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他,昨夜,她不会发出那些羞人的声音,更不会在一早起未,就得接受所有人暖味的笑容。
今早,她一踏出房门,每个人见到她,看着她的眼底,就像是带着嘲弄和兴味。纵然她明知道坊里的人不可能对她有恶意,但她就是无法不把这一切怪罪到他身上。
这一生中,她从未感到如此害羞。
难堪的是,她竟发现自己是那样沉溺于情欲的女人。这样的事实,让她无法面对自己,亦无法面对坊里的人。
虽然她不需要对任何人交代,但她毕竟是个曾有过未婚夫的女人、也算是个未曾出嫁的女子。像她这样的女入,本就不应该与任何男人再有牵扯。
无知道,或许她看起来什么都不怕,但真正的她,却根本逃不开礼教的束缚。
她这才知道,当初放意放风声说他是"她的男人",是多么思蠢的行为。当时.她问心无愧,自天仅于众人的目光;但现在--
现在,他真是"她的男人"了,而且一一无名无分。
老天!她脑子里无法下涌出一些重要的问题。他和她之间有未来吗?他有可能留下来吗?他是怎么想她的?他--爱她吗?
有那么~刻,她几乎是确定的。但现在,她却不再那么确定了,甚至,她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济优.女人永远不会忘掉她的第一个男人。她的第一个,会是陪伴她到最后的那一个吗?
经过昨夜,她自不会傻到以为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他··太懂得取悦女入了。想到这儿,她禁不住两顿泛红~但,有没有可能,她会成为他的最终?
她还以为,她不需要男女之情,甚至,她从未想过要再嫁;但现在,她竟兴起了那样的念头。从什么时候起,她爱上了这个男人?或许,是早在见到他的第一眼起。
天!看着他步步逼近,她整个人开始紧绷。她承认她的确享受了欢愉,但令她害怕的是,她与他之间,不只有情欲。
一个由京城来的男人、一个习于军旅、征战沙场的男人,他会放弃奢华,甘于和一个小镇上染布刺绣的女人生活一辈子?
而她,又愿意成为一个守在家乡,日日痴盼她的男人回来的女人?
两者的答案都是否定的,就算可以,他的家人呢?有可能接受一个死过未婚夫的女人?
她不敢奢望。
曾经,她单纯地以为只要留下他就好,甚至,她也认为自己绝对可以留住他。但在经过这般亲密的接触之后,她却退缩了。
她和他之间根本没有未来--她心知肚明。
想清楚这层关系,她的心整个几冷了下来。原来,爱一个人,可以是这样快乐,也可以是这样不安。更令她痛苦的是,或许,他从未想过这些。
不!她不愿让痛苦再扩大。昨夜犯的错,她不会容许自己再犯。
"昨晚,睡得好吗?
她一震,他低沉的嗓音唤回她的思绪。
他大胆地靠近,几乎是整个人附在她耳边,用所有的人都听得见的暧昧语气对她低语着。
她愤怒地握紧双拳,不敢相信他竟然这么做!
他竟当着众人的面羞辱她?!还刻意提到昨晚?!她几乎可以听到,所有人的低语和嘲笑声。
"闭上你的嘴。"她咬牙,声音刚好只让他一个人听见。
她想躲开他,却根本无法忽视他所带来的影响。昨夜的一切仿佛烙印般,深刻在她的身上。心上。
纵然生气,她的身与心,却仍不由自主地对他起反应a 这样惊人的状况,令她害怕更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安与不安。
安心,是因为有他在身边。
不安,也因为有他。
她从未如此彻底地将自己交给一个人,包括她的身与心。但,她根本无法确定他会在什么时候离她而去,更无法知道,他会不会永远属于她。
永远--这是太遥远的字句。
就连深爱着她的爹娘,也无法承诺她永远。
惟有远离他,才是安全的!她再次告诉自己,企团坚定她那软弱的意志。否则,一旦有他的靠近,她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也等于失去了保护自己的能力。
"什么?你要我闭上我的嘴?!"他扬起一道浓眉,"以我们的关系,你不该拒绝我的关心a" 这女人,真懂得扼杀男人所有的柔情。
"你--"她咬牙,好想狠狠赏他一个耳光。
她信了!他不爱她。
爱一个人,是不会让她当众出糗的。
"吃饭、吃饭,云姐,张大哥,饭菜要凉了。"这样诡异的气氛夺得小陈忍不住出面打四场。再这样下去,只怕要有一场战争了。
他抬起头。
原是锦绣坊院子的地方,摆满了临时做成的桌椅。所有的人都已经拿好碗筷,但却没有一个人下签,因为,每一双眼睛都正盯着他俩瞧。
"吃饭了,看什么看!"她不悦地吼,转头径自离去。
望着他纤细的背影,他握拳,险些亲手扼死她。这样一个纤细的女人,哪来这么大的脾气?
但待看见她行走时,步履螨珊的模样,他所有的怒气却在瞬间消散,甚至,还有一股内疚 昨晚,他不读那样自私地一再要求她。
听说,那应该是很难受的吧。或许,她是因为这样而生气。
是他太过粗心了,他忍不住自责,随即跟上前去。
第七章
"哟!好一幅携手重建家园的感人景象啊。"才过早餐,一大群人便自远而近地晃来。为首的,正是教人放火烧了锦绣坊的李金富,"不过这回你们可得造得牢靠些,否则,再来把火或什么的,可让人吃不消呢!" 坊里所有的人全停下手边的工作,眼底充满了愤怒。
骆千云牙一咬,提起手边的镰刀就要上前。放了人,还敢上门来示威,这姓李的混蛋简直是丧心病狂。
"千云。"张弘毅却按住了她,要她三思而后行。
她瞪着他;"我干嘛要听你的!
'别意气用事,我们说好的。"他提醒他。
她几经挣扎,才又放下武器。
"喷、喷、喷,不是听说咱们骆坊主上京城去了吗?怎么,半路又折回来了?"李金富诞着脸上前道,"瞧瞧,那传说中的绿人地也在呢,真稀奇,不过一场大火,就把咱们的英雄给吓得褪了颜色了。"他上下打量着,"嘿,现在看来,还挺人模人样的嘛。" 每句话,都夺得所有坊里的人恨不得狠狠接扁他。
"李金富,杀人放火是犯法的,你不知道吗?"千云紧握双举、语带威胁。
李金富手一排,耸耸肩道:"骆坊主言重了,这等大事,我怎么可能不明白呢!尤其你的锦绣坊烧了,我是最替你心疼的。这样吧,别说我没为镇上出点力,如果捉到了放火的人,我李大少一定要我步替你出这口气,再不行,我那在京城的丞相表舅也能帮得上忙的。"一句话,点出了他的无惧。想威胁他?李金富挑高了眉毛,先找个更厉害的靠山再说吧。
"是吗?那真要多谢李大少的鼎力相助啦?"骆千云恨得牙痒痒,"不过这种事,用不着劳动大少尊驾,千云虽是一个女子,可恰好跟京里将军府有点交清,要揪出人犯这事,对寅虎将军来说,也不算是难事。" 朝中有人好办事,他有人,她骆千云难道没有》 冰块就是将军府的人!
李金窗好笑着摇摇白扇。"喔,你说那个寅虎将军啊,名气不小嘛。不过……将军毕竟是外人,我还有个表姑,李贵人你听说过吧,她可是皇上身边的宠妃,如果真拿下定,我请她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她也不可能不帮我。你说是把。"一山还有一山高,他就不信有这样的靠山、谁敢动他分毫。
张弘毅收敛神色。
难怪他敢这样张狂。
"李金富,你今天来究竟想干什么/'骆千云已经忍无可忍。
"我?想干什么?"他故作惊讶,"于云姑娘,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这样不辞辛苦地前来,为的就是要帮你啊!'"-"帮我?"她差点没喷出口血来。
"是啊。"他上前,想握住她的手,却被她甩开,但他仍不以为意地道,"昨夜,我就听说锦绣坊着了大火,把一切都烧光了,我可是替你担心得不得了哪,所以一大早。就带了人、吃的。用的,上你这儿来了。"他拍拍手,人阵后出现十数匹拉着货物的马。
"李金富!"不看还好,一见那阵仗,骆千云气得跳起来,"你烧了我的锦绣访,竟然还大摇大摆上门来讨功劳,你别以为你人多势众我就怕你,告诉你,我骆千云可不是软柿子,让你吃干抹净还带着走。大不了咱们一命抵~命,看是你行还是我狠!" 李金富有些被她的狠劲给吓着了。
这女人一说得到·做得到的吧?!
路千云,你…··你哪只眼看见我放火的?
这年头,要诬赖人也得讲证据,你说我放火,当心别成了诬告,反倒让官府治你的罪。" "别以为我找不着证据!"她咬牙。
他嘻皮笑脸地道:"千云姑娘,其实啊,你用不着这么辛苦,找什么证据呢?想我李家财大势大,你要是嫁进来,要盖几间锦绣坊我都随你。瞧,现在什么都给烧了,就算盖起了锦绣坊,又能怎么着呢?况且,我也不计较你有没有过别的男人。"他斜瞥着张弘毅,微笑道,"只要你肯入我李家的门,我保证,从此之后….没有人会再看见、提起不该看见的人。
骆千云一听,不禁心惊。
"李金富,你放了火,还想杀人?!"她不敢相信,眼前这看来偎琐瘦小的男人,竟敢接二连三犯下滔天大罪。
而且只是为了她不肯嫁他?!
''话怎能这么说呢,千云姑娘,从头到尾,我对你可是一片痴心,有哪个男人像我这么大肚量,愿意接收别人用过的女人。你别不知好歹,还乱加罪名在我头上,搞不好哪天又来一场大火把这烧得一干二净,可别再说是我放的啊!"他语带威胁。
分明是说,如果她不从,他也会逼得她无路可退。
好歹毒的心思。
"李金富,我在这里说清楚了。我骆千云绝不会嫁给你这个人渣!赖蛤蟆也想吃天鹅肉,回去照照镜子,别痴心妄想!
她骆千云是随便让人威胁就屈服的人吗?
"你一一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他脸上一阵告一阵白,面子就快挂不住,"就算你不怕事,可你别忘了,你们锦绣坊的老老小小还要活下去哪。"他放话。
这句话让她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
他竟拿锦绣坊上下三十几条人命来威胁她?!
"滚!别让我再看到你!"她抡起镰刀,"否则,今天下是你死、就是我亡。" 至少,死了他们其中任何~个,就不会有人再受害了。
她铁了心。
"你这个女人--"她宁愿死也不愿嫁他?!李金富恼羞成怒,一住眼色,手下的人将他们团团围住,"看来了给你点教训,你不会知道我的厉害。" 张弘毅一个消步上前,将骆千云密密实实地护在身后。
"谁敢动她。就是自寻死路" 他的声音低沉冷冽,纵然不带一丝怒气,却也让所有目上前的打手僵在当场。
"别挡着我!"她推他,却怎么也推不动。
"安分点,这不是女人的事。"他回头,眼神严厉。
她不自觉地安静下来,震慑于他的威严和气势。
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这样对待过她,仿佛,他理当挡在她前面,为她挡去一切艰难。即便在她与李金富对峙时,他一句话都没说,但她仍可以感受到自身后传来的支持。
"上啊!你们还不快上D停下来做什么。'李金富气得跳脚,"十几个人,还怕他一个?" "对,我们一块儿把他做了!"~群人蜂拥而上.
纵然人数众多,却不敌张弘毅的三拳两脚,不过两三下功夫,他挥拳谁掌,甚至连拿支棍棒都不必,就将围上来的群人打得落花流水。
乌合之众,立时散去大半。
剩下的,也是节节败退,直退到那李金富身后。
'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他叱骂手下,继而抬头道,"好,骆于云,算你厉害。原来有这样一个人给你撑腰,难怪你胆敢把惹我。"他握起双拳。
"挖苦我的,是你r'她反击,"技不如人,还不快滚?" 李金畜吃了亏,一时无法嚣张:"等着啊,今天我暂时放过你,就不信你没有落单的时候,还有你--"他转向张弘毅,"你这来历了明的家伙,我会有法子对付你的。今日之仇,我李金富记下了,走!"说完,带着一群伤兵狼狈地落荒而逃。
待来人走远,千云才重重呼出一口气,忙安抚着大伙儿:"没事,没事了。大伙儿歇会儿,喝茶提提神,咱们重建锦绣坊要紧。" 她不是不怕,可她不能怕。
众人面面相觑。
"云姐,那个姓李的威胁要对付你和张大哥.....小陈不安心。
"不碍事,他说说罢了。她摆摆手。
虽然知道李金富真会那么做,但眼下,她也想不出个好方法。惟一能做的,就是别让大伙儿大为她担心。
'但是.."有人还是不放心。
"锦绣坊都被烧了,他该不会真又来烧第二次吧?如果他真把云组掳走…··" "别担心,一切有我。"张弘毅径自揽了责任,"从今天起,我会牢牢看住她。" 她一怔,抬眼望他。
别这样--她在心底喊。一次又一次地帮她,会让她少不了他的。
众人这才放下了心"对啊,云姐有张大哥保护着,不会有事的。好啦,大伙儿继续开工吧!" 所有人都回到了工作岗位上,只剩下她和他。
她双臂环胸,半低垂着头,被人看不请她脸上的神情。
"为什么躲我?"就连现在,她也不愿面对他。
她微微一震,他低沉的嗓音在送入她骨子里。
"我没有。"她强烈地否认.,强烈到达她自己都不相信。
"没有?"他挑眉,"那么今早,为什么一个人离开,又为什么不敢看我?他们之间,有许多事需要解决。
"不为什么。"她无法解释、也不想。
她的冷淡激怒了他。即使,他是多么不易动怒的人。
经过昨夜,他以为她应该更信赖他。眼前她的冰冷,与昨夜的热情毅然不同。他不禁怀疑,昨夜的地与现在的她,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骆千云,看着我!"他捉住她的干脆,不容她选邂。
"放开我。"她看着被他捉住的手腕,连挣扎都不能,"我现在不想跟你讨论这个问题--如果,它是个问题的话。"她刻意淡化两人之间的关系。
而且,歹人才走,她必须思索该如何应付未来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