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白日行凶,这姓李的恐怕非富即贵,要他伏法,只怕得花上一些时间。
"来历......"她思索着,"该死!那李混蛋的爹就是官府里的师爷!"她激动地紧捉住他的衣襟。
可恶!官官相护,她怎么可能告得了他。
他护住她的后腰,以免她太过激动而跌下马背:"别冲动,我们先回锦绣坊,安置好坊里的人后,其他的,再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她大喊。
"怎么,要不,你还有别的方法?"他别曾向她。
是没有一一她无言以对。
半晌,她又忍不住开口:"可,,这从'长'计议,能不能'短"一些?" 想到大仇未报,坊里的人流离失所,她一颗心就像是被揪着悬在半空,怎么也定不下来。
"短?"他挑眉。
"算了算了,当我没说。'"她挥挥手。
瞧他那样子,再说下去,少不得又要挨他一顿骂。就没见过像他这么爱教训人的男人,谁要做了他老婆,谁倒霉。
不涉一换个方式想--
有他在身边,倒真是挺好用的。至少发生了事,有个人好商量;想歇会见时,有个人可以靠,这让她安心不少。
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他将她按向自己的胸膛,缓缓开口道:"休息一会儿;其他的,有我。" 其他的,有我。
她忍不住鼻酸。这样的话,她只在梦里听过。
暂时放下心头大多的想法,顺势,她靠向他厚实的胸膛。或许,她真的可以好好休息~下,可她还是独立坚强的。真的,她不会随便依靠别人·他真的只是想好好休息一下。
真的,只要一下下就够了......
"这是哪里?恍惚中,她睁开眼。
触目所见,是她全然不熟悉的地方。黑鸦鸦的,有草、有树木,还有--火光?她转向火源。
一团营火的另一方,是她所熟悉的身影。
他双手环胸,两手间抱着把长剑,双腿交错,靠着树干睡着了。不知何时,他把她安置在岩壁下,一个恰好可以为她挡风遮雨的小凹壁,而他,则坐在另一端面对着她,不太近,却也不远。
他睡着了吗?
她做做起身。这才发现,身上覆者的,是他褪下的外衣:"喂--"她小声地喊。声音小得像是刻意不让他听到似的。
她半起身,绕过营火靠近他。
"喂,冰块,你真的睡着啦?"她凑近他耳边,轻声地唤。
他真的睡着了。
她有些失望,却也似乎松了口气。望着火光中他的睡颜,她忍不住伸手,轻触了他的薄唇。
他吻了她。
方才,她睡着时,又梦见他了。心上有股奇异的感受,像是甜蜜,又像是难受,还有一些些她a己也无法分辨的情绪。
她吸引了他,这是他说的。
他还吻了她,这是他做的。
那么,她要怎么才能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
吸引?这代表了什么呢?他喜欢她?他--爱她?还是,吸引就是吸引,没有别的?她无法确定他的想法,更无法确定自己的。
或许--她的手停在半空中 跟着,四下无人时,她将自己的唇凑上,轻轻地,如小鸟般地,啄了他一下。然后仿佛有些困惑似的犹疑了半晌,见他没醒,又再啄了一次。
嗯.....
她点点头,径自钻进他的腋窝,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夜深了--
而他才醒。
不,应该说他根本没睡。只是,睁开双眼,那眼眸,如星,如月,落在他心爱的女人身上。
高挂在天边的,正似他唇边做勾起的形状。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原来一弯弦月,有时要比一轮明月还来得迷人和--感人。
第五章
如果说,他想对她有什么动作的话一呢,她的意思是,如果他想试图要追求她的话.....
骑在马背上,她出神地望着前方。却根本没看见任何东西。
老天,她想念他的吻。甚至,她不得不承认,因为那个吻,她开始考虑他与她之间的事。
但,真的只是因为一个吻吗?关于这个问题,她不愿多想。
她这样告诉自己--她是应该考虑给他一个机会的,一个追求她的机会。
纵然,她与他之间似乎没有未来,纵使,他最后仍将回到属于他的将军府,那个她无法进入的世界,但她仍愿意冒险。因为如果没有开始,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们之间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然而这些想法却让她忍不住自嘲--
骆千云啊骆千云,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竟会为一个男人如此伤神?
向来,面对感情,她是豁达的,甚至,她根本不需要男女之情;直到遇见了他,一切却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她不想深究。但她决定,即使现在是她没有心思议论儿女私情,但至少,他替她赚了不少银子,帮她赶走烦人的苍蝇,还--总之,看在他帮了她不少忙的分上,她必须对他公平些。
反正不过是个机会罢了--她这样告诉自己。
她骆千云向来为人公正,他既然帮了她这许多忙,她总不能连这点义气都没有吧。
义气?说到义气--
"啊!她忍不住哀呼。
"怎么了?"他骑在她前面,心头一紧。猛地回头,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却见她一脸痛苦、坐立难安的神情,他担心,她会不会是一骑得太久,以至于磨破了肌肤,却又不好意思开口,"你是不是--受伤了丁'他含蓄地问。
''水柔。"她呻吟,"我们都忘了水柔的婚宴了--" 她这才想起,本来她是要去将车府的。
可现在,这样一来一回的折腾,要想赶到京城参加水柔的婚宴,根本是不可能。
天,她现在几乎可以想见,当水柔没能见到她时的难过神情;更可以想象,那个寅虎将军会不得水柔难过而大发雷霆的模样。
她知道,以将军的个性,绝对会迁怒于没能护送她到京城的冰块。
真糟!她骆千云谁都不怕,但若祸及无辜,她连夜里都会睡不安稳。等这些事结束后,她必须要亲自前往将军府一趟,为他洗脱罪名。
"我没忘。"他理所当然地回答。
由他负责执行的任务,他不可能忘、更从未出过差错--除了这回之外。
"你没忘?那你为什么不提醒我?"她跳脚。
"提醒你?"他挑眉,"提醒你之后,事情会有什么不同吗?" 他不认为有必要多此一举。
"这"他说得没错,就算早点想起,她也不可能回头,"话是没错,可你若早提醒我,至少,我还可以有所选择啊。" 这样,她不能去是逼不得已,而不是因为忘了。
这么重要的事,她竟能忘得一干二净,这让她深深觉得自己对不起水柔。
选择?他忍不住朝她皱眉:"好吧。那么,现在你想起了。"他作出结论,带着一副结果还不是一样的表情,径自策马向前。
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她们永远弄不清什么事应该优先处理,什么事根本不需要讨论。
"喂!我是在替你担心耶。"她在后面生气地喊,"你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该死的冰块!
他以为随便吻过她之后,就可以用这种态度对她说话吗?瞧他那副样子,好像她说的是多么令人不屑的事。亏她还决定对他公平些,现在,她要收回地的决才。
虽然听见她的叫骂,但他一概不予理会。
狗咬目洞宾?他真弄不懂,他什么时候咬她了?而他又有什么事需要她担心的?
"张弘毅一一你给我站住!"她火了。
始乱终弃,就是他平日做的事?她可看清楚他了!
吻了她却又不理她?
天下没这么便宜的事!
她要他站住?他勒马停下:"你应该叫马站住',叫我'停下'。"他纠正他,然后才正色道,"现在,又有什么事?" "我管你停下还是站住,反正你就不许给我动!"他竟然挑她的语病?她气呼呼地骑至他面前,将马匹横拉到他跟前,"说!你究竟想怎么样?" 今天;她非得把事情弄个清楚不可。
"我想怎么样?!"他可愣住了。现在应该是他想怎么样的时候吗;"我不明白你说这话的意思。" "你、不、明、白?'当然是他和她之间的事啊!
他说不明白,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难道,他那样吻她…一只是一时兴起、随便玩玩罢了?
他、他、他究竟想怎么样?
"骆千云,你要我明白什么?"他耐着性子问,很明显地,他的脾气已经到达了忍耐的限度。
"我--你--"她想开口,但这会儿竟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她忍不住想起娘所说过的话--男女之间,最忌讳的就是个"急"字。尤其是女人,一旦急了,就容易失了分寸,那样,男人就不会懂得珍惜了。
这些话,她早放在心上。
可偏偏她就是沉不住气。
瞧他气定神闲、事不关己的模样,会不会也是看出了她的急,才故意这样对待她?
她估量着--她急了吗?她在急什么?她不是决定收回要给他的机会了吗?为什么这会儿,却像是她在逼他似的?
"你想说什么?"他还在等待她的回答。
是什么事让她这么难以启齿自认识她起,他从没见过她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这样的她,他反倒有些不习惯。
'说--说你个头啦!"她干脆不理他.气得掉头就走。
现在,叫她怎好说出口!而且她越想越不对,这种事若由她说出,岂不等于让他占尽了优势?
她可不想自己是两人中处于劣势的那一个。
望着她气得冒烟的背影,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会儿,又关他的头什么事了?
女人心,真是海底针。看来,就算是再多给他一万年,他也摸不透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残破、焦黑的锦绣坊就在前方--
她促马前进,坐在马背上,离锦绣坊越近,她的心也越跟着下沉。这...提她的锦绣坊吗?
在看见眼前的情景之后,先前所有的情绪和想法全在一瞬间被抛诸脑后。
甚至,她根本无法思考。
这是-一她的锦绣坊川她的心揪紧。
"云姐!云组回来了!"一群人围在锦绣坊门口,其中一个人看见了骆千云,开心地喊起来。
"云姐,你回来,我们就放心了!"一群人立刻围向她,像是在黑暗中看见了一盏明灯。
她缓缓下马,脚才着地,身子却险些瘫软下来。这时她才知道,她所受到的打击,比她愿意承认的还要多得多。
幸而,一双有力的臂膀及时扶住她的腰身,阻止了她的失态。她回过头望,是他。她仿佛在瞬间获得了力量,让她继续走下去的力量。
知道她此刻的无助,他无言地给她一个支持的眼神,借出他厚实的臂膀。
"云姐,我们怎么办?"女人们无助地问。
男人们纷纷握拳:'都是那个该死的李金富,云姐,我们一定要报仇!" "对!报仇!" 大伙儿群情激奋,却如无头的苍蝇,不知该如何是好,都等待着骆千云做决定。
"仇,是一定要报。"骆千云一字一句,缓缓地说出,"但眼前,得先让大伙儿都有安身之所,然后。我们才有力气重建锦绣坊。" 这些话,仿佛像帖灵药般,在瞬间安定了人心。
"是啊还是云姐聪明,我们应该要先安定下来,重建锦绣坊后再去报仇!" "对啊,再加上有张大哥的帮忙,我们一定可以很快就把锦绣坊重建起来。" "张大哥,你会帮我们吧?"众人转移了焦点。
他点点头。
向来,她是他们的依靠。而她可以依靠的,就只有他了。
他心疼她眼底的脆弱。
然而,这脆弱却未被任何人察觉--除了他之外。
他不得不佩服她的镇定与智慧。眼见家园残破,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的事,但从头至尾,她却没有掉过一滴泪。
她望着几乎被烧成灰烬的锦绣坊道:"搭起营帐、架起木屋,把坊里能吃能用的东西都发给大伙儿。愿意留下的跟我一起留下努力,想离开另谋出路的,我绝不会有怨言,等重建锦绣坊之后,我保证会让留下的人享受到应得的成果,而离开的人,也会有一笔生活费,算是补偿在这场大火中的损失。" 毕竟,这场火是因她而起。
"云姐,你怎么这么说。"有人难过得红了眼,"锦绣坊是你打下的名号,也是我们大伙儿赖以维生的家。别说出路,就算是饿死,我们也要留下来重建家园。如果没有你的收留,我们哪有今天?你的事,就是我们大伙儿的事。我们绝不可能丢下你不管,更不可能离开的!" "没错!"有人附和。
'那就什么都别多说了;来!咱们把这几清一清吧。"男人们卷起袖子,女人们撩起长裙,"重建锦绣坊、重建咱们的家/ 大伙儿精神地喊着,根本不需要人催促,便开始有组织地分配起工作来。
"你们--"骆千云泪盈于睫。
她感动于大伙儿的情义,更在看见他们个个有能力、有担当时,忍不住打心底为他们高兴。
这样可爱的人们,无论走到哪儿,都是惹人爱怜的。
她好心疼、却也好爱大家。
"工作吧!"张弘毅按住她的肩头。
他这才发现,一个女子,竟也可以带来这样大的力量。
锦绣坊里的人,都有着如她一般烈性坚强的特质,只是潜藏着;当她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原本消沉的大伙儿才像见着了支柱,所有的斗志在一瞬间被激发了。
她究竟是怎样一个奇女子?
望着她如花的美颜,他迷惑了。
但他知道,他喜欢有她陪伴的日子。即使,她的烈性会替他带来不少麻烦,但他想-…地甘之如怡!
****/**** '你一一辛苦了。" 夜里,搭好了木屋和蓬子,大伙儿都有了客身之所。
而他;理所当然地被大伙儿分配了与她一间。
她有些紧张地望着他工作后一头一脸的脏污,不知该帮他,还是让他自己清理。这些天,若是没有他,她真不知该怎么撑过去。
他接过她送来的茶水,愣了一愣。
她这是在向他道谢吗?
眼见她脸上难得的羞怯,他的心怦然。她坚强、勇敢、正义.却也比任何一个他认识的女人都来得细腻、温柔和美丽。
这样一个女人,竟让他遇上了。
"辛苦的,是你。"他道出心中的话。目睹她为每个人所做的一切,他相信,男人都不见得会做得比她好。
除了安慰男女老少,给予他们精神上的鼓励,而所有女人不做的粗重工作,她也亲为亲为。
"我…没这回事.......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被他这样一称赞,她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