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唯一的亮源来自于前面的超大荧幕。
电影院内此刻正在放映一部极受观众喜爱的影片,名叫“麻雀变凤凰”。
祈末儿从影片一开始放映就很专心地观赏着。
直到两个多钟头过去,END打了出来,场内灯光亮起,人群逐渐散去,她却依然瘫坐在椅子上久久无法回神。
因为心海掀起一股好大的波涛啊……
一部看似有趣的轻松影片,她却被故事里头的人性冲突给震撼到不由自主地掉眼泪。
在片中,她看见了富与贫的强烈对比,也看见了心机与纯真的猛烈交战,这样的冲击,在她心中形成一股百味杂陈的情绪。
不容否认,她也曾经奢望着自己能跟电影里头的女主角一样,在偶然下,碰上幸运的邂逅,构筑一段跃上龙门成凤凰的际遇。
然而回头想想,依她卑微的身份,就算有这么美丽的情慕在她身边发生,她敢要?
愿意要吗?
呵……
值得商榷。
第一章
好冷!
“咳……咳……咳咳……”祈末儿踏出电影院,才发现外头气温陡然降得有些低。
“咳……咳咳……”身体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又咳嗽出声。真糟糕,喉咙直发痒,脑袋也沉重得要命,这副身子似乎愈来愈不中用,惨到连承受一点点的风吹也不行。
好不容易才挪出一点点时间来看场电影,调剂一下紧绷的情绪,这些年来,繁忙的工作与课业早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时间不曾上过电影院。
“咳……咳咳……”凉凉的清风再度拂来,撩起她及肩的发丝,诡异地,似乎也渗进了她的心湖,不知何故?那向来被她紧紧保卫住的堡垒突然间破了一个洞,封缄多年的感慨倾泄而出——也许也许吧,一个无父无母、爷爷不疼、姥姥不爱的孤儿,并没有权利享受太多的幸福。
虽说人类可以因为挫折而壮大。
但她情愿自己是最普通的平凡人。
呀,她怎么想到这里来了,这样的日子都已经过了这么久,就算不愿意也该习惯才对,莫名其妙竟然又做出自己困死自己的蠢事,自怨自艾解决不了问题的道理她打从十岁就已经明白,居然还……
祈末儿用力甩了甩脑袋,重新整理心情,是啊,要快乐的生活着,哪怕只是自得其乐的过日子,也绝不让愁眉苦脸的日子困她一生。
极度晕眩的脑袋因为这鼓舞而不再那么难受,眼角余光冷不防扫过苍黑色的天幕,有颗流星恰巧划过天空。
在这座光害十足的城市里,她竟然瞧到流星闪掠。
“哇……天哪……好漂亮……实在太漂亮了……”她惊叹不已地停下脚步,仰首翘望,也发现天空里不仅划过难得一见的流星,银月与星辰也都高挂在上头;无数靛蓝的小星们伴着圆盘在丝绒般的夜幕里缓缓浮动,闪烁的光华迷濛地眩惑了她的眼瞳。
“怎么会这样呢?”她开心的几乎要跳起来。“好棒,实在太美了,今天绝对是我的幸运日,不仅看了部感人的影片,还瞧见这美丽的夜景,看起来在天上的家人还满保佑我的嘛,不会让我的日子过得太无趣。”她喃喃自语,抿唇微笑,沐浴在自我的想像下,不让自己再那么难受。
是啊!人生短短,又何必太计较,倘若真得捱不过,了不起就发挥想像力,即使是自己编织故事,也要想尽办法让自己快乐起来。
需知做梦亦是种幸福。
祈末儿就这么专心的沉醉在自我的思绪里,以至于忘记自己是走在人行道上,更没注意到有三辆房车在她右前方靠边停下,其中一部最昂贵的劳斯莱斯的车门率先打开,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步下车子。
“呀!”她雀跃的步伐就这么直挺挺地撞上一副宽阔的背,祈末儿在惊诧之余,想看清楚自个儿撞上什么东西时,冷不防有个力道揪住她的后衣领,不由分说就把她提起来丢到一旁去;从她撞上人到被甩开,才晃眼工夫,她甚至连对方的五官都没有瞧清楚。
“你在搞什么?走路没长眼睛吗?”有记严厉的声音在斥责她。
“对不起、对不起……”祈末儿拼命低头道歉,是她走路不专心,被骂活该。
“小姐,以后走路要小心一点。”又有个比较柔和的声音在提醒她。
“是……是……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真的很抱歉,对不起啊……”她说了半天,这回却没有声音在应她话。当她抬起头来时才发现原来那群人早就甩开她,径自往前面的五星级饭店走去。
她到底撞上谁?祈末儿也搞不清楚,飘移的目光只是很自然地定在其中一条光华万丈的身影上。
很奇怪?那群由十几个男人聚合在一块的团体,她的注意力就是被其中一条散出冷金属般光芒的男人给吸引了去,而且一动上就再也移不开眼。
不仅因为那股傲然的气质实在太过抢眼,最奇异的是这股王者气韵虽然看来高不可攀,并且寡情,但却是——很动人!
祈末儿就愣在原地,怔怔地盯着那条修长身形在众人簇拥下消失在饭店大门内,久久才回过神。
那男人应该不是泛泛之辈,所以才会出现众星拱月的场面来。
方才的模样简直像极电影里头老大出巡的场景。
一直以为电影情节有些部分是反映真实的人生。
所以才能吸引众人的目光,甚至不由自主地期待浪漫爱情会突然间降临到自己身上来。
更或许,在这世上某个角落,正有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小女人准备攻占富家公子的身心与灵魂,就如同麻雀变凤凰的故事一样,展开一场旖旎浪漫的世纪之恋。
叭、叭——突然其来的喇叭声把神游太虚的祈末儿硬生生给吓得弹起来!
“小姐,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一颗理着平头的脑袋探出车窗对着祈末儿破口大骂,要死啦,这女人在搞什么飞机,走路走到大马路上,要不是煞车煞得快,岂不是要撞上她。
“呀?”瞧瞧她做了什么糗事,不知不觉中竟然走到车道去。
“找死也不要害人嘛,去!”计程车司机狠狠瞪她一眼,再骂上几句,才甘愿把车子驶离。
“对不起!”能说什么,是她自个儿不好,今晚第二次跟人道歉。
见车子开走,祈末儿赶紧跳回人行道上,无奈地扮个鬼脸,总是如此,偶尔出捶的天性不知是福是祸。
看看表——第三个“惊奇”霎时加身,居然已经十一点多了。
不成,会出事的。祈末儿赶忙收敛心神,拔腿往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符先生,荣运集团唐总裁正在贵宾室恭候您大驾。”晶王大饭店的经理前倨后恭地从大门口迎进贵客后,立即指示手下三位领班协助符日帝的秘书团以及保缥,到安排好的房间稍事休息,而他则专司侍候符氏财阀的年轻总裁以及其最重要的左右手董勒,待两人进入专属电梯后,连忙告知有位企业主正在贵宾室等候他。
符日帝恍若未闻,没有针对他的话做出回应,当电梯抵达第三十层楼的总统套房时,径自进入房间。
“符先生……”他有没有听见他说的话?“符……”
“柳经理,麻烦你去通知唐总裁,请他稍候,符先生若有时间自当会决定见不见他。”回答的是符日帝最重要的左右手董勒,他都这么交代。柳经理只好识相地领令。
“是,我这就去传达。”应完,立刻下楼通知显得相当焦躁的唐荣运,那位唐总裁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这回的态度显得惊惶又失措,当他一确定符氏财阀的年轻掌舵者驾临晶王饭店住宿后,立即匆匆赶到,并且央求他无论如何都要传达求见的心愿,而且态度显得非常的卑恭。
其实见到一个鼎鼎有名的董事长,却对一个小他二十来岁的年轻企业家毕恭毕敬是有些奇怪,不过明白内情的人士都知晓,在台湾名列三十大企业的荣运集团在符氏财阀跟前,连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
而社会历练丰富的柳经理,自然明白这种以权势排行的“伦理制度”,谁才是真正的老板,他不可能弄错。
弄走柳经理,董勒随即跟着进入总统套房,先行绕至办公厅里启动电脑。进入网际网路,与位于加拿大的知名国际企业“瑟夫”连上线。
符日帝褪去笔挺的西装,换上较为休闲的衣服,虽然现在只是简单的衬衫与长裤在身,依然散发着掠夺者的冷情魄力。
他一坐进电脑前,不近人情的锐眸盯着荧光幕上的资料报告,思索半刻后敲下几个数字按键。
一笔利益高达一亿美金的契约案就此成立!
“少爷,咖啡。”董勒依照他的习惯煮出他最喜欢的口感。
“谢谢。”他勾起杯子品尝一口,旋即关掉电脑,转过身道:“拿三千万美金分给‘瑟夫’案的有功人员,这是他们应得的奖赏。”
“谢谢少爷。”董勒代替手下道谢。外界传言符日帝毒辣成性,是商场上不可对上的冷面战神,此人噬血不吐骨,一旦看中的目标,即使用尽手段也非擒到手不可。
相处五年来的观察,是的,他承认自己的主子手段毒辣,但在惨烈竞争的商场上不冷情,又如何撑住自己的王国,更何况,符氏财阀必须让遍布全球的百万员工有稳定的生计。
他虽冷情,但相对的,却也是最大方的老板。要人就要得心,这一点,符日帝可是个最犀利的执行者。
“去休息吧。”符日帝道。
“是。”董勒退出办公厅,每当到了休息时间,主子总习惯一个人静心休息,不让人叨扰。
董勒走出房,准备到设置在旁的客房休息时,饭店的柳经理又再度出现。
“董先生,请问一下,符先生还要多久时间才可以接见唐董事长?”接受委托的柳经理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楼询问,谁教唐董事长也是一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在适度的范围内,他尽量不得罪任何一方。
董勒压根儿没请示过这件事,况且自己的主子已经在休息,没理由回头吵他。
“麻烦你跟唐董事长通知,符先生公务繁忙,没有空暇接见他,请他另约时间,我再做安排。”
“这样啊……”
“有什么问题吗?”董勒脸色跟着沉下,太啰嗦了。
“不,不,不,没什么问题。”没法子喽,只能照实回报,谁教符日帝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还有,别再上楼叨扰我们。”董勒下最后通牒。
“是……呀……唐董事长,您怎么跑上楼来了?”柳经理才要下楼处理,没想到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竟然不懂礼数至此,没有接到邀请,就直奔总统套房来,最糟糕的是饭店的守卫怎没拦住他?
“唐董事长?”董勒脸色难看至极,休悦这个行为于礼不合,重要的是堂堂一间五星级饭店的保全设施竟然如此草率。
唐董事长似乎急疯了,根本顾不得他的做法所引来的后果,一见到董勒,立刻抓住他,心急如焚地问道:“董先生,符总裁呢?我要见他,麻烦你立刻替我通报一声。”
董勒甩开他的手。“唐董事长,你这是做什么?”
“你……你快点替我通报呀,我有救命的事情要见他,拜托你快点。”
“唐董事长,请你离开。”董勒不客气地下逐客令,救命事?这世界天天都有救命事发生,不只他一人。
“是啊,唐董事长,麻烦你跟我下楼,这里是符先生休息的地方啊。”完了,看他要怎么跟符先生交代。“唐董事长,有话明天再说,再怎么急的事,也要按部就班交办才行。”
“我等不了了。”唐董事长咆哮出声。
“等不住就让荣运集团垮台吧。”低而冷沉的嗓子突然从门口边劈来,众人回首,符日帝倚在门框旁,宛若一尊不容侵犯的天神,天神的嘴角浮出阴冷的笑意,淡漠的双眼打量脸色惨白的唐董事长,无情的薄唇缓缓逸声道:“强者生存、弱者淘汰的定律你难道还不了解?枉费你在商界打滚三十年,居然愚蠢到这种地步。”
“符先生。”唐董事长顾不得面子,匆匆奔至他前方,“扑通”一声竟然还跪了下来,泪流满面的央求:“日帝,就请你看在我跟令尊曾经是好朋友的面子上,救救我这一回吧。”
“套交情?”符日帝可笑地摇头,一来就使这一套,果然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唐荣运已没有往常的意气风发,现在的他像个可怜的小老头。“符先生,我只是因为一时错误护盘,才会导致公司的资金短缺,周转不过来,不过我相信。只要你愿意伸出援手救救我,一定可以弥平这次的亏损。”
“是吗?”
“是的,只要你开个口,帮我把公司的股票稳住,我绝对可以东山再起,当然,你帮我,我该付给你的利息自然也不会少,其实仔细想想,这对符氏财阀也是有所助益。”
他拼命游说。
站在旁边的董勒为他叹气,这老人家的脑袋果然已经不行,每一字、每一句都藏着投机者的本性,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东山再起。
“唐荣运,你老了,退休吧。”丢下这残忍的答案,符日帝转而望向董勒。“换饭店。”
“是。”就算主子不讲,这饭店也不能再待下去,保全如此轻忽,这还了得。董勒理都不理饭店柳经理的解释,一通电话拨出安排好住处后,与符日帝下楼,转往别处,留下两个脸色发白的失败者。
完了,财神爷走了。
死了,他这回破产定了。
几乎要昏厥的两人除了哀声叹气之外又能如何,谁教他们所面对的人是商界擎柱,赫赫有名的冷面战神——符日帝。
“咳……咳咳……咳……”
“怎么了?难不成大小姐玉体微恙啦?”尖锐的嗓音让人听了挺难受,可惜嗓子的主人却一点儿都没有发觉,继续用鸡叫声训人。“我的大小姐,你疯了一个晚上,居然一进门就给我咳嗽,怎么?你是在表演给我看呢?还是在讽刺我让你日子过得很不好受?”堵在门口逮她的中年妇人横眉竖眼的怒瞪这个赔钱货,哟哟哟,这是什么意思啊?
装病唬弄她?还是故意刺激她?
“咳……唔……”祈末儿连忙捂住唇,忍着喉咙的不舒服,用沙哑的声音小声解释道:“对不起,表婶,我是……是唔……”不能咳,不能把病态表现出来,否则又会招来一顿骂。
“你是什么,哼!”她把她拖进门。“我倒想问问你上哪儿去了?为什么饭店的领班说你今天没去上班。”
“我……我今天排休假。”
“休假?呵,你真的好命嘛,还有时间休息,末儿,你也不想想你吃我庄家的饭、喝我庄家的水,样样都得跟你表叔伸手要钱,算算你的花费,你有资格给我放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