接触到她那双如怨如诉的眸子,他就无法狠下心来更进一步地伤害她,一切都不对劲了,太不对劲了!
“灵儿,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无奈地紧紧搂住了她,而沉睡中的灵月却毫无所觉,她本能地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舒适的睡姿,然后满足地发出了一声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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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灵月好容易悠悠地醒来。
自己病了好些天了吧?大概是因为这阵子总卧病在床,全身的筋骨酸疼的厉害。
灵月心里一面想,身子跟着缓缓坐起,一旁的侍女见状,赶忙一步抢上去相扶。
“太子妃,您病着呢,快别起来啊!”
灵月抬眼一瞧,身旁这名侍女不是含笑是谁?
“不打紧的,我这病来得也快去得也快。你扶我起来,我想下床走走。”
含笑无法,只得依言去搀扶她,可是嘴里仍喋喋不休地念道:“太子妃,您的病真的好了吗?奴婢怕您一会儿身子又不舒服了,那可就糟糕啦!”
灵月只是笑了笑,并不答言,过了一会儿她才悄声问道:“怎么只有你在这儿?太……太子殿下呢?”
“哦!太子妃,您在想太子殿下啦?”听到这话,含笑忍不住咭咭咯咯地笑。
灵月让她笑得倒有些不好意思,只得佯愠道:“怎么,问不得么?”
“问得,问得。”含笑见灵月拉下了一张脸,当下乖觉地敛起笑容回道:“太子殿下一大早就到议事厅去啦。跟一群将军和官员们商讨国事,到现在都还没有结束哪!也不知道是在商讨些什么大事?”
“是么?”灵月也不再继续问下去,她的心中有些忐忑,总觉得即将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太子妃,您要不要先洗脸,好让奴婢替您梳头?”
“也好。”
两人一问一答间,灵月隐隐约约闻到了一缕幽幽的甜香。
“含笑,房里燃着香么?我闻到了香味。”
含笑一下子笑生双靥,兴高采烈地道:“哪里燃着什么香?是太子殿下遣人送来的异种水仙。”
灵月循着含笑的目光凝目瞧去,果然一旁的高几上设了盆白玉盘,盘中水栽着几株雪白可爱的水仙花,莫怪房内异香缭绕了。
“太子妃,太子殿下对您可好啦!”
“是么?”
“当然啦!您病着的这些时候,太子殿下天天惦记着,奴婢在宫里这几年,可从来没有见过太子殿下对哪位姑娘这般好过。”
“哦……”
含笑见灵月根本没有什么反应,直认为是灵月不相信她说的话。于是她信誓旦旦地提出证明:“太子妃,您可别小看了这盆水仙花,奴婢听说这是外国的使臣私下送给太子殿下的,珍贵的很哪!吉祥阁的殊仪姑娘本想讨了去,太子殿下都没给呢!您说,太子殿下对您可好?”
灵月秀眉微微一扬道:“殊仪姑娘?我好像在哪儿听你说过……”
“啊……”含笑让灵月问得半晌作声不得。
糟啦!糟啦!尽顾着高兴的说话,这可把麻烦的人给扯出来啦!
这下子含笑只有在心里暗暗叫苦,都怪自个儿多嘴,平白无故地提出个尴尬人物作啥?
灵月见含笑面有难色,也不欲再追问,当下抛了才出口的问题,慢慢地起身缓步至水仙花前。
只见她盯着那花半晌才道:“这花挺好啊!”
含笑紧跟在一旁猛点头。
灵月淡淡地笑了笑道:“怕这屋里的药气倒薰坏了它……”她微一沉吟又道:“含笑,怎么只剩下你留着?尤嬷嬷她们呢?”
“哦!太子殿下说,怕人多了太子妃心烦,所以都遣走啦!还说奴婢够伶俐,要奴婢好好留着伺候。”说到这儿,这含笑便有些得意洋洋起来。
“是这样么……”灵月扶着身旁的桌角,侧着脸,兀自怔怔地出神。
一旁的含笑见她眉头深锁,半天也不言语,便劝道:“太子妃,您身子才刚痊愈呢,站了好些时候啦,该坐下来歇歇。”
灵月略一回神,轻轻地叹了口气,淡淡地道:“无妨,我不会累。”虽是这么说,灵月仍在梳妆镜前坐了下来。
“含笑,雪停了么?”
“昨夜就停啦,可天色还灰蒙蒙的,怕还要下呢!”含笑忙答,一面还拿起—把镶金边的象牙梳子替她梳理长发。
“那好,你陪着我外面走走吧!”
“哎哟!使不得!使不得!大大地使不得啊!”含笑闻言直把头播得像波浪蚊似地。“太子妃,您病才好些,现下该多歇息歇息,外头天寒地冻的,您身子又弱,万一让风闪着了,奴婢只好提着脑袋去见太子殿下啦!”
“散散心罢啦,哪里就病死了?就是天冷,多穿件衣裳又何妨?”灵月轻描淡写地将含笑的反对全数驳回,含笑无法,只得陪着干笑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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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和宫地处潍阳国皇城的东北隅,其中包括了十几处的楼阁院落,历来潍阳国的皇太子皆居于此。而灵月所居的,即是其中的明霞别馆,别馆的四周有自皇城外引进的温泉,因此较其它的院落要来得温暖许多。
灵月缓步在别馆后的花园内,含笑和一名唤喜儿的小宫女紧跟在身后随侍。
花园相当大,在布置上虽不如雍国的御花园般极尽奢华精巧之能事,却也相当的优雅别致。时值严冬,园子里并不见什么色彩妍丽的花朵,不过却有许多颜色苍翠,香气馥郁的异草仙藤。
这些仙草或蔓生于雪地中,或盘卷于石壁上,都结了果实,颜色深红,垒垂可爱。
灵月沿着曲折的回廊走走看看,心情觉得好平静。
花园的一隅遍植了数百株的桃树,待天候回暖时必定是另一番明媚旖旎的风光吧?
桃林后连着一片旷朗的雪坡,除了几株松柏错落其间,再别无他物,接着再过去便是一带蓊郁幽深的密林。
“含笑,那片树林可是通往皇城外面么?”
“是啊,太子妃,那片森林可大得吓人了,听说尽处还挡着一座大雪山哪!万一在森林里迷了路,那就注定得饿死在里面啦!”含笑瞠大了眼睛,绘声绘影地形容了一遍。
“这样啊……”
“太子妃,下起雪来啦,咱们出来了好些时候,也该回去了。”
灵月这才发觉下雪了。
朔风卷起了雪花在半空中凌乱地飞舞,灵月瞧着发怔。
“这儿雪景挺美啊,再瞧些时候吧……”她梦呓般地低语。
“不行啊,太子妃,您要冻坏的。”含笑见灵月根本不为所动,也只有干着急的份。
便在此时,桃林中悄悄地转出了一个人影,却是一名青年男子。
“寒冬赏雪,公主好雅兴!”
灵月骤然一惊,正欲询问来者何人,身旁的两名小丫头早巳恭恭敬敬地唤了声:“二皇子。”
只见东方显头戴束发金冠,锦袍貂裘,衣饰华贵,更兼容貌俊秀,一望而知是一位身分尊贵的王孙公子。
东方显正打量着灵月,而那眼神毫不掩饰地流霹出他的惊艳和邪念……
灵月觉得不舒服极了,东方显那双饱含邪气的眼睛令她觉得不自在,也令她感到害怕……
“啧啧……公主果然生得花容月貌,大哥真好福气。”
灵月心里恼他出言无礼,却也不便同他说些什么,只得耐着性子轻声道:“雪下得大了,若没有什么事,请恕我先行告退,也请二皇子回宫避避风雪吧。”说罢回身便走。
东方显哪容得她就此离去,身子一闪,挡住了她的去路。
“公主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你我并非外人,不是吗?”
灵月身子略后退了几步,轻声道:“抱歉,在这儿谈话有诸多不便,且我身上也不大好,改日二皇子若肯赏脸,我必定另备酒肴相待。”
东方显冷笑了两声:“那倒不必。”他装腔作势地清了清喉咙后又道:“瞧在公主生得这般美貌的份上,报个消息与你知晓也不打紧。”
“什么意思?”灵月狐疑地盯着他,不晓得他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东方显也不急着回答,他好整以暇地双手抱胸,显然打算吊吊灵月的胃口。
“你到底想说什么?”灵月有点动怒了,眼前这个男人虽然贵为一国的皇子,但他的行为却十足地像个登徒子!
东方显撇了撇嘴对着含笑和喜儿道:“你们两个先下去。”
“可是……”含笑和喜儿迟疑地望望灵月,见她略点了下头才敢先行离去。
“你想要说什么?”灵月微一扬首,身子又后退了几步,刻意地拉开她与东方显之间的距离,但他壮硕的身却随之更加地逼近!
“我没想到你那么美,怪不得大哥想得到你!早知道我当初应该跟父王坚持迎娶你的,倒让大哥白白给捡了便宜!”他热切地低语,紧盯着灵月的黑眸燃烧着灼热的欲念。
灵月让他狂热的样子给吓到了,她开始后悔方才遣走了含笑和喜儿……
“我不懂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我要回去了,请你自便吧。”
“慢着!这样就想走啦?”就在灵月还来不及回身的时候,整个人就被东方显带进了怀中!灵月慌了,她拚了命地挣扎,却却哪里挣脱得开?东方显的两条胳臂对她来说简直强壮坚固地不可思议!
他箝住了她的下颚,强迫地抬起她的脸。
“你原本应该是我的,为什么我必须要将你拱手让给大哥?”他沉着脸说着。
灵月还不放弃挣扎,她慌的像只受了惊吓的鸟儿!
“你快放开我,要不然我要叫人了!”
“叫人?”他狞笑道,倏地俯首攫住灵月诱人的红唇!但只一忽儿,他便低吼地放开了她,他的唇角缓缓地沁出了鲜血。
“贱人!你竟敢咬我!”
“你……你无礼!”灵月气得浑身颤抖不已。
“哼,是吗?”东方显抬手抹去鲜血,狰狞的脸不怒反笑。“哼!看来你自以为得到了东方战的宠爱……你以为东方战宠爱你吗?别作梦了!他不过是玩玩罢了!他要是真的宠爱你就不会想要攻打雍国!你以为雍国被灭后你还能安心地稳坐太子妃的宝座吗?”
“攻打雍国?不……不可能!”血色迅速地自灵月的脸上隐去。
“不可能?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东方显放开了灵月,神情是得意的。
“这件事策划很久了,他打算等天候回暖,雪一溶就出兵。你以为小小的一个雍国能有多少力量抵御外武?”说到这儿,他嘿嘿地笑了。
灵月只是摇头,感到自己的一颗心正在迅速地下沉……下沉……一直沉到一个无底的深渊去……然后她感觉到有人自身后拥住了她……
用不着回身灵月就能猜出身后的人事谁!由那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股浑然天成的气势和沉稳的气息,灵月闭着眼都能感觉得到。
“显,怎么一来就欺负你嫂嫂?看样子你这阵子过得不错?”
东方显明显地是被吓了一大跳,他沉默地瞪视着灵月身后的东方战。
只见东方战挥挥手道:“去吧,父王要见你。”
东方显甩甩头,这下只得愤愤地离去,灵月呆呆地瞧着他的背影迅速地隐没在树林中……
“怎么,舍不得?你们还真有得聊……”
他的声音那样森冷,但灵月却毫无所觉,她缓缓地转身,那样仔细的,小心地轻声问着:“你打算灭了雍国?在娶了我之后?”
“你以为呢?”他反问。
灵月低下了头,在东方战那双鹰般锐利的眸光注视下,她感到退却……
“我……我不知道……”她小声地嗫嚅。
东方战深深地注视着他的小妻子,那看似严厉的眸子里掺杂了些许不易为人查觉的柔情……
雪静静地飘着,两人的四周笼罩着一种奇异的气氛……
他轻轻地替灵月拨去落在发梢的雪花。
“回去吧。”他柔声道。
灵月傻傻地点点头,任由东方战牵起她的手。
她为他突然展现的柔情给迷惑了……泪水迷漫的双眼,只看得见他宽广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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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请用膳了。”含笑领着几个侍女捧着食盒走进暖阁。
“搁着吧,我还不想吃。”灵月疲惫地倚在床边,颇有不胜之态。
”您多少吃些吧太子妃,这两日您都没有吃什么东西呢,太子殿下知道了是要怪罪的。”
灵月瞧着她们将食盒揭开,双眉微蹙,只觉腹中一股酸水直冲上来。
“撤走吧,我不爱吃。”
“不成哪!太子妃,您一定会饿坏的,要不您告诉奴婢,想吃些什么?奴婢马上吩咐他们做去?”
灵月索性团起眼躺进床内,来一个跟不见为净,这一来可把含笑给急疯了!瘦津津的一个人,只管空着肚子,怎么样都觉得禁受不起!
便在此时,在暖阁外侍立的一位小宫女忙忙地进来回道:“太子殿下进来啦!”
果见东方战已经进来了,含笑跟着几名其他的宫女赶忙恭恭敬敬地请了安。
东方战一眼就看见那摆了一桌子的午膳。
“怎么,还没用膳?”
含笑见问,略略迟疑了一下才答道:“回太子殿下的话,太子妃胃口不佳,正要奴婢将午膳撤下去呢。”
“是么……”他目光顾盼之间使扫过了床上没有任何动静的灵月,于是朝含笑使了个眼色,含笑心中会意,领着宫女们鱼贯地退下去。
东方战这才坐到灵月床边轻声道:“起来吃点东西?”
灵月缓缓地翻身坐起,一双灵透的大眼写满了哀求:“不要去侵犯雍国!我求你,我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资格来求你,但……”
“你是我的妃子,而且你不该干涉军政。”他的声音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灵月双手环抱着自己,空气似乎在瞬间冷凝了起来……
“你那时……为什么不一刀杀了我?”
“你想死?”东方战脸上怒意一闪即逝,依旧维持着他惯有的冷静。
灵月没有回应他的问话,长而卷曲的睫毛无力地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