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运用你的容貌,欺骗过多少男人拜倒在你 的石榴裙下?"冷峻的五官突然俯近她,一字一句全是 骇人的冷硬。
"什么?"任薰衣大眼怔然,不解他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慑人。
"装傻?"邪狞笑容一出,他毒辣地捏住她洁美的 下巴,问话的口吻不含一丝温度。"我在问你,为了达成你的目的,你曾经不择手段地耍弄过多少男人?"
耍弄……男人?他在说什么?任薰衣做梦也没料到,展斜阳会将她归类为人尽可夫的淫荡女子。
"你冤枉我。"她焦急地猛摇臻首。
"少故装可怜,我不会再中你计。"锐眼一眯,修长的指头立即抚上她苍白的唇际,极其讽刺地问着: "告诉我,你这片唇,有几个人亲啄过?"大掌突又滑 下她柔美的肩胛处,五爪猛地紧紧钳制住。"这里,又 留有多少男人的印记?"她迎视他的愤怒,想解释……
刷地一声,素薄的衣裳被他撕开,露出凝脂似雪 的玉肌来,肚兜所蔽掩不住的臂膀及半敞露的胸脯, 一一呈现在他眼前。 "这身子,又有多少男人躺过?"他阴狠地嘲谑。
"不!"她倒抽凉气地抢过榻上的被,盖住自己的裸露,不敢置信地道: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论断我。"
"为何不可?"他无情地道。"以色诱人,不正是你的看家本领。"
"看家本领?"闻言,美丽的容颜委屈不已的频频摇首,更凭添她的娇美。展斜阳若不是早已培养冷硬的心肠,早就心软得不愿责问她。 "以色诱人?"任薰衣一直都了解他对任家的怨恨, 却从不知道他竟会视她为妓,她当然明白自己的美貌, 可从不曾以此为武器,除了……
"展哥哥,你这段侮蔑的言词,不单单是在辱没我的清白,也等于在侮辱你自己的尊严,你知不知道?" 她怨懑地责道。
"侮辱我自己?"干他何事? "因为,我会成为你的妻子。"她淡淡出言,却石破天惊地震撼了他。
"妻子?"展斜阳眼瞳大睁。"你说什么,妻子?"
'是的,妻子。"她深深吸了口气,扬起一抹不容 错辨的声调。"在我十三岁的那一年,就决定将自己许给丁你。"她永远忘不了那幅绢画所带给她的震撼,以及那股铭心刻骨的悸动,即使现在表露的真情只会让 他当作荒唐言、视为无耻事,但她不在乎,她所受不 住的,是展斜阳无的放矢的指责,她没理由承受这条 莫须有的罪状。 早知他会挟怨以报,却不顾自己生死,留在薰梦苑迎接他的来到,除了是想成就自身这段牵念之外, 最重要的是想治愈他的创痛……一个不该成为冷血杀 手的铁血汉子。 他能不能感受到她的一番苦心?
什么话?他的仇敌之女,竟昭告要嫁他为妻,还早在十三岁那年,就莫名地将自己许给了他。这番大咧咧的告白掷入他的心湖,掀起的不是感动,而是她的用心,他不得不细究这女人的思维…… 展斜阳冷冷一哼,这厚颜无耻的工夫,吓煞人也。
"为了要我饶你任氏一族,你什么话都可以说尽、 叶么惊世的举止都敢作为,甚至不惜拿身体来当筹码, 你好样的!"他偏颇地将她的真情,转为不堪的一面。
"我不单只为任家,也为你。"
"为我:"'他鄙夷地冷哼。"这话未免可笑。"
"不!这绝不是笑话,因为我……"话倏然停住, 展斜阳嘲弄的神态在表示他不可能听信她任何的言语, 此刻的辩解只会落个白费工夫的下场罢了。
"展哥哥, 只要你给我时间,我会用行动来证明我的作为绝无半 点恶意。"
"惟有傻子才会上你的恶当。时间,我可没忘,你爹目前最欠缺的正是逃亡的机会。" 他又曲解她的意,
她无奈地暗暗喟叹一声。 "怎不辩驳啦,或是被我给料中了?"平静的表情 端是危险的前奏,他不怀好意地将唇倾近,缓缓地移向她如花瓣般轻柔的唇际,近在咫尺间。 心狂跳如击鼓,怦怦然地叫她乱了章法,却无法忽略,那双充满情欲的眼,盛载的是戏弄与不屑的泽 光,他压根儿当她作随便的女人。 想退……
"你好像很害怕。"唇瞬间下落,霸道地吻住她欲 逃开的嘴儿,粗暴地含掉她欲语的抗拒,疯狂地蹂躏她的柔美,他舔舐着、啃啮着,直到唇瓣红肿不堪, 他才尽兴似地移了开来。 "喷!喷!不对,你不该怕的,又怎能抗拒我呢?方才是谁厚颜无耻地说要成为 我的女人?"他噙着嘲弄的笑意。
她惊愕地愣住,他竟反拿她真情的表白来堵她、 羞辱她。 邪魅的眼眸不怀好意地勾起,嘴唇讥诮一扬,大掌迅速捉住棉被的一角,无视她的惊呼,打定主意要 将她最后的屏障卸除掉,决定就给她一道终身难以抹 灭的印记。 粉脸煞白,他真的想……
"等……等一等!"她拼命咽下恐惧,捉住残存的 勇气。"你……你可以在此刻要了我身子,但是……但 是你……你必须视我为妻,给我名份。"
"名份?"她竟荒唐地提出这种要求?
"你想要冠我 展家姓?"
"没错。"她点头。
展斜阳怪异地看着她,霍地又勾起她的下颏,不住地上下打量着。 眼不能挪、心不能惧,无论如何都必须让他知晓, 她的这项要求绝对出于真心与郑重。
半晌后,他笑了出来,轻蔑的狂笑声回荡在房内 四周。
"你扪心自问,配吗?"讥诮的冷盲一撂,似要甩 掉什么般地快速步出厢房外,一点迟疑也没有,毫不留情地打击着她的坚强与自尊。 人走了,空空洞洞地,但残酷的邪笑与嘲弄犹然在耳,回荡不休呀……挥之不去。 苍白的丽颜偎人锦被中,双瞳不得不紧紧闭合, 紧紧地,是这么拼命地想阻止眼眶中的浑圆珠泪滚出, 不可掉下来的…… 知道吗?真正的任薰衣并没有她自己所以为的那 般坚强,每回面对着深沉难测的展斜阳,虽然表面看似应付自如,其实骨子里是恐惧的,同样惊悚无比。 敢勇于面对,只因盘踞心头的赎罪之情,更明白一味的逃避不仅改变不了他的千里追杀,更只会换得 任氏一族终其一生处于惶惶之中,永世不得安宁。正因明白,所以即知情势困顿艰险,也知所面对的主宰 喜怒难料。但她仍愿一试,相信着也许动之以情,或许乾坤可扭、血腥干戈可化。 窗棂外,风雪已停,当空的星群绽放出璀灿的明 亮,似在预言美好的将来。 姑且这么安慰着自己吧!况且费心的耕耘总比坐 以待毙来得可期吧! 轻吁一口气。 告诉着自己,不管在他的心目当中,现在是如何 看待着她,也不去在乎在他的眼光下,她的作为是如 何荒唐可笑。决心既然已成,断然不会更改。谁让五 年来的牵念,是断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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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转醒,秋眸缓缓睁开,天际已是大白。
风寒未愈的脑子虽然经过一夜的休息,仍然还是 昏沉晕眩。
她强撑起疲累的身子,覆身的锦被顺时滑 落,同时也瞧见自己不整的衣裳,而肩膊隐隐传来的 痛楚也教她忆起昨夜所遭遇的一切。被他紧锁过的肩 膀,五指红痕仍是清晰未退,被他撕破的衣裳,依然 可怜残败地躺在床铺角落处。 苦苦一笑。 百味杂陈地抚着他所"赐予"的印记,叹了一口 气。
知道的,事情并不会因此而终止,同样的情节极 可能会再发生,毕竟现在的展斜阳是以戏弄她为乐。 谁教她是--仇人之女。 算了,思多无益,只会让自己掉进无助的漩涡中, 见招拆招才是她该做的。
抓起躺在角落的衣裳一瞧,居然败破得无法再穿上身,怎么办?她要如何出门见人? 才想着,眼角余光竟然譬望到,在镜台上,不知 何时已放了件质料厚韧的上衣与裙装,而四角桌上, 也有三盘佳肴布放其上。这些该是他的心意吧,原来, 在他看似铁石心肠的酷冷下,也蕴藏着几许柔情…… 也或许,他对她已有丝好感……
穿上了衣,为饿了好几顿的小腹填进食物,转眼 间,桌上的佳肴被她横扫一空,残渣不剩。没办法, 她实在饿惨了。等饭足之后,才猛然惊觉,昨夜狂笑 离去的阴沉男子,无时无刻总监视住她一举一动的展 斜阳怎未出现?奇怪,都日正当中了,这未免悖离了 常态。 撑着仍不适的身躯,脚步虚浮地来到隔壁厢房。 没有声音,刚才她曾唤来清月阁的掌柜一问,他就肯 定告知她,展斜阳可是一步都不曾离开过客栈。 却又没有声响,这不太对劲。 推开未锁上的门扇,她踏进这间布置奢华的上等 厢房里,厅上,四盘该用的午膳分毫未取,难道他离 开这里了? 不可能呀,没道理。就在她思索之际,一声极轻、 极短暂、若不是她的专注,差点就错过的低吟声隐速 传出。 声音来自内室。 任薰衣旋即不顾一切地闯人,定眼一瞧,但见床 榻上盘坐一人,赫然就是展斜阳。 他双腿曲盘端坐在床褥上,星眸未张,状似练功 打坐,但--怪异地,那张俊逸的脸孔却不断地滴落 冷汗,连深锁的剑眉都微微抖颤,仿佛在忍受着某种 痛楚。
"展哥哥……"她走近探问,他的样子好古怪。 "你怎么啦?" 他没答腔,却见盘坐的身躯也开始发着颤。 任薰衣一惊。"展……"
"出去。"紧闭的星眼煞然大睁,一句阴狠的命令 从他的齿缝中进出。 "可是你的脸色不太妥当。"仔细端瞧,他的面孔 上正笼罩着一股淡淡的灰青色泽,俨然是中毒的迹象。 "你中毒了?"
"快滚!"她怎么还不离开,这蚀骨的剧痛正在他 的筋脉里肆虐,张狂地叫他快忍受不住。这每半年发 作一次的病症这回竟然提前发生,而最该死的,还选在这种时刻,让这魔女瞧见了他的狼狈。"再不走,休怪我无情。" 寡情毒辣的低喝一出,她果真退走出去。
但不一 会儿,却见任薰衣蹙回,且顾不得自身病体掬来一盆温热的清水,急急拧干棉巾,往床榻迈去,想替他拭去额际上不断不断涔涔滴落下的汗珠。
"做什么?"她的皓腕不客气地被他捉住。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替你拭汗。"这究竟是怎 么一回事?武艺超群的他不该无故着了旁人的道。
"给我出去!"他声颤着、气急而喘。这丫头,存心看他笑话是不?
"展哥哥,你到底中了什么毒性,我去请大夫来替 你诊断,或者……或者你有解毒药方,快告诉我,我这就去药铺店替你抓药。"她情急地直问。
"大夫……"咬白的下唇已渗出血丝,锥心的痛苦 愈渐狂烈,他抑忍着。
"展哥哥……"她上前,想扶住即将坠倒的身躯。
"不要碰我。"他推开她。
"展哥哥?"
"任薰衣,你知不知道我这身的毒是从何而来?" 他痛恨地看着她。 "这全是拜你爹亲所赐。"
当年,任九天与大金皇帝共谋,诬陷展破将军通敌叛国,背叛大宋,一封莫须有的伪造罪证,宋君竟就为此而斩杀 展家一百八十九条人命。那场惊天动地的灭族行动, 百姓至今仍记忆犹在,更为其冤屈而叹叹不休。 那年,展斜阳年方十五,幸由其叔以身相护,而 爹亲至友更以亲生孩儿代他受斩,就想为展家保留下 一滴血脉。而后,在亡命天涯的路程中,护卫他的勇 士们,或因伤、或因病,一一亡故,最后独剩他-人。 千里逃缉、孤苦无依,但流浪天涯的折难并未打倒他, 再大的风霜也减不了他决心复仇的怒火。因缘际会, 让他遇上冰焰门主燕徒,自此,他的人生颠覆了,为练就一身高强武艺、为想尽快复仇,他甚至不惜走上 旁门之法,服下可急增内力的"夕丹毒",而"无心" 之名,终在江湖上大噪。 此刻他身上的痛苦,正是缘自夕丹毒素。这出自 苗疆的圣果,虽可让练武之人的内力较正常循序的武 者增快数倍,但经催化后的毒素却会蚀穿筋脉,发作 时,宛若万蚁钻心般的教人痛不欲生。以往,这毒半年会发作一次,但这回,却相隔不到半年,这是否意 味着蚀骨之痛将会缩短时日侵扰着他,直到身死方休?
"我爹是对不住你,但现在谈这些并没用,重要的是我要如何帮你,才可以纾减你的苦?"任薰衣虽然不 知他的毒伤因何而来,却明白地知晓,她的血亲曾经 做了多少天理难容的错事。
"你想帮我?"这可有趣,他扬起一抹教人发寒的 浅笑。 "我会尽一切努力。"对了,还有她的义兄皇甫少君,这人精通岐黄之术,也许有解毒之法。可惜远水救不了近火,目前得先压制住发作的毒性才成。
"你身 上有没有可以暂时抑制毒性的药丸?"她又问。 "药石罔效,除非用血来祭。" 用血? "只要能卸除你的苦与痛,我愿献血。"她毫不迟疑地道。 红光乍现,剑尖直指她的咽喉,阴森的笑容汇聚 成诡异的妖圈。 "好,我就拿你来血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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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悸跳不已,眼皮直颤不休,仿佛在预告些什么。
在通往大金国度必经的一处小镇上,来了一行约 略二十人的队伍,个个商人打扮,然而所携带的布疋、 金银、丝绢的数量却是不多,感觉甚为寒酸。 也许呀,是局世混乱,宵小大盗为数甚多,这群 人决定避免招摇的好。
选了一间茶楼,列为休憩之所;这群商旅分为五 桌坐定后,一个面貌甚衰,却拥有一对不搭称利眸的老者老往南方眺望,甚至还忧心忡忡地开了口。 "不知薰儿现在情况怎样了?"
这老者正是任九天, 举家迁逃时,为防止无心的千里追踪,每个人都听从 任薰衣的安排全数易了容,成功地避开探于们的迫缉, 所以至今仍然安在,未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