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生,你搞什么鬼?”李丹青疼痛地捣着胸膛。
顾不得鼻梁上的疼痛,康劫生兴奋地抓着他:“太好了!我还在担心找不到你,想不到你就主动找上门了。”
“喂!有事慢慢说,别把我抓得那么紧,我的手快断了!”
“对不起!”他急忙放开。
李丹青先是瞪了他一眼,这才走进他的研究室;很不幸地,他又被室内那惨不忍睹的景况给吓傻了。怎么会弄成这样?康劫生一向最宝贝这间研究室的。
“刚才地震了吗?”
“别跟我开玩笑,我没那种心情。”康劫生不由分说地立即把他推到椅子旁,焦急地道:“快点儿,你快给我坐下来,我有件事跟你说。”
“你是怎么了?紧张兮兮的。”李丹青被他仿似中邪般的模样搅得忘了自己的烦恼。
“我现在需要一笔钱,你能不能先筹个五百万借给我?”
“五百万?”李丹青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对!五百万,你有那种本事,对不对?”
“劫生,你又不是不晓得我的情况。”
“我当然晓得,不过,那不是已经成为过去式了。前阵子你才告诉我,你和唐水静又和好如初,既然没事,那你就可以找唐家帮忙了,五百万对他们唐家来讲,只不过是九牛一毛,不成问题的。”
康幼生是那么期盼李丹青伸出援手,可是李丹青回答他的却是一副面有难色的表情。
“你不愿意帮我这个忙?你不顾朋友了?”他气急败坏地大吼。
“多少年的交情了,你竟然跟我说这种话?我要不顾朋友,现在还会站在你面前吗?”李丹青也忍不住地忿忿回道。
见他发火,康劫生赶紧收敛情绪:“对不起!是我失言,我一时心急,才会口不择言。现在郑重跟你道歉,请你原谅,你还是会帮我的对不对?”他唯一的希望全部投注在他这个朋友身上了。
“我是很想帮忙,可是我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康劫生的肌肉全僵硬了。
“唐水静那女人又反悔了,不但不想跟我复合,还执意要跟我解除婚约。我都快自身难保了,怎么帮你?”李丹青一脸阴霾。
“怎么会变成这样?”闻言后,他无力地颓坐在地板上。
“还不是因为那个男人从中作梗,也不晓得他对唐水静灌了什么迷汤,竟有办法把她迷得神魂颠倒。”
“难道真这么完了?”康劫生怔怔地喃道。
因为执着于研究长生不老药,他已经得罪过太多人,没有人愿意再对他伸出援手,若他最后的依靠——“李氏企业”也宣告破产的话,那他就别想再混了。
他不甘心地咬着唇,难道他康家的命运就该是悲惨的,注定一辈子与落魄为伍,永远没有出头的一天吗?
“就因为形势逆转,我这才来找你商量,一起想想有什么法子可以让唐水静回心转意,让她重新回到我怀抱来。”李丹青已经不惜一切地下最后的赌注。
“你说的对!是需要想想,一定要想出个好方法来,我们才有救,一定要想个法子……想个法子……”康劫生神经兮兮地在研究室里踱来踱去,直搔着脑袋。
本也陷入沉思之中的李丹青突然被一样东西给吸引了去,他弯下腰捡起一张年代似乎很久远的黑白相片,相片虽然已模糊不清,但他一眼就认出照片里的人就是纠缠唐水静的沐南扉。
康劫生的研究室里怎么会有他的相片?他不解。
“这照片里的人是……”
康劫生紧张地从他手上把相片抢回,万分宝贝地捧在胸口:“小心点儿,不能把它给弄脏了,这张照片可是我制造长生不老药的唯一线索。”
“相片是线索?”他奇怪地问。
“你忘了我曾经跟你说过我在找一个人。”
霎时灵光一闪,李丹青惊骇无比地张大嘴,“你是说照片里的人就是你口中那个活了很久的长生不老人?”
“没错!我康家三代急欲找的人就是他,只要逮到了他,一切的难题都将迎刃而解,逮到他,我就成功了。”
“我的天!”李丹青错愕地摸着头,“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太不可思议了吧!天啊!我简直不敢相信……”
“丹青,你是不是见过他了?”康劫生燃起一线希望地跳了起来,“你别站在那儿喃喃自语,快告诉我,你是不是见过他?”
“我是见过他。”他的声音都变了调。
“太棒了!”康劫生乐不可支地抱着他又笑又跳:“你真的是我的救命恩人,感谢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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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潮翻飞,卷起千层雪浪,萧索的天空下,满是振谲气息。
海浪的澎湃起伏,涛声的低喃凄诉,正如此刻她畏怕不定的心情一般汹涌翻腾。即使倚在沐南扉宽阔的胸怀里,她依然觉得那感觉虚无飘渺,像彩色泡沫般一捏即灭,是那么地不真切;而好不容易才与他凝聚交集的感情,更如尘埃,虚幻地被风一吹,即刻消失无踪。
为什么会突然漾起这样的感受?他的臂膀一向是她最安全的港湾啊。是季慕蓉的宣告打乱了这一切,她说她怀了沐南扉的孩子。她需要知道真相,但她不敢问,也不想问;就这样,她自我矛盾地把问题悬在半空中。
“你跟李丹青说了你的决定没有?”沐南扉的问话拉回了她的思绪。
唐水静苦涩地点了点头:“说了!”
“他有没有为难你?”
她叹了口气,细声道:“没有。不过,他希望我能给他时间,他说要考虑。”
“你答应让他拖下去?”沐南扉皱起眉头。
“他很痛苦的。”她沉声道:“我看得出来他对我用情很深,这回我片面取消婚约的作法令他都快崩溃了,面对这种情形,我硬不下心来强迫他立即答应我。”
“你总是这么善良。”沐南扉摇摇头,“如果他真的爱你,快刀斩乱麻是你救他脱离苦海的最好方法,要是他别有用心,尽早解除婚约才是你保护自己的唯一方式。”
她烦恼地直摇头:“给他一点时间好吗?”
他不忍再强逼她,不再勉强她了。
沉静了好一会儿,最后她仍然克制不住,轻轻地,她试探地一问:“我听说季小姐搬到你那儿住了?”
“是的,她怀孕了,一个怀孕的女孩独自住在外头我不放心,所以就让她搬到我那儿住,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他的表情看起来是那样地坦荡荡,口吻更是理直气壮地叫人无法反驳,问题是他这个样子令她更难过。
“孩子的爸爸呢?季小姐为什么不让孩子的父亲照顾她?”她拐弯抹角地想求旺季慕蓉那番宣告的可靠性。
沐南扉的眸光透露出惋惜:“她告诉我,孩子是个意外,她不清楚孩子的父亲是谁?”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除非是另有隐情。唐水静拼命告诉自己别受了季慕蓉的挑拨,别在尚未弄清楚事情真相前,就把罪名扣在他身上,可是季慕蓉坚定的宣告犹言在耳,她实在做不到不怀疑,做不到无动于衷。
“孟关玉”的事,她已经相信沐南扉的说辞,她已退让了一步,但对季慕蓉,难道她还要继续做只埋首沙土中的驼鸟,来个眼不见为净吗?
“季小姐怎么会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晓得?南扉,你瞒了我什么?”
“瞒你?”他批高眉,“我何必瞒你?慕蓉若真的有好对象,我替她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会不告诉你?”
“可是她跟我说……”话说了一半,唐水静突然住口了。
“她跟你说什么?”他的眉挑得更高。
“没什么。”道人是非不是她该做的事。
“水静。”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虽然不清楚她欲言又止所为何事,但应该跟慕蓉脱不了关系,或许她是在吃醋,所以他有解释的必要:“慕蓉是在沐家出世的,我更是看看她一天天的长大,虽然我们之间的称谓古怪地从叔侄转为兄妹,但这从来不影响我跟季家父女之间这分浓厚的情谊。在我这漫长一生中,他们父女俩是我最重要,也是唯一的朋友,更是我的精神支柱;若没有他们的鼓励,他们的相伴,这几年我根本就撑不下,早放弃了找寻你的勇气。”他涩涩一笑,“一次接着一次的失望是很痛、很苦的折磨,别以为这痛苦受多了就会麻木,错了!对我而言,只会痛上加痛。”
唐水静的眼眶里闪动着湿润的泪珠。
“我不否认慕蓉对我有一分特殊的感情,但我确定那只是她一时的迷惑,她把兄妹之情和感情弄混了。一直以来我做到不给她任何幻想、任何机会,她会知难而退的,而我们结婚的那一天就是她真正觉醒的时候。”
“事情的发展会像你说的一样,那么简单吗?”她喃喃自语。
“除非你不相信我。”他定定地看着她。
在他殷殷的注视下,她不安定的心好像又找到了依靠:“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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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夕阳余晖映照在玻璃窗上。
季慕蓉走出办公大楼往停车场方向去,现在的她已经正式住进了沐家,堂而皇之地能够终日与沐南扉为伴,虽然他总是有意地避开她,然而“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会被她感动的。
“慕蓉——”
这唤声令她全身一凛,转身回头,果然是李世擎。
西装笔挺的他帅劲依旧、潇洒依然,只不过眉宇之间隐隐约约地泛出若有似无的落寞。
“你——你又来干什么?”她的声音绷得好紧,连她都不晓得自己在紧张些什么?
“没干什么?看看你。”李世擎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的反应。
“我很好,不需要你的关心。”她强装出来的冷硬,击灭了李世擎最后一丝的希望。
“我想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想看的人不是你,是我的孩子,我要知道他是否平安。”他开始回击她。
“孩子?”她摸着自己尚未突出的小腹,强忍自胸口泛起的酸楚,“孩子现在很好,而且我暂时不会去动他。”
“暂时?”他忿忿地,“也就是说你要是一个不高兴,还是随时会伤害他。”李世擎气愤极了,更恨自己干嘛无可救药地喜欢这残忍的女人。
“只要你不再来骚扰我,我保证会留下孩子。”她不能让李世擎来破坏她的计划。
“你在威胁我?我是孩子的父亲,凭什么不让我看他?”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我可以给你承诺,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只要你别再逼我。”她豁出去了。
一阵沉默之后,李世擎妥协了:“你是不是搬出公寓了?”
她点头:“我现在跟我父亲,还有‘他’住在一块儿。”
“那我该恭喜你如愿以偿了。”李世擎涩涩地说道。
“我会让孩子生活在正常家庭的。”她急急地保证。
“随你吧!”他再无心力去劝她回心转意,“我若继续勉强下去,只是增加彼此的痛苦,还让你有恨我的理由。”他挫败地叹口气,“过几天我会回美国,这一去就不会再回台湾了。”
“不回来?”她恍惚地喃道。难道就这样结束?就这样各分东西不再有瓜葛?“那你台湾的事业怎么办?”她不清楚自己在期待什么勺“有你这种合作伙伴,我没什么好担心的。”他看着她,“台湾,已经没有值得我留恋的地方。”
没有值得留恋的地方?
季慕蓉美丽的大眼完全失去焦距,跟上一回得知他回美国的心情一样,她的心情瞬间变得好低落。不!跟上回不一样,这次不止低落,甚至仿如坠落至绝崖深谷,再也无法翻身似的空茫。
怎么会出现这种绝望的感受?对象还是她唯恐避之不及的李世擎?错了吧!不该是这样的,全弄错了吧!
“要走的时候通知我一声,我去机场送你。”她振起最后一丝的精神。
“不必了,相见不如不见。”
第七章
一早起床,唐水静的眼皮猛跳个不停,一颗心莫名的忐忑不安,似乎在警告她即将有事发生;但一整天下来,葵姨依然如往常般过着她一贯的生活程序,爹地。妈咪也都各自忙着自己的工作,而她自己呢,早上学插花,整个下午待在家里帮忙葵姨处理家务,倒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状况。该不会是南扉吧?
一通关心的电话拨去,他安然无恙地坐在家里筹划着他们的婚礼。是自己神经绷得太紧,才会出现这种心神不宁的反常情绪吧,唐水静安慰着自己。
“小姐!站在外面的那个人好像是李少爷?”葵姨手指着透明玻璃窗外,在朦胧夜灯下,看得并不真切。
“丹青?”唐水静双眼往外探去。没错!真是他。
“我出去看看好了。”葵姨起身就往外走。
“不!我自己去,他大概是想把他的决定告诉我。”唐水静吸一口气,为自己壮胆,然后走出去。
黑色的夜空像极了一匹黑色的绸布,覆盖住整片大地,即使有惨淡的月及路旁的街灯相伴,依旧摆脱不掉那抹黑暗。
眼前的李丹青看起来不太一样,是夜晚的关系吗?那张斯文的脸庞竟然抹上一层神秘的灰暗,那是她未曾见过的表情。
“进来坐吧!”
“不!你陪我走走好吗?”李丹青央求着。
水静点头应允了他。
绕过别墅区,他们沿着小径来到别墅后方的一座公园,公园里只听到唧唧的虫鸣声和小型喷水池流泻出的潺潺水声,是一片幽静。
暗淡的月光映着李丹青的脸庞,那脸仿佛盖上一层纱,虚幻地不可捉摸,朦朦胧胧的。
两人对看许久,李丹青虚幻空洞的声音这才幽幽地飘了出来。
“你要跟我解除婚约的事,这几天我考虑了好久,翻来复去地思索着你对我说的话,一字一句仔仔细细地斟酌想了好几遍。”
“还是那句老话,对你,我真的很抱歉!”除了歉意之外,唐水静不晓得自己还能讲什么?该讲什么?说了,只会让他误以为她矫情。
“我反省着自己,自己真是那么的差劲吗?差劲到让你在一夕之间否定了我们的感情,差劲到让你立刻决定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他很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