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亚本想坚持到底,可是途中还是有好几次自己失去意识,然后又被摇醒,泡热水,再次上色……反复……反复。
“这是最后一笔了,陛下。”
听到这句话,飒亚大大地松口气,他的忍耐极限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意识朦胧地点点头,他等待着锦童点上最后一笔,告诉他漫长的折磨已经结束。
可是出乎意料的,一道根本不该出现在此的低哑声音响起。“辛苦你了,锦,你可以先离去了,陛下有我照顾。”
飒亚回头时,只见锦童消失在烛光摇曳的长廊,而整个地下圣殿中,那不具有进入神庙资格的男人,正以如胶似漆的亲昵视线,凝视着他。
愤怒地,飒亚喷火的双眸反制着司珐尔叱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臣来欣赏一下陛下背上的纹身。锦童的功夫很好,您背上的曼陀罗纹如虎添翼般的增添了您迷人的风采,出色美丽极了。”
“不许看!”男人的目光近乎无礼地在剥光他的一切。
司珐尔嘲笑地说:“您现在慌张着衣的动作,真像个深怕被人进犯的小闺女,可是您既非女子、也早不是未经人事的‘处子’了,还有什么好不给人看的呢?”
飒亚脸色惨白,双唇颤抖地睨视着他。
做我的女人吧,陛下……
就在那一夜,失去了父皇的自己,紧接着又被这个无耻的畜生以最恶劣的方式背叛了。自己为时已晚地知道了男人的企图,并不只是操纵他的意志当傀儡而已,男人还打算用更彻底的方式蹂躏、践踏他身为人的自尊、傲慢,想要籍着“侵犯”他的身体,达到“摧毁”他的意志、控制他的灵魂的最终目的。
这才是司珐尔当初对他提出的“交换条件”。
偏偏那一夜之前,关于情欲是一张白纸的飒亚,愚蠢地不懂这点“弦外之音”,竟然毫无防备地走入男人设下的天罗地网,等到他迟钝地察觉自己所犯下错误判断时,已无法脱身,他该死的被自己的诺言与情欲给牢牢地捆绑住了。
哭吧!我的陛下,然后牢牢记住,这就是您为得到西琉皇位所付出的代价之一,您没有喊停的权利,我们的契约是至死方休的,从现在到未来的每一天您都要记住这个滋味,时时刻刻都要提醒自己,您是如何低贱地出卖了自己,换得了这顶皇冠。
事隔一个月,那一夜男人对他所做的事,飒亚记忆力好到连最细微的细节都深深地刻在脑海中,想忘也忘不掉——被力量贯穿的疼痛、被不住挑起的陌生快感、男人的沉重呼吸声、被压制住的耻辱、不堪入耳的肉体撞击声……数时辰当中自己被彻底的进犯、玩弄,最后忍不住冰火交错的折腾,还向男人求情!
不原谅!他至死都不会原谅司珐尔对他所做的一切。
不屈服!他誓死都不屈服在这种卑劣至极的手段下,接受他自以为是的狗屁权威。什么做他的女人,他永远都不会承认的。
忍着如火烧的背痛,飒亚移动双脚想要离开司珐尔的视线,可是他故意与他唱反调地,大咧咧地挡住他的去路。
“让开!”一手抱着肩膀,飒亚目露凶光地说。
“呵呵,您这样子真像是一只面对着明知无法与之为敌的大狗,却还偏偏不能不狂吠着虚张声势,好巩固自己地盘的小狗啊。知道自己不是我的敌手,所以害怕得连脚都动不了了。”
这是挑衅,飒亚明知,却不能不接受,他跨出一步,拔腿飞奔,但男人的动作比他更迅速地,在他还没有奔出足够的距离前,就已经封锁了他的去路,拦腰将他抱起。
“放下!大胆!”
“我的胆子大不大,上次已经充分地证明给您看了,况且现在我的头也还好好的安在颈上,这代表了您也默许我有这权利大胆不是吗?您终究还是不够卑鄙到收回前言,做个彻底的小人,砍我的头去除威胁。所以您致命的弱点,也成为我幸运的……护身符。”司珐尔愉快地说着,无视于飒亚的抗拒,将他丢回大理石床上。
“住手——你还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还用问吗?”大手迅速地剥除覆盖在柔韧身子上的布料。
飒亚扣着他的手腕大叫。“你看清楚这儿是什么地方,容你这样放肆!你就不怕神的制裁!”
“呵呵,神是什么?在我眼前活生生的人,我都不放在眼里了,神又能奈我何!我就是想在神的面前炫耀我的‘女人’,也就委屈您陪我一起堕落了。”
跟随着衣物落地的,不只是飒亚的衣物,也是飒亚的自尊,司珐尔比谁都清楚这种举动对飒亚会造成何等伤害,可是不这么做,飒亚再生的保护墙又会再度作祟,企图隔除他在外,而他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拼命地筑墙吧,我亲爱的陛下,您筑一次我就扩一次,拆拆除除,直到您筑的速度再也不及我拆的速度为止,我会逮到您那颗动乱不安分的心,一点一滴、一步一步地,侵蚀渗透到您的骨血中,慢慢地麻痹您、吞噬您,查到您不能没有臣的存在为止。
我是占定了您的心。
“想堕落你一个人去,别擅自替我下决定!”飒亚在大理石床上手脚并用地后退着,想远离他。
那些痛苦的记忆都还没有远离,他怎么能忍受再一次凌辱。
五脏六腑都易位般的冲击;活生生被撕裂的痛楚;每接受一次男人的毒侵就听到自己内脏在悲鸣哀嚎的凄惨记忆——除此之外,最令人厌恶的是事后,宛如周身都被千蚁万蚂咬噬着,无孔不入,排山倒海蜂拥而来的——耻辱。
再来一次?别开玩笑了!
浑身的血液都于瞬间冰冻起来,飒亚一心寻求逃离这地方的法子。
“那可不成。”手指攀上了他细小的脚踝,司珐尔逐步地、一寸寸地把他拉回来。“少了您,我堕落的乐趣也没有了,舔着您的血,看着您徘徊在苦闷解放的临界点,亲眼目睹您的‘堕落’,我堕落得才有价值、有意义。就是为了这一幕,我才如此大费周章地进到这座神庙来,见证您纹身时的每一个过程……方才的针就像是我的眼,一次又一次地穿刺着您,而您却一点都不知道。”
他的话仿佛在纹身上洒了火粉引燃了它,在飒亚的背上灼灼焚烧着,方才的苦痛里所代表的神圣意义,刹那间被转化为淫欲的象征。
“住口、住口!”
“我会住口的,只要有您的唇作奖赏……”
“唔!”
不行,这一切又将重蹈覆辙,这一切又要和那夜一样,重现他的耻辱。
试图抵抗入侵口腔不属于自己的湿软物体,飒亚扭动着头颅,可是桎梏在他下颚上的指尖力道强劲,他越是反抗,手上传来的力气就像是不惜令他下颚脱臼般,深深地扣住他,直到飒亚放弃抗拒,迎合着男人的舌尖做个被动的勾引者。
又和上次一样了。
* * *
登基大典,华丽隆重地在皇城外盛大举行。
来自各国祝贺的使节、嘉宾,西琉皇朝的贵族、重臣,甚或交际名媛、地方仕绅,人人都理所当然地盛装出席赴会。就连一般平民,也齐涌到皇城观礼台四周的空地,把宽敞的观礼台挤得水泄不通,只为能亲眼目睹这历史的一刻。
关于新皇的传言已经在各地流传,有些绘声绘影说他是经过不流血的战争夺得胜利宝座,也有骇人听闻的惊悚言论说他不惜杀兄弑父,小小年纪已是阴险了得的一方霸主。但传言终归是传言,比起此刻能否见证新皇帝的登基神采而终身遗憾,大家都不在乎到底新皇是心狠手辣或是聪明盖世了。
提到新皇帝,不少人也都会顺道一提此次拥主成功的司珐尔将军,大家预期早已是宫中红人的司珐尔,这回恐怕更是攀着登龙梯,直达最高阶,成为名副其实,一人之下万民之上的实权大将。
年方十五的小皇帝,与从奴隶阶级爬到人生巅峰的大将军,往后有关他们一举一动的传说,只怕是有增无减了。
可是在这样万民同欢的场合中,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抱持同样看热闹、或是欢欣鼓舞的想法。
隔着重重人山人海,东野智以披风掩住了自己的容貌,夹在群众间,心情苦闷地遥望着,正在高台上接受着首席祭师为他戴冠的飒亚。
曾几何时,自己与飒亚的距离竟被拉得如此遥远……他已经成为高不可攀的人了。就因为自己计划的一环失了策,接下来就注定要全盘皆输吗?
不,我不服!飒亚,这样的结果真是你所愿的吗?
他不信,飒亚过去从不想当皇帝的!一定都是那个男人的错!
东野智真希望自己的眼神能化为凶器,好从这儿射出,击中那个半途杀出并占据在“他的”飒亚身边的黑心恶魔——司珐尔。
他凭什么站在飒亚身后,一派飒亚保护神的模样,他不配!
你等着吧!飒亚,我不会放弃的,事情还没有走到最后,我不会轻易放弃的。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要将你从那一点都不适合你的牢笼中放出来。
没有人会去注意到登基大典一完成,全场欢呼沸腾齐呼万岁的时候,有一名男子独独背对着,那顶着金色光环、王者气势浑然天成、不可一世的俊逸新帝王,黯然消失于杂乱人群中。
第七章
小心翼翼地注意身后没有人跟踪,东野智穿过森林来到一间僻静的朴素屋宇,一开门就听到丽妃抱怨地说:“你一大早就失踪到哪里去了!”
放下在城中采买的干粮、杂物,东野不予回答地走到厨房,开始生火。
一个是养尊处优的二皇子,一个是只知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妃子,再加上长年居住皇庙内修行的神官,这三个人没有一个懂得日常的谋生技能,而他也理所当然地接下了各项杂物的处理工作。
说来讽刺,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为了让飒亚在离开皇宫后有个全新生活的起点,所特意购地建成的这栋房屋,会成为他们一行人躲藏追兵的避难所。两层楼三房的设计,供他们几人过活是绰绰有余,但要远离丽妃的纠缠,还不够。
捉起一颗果子,擦擦洗洗就放入口中的丽妃,坐在木桌旁看着他辛劳工作的模样,却不想出手帮忙地说:“今天就是飒亚登基的日子吧?你还在眷恋不忘什么,特地跑去看。哼!也不想想是谁害得我们今日落魄到此?要我知道飒亚会与司珐尔勾结,绝不会让他在宫中那么好过。唉,我好久都没吃过像样的东西了,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苦海啊!”还不知惜命,要是她曾经对飒亚不利,他将会把她列入黑名单头号。
东野淡淡地说:“我只是去买些必要的粮食,顺便探听外界追查的风声,司珐尔的人马在城中处处可见,目前还不宜妄动,请您再忍耐一下。”
“还没有和我母后那方的人马取得联系吗?”二皇子也走进来,暴躁地说。
“现在不是与他们联络的好时机。”
“为什么!他们都是我母后最忠心耿耿的手下,见我遇难,岂会不鼎力相助?护皇军统领青宁南平、江云督统的……”
“二皇子殿下,您所说的人此刻多半都在司珐尔的监控下,动弹不得。我们现在不能相信留在皇城中的人脉,惟一能考虑的只有远离政争、还不知情况的人,请你耐心再等候一些日子。”
“等、等、等,你只有这句话可说!我不想等了,为什么身为二皇子的我却要被自己弟弟追得东躲西藏狼狈不堪!不管,本殿要直接到皇宫找飒亚理论,我就是不信父皇真的指定飒亚接班,这必定是有什么阴谋在里面。父皇要挑选,也该挑选年长的我当皇帝!”语毕,二皇子转头就想离开。
“您若不怕走出去送死的话,臣也不阻挠您,要知道欲成大事必要大智,连眼前树倒猢狲散的状况都不能看穿的人,臣多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东野智你那是什么口气!”哗地拔剑,二皇子气得脸红脖子粗地咆哮说。“我可是堂堂的皇子殿下,你竟敢嘲笑我无知!”
“您若要斩下臣的头,也请便,臣只是据实以告。”
丽妃红唇拧出一抹冷笑说:“动不动就拔刀出来,想吓人啊!二皇子,这已经不是你能作威作福的宫中,况且您这‘二皇子’还算堂堂正正吗?四处都有人为了谋杀太子一案在搜捕你的下落呢。口口声声威胁要取东野的命,也该先离开人家的屋檐下再说吧?”
“你这臭娘们——”
“在这节骨眼上还起什么内讧。”火神官戈歆适时介入说。“丽,你少说两句,还有二皇子殿下也熄熄火,现在我们只能听凭东野大人的判断了。我们四人此刻都是同在一艘船上,不管谁犯错,都可能把船给弄沉了。”
“哼!”二皇子一扭头,见没有人会站在自己这边,也觉得自讨无趣,忿忿地往外走。
“您要去哪里?”东野蹙眉问道。
一脚踢翻了碍眼的椅子,二皇子拉开喉咙叫道:“反正我是没有人理睬的二皇子,我连出去透气都要被限制不成!”
接着便不管他人是赞成或反对,径自走出屋子。身后的东野智也不便放下手边的柴火,只能求助于戈歆说:“请火神官跟着二皇子,不要让他做出什么愚蠢的举动,牵累我们的计划。”
“我知道了,真是抱歉,把事情全都推到你头上。”戈歆也叮嘱着丽妃说:“你也别光坐着看,不管你以前在宫中过什么日子,现在可不是让你来这儿享福的,多少也帮帮东野大人的忙吧!”
“知道了, 唆!”在宫中养成骄纵脾气的丽妃,对兄长的话却不敢不从。
奇袭,往往在措手不及处,才可谓奇袭。
当二皇子与戈歆离开之后,东野在丽妃的协助下正把午膳放于木桌上时——爆竹般爆裂的声音,突然在小屋的门板上炸开来。一枝燃烧的箭稳稳地射在木门上,随之而来有如骤雨不断落下更多更多的箭,屋里迅速被烟雾所弥漫了。
丽妃惊慌失措地抱着他哭叫。
东野没想到这隐密的藏身地会如此迅速地被人找到。
他捉住了她的手往后门逃去,可是门才一打开,便见密密麻麻无数的弓箭正对着他们、威胁着他们:只要两人有移动的意图,就会被千箭万羽射成刺猬。
“丽妃殿下、东野大人日安……在下恐怕要请你们移驾到刑部大牢中,过一段日子了。”摇着羽扇的宓勒,满含遗憾的眼光,与东野隔岸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