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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个呛巫女 page 6 作者:李璇

  白塔里有两个女人,一个是现任的巫女,另一个,则是下一任的巫女。元论是哪一个,只要其中有一个是百合,一切都将变得难以收拾。

  不让鹰插手这件事,正因这是他至大的忧虑之一。如果,他的百合真是鲜卑的白塔巫女,那么,让身为鲜卑王的鹰知道这一切,百合唯有死路一条。

  他的百合。

  这样的想法,令他的心微微震动。

  为了百合,无论那样的可能性有多微乎其微,他都不可能让它发生。

  “宇文将军,三更半夜的,上哪儿去啊?”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出现在他耳边。

  宇文竣不觉皱起了眉头。

  他最近的运气还真差。这种时候,这女人在这儿做什么?她又是怎么躲过他灵敏的听力的?

  “奇怪了。”女人背着手、绕着他上下打量着。“通常这个时候,你不是窝在女人堆里,要不就是倒在床上‘休养’,怎么这会儿,却往没人的方向走去呢?该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这实在有点不寻常。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真该死,什么人不碰上,却偏让他遇上这令人厌恶的女人。“佳满,”宇文竣沉下一张脸。“我在什么时候、想做什么。要上哪儿去,都不属于你管辖的范围吧?你要有时间,劝你还是去找你喜欢的鹰吧,看看他会不会有空理你,或是——想不想理你。”他刻意讥刺。

  贺楼佳满是鹰的义妹,严格说来,也是皇族的一份子。然而她的一言一行,却是出了名的令人不敢领教。

  鲜卑境内,没有人不知道她对鹰情有独钟。

  自鹰即位以来,她便幻想着自己有一天可以成为鲜卑的王后,甚至,还联合一群女人,排挤欺压所有对鹰抱有希望的女人。只可惜,鹰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太清楚,若不是看在义父的情分上,鹰也不可能对她的所作所为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然而那是鹰的作风,若换作是他,绝不会对这样的女人多假辞色。

  就像现在。

  “你——”知道宇文竣刻意地讥讽她自作多情,贺楼佳满恼羞成怒。“宇文竣,你好样儿的!敢跟我作对?你最好给我小心点,哪天要是有什么把柄落在我手里,我绝对要让你吃不完兜着走!”她话中有话地喊道。

  宇文竣眯起眼,双手环胸道:“是吗?那么,等哪天你当上了鲜卑的王后,而我又真不幸有把柄落在你手里的时候,你再来好好整治我吧!”

  纵然知道得罪她对他并没有好处,但他却无法忍受她那嚣张的气焰和不可一世的态度。鹰不想理她,他倒还想教训她呢!

  “宇文竣!”贺楼佳满尖叫着。“你最好一辈子都不举!”

  无视于对方的怒气,宇文竣径自往白塔的方向走去。

  果然,她是听到了有关他的传闻而来一探究竟的。他与她素来不和,而以这女人的个性,眼见敌人的命门暴露在自己眼前,怎有不来戳上一戳的道理。

  可她却忘了,他也不是省油的灯。

  真是好极了。他无奈地笑。看来,有关他的流言已是人尽皆知。不过这并不是他眼前所关心的重点。只要找到她,无论传闻对他有多不利,他都无所谓。

  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他继续往高塔前进。

  女人,真是祸水。

  而他偏爱上了个全然无法掌控的祸水。

  ※

  ※

  ※

  黑夜。

  高塔。

  他无声地窜上,在白塔上飞跃着。无月的夜,正好可以让他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夜探白塔。

  本来,他是可以等到明日祭塔时,和鹰一块儿上去看个究竟,但他等不了。事实上,他一刻都不能再多等了。

  向来,白塔巫女是住在最高的塔顶,隔着一千零八百阶的楼梯,与世隔绝。当然,这回他可不会蠢到真去爬那些阶梯。使出轻功,轻松地飞跃上塔,只要脚下有东西站,他便可以一层层直达顶尖。

  到了!

  他攀住窗缘,调节呼吸,然后探看里面的情况。

  一片阒黑。

  从来,他都不曾注意过这座白塔,更不曾想到里头会住着什么样的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但现在看来,这白塔里、比他所想得要大得多。

  轻推开窗口,他悄悄落进塔内,摸索着可能的方向。此时,隐约自云层中透出的月光洒人塔内,让他稍稍可辨别塔里的方向。

  塔中央,是个祭坛。通大的屋顶,顶上是透明的屋瓦,隐约的月光便是自尖顶直透屋内。但除此之外,塔里甚至没有一丝烛光。

  难道,巫女都不怕黑的吗?他微微扬眉。

  左右各有一扇房门,他不大确定哪一间才是正确的.出于直觉地,他先选择了右边那扇门。

  咿——呀——

  推门进去,纵然极小心,但老旧的房门仍发出了不小的声响,他倏地停下动作。床榻上躺着一个身影,然而这样的声响却未曾扰醒她。

  她。

  是的。床榻上明显躺着的是一个女人。他的心跳在瞬间加快。信步上前,却又在接近时,犹豫地停了下来。是她吗?他有些忐忑。如果是,他该——拿她怎么办?

  他屏息靠近。月光,恰恰好落在床榻上。

  喝!他整个身子猛地一震。旋即,才又恢复了放松的姿态。

  望着床榻上清楚的人影,半晌,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再转身步出房间,重循原来的路子回去时,他脚下的步子异常轻快。

  原来,白塔巫女是个年近四十的苍白女人,而不是他所以为的她。

  他整个儿松了一口气。但旋即,想起了另一间房里的巫女,他的神情转为凝重。缓缓旋身,他转向左边的房门。

  喀啦——突如其来的声响令他停下了动作。

  他犹豫着,不确定该不该继续留下查看另一个可能性。但越来越清楚的脚步声却逼得他不得不立即作出决定。

  该死!他不能被发现。如果对方不是百合,他就闯下大祸了。但如果是呢……

  没有时间了。转向一旁的窗子,他半跨出白塔。

  不。百合应该不会是白塔巫女才对。至少,他已经排除了其中一个可能,剩下一个……应该不至于这么凑巧吧?他试图令自己安心。

  或许除了白塔巫女之外,还有其他没人知道的巫女存在;也或许,她根本不是巫女,只是具有一些特殊的异能。

  没错。这是最有可能的解释。他跃出窗子,顺手半掩上窗。

  如果她不是白塔巫女,那么现在,他该上哪儿去找她呢?这又是另一个让他伤透脑筋的问题了。

  ※

  ※

  ※

  “谁?”

  无眠的夜,神坛处传来的声响,令她惊醒。白塔之中,会有什么人出现在这儿?她起身,披上御寒的衣物,推开房门。

  走进神坛,空荡荡的地方,只有未关的窗子飘进些细雨。

  窗子怎么会没关呢?她微微皱眉,上前顺手关上。记得临睡前,她确实是关上了,怎么会……一股熟悉的气味扑向她鼻间,霎时,出现在她脑海的,是他英挺的身形。

  不。她猛力地摇头,似乎这样就可以摇走他的身影。但挥之不去的影子,却令她惊慌无措。难道,她真的忘不了他?连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高塔,都会令她感觉到他的存在。

  她环住自己,转向白姨的寝房,稍稍打开房门。“白姨,你睡了吗?”她轻声问。

  经过了今早的仪式,她一直感到身上有股力量,源源窜出,这令她无法人眠。当然,原因不只如此。

  她不敢入眠,因为她害怕在睡梦中,她会无法控制自己的能力,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她需要跟白姨谈谈。

  没有人回应。“白姨,我睡不着,想跟你说说话好吗?”她走进房里,靠近白姨的床榻。心中有些忐忑,却也发现,白姨睡得比往日都沉。“白姨?”

  月光落在白姨的身上。

  百合微微揪紧了眉心。“白姨?”她伸手去推,察觉有些不对。白姨是病了吗?为什么脸色这样苍白?

  当她的手触碰到白姨身躯的那一刹那,她整个人仿佛遭到雷殛。倏地缩回了手。“白姨?!”她捧住胸口,无法相信触到的冰冷。“白姨,你醒醒!白姨,你别吓我!你怎么了,白姨——”她推着床榻上已无反应的身子,心上冷到极点。

  蓦地,一纸书信自白姨枕旁飘下。

  百合抓起信纸,迅速地读着——

  百合:

  这是白姨为你所做的最后一件事。别伤心、也别难过,所有的巫女,都有相同的宿命。唯有如此,白塔巫女的灵力才能完整地传下去。

  祭典过后,就是你必须听从神谕,找出下一任巫女,将她抚养成人的时刻。十八年后,就像白姨为你所做的一样,将这样的使命继续传下去。

  记住,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别忘了你巫女的身份。

  容白姨再提醒你一次。

  无心、无情、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巫女。

  “白姨——”信,自她手中滑落。她无法置信地扑向白姨,哭倒在她身上。

  凄厉的哭喊自白塔传出。新任的白塔巫女元百合,扑伏在前任巫女的尸身上,无法遏抑地痛哭失声。

  最后的仪式——

  难怪白姨会那样反常,而她却只顾着自己,全然没有察觉到白姨的异样。为什么?为什么巫女的命运必须如此?天知道她宁愿放弃巫女的身份,也不愿白姨为了她而牺牲自己啊!生平第一次,她痛恨自己是个巫女。

  失去了白姨。就算她成为真正的巫女,又有什么意义?

  这,是宿命?

  还是——上天给的惩罚?

  第六章

  “到了。”

  跟着鹰一阶阶走上白塔,虽不至于耗费他太多的体力,然而这样的祭塔仪式却也令他忍不住心烦气躁,因为他的一颗心,全系在她的身上。

  若不是要跟着鹰祭塔,这时刻,说不定他已经找着她了。

  踏上白塔的最后一个石阶,白塔的大门应声而开。

  嗯?宇文竣和拓拔鹰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甚至连门都还没敲,里头的人就知道他们已经到了?该不会,这是白塔巫女的灵力使然?

  带着怀疑,他们同时走进了白塔。

  明亮的阳光透过屋顶直射人塔中的祭坛。许是太接近太阳,光线亮得有些刺眼,令人看不清站在祭坛前背对着他们的瘦小身影。

  宇文竣扬了扬眉。

  看来,隐居的岁月是会让人显得年轻。自这巫女的背影看来,实在不像是个将近四十的女人。

  雪白的丝衣自她的发际一路下滑至地面。纵然完全见不着她的脸孔,却仍可隐约感觉到她玲现的身段及一种无法言喻的圣洁与光华。纯白的丝衣上,缠绕的是血红纱缎,看似庄严,却又充满了一种诡谲的神秘。

  神秘。或许,这就是巫女之所以为巫女的原因吧!

  “白巫女,我,鲜卑王拓拔鹰,与本国的护国将军宇文竣前来祭塔,希望透过你的灵力,向神祈福,估我鲜卑国祥不衰。”

  拓拔鹰的开口,打断了他的沉思,却同时令白塔巫女起了奇怪的反应。她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整个身子一震。

  宇文竣与拓拔鹰再度交换了个奇怪的眼神。

  他们两人的名字,有这么吓人吗?

  “两位请上前来。”面对祭坛,巫女的声音竟有些发颤,听得出像是极力在维持镇定。

  宇文竣微微扬眉。这声音——

  拓拔鹰上前一步,却忍不住开口。“你——是我见过的白巫女吗?”身形相似,却仍有着不同,他不确定今日与上回,是不是同一个巫女。

  该死!鹰这样的问话让他想起白塔里不只一个女人,而他竟完全忘了这事。该不会——他不敢再往下猜测。

  只见白塔巫女微微移动了身子,却未曾回头,“我不是你所见过的巫女。白巫女已经完成她的使命,回到神的国度去了。”她缓缓开口,此时,声音已恢复了平静。“自今日起,十八年内,白塔巫女的职责,都将由我来执行。”

  十八年的修习、十八年的传达神谕。一个巫女,不过短短三十六年的生命,最后连尸身也消失在空气之中。

  她是眼看着白姨的尸首化成泡沫,消散在初升的阳光中。

  她终于知道,十八年后她也将经历同样的宿命,这就是白塔巫女的一生。只是,她的世界里,比预期的又多出了一点光彩……不!不只一点。

  然而这样的一点光彩,却也令她承受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就在她以为一切都结束的同时,他竟又出现了。

  她抬头,仰望苍天。

  这也是神的旨意吗?

  “我明白了。”拓拔鹰点头。

  据他所知,白塔巫女的传承与继任,是项神秘而重大的仪式,向来只在白塔里默默地进行。

  没有人知道中间的过程如何,更没有人知道前任、或前前任巫女的尸身都是如何处理的。而历届鲜卑王唯一要做的展是在巫女寻找下一任继任者时,提供必要的协助。“那么你是——”

  “我是新继任的巫女——”她深吸口气,缓缓转身。该来的,总要面对。“百合,元百合。你可以称我为——百合巫女。”

  ※

  ※

  ※

  宇文竣如遭雷殛。

  百合!

  他的百合,竟是白塔巫女!

  “竣,你怎么了?”察觉好友神色有异,拓拔鹰忍不住开口。

  “我……我没事。”宇文竣立时收敛神色。“只是这新任的白塔巫女太过年轻貌美,令我——太震惊了。”

  不能乱。他告诉自己。

  不能让鹰发现他与百合之间的一切,否则,将会危及百合的性命。

  只是他无法置信。昨夜,他看到的巫女分明不是她,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她?望着她绝美却苍白的脸色,一阵心痛窜过他的胸口。

  该死的、愚蠢的他!为何昨夜没能不顾一切去查看另一间房内是否是她?甚至,昨夜他只需要等她打开房门,就可以明白一切,但他却急着想证实她不是白塔巫女,而为此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和判断。

  但是……他突然整个岑寂下来。

  就算他在昨夜找到了她、发现了她,又能如何?

  带她走?

  还是与她一块儿留在白塔?

  无论哪一种方法,都无法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

  “这倒是。”拓拔鹰低语。连他都不觉有些吃惊,更用不着提向来喜爱女人的宇文竣了。

  在这之前,他只知道还有一个准备继任的巫女住在塔内,却从未见过,更不知她竟会是如此的——绝色。

  可惜。

  这样的人间绝色,却是一个巫女。

  “时辰到了,祭塔仪式即刻开始。”她下令。声音虽柔,却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威严。

  无心、无情,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巫女。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白姨所说的话。

  如果不能无心无情,此刻,她或许早已承受不住失去白姨的痛苦,和再次见他的心痛。她知道,他不会说出与她之间的一切。她无法解释为什么,但她就是知道。当听见他名字的那一刹那,她的心整个紧缩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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