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不住太子的请求,赵荃忍不住点点头,“好吧,那就再待一会儿,让你陪少傅玩玩,不过不能超过半个时辰,你母后说得没错,晏起不是个好习惯。”
“谢父皇!”
太子迫不及待的牵起谦谦的手,指着庭园中心的人工潮说:“少傅,走,我们去游船去,从那儿可以欣赏到最美的月色与花影,你一定会喜欢的,快走。”
谦谦虽然有些迟疑,但是看到圣上似乎心情很好,频频点头催促他跟上去,自己也就告罪陪太子去游船了。随着他们两人离开,庭内聚集的王宫贵族及一些受邀的妃嫔也都各自去寻找最佳的赏花地点,饮酒作乐去了。至于皇上则移驾来到周妃身边,关怀地为她被上一条挡夜露的银狐披风。
“夜深露重,你的身子经不起寒,这条披风就送给你,下次别再穿这样单薄出来了。”
“谢圣上关心。”连一句讨喜的话都没有,周妃依旧以完美无瑕的礼节暗暗地将他排拒在心房外。
赵荃叹了口气,若说这冷少傅的美犹如亮眼璀璨的蔷薇,那么周妃的美就是属于冰天雪地里绽放的一枝傲梅,高高在上吐露芬芳、散发光华,却又是如此难以入手,难以接近。
“冷少傅一如传闻的确是才色兼备,难得一见的人才。
他的美貌,恐怕连臣妾都及不上呢。怪不得那些宫女们为了他,起了那么大的骚动。”周妃看似无意地说道。
赵荃心中一振。莫非真给“阙”料中了。周妃该不会在心中起了小小的醋波吧?要真是如此,他巴不得有两、三个冷少傅出现,这样周妃的眼中才不会永远只有“皇上”而没有他“赵荃”这个活生生的人存在。
“他确实是个人才,朕很中意他的聪明才智,连皇儿都那么喜欢他,这可是意料之外的收获。朕还想着以后要大大的重用他。”再多吃点醋呀,夫人。赵荃暗中观察周妃。
只见周妃唇角浮起淡淡的冷笑,犹如一朵冷梅绽放。“喔,这么说来,近日那些耳语倒也有几分真实罗!听说圣上极为宠爱这位新臣,三天两头召他入宫觐见,还有人怀疑圣上是否对他起了‘别心’。为此,后宫有些妃子们还掉了不少泪水呢!”
“没……没这种事。”赵荃忙划清界限说:“朕只是关心皇儿是否有好好学习,加上冷少傅意见精辟,朕找他也只是商量些国事而已。爱妃怎可听信那些无稽之谈呢!”
“圣上不必担心,臣妾自然不会相信那些无聊的闲言用语。不过,冷少傅尚未婚嫁不是吗?这么好的人才,怎可没有妻室照顾,圣上是否也该为他找个合适的名门千金赐婚。如此一来,也可断绝不少闲言,冷少傅也可专心为圣上效命。”
“这个……爱妃所言甚是。”赵荃只觉冷汗直流。怎么听,他都觉得周妃口气中似乎颇有讽刺的味道。
“那么,这件事就交给臣妾来操心好了。我一定会为你的爱卿挑个合适的姑娘家婚配。”
“那就有劳爱妃。”赵荃暗暗估算,这下子不知又得吃几天的闭门羹了。
“另外,圣上偶尔也得召召几位妃嫔们侍寝,冷落她们太久,后宫就会不太平静。本来这不是臣妾该多嘴的事,实在是那些无所事事的嫔妃总是来向我抱怨,扰得臣妾不得安宁呀!”
“爱妃,你这是……”明知我心里只有你一个,竟还要我去陪别的女人睡?
赵荃既怒又悲地甩甩手说:“我懂了,如果这是你的真心话,那么朕从明儿个起,每晚都召不同的妃子待寝,这总行了吧?”
周妃仅是冷冷一颔首说:“那么,恕臣妾告退,我似乎禁不住这冷风吹,觉得有些头痛,请圣上慢慢赏花。”
粗鲁的一挥手,赵荃气得连头都懒得回,迳自朝另一端的几个嫔妃处走去。
“哎呀,母后似乎又惹父皇生气了。”远远地从湖心往亭阁处望,太子人小鬼大的说着:“每次都这样,父皇要是一开始抱着几个妃子饮酒作乐,肯定又是与母后吵嘴了。”
讶异这般平民的话从太子口中说出,谦谦一面跟着观察亭阁处的皇上,的确和平时有些不同,似乎有种刻意喧哗、吵闹、装出乐在其中的模样。
“全宫内的人都知道,只有母后可以惹怒父皇,而父皇却不会对她怎么样。偏偏母后总是不给父皇什么好脸色看,每次召母后陪他,母后也总以身体不适为藉口,说真的,我都快搞不懂母后心里在想什么了。”
听太子这么说,谦谦倒发现这皇上也并非如外表一般是个风流成性的人,相反地对待皇后是一片真心。这点令她对皇上有点小小地改观了,皇上对自己的那些暧昧举止,恐怕真的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谁让自己的个性总是太认真,经不起别人戏弄呢!
她心里燃起一丝希望,这么说……皇上说要召见姊姊的事,也许只是开开玩笑?毕竟他对皇后一往情深,根本没理由再找其他美女入宫啊!果真是如此,那就太好了。
“啊,我该回去睡觉了。”太子说着说着,就唤人把游船滑回湖边,“晚安,冷少傅。别忘记明儿个你要说三国故事给我听。”
“晚安,太子殿下。”
把太子送回去后,谦谦来到皇帝的身边,正想着要如何开口才能让他打消召见姊姊的旨意,却先被圣上一把给拉了过去。
“未来来,爱卿,陪朕喝一杯。”
“圣上,这,……”望着递到唇边的酒杯,谦谦推却地说:“臣实在是不行。”
“朕赐酒谁敢不喝?喝,给我喝。每个人都给我喝,珍妃、燕妃,你们也一起喝吧!”显然已经喝了不少酒肚下的赵荃有些口齿不清地说,“今夜朕要喝他个痛痛快快!”
已被迫喝了杯酒的谦谦,一下子就红了脸,心想今天恐怕是无法和圣上讲理了,还是等明天吧!为了不被逼着喝更多的酒,谦谦悄悄地起身,打算偷偷告退。
“爱卿!”赵荃看穿了他的企图,大声地叫道:“你要去哪里呀?朕叫你喝酒,听到了没?喝!”
“臣已经喝了。”谦谦只得装胡涂。今夜的圣上的确和往常不一样。
“是吗?”赵荃往杯中倒了更多的酒说:“那喝得还不够,再喝。”
还喝呀!再喝连她都要醉了。谦谦有些苦恼地看着酒杯,边想着要怎么样才能脱身,可是此时赵望又茫茫然地开口说道:“我是那么不重要的人吗?既然是你逼我的,我就真的再也不见你了!哼!”
两位妃子搀扶着皇上说:“圣上,您也喝得够多了,我们扶您回房去歇息吧?今夜就由臣妾们伺候您,好吗?”
“我才没醉呢!”赵望一挥手,扬开两名妃子,突然捉住了谦谦的手说:“冷谦谦!”
“臣,臣在!”看着喝醉的皇帝,谦谦紧张地应道。
“你,回去告诉你姊姊,说朕要见她。可是不在这儿,咱们在外头见,在皇后管不着的地方见,知道吗?明儿个,我就要见到她?”
完了。谦谦看着那两位妃子一脸吃惊的表情,心中只有一句“完了”。这件事到明天早上,肯定又会成了满天风云的闲话。圣上呀!你心情不好,谦谦能谅解,可是你这么做,不是要陷谦谦于苦难之中吗?
接收到两位妃子那杀人般的目光,谦谦唯一能庆幸的是至少薰子姊不必进宫被人用目光切成八块,甚至下妒火油锅煎熬。 皇上要在“外面”见她,就表示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都下去吧!让冷少傅一个人陪我喝就好,全都给我下去!”
醉得口齿不清的皇上,显然真的被皇后气得失去理智了。
“为什么冷少傅有这种荣宠呀!他又不是女人……”珍妃忍不住低声埋怨道。
“小声点,别让圣上听见……”燕妃忙制止,可是这些话已经被谦谦给听见了。
真是非战之罪。自己也不愿留下来陪这个心情恶劣的皇帝喝酒呀!她可是一点选择权都没有的。
“滚,都给我滚。”赵荃一手挥开桌上的杯盘,显然已经酩酊大醉。
经皇上那么一吼,所有的人都吓得逃出了阁楼,只有谦谦不敢妄动。
“冷少傅,朕告诉你,女人是全天下最不可理喻的动物,完全不讲道理。对她再好,她都不知感激,相反地只会爬到你的头上,哼!朕才不希罕,我不需要女人!全都给我滚得远远的,最好永远都别再让朕见到她的脸!以后你也得小心呀!别被女人吃了。”
谦谦一脸苦笑,自己也是女人,只是皇帝不知道而已。
话说回来,圣上还真是出乎她意料的深情种子,竟会为皇后的冷淡如此伤心。不知怎地,谦谦内心涌起一种近乎同情的温柔,比起过去高高在上的皇帝角色,现在这个为情所困的男人,似乎更加活生生,而不会给人诸多屏障隔离的感受,也让谦谦不自觉地想……安慰他。
“圣上,您喝多了,小心伤了身体。”扶着皇上的肩,谦谦劝慰地说:“您心情不好,臣了解。可是这么猛喝也不是办法。”
“不要说了。陪朕喝,我要喝它个天昏地暗,什么女人,我呸!”
无奈地一笑,谦谦只好舍命陪君子,乖乖地陪了皇上喝一夜的酒,结果隔天宿醉得连早朝都起不来,告假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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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宫殿内传出一阵惊人的大笑声。
“哈哈,我实在难以相信那个皇后竟会想出这么妙的法子断绝你的谣言。实在太厉害了,我虽然不喜欢这个女人,但是对于她的脑袋,我实在不能不说一声佩服。我佩服她,能够彻头彻尾地当个冰山美人!
仿佛嫌笑得不够,赵阙整个人都笑弯了腰,还一边抹去眼角的泪。
“够了没,你实在有够没良心,我的头已经痛得快要裂开了,你还在那边助长火势,嫌我头痛得不够厉害吗?”赵荃躺在床上呻吟道。
“这也是你自找的呀!我对于拿石头砸自己脚的人,的确没有什么同情心。”
“你这点真是最差劲了。”两人个性上的差别,在此一目了然。
“放心好了,有我在,你可以安安静静地待在这儿休息个一整天,不会有人吵你的。你就在这顺便思考一下你要拿那个“冰山”皇后怎么办。至于我嘛!嘿嘿,打算今天玩它个痛快,既有美人爱卿相伴,又有他那临安第一名妓的姊姊作陪,这真可算是一鱼双吃享尽无上乐事了。”赵阙故意乐不可支地说。
相形于自己陷于宿醉的痛苦难受,这会儿赵荃真想杀人呀!“好,祝你玩得乐不思蜀,最好加上一、两个刺客助兴,让你这一天过得刺激痛快。”
“那可不。”
笑嘻嘻地走到一旁的屏风后方,赵阙开始更衣,不一会儿,一位身着淡紫销金织锦华袍的翩翩公子从屏风后现身,腰系明珠彩玉,冠戴细花排中,严然一派潇洒倜傥的王孙公侯之貌。
摇摇手上的纸扇,赵阙躬了躬身,说:“那就请圣上好好休息,小弟我这就出去代你寻欢取乐,这么辛苦的事,以后全交给小弟我也无妨。”
“快滚吧!碍眼的家伙。”嘟噜着,一口气还是出不了。
谁让自己现在真是巴不得能换个不会嘎嘎作响的脑袋呢?
“别说我没有兄弟爱,我已经为你准备好醒酒药汁,就放在桌子上。相信我,醉酒的经验我可比你懂得多了。那药汁很有效,包管你一喝见效,睡一觉醒来整个人就生龙活虎起来了。我不吵你了,晚上见。”
他笑着消失在门外,赵荃一口气灌了桌边那碗由弟弟亲手煎熬的醒酒药汁,立刻又昏沉沉地睡去。临睡前,只有一点点担心,阙该不会招惹麻烦吧?只是去见个妓女的话——唉,赵阙样样都好,就是天性喜欢捉弄人。这点要是能改掉,自己也不用老是为他的行事作风而时时提心吊胆了。
第四章
锦筵红,罗幕翠,侍宴美人姝丽。
冷薰子人如其名,是位令人眼睛为之一亮的女子。
不输给弟弟的绝代娇容,难以忽视的清幽气质,若不是事前知道,赵阙绝猜不到这样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竟会是滚滚风尘里,迷倒无数世间男子的一代名妓。光凭那手“此音只该天上有”的妙手琴艺,若说她是出身上流人家的名门千金,也没人会怀疑。
毕竟冷薰子全身上下,非但找不到一丝风尘俗味,相反地还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气息。
赵阙的确有丝动心,不过……自己似乎是迟了一步。
佳人怎会缺乏好逑君子。就在两人相谈甚欢,而赵阙也暗示想要和她进一步结为红粉知己时,半途却杀出了个程咬金。一名看似普通的黑衣男子,竟能越过诸位暗中保护的贴身护卫,闯进他们聊天的凉亭内,阻断了赵阙意欲采花的野心。
呵呵。若是他赵阙真有意要掠夺佳人芳心,不论谁杀出来都没有用,可惜的是赵阙虽有意采花,却无意截断花儿的根叶,让她失了心。冷薰子的心中只有那位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这一点只要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
当冷薰子失神落魄,连他这位“皇公子”都没放在眼中,追着那位黑衣男子而去时,赵阙也只是觉得有点扫兴,坏了心情,却还不至于迁怒任何人。
所谓近水楼台,看样子冷薰子这孤高的月,已经被人捷足先登,自己连“抢”字都没沾到边,又何来胜负呢!
他这个人没别的好处,就是性子够洒脱。既然如此,那就只好打道回府罗!
“太可惜了。”走没两步,想起冷薰子这几乎到手的美人,赵阙不禁意味深浓地逗着始作俑者——冷谦谦说:“爱卿若非身为六尺男儿,肯定亦是个美娇娘。”
“圣上……您说笑了。”
果然被他猜中,他那位薄脸皮的俏脸少傅,禁不住红了脸,羞怒而不敢言的低下头去。赵阙甚至猜得到,他一定暗中死瞪着那块无辜的地,巴不得能把它瞪穿。呵呵,赵阙就是忍不住想戏弄他,那俏脸生波的模样。
寻常男子老是露出这等恼羞之色,要不就令人恶心至极鸡皮疙瘩掉满地,要不就是给人俗不可耐、假清高的感觉,但是偏在冷谦谦身上寻不到半点令人不舒服的感觉,相反地,他毫不矫揉的表情,只会教人更想欺负他而已!
赵阙放声大笑,刚刚弄坏的心情,此刻又好转起来。
“咱们难得出来一趟,就挑个热闹街坊大道逛一回吧!”一改本来要直接回宫的初衷,他亲热地执起冷谦谦的手说:“这临安市街,朕没有你熟,你可要好好地当个领路人,带朕看点新鲜的玩意,尝点民间出名的小吃,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