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露出微笑,“没关系,政浼,我自己想办法好了。谢谢你的帮忙。”说完,她拉起吐掉了香烟、站在旁边打呵欠的萧远毅的手,迅速逃离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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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学生会办,她拉著他,快步走到图书馆前面才停下。
懒洋洋的声音:“映红,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她回过头,看向一路任由自己拉著跑的男孩,“什么问题?”
“我们干嘛像是被追杀似的,逃出学生会办?”
这才发现自己还拉著他的手,像是被烫著一样,迅速丢下。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晚娘同学对萧远毅欲语还羞的欣赏目光。今天如果说真的万不得已,要把萧远毅让给余音,她还愿意忍痛。连其他人也想来觊觎?她才不要!
不过,她总不能告诉萧远毅,她是在吃醋吧?
嘟嚷了几句,她转移话题:“萧远毅,你是动漫社的,对吧?”
他点头。“怎样?”
简单将情况解释一次。“能不能请你去跟你们社上商量商量,请动漫社让出一个摊位给我们?”
“可以啊。”
“什么时候可以确定?”
他耸耸肩。“我回宿舍就发信。学弟应该马上就会回我信了。”
“那就这样了。”她露出笑容。终于解决掉一件事了。“你有消息就打手机给我,我再去跟学生会报备,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他露出奇怪的眼神,摇摇头。“然后呢?等摊位的事确定,我们是不是还要找其他人再开一次会?”
“嗯,再说吧。”她的心情愉快,暂时不想被这些事情打扰。“我先走了。”
“打工吗?”
她摇摇头。“我要去逛街,晚上才家教。”
男孩看著她,嘴角带著一贯若有似无的懒散笑意。“可以让我跟吗?”
她睁大眼睛。“跟?你要跟我去逛街?”
他点头,一点迟疑也没有。
她困惑地歪头,不太确定这是怎么回事。
她一向一个人逛街,不是因为习惯或喜欢,而是很难找到合适的人愿意陪她逛街。
余音是好朋友,可是绝对不是逛街的好同伴。占卜社魔女习惯的购物方式是非常无趣的。事前拟好的购物清单,调查清楚每一项物品的购买商家,一进店门,就以鹰隼攫取猎物的精确,抓起目标结帐,迅速完成购物的行动,计画以外的东西,她是连多看一眼都不看……这样,根本不叫“逛”街吧?
其他认识的朋友,有的因为品味不同、有的因为金钱观不同……她有时候甚至觉得,要找到一个能够一起逛街的伴,简直就跟找到真命天子一样困难。
女生朋友是如此,更不要说男生了。
也曾有过跟男生一起逛街的经验,别说要他们提供意见,就算她只是安安分分照平常自己一个人的方式逛街,甚至努力控制买东西的金额,一趟回来以后,没有一个男生愿意跟她出去第二次。
她不懂,男生一样买球鞋、逛电脑商场,挑东捡西、漫天杀价的程度,绝对不下于女孩子挑一件适合的裙子,为什么她可以努力忍受陪男孩子去逛街,她那些男生朋友却把陪她逛街这回事当成下不为例的苦差?真是不公平。
也所以,她一直是一个人逛街。习惯以后,就是这样了。
不过,萧远毅还真是个怪人。如果她没记错,他以前也陪她去逛过一次街,竟然没跟其他人一样被她吓跑,还敢再次自告奋勇。真是诡异。
她皱起眉头,再次向他确认:“萧远毅,你确定吗?现在是两点半,我可是要去五分埔逛到七点家教喔。”
他耸耸肩。“我下午没课。”
“喔。那骑谁的车去?还是骑两台?”
“你七点在哪里家教?”
“学校附近。”
“那骑我的车去就好了。”他懒懒地说:“反正都要回学校。”
她还是觉得很奇怪,可是又不好直接问出口。萧远毅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心血来潮要陪她去逛街?
当然,有他陪,她是很高兴啦……“还有一个问题,萧远毅,你的衣服。”
他露出微笑,慢吞吞地将头巾扯下,顺手抓梳一下头发,扣好敞开的皮背心,塑胶光剑逐段收折。不到一分钟,男孩从漫画人物变回了普通的皮衣帅哥。“黄天化的衣服是很容易整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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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映红逛街,其实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他发现,她逛街不一定是为了买东西,至少这次去五分埔,她只买了一个不到二十元的小发夹。
涵盖一整个街块的五分埔商区,她像是逛迷宫花园似的,绕了又绕。三点逛过的店家,他们可能五点又会回来一趟,为的只是确定她先前看到的那件上衣比后来看到的那件便宜一百块,而且犹豫到最后,她还是决定不买。
同样的蓝色丝巾,可以因为细微的花色不同,让她皱起眉头思考半天,无法决定哪一条比较适合她根本还没有决定买下的那件套装。
裙子的好看与否,长度非常重要,而这微妙的长度单位,是以公厘在计算的。
一副耳环可能只能配一件衣服,不过如果是她喜欢的耳环,另当别论。
和上次的感觉一样,陪她这样逛一个下午下来,比打完一整场篮球还要累人。
同样逛了一下午街的本人倒还是精神奕奕,接著就赶赴七点的家教去了。
累归累,光是看这一整个下午,她脸上没有褪过的愉快笑容,其实就值回了票价,更不用说临走前,她难得赏给他那抹当作告别的灿烂微笑。
追女孩子,他懒懒地想,还真是辛苦的一件事。
他喜欢映红。
大一下学期,一进社团教室,他就发现事情有所不同:占卜社来了两个新的美女。
美艳的刘余音和漂亮的孙映红,如果要打个比方说明,就是提拉米苏和鲜奶油蛋糕的差别。
到高级义大利餐厅,点一客提拉米苏当作甜点,听起来是挺高雅的一件事,不过基本上,一般人生日还是比较喜欢看到鲜奶油蛋糕在自己家的客厅出现。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再加上余音那双神秘深邃的美丽眼眸,像是什么都能看透,随便一点低下的念头,在那位邹族美少女面前,根本无所遁形,更别说占卜研究社镇社魔女的威名,也不是一般平凡男生胆敢招惹的。
反观映红,姣好精致的五官,却奇异地丝毫没有美女会让人感觉到的距离感。宛如剔透水晶的清澈眼睛,总是直率地反映出眼前人的身影,不掺一丝杂质,像是随时愿意倾听他人内心的一切烦恼。
最重要的,是她的笑容。
进大学以前,如果有人告诉他:世界上真的有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那种笑容存在,他会觉得那人是神经病……但是,那是在遇见映红之前。
不是美丽,是灿烂,宛如春光般,毫不保留的灿烂,就像她的名字,人面桃花。
看著那样的笑容,大概所有的男生都会相信,这个女孩子懂,她会懂、会愿意欣赏我的一切、排解我的烦恼,不会有半点轻蔑。
可惜的是,诸法皆空,一切色相都归妄想。大家要怎么相信是一回事,明摆在眼前的现实又是另外一回事。
孙映红只是一个拥有神奇微笑的二十一岁平凡女孩,比较特别一点,是她有严重的购物癖和随之而来的打工狂。
有这样的嗜好,恐怕连要她发现别人有烦恼都抽不出时间,更别说是倾听了。
映红是个不错的女孩子,不过距离大家美好的幻想,可能有好长一段距离。
他不知道其他那些不幸的受害者有没有发现这一点,不过就算明白状况的他,每次一看到那个微笑,都还是要心旌摇晃个老半天才能回神,至于别人……不言可喻。
只能说,占卜社的魔女,果然名不虚传。
……而这句话的意思,正是表明了:所谓魔女,不止刘余音一个。
他记得很清楚,占卜研究社的魔女传说,是从大二那年的社庆开始蔓延流传。到现在,还是不时会有人提起这个封号。然而大家记得的,多半还是余音:准确到近乎恐怖的解牌能力、直接切入要害的犀利言词,让余音从此成为闻名全校的占卜社镇社魔女,至今无人能够撼摇其地位。
至于另一位魔女,大概只剩下少数深切受害的几个人还记得她的名号了吧?
会这样说,表示他当然也是受害者,但是他情愿相信:自己和其他单纯迷恋映红的沦落人还是有所不同的。
最明显的证据是:她从来不会多花时间和他相处。
据他的观察,映红是一个很容易亲近的人,对所有的人都没有特别的防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找不到一个方法可以真正接近她。
倒也不是说她会故意躲开他──如果是这样,说不定反而好办──就算是偶尔寒暄,她总是能迅速地结束掉话题,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非常自然地跟他说声拜拜再见,然后不著痕迹地开溜……他甚至不能确定,是因为她的打工真的太忙,还是她的闪躲技巧真的太过高明。
两年多来,他一直吃著这种连软钉子都算不上的诡异闭门羹。
以那位女孩向来的待人和善,他也算是得到某种的“另眼看待”。
他打个呵欠,懒洋洋地在书页上划下重点。要不是那个老是有意无意把他当成打三折名牌冬衣的馋涎目光,他责的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讨人厌了。
也所以,当余音决定陷害映红主办这次的社庆,他立刻把握了机会自愿协肋。
有公事当借口,她还能继续躲他吗?
答案是可以的。男孩习惯性地摸摸眉毛。映红浑水摸鱼、船过水无痕的太极功力,还真是不容小觑。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好呢?又打个呵欠,他决定明天再来思考这个麻烦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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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掉围裙,愉快地跟店长挥手再见,离开了临时代班的西式早餐店。
早餐店的工作,老实说,有一点麻烦。早上五点半就要到店里报到,一直要忙到中午十二点过后,确定不会再有早午餐不分的学生上门,才能下班离开。薪水是不错,大概比一般门市打工多出个一、二十元时薪,但是工作都是有代价的;油烟不说,大二在美而美打了一年工,她从此对火腿三明治和热奶茶敬谢不敏。
这一阵子因为刚刚开学,胖店长还没找到新人接班,才又把她这个离职一年的老员工找回来暂时帮忙,当然,她这个救火员,薪水自然又比一般行情高了一些。
若为金钱故,早起和油烟都不成问题。
踏著轻快的步伐,往图书馆前进。上次预约的卜洛克回馆了,她得去拿。“学姐!映红学姐!”背后传来有点耳熟的呼唤声。
转过头,发现是昨天在学生会遇到的学弟。她笑。“政浼?好巧。”
男孩眨眨眼睛,高兴地说:“对啊,想不到会遇到学姐,学姐要去图书馆?”
点头。“去拿预约的书。你呢?”
陈政浼耸肩。“上完了课。我陪学姐去图书馆吧。”
“嗯。”迈开步伐,继续往目的地前进,“政浼,你今年大三了吧?功课会不会很重?”
“就是那样吧。不过我这学期多修了几个学分,还有几门课期中期末加起来,要交两个以上的报告,说重也是挺重的……”
两人并肩而行,走进图书馆办完借书手续,又走了出来。聊得愉快,干脆在图书馆前的椅凳上坐下闲聊。
“学姐,”说著,男孩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昨天真的对不起。”
昨天?喔,那个。她摇头,愉快地笑,“没关系啦。我认识的同学是动漫社的,说不定我们先去跟动漫社商量好,学生会也就不用伤脑筋了。”
他摇头。“不只是摊位的事情。昨天在处理上,霈珏的态度确实很不好,我真的觉得抱歉。”
“没关系。”她有点困惑,“政浼,你不用为了同学的态度跟我道歉吧?那是那位同学自己的问题,而且现在事情都解决了,我真的觉得那是小事。”
他撇撇嘴,叹气,“不是这样的。学姐,其实,霈珏是我女朋友,我们最近有点小争执,她的心情不好,才会那样故意刁难你。说起来,我也要负一部份的责任。”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为什么吵架?”
“还是别说了,都是一些小事,讲出来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他搔搔头,有点无奈地笑。
“都是这样的。”她安慰他,“其实很多时候,吵架都只是因为一点小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赶快跟女朋友和好比较重要。”
“我也想啊,可是她还在生气。”
她迟疑地拍拍男孩的肩膀,“还是赶快跟人家和好吧。你喜欢她,不是吗?”
他无助地看了她一眼,勉强挤出苦笑,点点头。
“学姐,你呢?有男朋友吗?”
她摇头。“没有。”
“没有?”他一脸的不敢置信,“学姐,你在开玩笑吧?”
她笑,满脸的春光在秋阳底下灿烂,“是真的,我很久没交男朋友了。”
男孩迷惑地盯著她,似乎还是不太相信,摇摇头。
低头一看一年前在夜市地摊买的皮卡丘造型表,她惊慌地跳起来!“啊!都快两点了,我要去跟老师碰面。学弟,我得走了,下次有空再聊。”
看见女孩就要离开,他连忙喊住:“学姐,关于摊位的事,请你确定以后,也告诉我一声。万一有问题的话,我帮你去跟活动股说说看。”
“谢谢你帮忙,政浼,拜拜!”她露出灿烂的笑,挥手向热心的学弟道别,抓起包包,快步往研究大楼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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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红,”听到来人进到寝室,坐在书桌前念书的刘余音也不回头,只问了一句:“场地的事没问题了吗?”
她吐吐舌头,“还没。我令天没碰到萧远毅。”
“萧远毅?”刘余音回过头,习惯性地伸手扶扶镜框,皱起眉头,“这跟远毅有什么关系?他负责借场地吗?”
“等一下再跟你说。”这两天她忙著打工,竟然忘了把最新进展向好友哭诉。“刚刚走的时候老板送我一包卤味,要不要吃?”
打工的租书店隔壁有一摊卤味,经营的老板是同一个,也所以,有时候会有这种免费的消夜奉送。
好友叹口气,“映红,你又随便拿人家东西。”念归念,有免费的消夜可吃,还是跟著坐到了寝室中间的泡棉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