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明考虑着最后的逃脱机会,该不该现出王牌呢?底线在哪里?他一咬牙,回答说:「是你无法想象的人物,要是你对她做了什么,也许会引起更大的争端。更甚者,一场战争将无可避免。」
「因此我最好的选择,就是拿她换取庞大的赎金?」
「没错。」
男人扯开唇角,微笑地说:「太有趣了,我还没碰过如此具挑战性的女人,只要我碰了她,就有战争在等着我吗?那正好,我也需要动动筋骨了,这种无聊的和平约定,干脆打破算了。」
武明仿佛听到希望粉碎在地所发出的声音,他迅速地扣住雩云的手,吩咐道:
「大小姐,紧跟着我!」
「咦?」
「来人啊!把这儿围起来!」男人愉快的说。「让我看看你在受伤又带着一个包袱的情况下,要怎么从这层层人墙中脱困?哈哈哈。」
「五郎哥?」
完全摸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只知道五郎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那写着「奋战到底」的脸,让雩云不由得胆战心惊,接下来……到底会如何呢?
***
明知到不可能,但还是奋勇与敌人作战的五郎哥,倒下了。
看到他们七手八脚地将五郎哥抬走,而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无助地大叫着:「放开我!五郎哥,你们要把他带到哪里去?放开我!」
雩云被士兵左右挟持着送到一座帐蓬内,在里面等着她的,正是那名下令攻击的男人。一见到他,雩云布满血丝、愤怒发红的眼,像要刺穿他似的,狠狠地瞪着他,咆哮着:「把我的五郎哥还我!」
「假使那个男人还活着的话。」轻描淡写地,男人笑说。「妳不也看到了,是他不顾一切的要与我的手下作战,假使他乖乖听话,安分地不抵抗,现在也许还能留下一条命。本来肩膀就受了伤,还那样顽强、莽撞,简直就像不要命似的。真可惜,我原以为他会聪明一点的。」
「住口,你没有资格说五郎哥的坏话。你又懂什么?五郎哥的好,五郎哥的真,五郎哥的直,都不是你这种胆小鬼能理解的!躲在帐蓬里,看手下的人为你作战,算什么男人!」跺跺脚,雩云遮住双耳怒叫。
他挑挑眉。「妳太天真了,小可爱,在战场上主将本来就不需要下场打仗的,我们只需要指挥,自然就会有人替我们卖命。」
「我真同情那些为你卖命的人,他们真不值!」咬牙切齿的,雩云心头挂念着五郎,根本不想多留在这帐蓬中一刻。「叫你的人滚开,我要去五郎哥身边。」
「去做什么?替他收尸?」男人从榻上起身说。「忘了那家伙吧,一个死了的男人对妳没有用处,眼前妳有更好的选择。」
雩云后退一步。「你、你想干么?」
「我没有强迫姑娘就范的嗜好,可是妳第一眼就让我感到兴趣。如何?投入我的怀抱,对妳而言并不是件坏事。我既是这军营的大将,还是大夏国的三王子,有钱有势更懂得如何疼爱女人,很快就可以让妳忘记那个自寻死路的笨男人,进而爱上我。」他步步进逼。
「我不稀罕!」原来他是王子,怪不得身上有股和她不相上下的傲气,那是崇高的地位所造就出来的。
他拱起眉。「这么直接就拒绝我的女人,妳还是头一个。为什么?那个熊男有这么好吗?我长得既比他俊俏,身分地位又绝对远高于他,妳有什么理由非坚持要那个男人不可?」
「你连五郎哥的脚趾头都比不上。」
悍然而无须考虑地,雩云说:「我就偏爱五郎哥那副熊样,他不需要长得俊俏,在我眼中就是最棒的男人了。身分和地位算什么,那不过是炫耀给别人看的东西,并不等同于你这个人的价值。省省你的口水吧,我过一百年也不可能看上你这种卑鄙、无耻又厚脸皮的家伙。」
「哈哈哈哈。」男人不怒反笑。
「你这个人真有毛病,我骂你你在笑什么?」该不会让她遇上个疯子了吧?
「要是我说,妳跟了我,我就派人去救那个熊男,并放他一条生路,妳会为他作出牺牲吗?」
雩云考虑了一会儿。「不会。」
「啧啧,那男人若知道这事儿,肯定伤心死了。妳不是口口声声说爱他,怎么连这点牺牲都做不到?妳要对他见死不救吗?」
「不是做不到,而是没有必要那么做。」雩云斩钉截铁地说。「我相信五郎哥也会赞成我的决定。死就一起死,那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把自己卖给你,换得苟且偷生地活下去。那又如何?我还是不能和我的五郎哥在一起。」
「也就是说,妳把『两人长相聚』这件事看得比他的命还重?」男人不无吃惊,他显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答案来。
雩云笑了笑。「五郎哥是我的,我是五郎哥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就是我爱一个人的方式。你等着看,要是五郎哥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哼,好个刚烈女子,真可惜了。」
随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雩云不在乎别人觉得她怎么样,只要五郎哥接纳她就够了。
「妳不问我,为什么我说可惜了吗?」男人再说。
「我问不问根本不重要,你想说就会说。你不是下个命令,全部的人就得听你的吗?像你这种人,根本不在乎他人的意见吧?」而不久前自己也是如此。想一想自己会如此讨厌这男人,说不定是在他身上,看到了几许自己的身影。
我让五郎哥受了多少委屈?
——现在忏悔,老天爷会不会原谅我,把我的五郎哥还我?
「妳说的没错,我的确是这样。」男人突然握住她的手腕,不管雩云怎么挣扎,他不放就是不放。「让我告诉妳,可惜在哪里吧。我所谓的『可惜』,是妳爱错了对象。妳的男人曾提议,要我把妳送回汉营换取赎金,他便可以留在这儿为我卖命。」
「你胡扯。」她连想都不必想,直接驳斥道。
瞇起一眼,男人笑说:「对,我胡扯,但提赎金一事是真,而且他也有死在这里的觉悟。妳还不懂吗?那男人和妳截然不同,妳这般高傲,那样卑屈的男人根本压制不住妳,妳得到的将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个仆人,使他顺从妳的理由,不是爱而是奴性!」
不能听他的,这只是他的片面之词,他企图用这些话来动摇她!
「妳不说话了?默认我所说的一切吗?」男人邪恶的眼眸内闪烁恶戏的光芒。「妳同样也在怀疑吧?怀疑着他到底是爱妳,或者只是因为妳地位比他高,所以不得不说爱妳?」
这男人太诡异了。雩云心生恐惧,他为什么能像看穿她一样地说话,为什么要将她内心的恐惧揭露出来?他这样打击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要不要让我们来试验一下?」
不能上他的当,这一定是他的诡计。「什么试验都不必,我相信五郎哥。」
「妳的声音在发抖,证明妳在说谎。呵呵。」男人一耸肩。「多遗憾啊,我本想说,你们若能让我见识到这世上有所谓的真爱,我就大发慈悲地放你们一条生路,想不到我难得的菩萨心肠,却没人领情。」
雩云咬着唇。「你想怎么样?」
「妳有被爱的自信吗?」
「当然。」
「那……就来赌赌看吧!」夏国三王子神秘地一眨眼。
雩云心想:这个人到底是邪是正,她完全看不出来,可是眼前除了和他赌一赌,自己也没其它的好法子能求得一线生机了。
第九章
这里是哪里?我是死了还是活着?
一个人也没有,放眼望去皆无……
我死了吗?
低头往下望,啊,果然我的双脚也逐渐被虚无吞没,那么我……
就这样,让虚无漫漫,将我掩盖……闭上眼,不可思议,为何我的心还会痛呢?明明都要告别这副躯壳了,为何心痛如绞?彷佛有一部分的我,还被紧紧地揪住,被什么给握着……我忘了什么?
五郎哥!
谁在呼唤着我,这声音好熟悉……
五郎哥,不要丢下我!
是谁?是谁在那边叫我?出来啊,让我看到你!
五郎哥,你不是答应我,要带我一起回去的吗?你不要把我丢下嘛!
大小姐——大小姐,原谅我,我也很想带妳一起回去的,可是现在我已经身不由己,我无法……
那个男人已经死了,妳再喊也没有用,他是不会回到妳身边的!
住手,你在干什么?不要对我的大小姐这样粗暴,放开她,你不可以碰她,大小姐是……大小姐是我的!
你就安分地躺在那儿,等待着黄泉引路人来带你去度奈何桥吧!我会接收她,以后就由我来照顾她了。
你这混帐,谁会允许你放肆地占有我的大小姐,你想干什么?令大小姐哭得这么伤心,你对她做了什么?放开她,我叫你放开她!
「哈!」
猛地睁开双眼,五郎汗流浃背地呆望着陌生的帐蓬。这儿是……对了,大小姐!大小姐人在哪儿?
「你醒了?喂,劝你最好不要随便乱动,不然你身上的伤口又会开始流血了。」秉着烛光,陌生的男人靠近他说。「我可不想再一次帮你缝合那些伤口,累死人了。」
「大……大小姐人在……哪里?」一开口,嘴巴便干涩得紧,浑身也酸软无力,但武明仍尽力挣扎着爬起。
「你连着发烧了四天,好不容易才把你从鬼门关前救回来,好歹你也先感谢一下我这高明的大夫,而不是一开口就向我要人吧?」陌生男人端来一碗浓黄的药汤说。「你先把这碗药喝完,我就告诉你你要找的人的下落。」
举起发抖的手,捧着碗,武明大口大口地将那苦涩难闻的鬼东西喝进喉咙中,一心只想快点知道大小姐的下落。四天,他昏迷了四天,这当中大小姐可安然无恙?那个夏国的大将,该不会对小姐……
「拿去。」把空碗还给男人,他扣住对方的手腕说。「快,我要见大小姐!」
男人皱皱眉头。「你这哪像大病初醒的人?明明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还能死捉住我不放。莫非那位姑娘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
武明点点头。「请告诉我,大小姐人在哪里?」
「唉,真拗不过你,也罢。」男人甩脱了武明的手,起身,朝帐蓬外头的守卫说:「去请三王子过来一趟,就说病人醒了。」
「遵命。」
男人又踱回武明的床畔说:「以身为救你一命的大夫的立场,我警告你,不管等会儿听到什么事,都不许给我激动。你身上一共受了十五处刀伤与枪伤,其中有两处伤到要害,你的内脏现在很脆弱,容不得你逞强,要是你再妄动,下回我可懒得再救你了。」
武明置若罔闻,他会活回来,是因为这颗放不下大小姐的心,是大小姐将他留在这儿的,这口气当然也是为了大小姐而留着。就算死,他也会拚到最后一刻,来保护大小姐。
「听说他醒了?」帐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来人一进门就这么问道。
「有什么好吃惊的,有我出马,还会有救不活的人吗?」冷冷的,男人离开了床畔说:「不过他现在只能算半个活人,你不要太过刺激他。」
「呵呵,好可怕的脸,大老远把你请来,真是抱歉啊。」
「光是宫中的事务就够烦人的,我可没办法天天帮你救这些奇奇怪怪的俘虏,假如不想要他死,当初就别叫你的手下痛下杀手。」
「我也不想啊,可是他不是普通的难缠,我的手下也伤了好几人,没让他倒下,麻烦的可会是我。难道你希望今天躺在这儿让你医治的人,是我吗?王兄。」
「那我就不会来了,随你去死在路边。」
哼的一声,男人离开了帐蓬内,只留下后到的夏国大将……也是武明到死都不会忘记的家伙。
「你的命还真硬,汉人。」三王子微笑着说。「我还以为你绝对不会再次睁开眼呢。」
「把……大小姐还我……」武明抚着满是布条包扎的胸口,勉强坐起。「我的大小姐,人在哪里?」
「你说雩云吗?她很好啊,不必你担心。」
「我要见她。」除非亲眼看到大小姐,否则他才下相信男人说什么「很好」。
「嗯……这可能有点不方便。」
无视于每牵动一次身体,剧烈的疼痛便无情地袭来,几令他昏厥,武明强撑着意志说:「那就证明你在说谎,大小姐若真的平安无事的话,为什么不让我见她?我要见她!」
「不是我不让你见,是她不想见你。」三王子由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他说。「但她让我转交这封信给你。」
信?武明抖着手,把纸摊开……
五郎哥,再见。
我不回漠营去了,我要留在这儿,做三王子的女人。
短短两行字,其余的什么也没写。当场武明便把信撕得粉碎。
「唉呀,真是的,就算生气也犯不着拿这封信出气吧?」替他把碎屑捡起来,三王子耸肩说。「我了解,要你接受这事实很难,不过她可是以救你为条件,自愿做我的女人的,你应该感激她才是,没有她的牺牲,哪能换回你的性命?」
「我撕碎它,是因为我知道这是假的。」武明再冷静不过地说。
「假的?这可是千真万确她所写的。」三王子好奇地抬抬眉。
「不论大小姐为何写下这么荒谬的东西,但这里面没有一点真心,所以是假的。我了解她,知道大小姐的为人,她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我所认识的杨雩云,是个宁愿看着我死,再陪我一起死的女人,而不是软弱地接受你的威胁,把自己献出去的女人。」武明遥望着远方,微笑地说。「要委屈她来换我的命,这样无用的男人只会遭到她舍弃而已。」
「你想嘴硬也无所谓,总之她已是我的女人,你们汉人不都是最重贞节,如今已成残花败柳的她,除了跟着我,还有别条路可走吗?所以,听我的话,你乖乖回汉营去,不必再思念一个被别的男人要过的女人了。」
武明脸色一变。「你使强侵犯了大小姐吗?」
「我说她是自愿的。」
武明从床上奋力起身扑向他,双手掐住他的喉咙说:「我不管小姐是自愿或被迫,总之你侵犯了她,我唯有杀了你才能令小姐活命。」
三王子放声大笑。「有没有搞错?凭你这样软弱无力的手,想杀了我?说得好听是为了她,其实是你的颜面上挂不住吧?自己的女人被别人先下手为强。不过即使你这么做,又能得到什么?她的清白也唤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