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占一定是有所察觉。觉儿,听我命令。立即收手。”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发现蛛丝马迹,我们刚刚分手时,他连一点异样也没有。”
“不能小觑独孤占的能耐,否则你以为他凭借什么爬上独孤总裁的候选人地位。”
“白——”
“收手。”
她真斗不过他吗?
“白……”
“到此为止,善后我会收拾。你只要静待我的下一步指示。”
她还想争取,啪一声头上灯光忽然大放光明!
商觉儿大惊,却也临危不乱地立即按下切换键;原来和“侠客居”对谈的画面迅速消失,取代的是一份她准备印成表格的报告。
当她回过头去看清不速之客是谁后,整个人震住!才分手的目标居然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她家里。
“占?”
“对不起,还是吓着你了。”他含笑晏晏。
别以为他的道谢有任何的真心诚意,其实逸出口的歉意根本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并不代表任何意义,更甚者他极有可能直接把吓人当游戏玩。所以这个男人肯定不会为自己不按牌理出牌的狂傲性格做任何反省。
他来到她身后,笑眯眯地轻拍她吓坏的小脸才半敛下腰来看着萤幕上的文字,很关心地开口询问:“论文写得顺不顺利?”
“你……你不是回去了吗?”商觉儿只想知道他回头的理由。
他站直身,双手一摊。“是要走了,没想到车子引擎出了点麻烦,怎么发者发不动,只好通知车厅来拖去修理。我只好折回来。”
“那怎么办?你要怎么回家?”
“大不了就不走喽。”他环视这层楼面。“你这里应该有房间可以让我暂住一晚吧。”
“你要住这?”小脸全白了。
“我就这么不受欢迎?”调侃够了,他才点点她微翘的鼻头。“骗你的,我等会儿会坐计程车回去。”
她总算暗暗松了口气。
“觉儿,你究竟要到哪个时候才能够坦然面对我。”他突然的一问又击退她的放心。
“我……我……”不得不怀疑他是否看穿了她的灵魂构造,所以才能轻易抓住她每一寸的心思波动。
“一辈子吗?”他的眼底充满狡黠。
“不用那么久,我只是……只要我们……”支支吾吾老半天,她回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揶揄淡笑。
“好啦,别紧张,我太了解本性难移这句话的含意,既然你改不了脾气,那么只好由我来将你喽。”
心思猛一动,他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没办法,谁叫我是那么的需要你呢——”他声音笑笑,眼光冷冷。“需要到再也不想离开你,所以只好选择为你牺牲。”
商觉儿宛如中了定身似地无法脱离这不寻常的平静。
眼前更是不断不断出现白主忧心的警告……
不能小觑独孤占的能耐……
不能小觑!
这晚睡得极不安隐。
胸臆间一直被某种沉重的揣测给折磨得纠痛不已。
那段不安不断放肆地在心口处颠覆,汹涌又翻腾,怎地也挥之不去。直到骚扰她的阴幽梦魇幻为形体后,才发现那居然是独孤占邪气的笑意……正在一寸一寸掠过她的心!
商觉儿一惊!睁开双眼霍然坐起身,瘫坐在床褥上,惊惧地支着额头平复急剧的心跳。
这是什么预兆?
独孤占真在影响她?
外头天色已大亮,金黄光亮迸洒在她身上,却是凉飕飕的连一丝温度也没有。
或许。她是该考虑收手了。
而安抚半天总算静下心来的她不得不开始思索下一步的行动。
事情已经明白显示,应付独孤占已非她能力范围所及之事,勉强自己下去,一旦真相被揭穿,暴露出她接近他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搜集他的犯罪证据的话,被伤害的人绝不止她一个,她不能在一事无成的此时反替“侠客居”制造更大的麻烦。
她不能害人害己。
该请白主帮她安排离开的计划了。
悦耳的门铃声突然响起,屋内瞬即弥漫美妙的旋律,也击断商觉儿的思虑……一大早,谁会登门造访?
轻轻一叹,大概又是那位跋扈得令人无法抗拒的独孤占吧。
不过这回倒是值得嘉许,相识以来他头一次实践“礼貌”这两个字的定义。
换上衣服,商觉儿前去应门……
卓翼?觉儿有些错愕地看着门外人,讶异这回登门的居然不是她所以为的对象。
“三少夫人。”卓翼对她应付的颔首。
“怎么是你?”她望了望他身后。“三少爷呢?”
“他等会就到。”卓翼弯下腰提起二只大皮箱,不待人请就主动走进屋。“少爷吩咐我先把行李带过来。
“行李?”
“是的,请问夫人房间是哪间?我得把皮箱内的衣服全部整理出来。”
“等等。”她拦住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一回事?”
“你手上的皮箱?”天呀,这是做什么?
“夫人你不知道吗?”这可怪了,还以为两个人说好的。
“无缘无故他为什么命令你把行李送到我这儿来?”独孤占又在玩什么把戏?“这里是我的公寓。”
“不也是少爷的家。”卓翼不解,都快成夫妻的人还需要这么清楚划分彼此?
商觉儿一愣!起伏的心思开始沉淀下,绝俗的容颜乍现出卓翼从未见过的光华。
“他跟你说要住到我这里来?”
“是的!”卓翼这回不敢再虚应以对,因为三少夫人这回所展现的可不是寻常时候的怯懦无用,一样娇弱的风骨竟然隐生傲岸。
这和他以前所认识的觉儿差距颇大,简直换了个人似的——怎么么会这样?还是他眼花多心?
“行李提回去,我跟你一块去找他。”不能让独孤占住进来。这会让她往后的行动缚手缚脚。
“可是……”他顿时慌起了手脚。
“有困难?”
卓翼很为难地点头。“是很为难,三少爷在我临出门前曾经郑重交代过。无论如何都要我留在这里等他来到为止,一步都不准擅离。”
有独孤占那种主子,也休怪属下不敢犯上。
商觉儿也不愿以主人之尊欺压部属,于是不坚持他必须同行。
“那么你留在这里不必陪我,请把他的去处告诉我,我自己去找他。”她不疾不徐地跟他打商量。
卓翼的眉蹙得更紧了,忍不住细细地端详她——愈看愈是不明日她之前的唯唯诺诺怎么点滴不见,依旧柔和娇美的姿态,却是不温不火的展现让人侧目的光华气质。
面对他的犹豫,商觉儿柔问:“这也不方便。”
“不……不是……”怎么换他口吃起来。“是少爷交代,请你也留在家里,不要出门。”
“为什么?”商觉儿黛眉一锁,胸口的不安愈形扩大。
“我也不明白,他只是这样交代我。”
“我打电话给爹地。”
卓翼一个上前扯断电话线。“夫人,这也不行。”
清亮的目光直射而去!
“是……是……”面对这位娇柔的小女孩,看过多少大风大浪的他居然也会手心直冒冷汗。“我很抱歉,这也是三少爷交代的,我不能违抗。”
她停滞一切举动,只是静静望着局促不安的卓翼。
“夫人,请你包涵,卓翼无法回答你任何的问题。请你还是等三少爷来到时再详细询问他。”
“等他……”商觉儿慢慢敛下眼廉,思索片刻后却是转开头望向白纱窗外的天地世界——
那一片灿亮,突然好遥远。
独孤占计划软禁她吗?
“夫人,你别担心,三少爷绝对没有恶意的。”见她缄默不语,满腹心事重重,卓翼忍不住献出安慰。
“说得对极,我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妻子心生歹意呢?”一条俊挺的的声影无息掠进门内,俊容上那对异亮的瞳孔滑过她沉静的脸庞,甜甜腻腻的爱语轻轻逸送。“会搬来与你同住当然是有原因的。”
“你曾经答应过我不为难我的。”
“我当然没有为难你。”他没有一丝赧愧,对自己的这番举动颇觉当然。“我很慎重的考虑过,你既然不愿意住进我的房子,而我又放不下心让你一人独自在这地方,那么干脆就由我来将就你,搬过来陪你一起住好了,这样一来你既没有麻烦,而我又能放心,你说这个主意是不是很恰当。”
“你……”到唇的反驳还是吞了回去。算了,不必多说了,没有用的,她太了解他一旦下了决定断然不会更改。
“放心吧,绝对不会有问题的。”他望了望杵在门口的卓翼,以及卓角那条扯断的电话线笑吟吟地。“只要你按照我的安排过日子,我保证你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相信我,一切都会如常的。”
第五章
这座监牢也构筑得太可笑了点,夸张得让当事者无法想像被拘禁的地方竟然是在自己认为最安全的家里头。
当独孤占宣告入住的那一刻,他不仅堂而皇之的搬进来,更带来卓翼,两人分分秒秒寸步不离的轮流监现她的一举一动,商觉儿甚至还怀疑,也许屋外也同样布有他的人马,只是隐身在她看不见的暗处;独孤占是决心做到涓滴不漏的地步。
他这般劳心劳力,图的是什么?
他美其名的是为照顾。
商觉儿心知肚明事情绝对没有他所说的那么简单,然而真正的原因又是什么?她到现在仍是探究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来。是怀疑过独孤占是否已经发现她的秘密,不过他又没有表现出这方面的迹象来……
事已至此,她不想、也不能再次和他大唱反调,因为一旦风波搞大,后果将更难去收拾。为今之计,她所能做的,就是等待白主捎来指示。在没有获得允许之下,她还是先别妄动的好,以免不打自招。
于是商党儿认命且安静地窝在大沙发翻阅杂志,毫不反抗地承受行动上的不自由。
夕阳外科,逸透进屋,剪影出的人形含纳奇异的澄亮却也迷朦。
卓翼坐在另一头观察很久了——很奇怪,真的很难形容,这位搪瓷天使似的美丽娃娃,就在方才一刹那曾经强烈放射出耀眼的灵慧光彩;连同上回他强行闯入屋时所瞧见的情况一模一样,这是第二次了。似乎,只要她认真动脑,就有无与伦比的美丽光华会散发出来。
而令他无法理解的问题就属这个。
傀儡木偶,只配被人操纵,怎会有自己的思绪呢?她该百依百顺,臣服在三少爷的磁力下不敢有任何反抗才对……
“想不想喝杯咖啡?”盈盈的身子不知何时竟然来到他跟前,卓翼吃惊地弹起,为自己的分神而懊恼。
“不敢劳烦夫人。”况且再怎么样他也不敢太过嚣张,即使在大多数时候,商觉儿懦弱的娇态让人看得厌烦,不过顶着三少夫人头衔的她,到底是自己的主子,他哪里有胆子敢让主子服侍他。
“没关系,反正我现在也是闲着。”商觉儿无所谓地道。
“我还是自己来好了。”卓翼推辞。
“别跟我客气,我泡的咖啡,连我爹地都称赞有加呢。”话才说完,双手又忽然羞赧地捂住口,意识到自己正在自吹自擂,美丽的娇颜泛红。“不好意思,我太过自傲,也许你喝不惯……”
“不、不、不,卓翼不是那个意思,夫人别误会。”她荏弱的神色让卓翼担心伤害到她的自尊,连忙改口。“那……那就谢谢夫人了。”
她总算开心露齿一笑。“不用客气的,等我一下。”
旋即,娉婷的身子快乐的转进厨房,似乎能帮上人一点点忙,就会觉得自己是有价值的。
卓翼想着她极易满足的个性,兀自陷入沉思中——一个温驯无用的小女人,哪里来的本事与人斗智,自己真是太多心了。
浓郁的咖啡香,不一会儿就从厨房飘出弥漫周遭,卓翼又被这香味给吸引了去,中断他满腹疑惑蔓延。
“可以了。”她端出一壶咖啡,倒进杯子递给他。“试试味道合不合口味。”
卓翼浅尝一口,衷心赞道。“很棒。”
“谢谢。”小脸又是一片酡红。
“没想到夫人泡得一手好咖啡。”
她害羞地抿笑,颊上梨窝忽隐忽视。“其实除了上课以外,我平日并没做别的消遣,所以学学厨艺、弄弄花草也好打发时间。”
“夫人和一般时下年轻人实在很不一样。”不过依商觉儿的个性的确也只适合弄弄这些静态工作。
“很没用是吧?”她小小声地低语着。
“不……我没有那种意思。”卓翼急得解释。奇怪?他怎么也被她纤柔气韵给吸引住,忘了原先的不屑。
商觉儿踱向白纱窗前,望向窗外,巷子里因为天色即将被黑幕所包围,而开始有着放学、下班、准备归巢的人影……
想着自己,她有好些天没踏出屋外过了,其实泰半原因是自己没那种心情,并非归咎被人控制了自由。
“其实我自己也不晓得要怎么形容我自己!”她继续轻喃,柔得仿佛像是催眠曲。“虽然我不擅长交际,却也不至于那样畏惧人群。就好比说现在,我可很自然的跟你谈谈天、说说话,其实是没有什么压力的。可是,一旦面对独孤占,我就……我就不知不觉会惊了心、失了神、什么也说不好,什么都不会说,整个人别别扭扭,一副很没用的蠢样。”她回头看他。“你也一定很受不了我种德性的,对不对?”
“没有,夫人你别误会。”
“我明知那样不正常,却是无法改变,我明白自己少了一份勇气。”她对他扯出个了然的神情。“所以你根本不必安慰我的。”
“夫人,你千万别这么想。”卓翼被识破面目,霎时间羞愧起来。回忆起过往,猛然惊觉自己已被先入为主的自我给弄混了判断能力。想起自己跟着独孤占这七年来,刚开始接触他之时不也一样唯唯诺诺、一个屁都不敢放,比三少夫人的畏怯无用也好不到哪里去。曾经也是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适应,他才渐渐敢有自己的意见,不过那也只是一丁点哪。可笑的是他倒忘了当初自己的无用,反而瞧不起别人来,严以律人的。“经过夫人你这么一点醒,我想我是可以体会出你的感觉来。”
“你也曾经?”她睁着明眸,很好奇。
他不好意思咋咋舌:“刚进入独孤机构时,我被三少爷这一支系所吸纳,当时少爷虽然还只是个大二学生,不过那恐怖的统御能力已经让我见识到什么叫做王者之风,不过也由于他全身散逸的独裁气质和教人无法捉摸的奇怪性情太过强烈,我那个时候和你一样,每每与他面对面时,总会不自觉地战战兢兢起来,连话都说不清楚。”
“你七年前就跟随他?”
“是呀,我的年龄还比他大五岁,可是三少爷却是我学习的唯一对象。”卓翼展露衷心的臣服与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