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儿,你不舒服吗?”
柔软的询问缓缓漫进她耳膜,这么轻柔的旋律,迷人心魂的嗓音,就唯有夏无肃才做得到。
明知他是个好人,而且也唯有他才有能力对她施予援手,不过,她不想。
上回的教训可是她终生的记忆。
“末儿?”脸色真难看,病了吗?觉得不对劲的夏无肃正要上前扶住她,祈末儿忽然一退。
“没关系,只是头有点晕罢了。”祈末儿摇了摇头,苦苦一笑。夏无肃满脸担心的神色令她好感动!这么棒的男人她却只想把他当做亲人来倚靠,而不想当他是情人。
是被符日帝的狂烈气势给诱去全部精神,这才觉得细水柔情般的温和掀不起任何波澜。要真如此,她会被符日帝给吃得死死的,就是咎由自取。
“可是你的脸色真的很差。”夏无肃很担心。
她摇摇手。“真的没事——呀……”要不是夏无肃动作快,扶住她,这下子真的非从楼梯口摔下来不可。
“哟,夏先生果真有心,对末儿实在好。”夹暧昧的调侃,蓝依和符日帝刚巧从外头走进门,看见的就是这一副情景。
“末儿有点不对劲,你没瞧见她脸色很难看吗?照顾她也是应该。”夏无肃不以为他该回避,说得义正词严。
又来了!风波总是如影随形的缠住她,想避也避不掉。
靠在夏无肃胸膛上的祈末儿强打精神,勉强掀了掀沉重的眼皮偷偷瞥了符日帝一眼。
他沉默着,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对这一幕,恍若无睹。
不再像上几回那么惊心动魄的掳回她飘走的爱恋。
是决定了,符日帝真要放她走。
这些天来她的逃避教他冷了心,所以决定将她送出门?
如果是这样的话,拜托他就满意的笑一笑啊,要不是,面对此景也该表现他的气愤来。
可是,他的表情完全读不出任何讯息,符日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猜疑不定的心情让祈末儿的脸色更加恶劣,眼前的景物晃荡得愈来愈严重。
“末儿真的好幸福,有夏先生这般的疼惜她,连我看了都好羡慕。”蓝依夹棍带枪的讽刺句句钻进她心间,祈末儿原本不想理睬,可是……可是……
“日帝,你瞧见没?这两人好恩爱呢。”蓝依加油添醋的把正常的扶持说成了奸夫淫妇。
过分、太过分了,她只是不舒服,也能被她形容成这种样子。
这符园的人全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好战分子?
她真的不该容忍、不该天真,她应该学着耍手段,才能符合符日帝的心意,才能在符园立足吗?
蓦然,祈末儿挺起身子,眼神垃冷的直视蓝依。
“请你说话小心一点。”她出言警告。“夏先生是符先生的贵客你明白,虽然我跟他认识不久,很荣幸的,夏先生却把我当做是好朋友、这一点你也很明白。”她冷冽的眼神威胁着她。“既然蓝小姐以未来符夫人的身份自居,那么你是否该调整一下身段,对我客气一点,否则惹毛我,我只要在夏先生耳边嘀咕几句话,绝对会影响他跟符氏财阀的合作关系,而你,蓝依,马上成为符家的大罪人。”
蓝依被她的冷言冷语讥得瞠目结舌,何时,祈末儿竟也学会损人。
发昏的她虽说得掷地有声,夏无肃却心疼极了。
“我只是好意。”蓝依为自己找台阶下。
“好意?我们都是明白人,你对我是什么心态,咱们各自心知肚明。”祈末儿不再客气。
蓝依咬牙切齿,她哪时被人击倒过。
“末儿,你当真这么讨厌符家吗,真要在夏先生面前奏我一本?”她非得让符日帝认为这两人有问题。
“那就看你是怎么对待我。”祈末儿把球丢还给她。
蓝依假假一笑。
“我怎么敢对你不敬,先前若有得罪的地方,望你海涵,别跟我计较。”她确实不敢再对付她,因为夏无肃这个靠山实在太大了。
祈末儿何尝愿意让事端变成这样,不过随口诌出的威胁似乎发生作用,原来仗势欺人的滋味就是如此。
可是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好累,她何必用这种方式与人沟通,如果思想不能处在同一频率,何必勉强相处……就各奔东西吧。
“末儿?”夏无肃发现扶住的人儿浑身一软,紧张的唤了声。
迅雷不及掩耳地,一直在旁的符日帝接过祈末儿。
“你?”夏无肃眉头一皱。
“尽管放心,我不会再让末儿受委屈,而你也永远夺不走她,死心吧。”符日帝在他耳畔抛下这句话,旋即抱着她就往楼上奔去。“蓝依,你去请杜医师过来一趟。”边上楼,他边回头下指示。
“你让我去?”蓝依脸一凛,她什么身份,不是打杂的。
“我来好了。”宋姨眼看情况不对,忙替表小姐接下工作,又小声地跟她暗示道:“表小姐千万别生气,少爷只是一时心急,你快跟去看看,也许会有你发挥的好机会。”
蓝依想想也对,她可没输,尤其祈末儿又当着符日帝的面说她愿意成为夏无肃的知交,换言之,祈末儿根本无心于符日帝,这个宣告正好可以让她反败为胜。
蓝依连忙跟随上楼。
夏无肃交叠起双臂看着战场转移他方,等会儿似乎又有新的剧情可供欣赏,他该上去凑个热闹吗?
可是男主角已经下了严重警告,他似乎狠下心决意做出个了结。
夏无肃不断摩挲着下巴,性感的唇上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浅笑。
好像真的玩不下去了。
那么他才发表的争夺宣言……唉!白说一段。
冲进祈末儿的卧室,符日帝轻轻把她放在床褥上。
祈末儿略微削瘦的脸庞泛出一层不寻常的红光,小巧的眉更是拧成一团,看起来很痛苦。
符日帝探了探她额头,会烫人。
门又一开,蓝依跟着走进卧室,符日帝一看见她就毫不考虑地对她道:“去帮我倒杯水过来。”
“我?”她一愣!怎么又是她。
“快去。”
什么,她不是佣人。“表哥。我……”
“就倒一杯水,不会亵渎你的身份,如果你想成为一个成功的女主人,首先要学会服众、得人心。”
符日帝竟然拿话堵她。
蓝依简直快气炸了。
“快去!”
“我……”不,忍耐,暂时忍耐,蓝依咬唇道:“好的,我这就去倒水。”
符日帝坐在床沿,发现祈末儿竟然把自己埋在被窝中,连点空隙都不留。
“你在做什么?想闷死自己吗?‘!她还发着烧呢。
躲在棉被下的她哼也没哼,身子更是连动也不愿动一下。
身体是很难过,难过得几乎要昏过去。可是她就是无法正视他哪,太多惊心动魄的过去,让她没有勇气去面对挑起风云的他。
她不知该用什么立场、什么身份,正视着这个男人。
符日帝叹口气。“末儿,够了吧了‘温柔的嗓音摆荡在她耳膜间。
她悚然一惊!这么温柔的声音……不!是发烧,耳朵听错了,符日帝不知道温柔两字怎么写。
符日帝仍然轻轻说道:“躲了我这么多天,你还是不愿意见我?”
她没反应。
霍然,符日帝一把抓住被角,猛地使劲掀开棉被,没想到他有这一招,祈末儿呆了呆,修地翻转过身子,就算趴在床上,也不愿跟他面对面。
何日帝好气又好笑。“这种躲法有用吗?”
喃喃的抗议终于逸出。
“是没用。”她气闷又悲哀地道:“你永远只顾自己的喜好,不理旁人的心情,我再怎么对抗也赢不了你一根手指头。”
就是被操纵住的感觉让她讨厌,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抗拒和符日帝有所交集。当夏无肃直言说她爱上符日帝时,可能吧,可是她却很不想承认,情愿自己只是一时被他所迷惑,只是被他的光彩眩了眼。
不要,她不要自己是一厢情愿的,更不要自己总是处于被动的状态,她要的,是能跟自己有交集、能互相了解、互相包容的爱人。
符日帝原本准备强迫她转身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习惯的行为模式被她的话给轰掉。
永远只顾自己的喜好,不理旁人的心情。
这句指责击中他心口!形成一波巨大涟漪,所习惯内强势仿佛失了原动力,在被她讨厌与自尊的拉锯战中,他选择了一个连他都不太敢相信的答案。
不再强迫她遵照自己的意思。
任由祈末儿趴在床上背对着自己。
蓝依端着水杯进来,正要开口,符日帝接过水杯后,立刻打了个手势要她退出卧室;蓝依一路上编好的讨好言词完全没有用武之地,不甘心的她又想开口,但符日帝冷漠的眼神一瞥,她只好摸摸鼻子退出两人天地。
符日帝怎么不欺负她了?
才想着,疲倦、困意却让她无法继续思考下去,不知不觉地,她迷迷糊糊沉睡过去。
符日帝拍拍她,唤了几声她还是不醒。
怜惜地托起她的头,移到柔软的枕头上,替她调好舒服的姿势,盖上丝被,就坐在她身旁静静看着她无邪的睡脸。
多动人的脸蛋。
他怎么会想改变她呢?
回忆以前种种行为,他突然讨厌起自己,非常非常恨自己。
“表小姐,你怎么站在祈末儿的房门外。”上来一探究竟的宋姨吃惊地看着蓝依失神落魄地靠在墙边,狼狈得连一点仪态都没有,忙问道。“你怎么不进去看看情况,再找机会击退祈末儿呢。”
她恨道:“进去?我怎么进去?表哥连让我待上十秒钟的机会也不给。”
“啥?”
“怎么办?我似乎连一点点的机会也没有了。”
“表小姐的话是什么意思?”宋姨脸色跟着凝重下来。
“表哥他……他好像爱上祈末儿了。”
“这怎么可能?”
“怎么会不可能,你自己也亲眼瞧见刚才的状况?表哥他、他居然把我当佣人使唤,而且服侍的对象居然是祈末儿,是那个卑微的祈末儿。”她拥有高贵身份啊。
“表小姐你先别急着下结论,或许事情没有你想像的严重,这么着,我们去找老夫人商量一下,你看怎样?”
“老奶奶有能力改变一切吗?”符日帝对符家长辈是敬重,可是绝不让人干涉他决定的做法,这点符家人都知晓。
“总要试试看才知道结果呀。”宋姨才不会轻易放弃。
“好吧。”否则她也无计可施。
宋姨立即行动,蓝依则还是呆呆站在门口,她准备跟符日帝谈一谈。不过整个晚上下来,除了医生曾经进出过以外,谁都没有踏出过房门。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一刻一刻的流逝,直到天空翻了鱼肚白,符日帝依然没踏出房门一步。
他竟然照顾祈末儿一整夜!
撑开沉重的眼皮,没想到她第一眼所看见的会是符日帝那过分俊美的脸庞。
他正俯视着她,与她靠得好近,黑色的眼瞳中不时闪烁着一股奇异的色泽,见她转醒过来,嘴角也慢慢微扬起来。
“如何,觉得好多了吗?”软软的音符带着一丝探询,他替她把散在颊边的发丝拢回耳后,也顺带探了下她此时的体温。
祈末儿小嘴儿张了又合、合了又开,都还没有从看见他的惊诧中回过神来,就又得接受另一波的冲击!
他知不知道这么温柔的关怀足以弄断每个女人的心弦,她自然也不会是个例外,而且,她还发现符日帝眼眶下带着浅浅疲惫,似乎是熬了一夜的后果。
“你……你一整个晚上都待在这里?”忍不住想问个清楚呀,心跳压抑不住的又开始加快,不知怎地,她觉得自己爱极了这种被关怀的感觉,虽然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
而且她怎么会是躺在床上的?先前又发生了什么事?她分不出心思去细想,只想沉醉在这动人的乐章里。
他捧住她的脸。“是的,我一整晚都待在你身边照顾着你。”
“为什么?”她迷糊了。
他笑笑,轻轻说:“因为你生病了。”
“我,生病了、生病了?”轰地一响!昏睡前的记忆一下子全数出笼,她想起跟蓝依的纷争,也想起跟符日帝的冲突,猛地,她抓起棉被又想往自己脸上盖下。
“还要玩吗?”符日帝眼明手快抓住她的手,阻止她把自己隔开!被他触着,如被火烫着般,祈末儿把手缩了起来。
她震惊地瞪着他。
“你……你想……你想干什么?”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诡谲,尤其是眼中那两簇怪异的爱怜。这……这是怎么回事?他也会有这种温柔的表情?他的心也有柔软的时刻?
他不是决定放她走了,怎么现在却反倒对她关怀备至了起来,她是不是在做梦呀?
符日帝看了看表,突然植:“你该饿了吧?”昏睡这么久,完全没进食,他起身拨了内线电话通知厨房熬粥送上来,接着又转回床沿边,哄诱地对她说着:“末儿,起来梳洗一下,你必须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我,不!等一等,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变成这样?我全乱了。”一夜之间情况逆变,他的温柔、他的体贴,一些只有在梦境才可以幻想的情节,现在统统发生在她身上。
符日帝没有回答她,反倒问:“还是觉得不舒服,你起不来吗?”
“不是……我——呀。”他竟然把她扶抱起来,搀扶她走进浴室,并且替她挤好牙膏、递上毛巾,细心又体贴的服侍她盥洗,这些工作岂能出自符日帝之手。
她……她……她快晕倒了。
迷迷糊糊的被侍候梳洗,他又扶着她走回卧室,一碗热腾腾的肉粥已经摆在茶几上。
符日帝让她坐上沙发后,也弄张椅子陪在她身畔,指着粥道:“快吃吧,凉了不好。”
祈末儿还是飘飘浮浮地,双脚根本够不着地,两排小扇子似的睫毛眨呀眨地,努力想弄个明白,此时此景是不是梦境呀,她是否还是沉睡未醒。
“怎么不吃呢?”符日帝见她恍恍惚惚,不知在想些什么,而且对面前的食物视而不见,折腾了近一天,她的身子还挺得住吗?他干脆捧起碗,舀了一匙递到她嘴前。
“来,张口。”他道。
傻傻的听命,张口合下,直到温热的米粥入了她的口,那热热的温度刺激了她的神经,这才让她确定自己并非做梦,眼前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你真的……真的在喂我吃饭?”不敢相信哪。
“还需要怀疑吗?来,再吃一口。”他喂她。关心人、有人可以关心,居然也是甜蜜的。符日帝做着他从未做过的行为,新鲜之余却也充盈着浓浓的满足感,原来照顾自己所在乎的人,竟是一种幸福。
她一口一口含下热粥,甜蜜与温馨的感动紧紧包围住,祈末儿享受得几乎要飞起来,只是——“你怎么肯这样对待我?你怎么愿意啊?”眼前的人是谁啊?是享誉四海的符日帝,人们敬若神明,而睥睨天下的他向来只有被人服侍的份,哪时候会换了身份,纡尊降贵的照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