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薇光知道外人一向羡慕住在司徒家的成员,可是她却想尽办法要飞出这座司徒家的牢笼。要知道,她已经被困锁了二十年。
衔着母命,提着鸡汤的朱薇光一边踩在鹅卵石步道往王屋去,一边想着报复司徒墨的办法。
想了半天……
哇!她恨恨地直跺脚。其实她又哪能反击得了什么?她什么都做不成,她只是女佣身分,悬殊的地位分别让她根本作不了怪,反倒是她还得盼望司徒墨别再来找她麻烦。
这个魔鬼怎么不赖在泰国就好了?
在他去泰国的那段时间里,常常看到各家报纸杂志用着斗大的篇幅报导司徒墨在泰国的各项行程,可以想见他在该国造成多大的轰动。也难怪泰国政商两界以及各地方的名流趋炎附势地要哄抬他、招待他、深怕惹他不悦。只因司徒集团的财力与势力太过庞大,只要司徒墨跺跺脚,世界经济都会为之震动,所以某些极需要他协助以及投资的国家领袖自然要对他极尽巴结奉承之能事。
就因为他的身分是如此的重要,故这三个月来身在泰国的司徒墨除了公务的忙碌以外,其他的娱乐生活想必也会在主人的精心安排下过得多彩多姿吧引毕竟,泰国可是出了名的男人天堂。
砰!
朱薇光将手上的鸡汤重重地放在桌上。
‘司徒老大,我娘亲要你暍鸡汤,是给你补身子用的。’怒气未滑的她想不出复仇的办法,只好先用眼神刺杀他。
‘先放着。’他翻阅着资料夹,这份重要公文必须先处理。
她不善的目光开始从头到尾把司徒墨仔仔细细扫视一逼,哪知脸蛋却突然间臊热了起来。
他确实俊美无俦,一举手、一投足都充满着独特魅力,一站出来,就会勾魂摄魄,很吸引人。只是……她头一甩,她必须认清他的底细,这家伙根本是一只披着脱俗外衣的大野狼,她不应该为他脸红心跳!
‘司徒老大,你这赵泰国行肯定损耗掉严重的精力,你的身体现在很虚弱吧?没关系,我娘亲特别为你炖好了补身的鸡汤,你快点暍完它,那些被榨干的精力马上可以补回来,你就可以生龙活虎地再去采花了。’她粗暴地道,用火气掩饰住自己的脸红。
司徒墨放下手中的资料夹,弓肘支颊,有趣地望着她。‘伯母要你用这种态度伺候我?’
‘是啊!’美丽的眼睛散发出杀气,可声音却是好柔软。‘我娘亲吩咐我要亲眼看你把汤给暍完,免得你虚脱而死。’她坏笑,立刻舀好一碗汤,端上去给他。
“我娘亲说冷了就不好暍,请用。”
他接过瓷碗,看着香味扑鼻的鲜美鸡汤,忽问:‘你有没有在汤里吐口水?’
嗄?她居然忘记用这一招来恶整他!呋,都怪自己气昏头,一下子忘记要狠招。
‘有哦!’一转念,她扬眉,邪恶地道。‘我是在汤里吐了口水。讨厌,居然被你识破我的诡计。’
‘这样啊……’他笑笑,拿起汤匙,开始一匙一匙地舀汤暍。
朱薇光瞠大水眸。‘我都承认在汤里搞怪了,你还敢暍?’
‘为什么不敢暍?你的口水我又不是没尝过。’
‘什么意思?’她大惊失色。‘我……你……你哪时候尝过……尝过……我的口水……’
‘我跟你亲嘴过许多次,你忘了吗?’他责备地睇住她。
朱薇光脸色铁青。‘胡扯!我哪时候跟你亲过嘴?’
‘在你一、两岁的时候。’他笑得好邪魅。‘我很喜欢逗弄当时胖嘟嘟的你,常常抱着你转圈,亲亲你的脸颊、吻吻你的眉毛、眼睛、鼻子,还有那红滥滥的小嘴唇……’
‘别说了、别说了!恶心死了!’她捣住耳朵不敢听。
‘恶心?’他笑。‘那时候的你可是爱煞了我的亲吻,每回一看见我,总是第一时间咧开嘴儿笑着扑进我怀里,一直要我吻你。’
‘胡说八道!不可能会有这种事,不可能……’
‘你要是没有印象,我可以把过程重演一逼。’
简直听不下去。
‘司徒老大,你怎么尽是记住这种没有营养的往事?你很闲吗?’他们两人相差五岁,司徒墨所说的都是孩童时期的游戏,不识愁滋味的幼儿相亲相爱,哪能拿来当真?
‘我没有特意去记住。’他暍着汤。‘是你从小就特别,让我印象深刻。’
她不会以为这是赞美之词。
‘我哪里特别来着?怎么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是出色的?’
‘那我就再举例。’他扫视她的服装。‘你是我身边唯一不穿裙子的女孩。’他放下碗,摇头叹气。‘你终究还是没有胆量穿裙子。’她昨天才信誓旦旦地保证会穿裙子见他。
“我穿了,还因此摔了车。’她拉高衣袖,让他瞧见手臂上的瘀青。‘看见没有,都是被你害的。’
“摔车?’黑瞳蓦然闪过一抹冷冽。‘骑单车技术一流的你也会摔车?’她从六岁上幼稚园开始,就以骑单车为乐。小小年纪的她当时情愿踩着儿童脚踏车上幼稚园,也不肯搭乘司徒家的豪华大轿车到三公里外的圣夏附设幼稚园念书。为此,司徒墨当时总是吩咐司机开车在后面跟着她进校门,保护她在路上的安全。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瞒着朱薇光,请朱伯母用母亲的名义转送适合她年龄骑乘的白色单车,所以从小学、中学,乃至于现在就读的大学,她就一直以白色单车为交通工具。
‘我没看见学校大门口有一摊油渍,所以车轮打滑跌倒了。’但真正的凶手是司徒墨,是他害她精神不济,才会出大糗。
‘你才二十岁,就视茫茫。’司徒墨的冷冽消褪些。原来是她自己不小心,还以为她被人伤害。‘请问你牙齿动摇没有?”
‘我很快就会发苍苍,都是被你气到白头的啦!’她好想踹人,也恨死了自己的没种。刚才在厨房把他当鸡肉猛砍,然而面对面时,她不仅不敢朝他发泄怨气还被他要着玩。
司徒墨就是有本事陷害她。
打从念幼稚园开始,她就一直被其他小朋友嘲笑,因为她是佣人的女儿。圣夏学园是千金小姐与干金少爷才有资格就读的私立贵族学校,她不知道自己凭什么可以进入学园就读?但她却知道在其他同学知道了她的身分背景后,开始嘲笑她。再后来确定原来她可以伺候司徒墨的那一刻起,小朋友们更嫉妒她可以跟全校的偶像司徒墨住在同一个屋顶下,于是常常欺负她,害得她每天都要跟同学打架。
叩!
‘干么?’朱薇光惊吓地跳起来!他又用指关节敲她脑袋。‘你干么老是敲我脑袋瓜?’
‘看你傻呼呼的,把你敲醒。’她方才发呆的脸蛋有着懊恼与沮丧,她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来着?
朱薇光忽然抓起他的手掌,张开嘴,硬生生地往他的手掌咬下去,清晰的齿痕立刻烙印在他手背上。
‘疼死你!’她恨恨地报仇。
虽然没有流血,可手背上的齿痕却印得深刻。
他道:‘你一点长进都没有,小时候是这副德行,长大后习惯也没变,只会咬我手掌出气。’凝视着手背上的齿痕,他有些怀念。自从他在五年前开始正式接掌司徒集团的事业后,忙碌的工作让他甚少有时间可以与她接触,而她又总是特意避开他,算一算今年还是第一次起冲突。
他干么一脸怀念,她的齿痕很珍贵吗?
她咬住下唇,实在不愿再瞧见他思念的神情。
‘我是在向你证明我的牙齿没有动摇,咬起人来还是会痛的。’他的怀念会让她的胸臆好紧、也痛。
指腹摩挲着印了记的手背,他微笑了起来。‘我同意,你的牙齿是很坚固。’
‘你、你怎么笑得出来?’他是不是气疯了?此人常常不按牌理出牌,更是以戏弄她为乐,此时的‘蓦然一笑’代表着何种意义?她不免心惊胆战!
‘过来。’他的眼神缓缓变得深沉。
‘不要!’朱薇光警戒地往后跳一大步!
‘逃也没用。’像合夜般深沉的磁嗓流泄而出,仿佛在宣告某种誓约。
‘什么意思?”她又退后一步。他该不会要抓她来惩罚吧?‘你想做什么?’
司徒墨朝她伸出手。‘过来,把手给我。’
‘不给。’她反射性地把双手藏在背后。‘我有预感,只要我把手放在你的掌心上,我这一辈子就会被你绑住,再也无法离开。’她可不要当一辈子的女佣。
闻言,他的笑容愈来愈狂野,更溢发出浓浓的占有之味。
倏地,司徒墨握紧手心。
‘呀!’她的心重重一颤!在他握掌的一刹,她感觉到自己被他钳制住了。
好可怕、好可怕……朱薇光连连后退,再也没有勇气继续跟他闲扯淡,转过身,逃之天天。
逃得掉吗?他要的,未曾失手过。
司徒墨瞅着跌跌撞撞的背影,深邃的黑瞳闪烁出异样的灿亮来,莫测高深地,也宣告着不放过的坚决!
第二章
台北市的秋天,骄阳依旧酷热。
朱薇光蹦蹦跳跳地闪过人群,在人行道上奔跑着。行色匆匆的她还是随意的打扮,不仅忘记前几天曾经为了服装问题跟司徒墨有过‘战争’,更把他那抹追缉的眼神抛诸脑后。
她才不要为他伤神。
朱薇光从书局出来,要接续她下一个约会,她飞快地往目的地冲过去。
T恤、白长裤,随兴的打扮在任何人身上其实都是很正常的,但坏却坏在朱薇光拥有一张精致绝美的脸皮儿。另外,一头乌黑柔滑如丝的长发让她的外形变成古典清灵派,她若站着不动,简直像极一尊巧匠雕琢的玉人儿,只可惜她的美感总在她稍一有动作时就被破坏殆尽,只因她粗鲁得像个男人婆。她的举手投足若是粗野也还可以另寻他法补救,但偏偏她又爱打扮得男性化,这下子更与她那张细致灵美的面容连接不上了。就是这样强烈的反差让人深感唐突与可惜。
朱薇光才不管人家怎么看待她,她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原因把自己弄得四不像。
今天是好日子,她约会的好日子,她才不想气死人的问题,所以她先去书局看 看书,培养一下气质后,再跟刘似风约了见面,等会儿去吃大餐。
她往停车处奔去,才转过弯,却发现放在停车处的单车正被一个年轻男人牵走 了。
‘你在干什么?’朱薇光吼道,并拔脚冲过去。
偷车贼听到后方的嚷嚷,心虚地立刻跳上单车,睬着踏板打算逃走。
‘你竟敢偷我的小黑!站住,给我停车!’她一边吼,一边狂追。百米赛跑一 向拿冠军的她可不会输给偷车贼。
偷车贼被她的气势慑住,单车骑得摇摇晃晃,眼见情势不妙,要奋力逃走时——
‘哇——’他跌下车。
‘还我小黑来!’朱薇光往前一扑,成功地让小偷连人带车地翻倒在人行路道上。她见达阵得分,迅速弹起,还不由分说地就往偷儿的手背踩一脚——
“哇!痛……痛痛……’小偷大叫,哭天喊地地大叫,痛死人了。
‘活该。’竟敢偷她心爱的单车,欠扁。
小偷泪流满面地坐起来,捧着红肿的右手,一边吹气,一边可怜兮兮地嚷——
‘你凭什么推我又踩我?你想杀人啊?’她踩人的力道好强悍,右手差点被她踩成骨折。
‘凭什么?’他居然有脸反问?朱薇光想扭下他的厚脸皮。‘你偷我的小黑还敢反过来质问我凭什么踩你?’
‘我没有偷你的小黑。’
‘你敢否认引’她磨起牙来。‘都已经被我人赃俱获了,还敢给我装无辜!”
‘我没有偷你的小黑!’小偷的语气突然变得更强硬。
‘没有偷?喏,那是什么?’她指着倒在旁边的白色单车。‘你刚刚不就骑着它想溜走,还敢不承认你有偷车!’现在的偷儿真嚣张,居然可以睁眼说瞎话。
‘我看是你认错车子吧!它是你的吗?明明是白颜色的单车,怎么会是你的小黑?我看是你搞错车子了吧!’偷儿狡辩道。
‘哦,原来是我弄错了呀……’她声音拉得好长好长,嫣然一笑,看见小偷撑住地面借力要站起来,她突然乘其不备又冲上去,再一次重重地踩住他的左手背。
‘哇——’偷儿再度惨叫,没料到她的心肠这么歹毒。‘哇……痛……痛死我”
朱薇光冷冶的声音穿过他的惨叫声,劈进他的耳膜内。
‘你给我听好,单车是我的,我喜欢喊它小黑不可以吗?你敢有意见?’她咬牙切齿。这个不识相的小贼居然踩中她的痛处,管起她来。殊不知这是她反击司徒墨的一种方式,以唱反调来寻求一种慰藉,让她这个‘小婢女’的心情可以舒坦一些。
那个男人从她小时候开始,最大的兴趣莫过于假借母亲名义偷送她白色脚踏车,虽然他以为她不知道……
‘我没有意见……哇、痛……我不敢有意见,再也不敢有意见了……痛……车是你的,你爱喊它小猪小狗都可以……哇哇哇!’痛死了痛死了!他认栽了,遇上了女煞星,亏她长着一张漂亮脸蛋,本以为是柔弱不堪的小丫头,哪里知道她粗暴的气势简直是流氓太保的化身。
“算你识相。”撂下话后,突然惊觉有一片阴影罩住了她,朱薇光回头,吓了一跳!‘忠哥,你怎么在这里?’
“把他交给我处理。”被称为忠哥的大块头说道。
“喔。”她立刻将偷儿交给他。忠哥是司徒墨的保镖领头,跟她一样领司徒家的薪水。
只是……很奇怪,司徒墨对身旁的部属一向客气,唯独对她却极尽尖酸刻薄之能事,并且不许她‘离职’。
现在忠哥出现在此地,那么司徒老大有在现场吗?
啪啪啪……鼓掌声。没有让她失望,除了掌声外,司徒墨的调侃也随即飘来。
“很精彩的一战,把你的凶悍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佩服!”看到她凶巴巴地猛踩偷儿,连他都想为小偷掬一把同情泪。
“你怎么会在这里?”朱薇光忽地转身瞪住他。最近怎么了?老是摆脱不了他。
“路过。”司徒墨示意保镖把偷车贼扭送警局,自己则走向朱薇光,她这几天来总是很用力地在闪躲他。
‘撒谎,一定是你偷偷跟踪我。’她从不相信他的话。
‘我需要跟踪你吗?’他反问。
她一怔。是啊,她又不是金枝玉叶,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哪有资格让日理万机的大少爷花费心思跟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