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想要怎么逃出这里了,所有的路都被我封死了,就算你逃得出这里,可是你明天又该怎么上朝呢?冷少傅。”
总而言之,在这里要先否认一切,绝对不能承认自己就是“冷谦谦”。“奴……奴婢不太明白您在说什么,奴婢只是……奉命来打扫书库……”
“奉命?半夜三更扫书库?哪个人下的命令?”
“呃…奴婢不记得是哪个公公了,奴婢刚进宫没多久,手脚笨拙,白天整理不完,怕明儿个让公公检查时发现、挨骂,所以才在夜半没人的时候,想要偷偷把它做完,真的不是什么好细,请……皇上明察。”谦谦悄悄地低下头,希望能骗过那双锐利的眼。
“喔”
理由太牵强了吗?皇上那么精明的人,会看出什么破绽吗?冷静下来。冷谦谦,要是在这里露出马脚,一切就完了。
“那么,为什么我一进来你就吓得要逃跑呢?如果只是来打扫整理的话,不需要鬼鬼祟祟,一开始就说清楚不就得了吗?”
绞尽脑汁,谦谦随便想了个藉口说:“因为奴婢……从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万岁爷,所以一时惊吓到,怕万一言语间对万岁爷有什么不敬……所以,才吓得躲起来。奴婢的身分卑微,不敢和万岁爷说话……”
“惊吓?一个有胆子敢咬我的手的人竟会因为怕和我说话,就吓得逃跑?”
从头到尾,他根本就不相信她所说的一切。
“那是……万岁爷捉着奴婢的手腕,奴婢慌了手脚失了神,才会做出那般大不敬的事,请圣上见谅,求您饶了小的。”
“唔…… ”
他沉吟片刻似地思索她的话可靠不可靠,而谦谦一颗心七上八下好不紧张。“听起来似乎也有那么几分可能。”
谦谦心想能如此简单无事过关就好了,不料紧接着又听到皇上说:“可世上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
胸口一紧。“惊扰圣上夜寝,奴婢惶恐不安,要是……圣上没有其他吩咐,奴婢就此告退……”
“慢着。”
一手被捉住,谦谦惊恐地看着他越靠越近的脸庞,映在自己眼中的身影此刻就像是无言压迫过来的梦魔般扩大着。
当他以另一只手抚住自己下颚时,谦谦已经忍不住想逃的冲动,奋力地向后一挣,但是对方的手劲却相形增大,像是早已料到她的举动,不给她半点脱逃的机会。
“如果我相信你的话,那你又要怎么解释这张脸……你的确是个女人家吧?”恶戏的手移到她的胸口,谦谦一惊,拍开了他的手。
赵阙不以为忤地大笑着,甩甩发红的手掌,“好大的胆子,还想骗我吗?世上哪有如此大胆的奴仆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现在宫中有胆子这么做的人,不是丢了命,就是被关入天牢,除非……他是当红的宠臣。‘你’就是冷少傅吧?’”
“奴婢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我不记得‘冷少傅’有个孪生妹妹,所以你别想骗我!”
完了,再不想个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找机会脱逃这个地方,自己的人生就会结束在这里!谦谦可以感觉冷汗不住滴下额头。
“从实招来,你究竟是……”
谦谦急中生智,此刻要移转他的注意力也只有一个方法了!她不退反进,将自己投怀送拖到赵阙的怀中,并且生涩地以自己的双唇堵住了他的嘴。
“唔?!”
被她出乎意外的举动给攻个措手不及,赵阙本能的回应那柔软的唇舌。天性来者不拒的性格,让他无视于直觉所发出的警告,反手拥住了怀中散发出幽香的柔软身躯,沉醉在技巧生涩却甜美诱人的一吻中,还不知不觉地加深了这一吻,以自己的舌尖主动地挑开了对方的双唇,攫取更多蜜液。
谦谦捉住了他放松警戒的时刻,抬起膝盖用力地往男人双腿间最脆弱的部位一击!效果是立刻的,毫无防备之下被人击中“弱点”,赵阙闷哼了一声,半弯下腰,抱着肚子跪倒在地。
“可恶!”
过了片刻,当他终于恢复冷静的时候,“伊人”早就已经消失在书库门外,不知去向。这招真够狠的,赵阙苦笑着从地上爬起身,想都没想到自己竟会输在这种美人计上,实在太难看了。
不过他很肯定“她”必定和冷谦谦有关,甚至就是同一人!世上能让他如此狼狈,敢踢皇帝“宝贝”的女人,可不是随便就找得到的。总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虽然今天没有从“她”身上得到任何证据,但是只要冷少傅在宫中一天,他就有许多机会可以彻底详查,到底这名女子和冷少傅有何关连?或者说,冷少傅根本就是个“女人”?!呵呵。不管结论是哪一个,看来这事愈来愈有趣了。
赵阙移到书库,好奇地检视方才“她”因为惊吓而失手掉落的奏章,值得她冒着生命的危险,也非得要寻找的奏章,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咦?这不是……
点亮了书库内的灯,-一翻阅这些老旧的奏章,这些皆是七、八年前曾经轰动一时的“黑函”,此案是在父皇的任内所发生的,部分朝中大臣被检举与金人勾结的事件。上面父皇还亲笔批下“转刑部撤查”的字眼,并有“即刻免除冷中卫之职”的命令。
原来如此。赵阙微微一笑,这葫芦里卖的膏药,他已经知道七、八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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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回到府中,谦谦像是身后有恶鬼在追赶似的一头撞进家门后,反手就将大门锁得牢牢紧紧的,还将耳朵附在门上,倾听是否有“追兵”的马蹄声。然而,什么也没听到,除了夜半乌鸦啼叫扰人清梦外,什么声音也没有。
“呼”地吐出胸中一口大气,一时脚软地跌坐在地上。依然不敢批信自己竟能全身而退。她还以为这次自己死定了,绝对会被皇上以“欺君之罪”捉去砍头呢!要不是最后那一招“声东击西”的战术生效,恐怕自己现在已经被打入大牢,永不见天日了。
太惊险了!拭去额上的冷汗,半路把命捡回来,自己现在还心跳不已,能逃过这次的鬼门关,除了老天保佑之外,实在没别的字眼可以形容了。
闭上眼,还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紧紧捉住的真实感,眼前还会浮起圣上半讽半笑盯着她的笑脸,耳边他的气息还像挥之不去的恶梦纠缠着。还有还有谦谦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唇,她竟然和圣上亲……亲嘴了!
当时只顾着想脱逃办法,根本没时间去想亲嘴这种男女接受不亲的事该做或不该做,现在真的安全脱身后,一想起自己大胆的行径,谦谦羞怒地想要挖个地洞钻进去,永远都埋着头不见人了!
双手掌心包住热烫的脸颊,谦谦整个脸都埋在手里,实在太丢人了,再怎么说她都是未经人事的处子,居然自己主动对男人投怀送抱,这教她……以后还怎么见人呀!
啊!明天还要上早朝,她怎么有办法摆出平日的脸孔去见圣上呢?她办不到、办不到呀!乾脆明天假称患病,告假不上朝好了。不、不行,如果明天不上朝,那不正代表自己心中有鬼,为今夜的事而弃官潜逃,正好给皇上十足的把柄,说自己就是今夜夜间禁宫的女犯人。
那,还是得去,得去上朝。
唔……可是不行呀!她实在……实在是……没有办法见他!
她怎么有办法对着那张脸说话,而不想起自己丢脸的行为?她一定会在他面前露了破绽,绝对会被那双眼看穿一切虚实伪装,再也骗不了地。干脆……
干脆真的弃官潜逃,对,到南海去找薰子姊姊与庞大哥,趁着圣上还没拆穿她的假面具之前,就先逃离京城,再也不要回来了。对,就这么做好了,现在回去收拾行李,明天去找出发到南洋的客船,跟辅伯伯取得朕络……
“砰”地一声冲进屋内,谦谦慌张地收拾着衣物,一面想着明天要和谁联络,还有些事提交代,屋子里的奴仆们也得遣散,否则迁罪到他们身上就不得了了,她七手八脚地将衣物塞进包袱里,脑中充塞着无数该做的事,还有不能忘了要和堇堇取得联络。
堇堇?!谦谦当下整个入僵住。啊,自己怎么会忘记了,她不能逃呀,堇堇还在军中,她要是逃亡了,堇堇又该怎么办?自己怎么一点都没有想到堇堇呢!呆若木鸡地坐到床边,谦谦猛然拍打着自己的脑袋,真是笨死了,亏你还是天下状元的冷谦谦,连这点小事都应付不了要逃跑,还有脸叫堇堇不必担心,自己应付得来!
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她不行了,她需要点时间清清脑袋,别慌乱了手脚,轻易就感到绝望,这一点都不像她会做的事呀!冷谦谦,振作一点!
仰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谦谦试图将自己的思路理清。
事情还未到绝望的地步,就算今天被圣上捉到了,但是在他面前自己什么都没有承认,他手上也没有任何证据说自己就是那名夜闯禁地的小偷,何况他捉到的时候自己身着女装,若是好好利用这一点,或许反而可以让她脱离罪嫌。只要自己不承认,不被发现她就是“她”,那么事情未必没有转回的余地。
当然,她不笨,圣上更不是容易对付的人。今天的事恐怕会让皇上对自己起了十足的疑心,过去那些有意无意刺探的行为,会更加变本加厉,这此都可以预料得到。可是,只要自己严防得满水不漏,绝不和皇上独处,那么再大胆的皇帝也不能当众脱下他臣子的衣服,要求她验名正身。
嗯……如此一分析,谦谦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又能正常地运转了。
对,不要紧张,只要把“亲嘴”的事给忘了就好了。笨蛋,自己怎么又想起来了呢?这样下去怎么忘得了!
忘掉!忘掉!非把那一吻的事给忘掉不可。
冷谦谦,我命令你把这一吻给忘了!不要再想,明天在圣上的面前,绝对绝对要保持镇定,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堇堇办到这件事。不过是嘴对嘴交换口水而已,没什么了不起,就当成是当成是和一只小狗(对不起了,圣上)互舔就得了。就这么办,立刻上床睡觉,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对自己做着自我暗示的谦谦,就这样放弃脱逃,平躺在床上打算明日照样上朝照样做她冷少傅该做的事。然而,事不如人意,那烫人的唇的热度越是想忘掉,那一整夜就越是辗转难眠地想起,结果,谦谦几乎是睁着明亮清醒的大眼,迎接着黎明的第一声鸡啼到来。
第六章
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楼高莫近危阑倚。
“冷少傅,早呀!”
张裘拍了一下好友的肩,却不料冷谦谦歪倒向另一边,他忙用另一手将他扶起。“喂喂,你也太夸张了吧?我不过是轻轻的拍了你的肩膀一下,你就东倒西歪,该不是病了吧?”
冷谦谦睁着一双熊猫大眼,有气无力地回答他,“你早,张兄。”
被他憔悴的模样吓得倒退一步,张裘摇摇头,“我说;冷少傅,大家都是男人,我也不是不能了解男人冶游的时候,有时会应‘时势’所需,不小心做超出我们能力范围的事……不过,你太早就把本钱挥霍掉,可会让你晚年遗憾呀!”
谦谦回瞪他一个无力的眼神。“您又在胡言乱语了,张兄。”
张裘呵呵笑地勾着他的肩,亲密地耳语说:“大家都是过来人,您也不必为这种事觉得丢脸,我偶尔也会玩到腰挺不直的地步呢!说说看,哪家的姑娘那么棒,下次也介绍我去玩玩如何?”
“就跟你说不是你说的那回事。你脑中的下流思想,想我无法配合。”
把他的脸推开,谦谦今天没力气和他周旋胡闹。
“喔?不是我说的那回事。那我真是太伤心了!”握住了谦谦的双手,放在自己胸口说:“我还以为咱们是知己,有关你的事我无一不知呢!想不到今天才晓得冷兄竟对我如此冷酷无情,有什么心事把你折腾这样,也不肯告诉我,让我去帮你想想办法?”
谢了,要是说出来我烦恼的事,怕不把你吓死。谦谦无言地在心中这么回答。试着抽回自己的手,“好、好,张兄,请您自我节制一下,别在这人来人往的走廊表演您的友爱亲情,让人看到了……”
谦谦正想说“会招人误会”,却好死不死地迎上彼方大队人马的目光,众日睽睽正注视着他们,而且更糟的是,簇拥在大队人马中心的,是正用无比严苛锐利的目光看看他们两人的皇上陛下。
毫无心理准备地迎上他的双眼,冷谦谦心漏跳了一拍,不知不觉地躲在张裘身后,还揪住他的衣尾,而这些举动没有一丁点遗漏的,全被“他”看在眼中。
“啊!”张裘发现了圣驾到来,马上行礼如仪地说:“臣张裘参见圣上。”
谦谦也跟着低下头,躲避他的目光说:“臣冷谦谦参见圣上。”
“嗯。张副使,你和冷少傅的交情不错嘛!”
张裘狐疑地想,莫非是自己多心,怎么听起来圣上的话有点讽刺的意味?
“呃,冷少傅为人风趣幽默,进宫的时候有过些交谈,交情……是还不错。”
“喔?”拉长的尾音充满不快,“但是,再交情怎么好,在宫中如此拉拉扯扯、卿卿我我,传出去宫廷的秩序还像什么话。你们两个行为不检,对其他人也会有影响,往后一切亲密的举动,不管宫内宫外一律严禁。”
果然不是他多心,圣上真的是心情很糟的样子。张裘低着头,必恭必敬地说:“是,臣等知错,以后会小心。”
“没有以后,明白吗?”
“是。”张裘不明白今早自己哪点犯冲了,不过是和冷少傅说说笑笑也有罪?罢了,本来君主说的话就是铁律。
“冷谦谦。”
“是,臣在。”
“待会儿到我那儿,报告一下太子的学习进度。”
“是,臣遵命。”
一直等到圣上走远了,张裘才敢抬起头,他喘口气说:“哇,怎么搞的,今早圣上的脾气似乎特别大那!我看你要小心了冷少傅。待会儿报告太子进度时,最好说些好事,不然我看你今天会很难过喔?
不用他说.谦谦自己心中也有谱。“全托你的福,张裘?
“啊!”莫名其妙被谦谦踢了一脚,望着他气冲冲离去的背影,摸着自己肿胀的脚踝,张裘不懂自己是招谁惹谁了?还是他今早上踩到门楣?下错床边?怎么如此倒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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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胆子,竟敢在我面前如此亲密!赵阙一想到刚刚的画面,胸中就有气。小小一个副使,竟捉着冷谦谦的手,还……还放在胸口?那两个人什么时候如此要好?还是冷谦谦只对他一人冷淡,对其他人都是如此大方热情?想到自己三番两次遇到的顽抗,赵阙就一肚子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