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谦!你冷静一点。”他无视她的反抗,紧紧地抱住她的身子说:“从头到尾就是我一个,没有别人了。自从我发现你是女儿身后,我就排除一切赵荃和你接触的机会,一直都是我在接近你。之前也是,除去在宫中议事之外,我才是那个对你有企图的人,赵荃他……他心中只有周妃,所以不可能对你下手。你回想一下,就会知道哪个是我,哪个是他了!”
“你骗我,骗得我好惨!”
“对不起,可是我不能告诉你这个秘密,因这事关重大,甚至会危害到你自己的生命。”
“那又何必现在让我知道!”
“因为现在不同了。我不是说了……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他将头倚靠着她的肩,像要汲取她的力量似的低语着:“从我出生以来,我不被允许拥有任何东西,一直都是孤单一个人的,要是让世人知道我的存在,不但这生命必须被斩断,连哥哥也会被人从皇位上拉下来也不一定。那些陈旧的陋俗就像规定女人不能为官一样,世上也不允许双生皇帝。那是不祥之兆。可是我母后要我们违抗命运的安排,让我们不向命运低头,证明双生的皇子不会给皇室带来灾祸,只要能妥切的掌理国家大事,王朝一样能兴盛。”
“你该懂的,全世界的人都不懂得我无所谓,但你该懂的。因为你一样勇于对抗命运,不因为自己身为女人,而放弃为父报仇的使命,不是吗?所以,我才会被这样的你吸引,被你的力量、你的勇气、你的不屈服于命运所吸引。
因为我们都是同一类的人,同样在这个看似没有希望的世界,寻找一线生机,不是吗?”
听完这番话,谦谦冷静了下来,她伸手抚摸着他的发说:“这么多年,你一直都过着怎样的日子呀?阙。”
“那些并不重要,我也不觉得苦。老实说,没有你出现的话,我想我这一辈子就做个逍遥自在、永远不懂得爱情的影子皇帝,可是直到你出现在我眼前,我才开始渴望阳光,想要光明正大地拥有你。你是我头一个想要拥有的女人,即便是为此必须与皇兄决裂。”
讲到这事,谦谦担心地抬起头看着他,“皇上他……你打算怎么跟他说呢?”
“我还不知道。”赵阙 苦笑了一下,“他恐怕会很不高兴吧。因为我从没说过自己要离开这个地下宫殿过,我也不知道他会有何反应。说不定……母后曾经说过,如果我们兄弟必须要有一人牺牲,那也是我。所以皇兄如果生气地要我的命,我也不能拒绝。至少,这是我允诺过他的,我的命就是他的命。当我对他没有用处的时候,他随时可以取走。”
“不,找不要!”谦谦慌张地抱住他说:“不要谈什么决裂,不要说什么离开。我……我不要你死!”
“傻瓜,那只是如果而已。”赵阙亲吻着她的泪水说:“现在有了你,我也不想死啊!我还想多活几年,好陪你过神仙眷侣的日子。”
“那就别吓我,跟我保证无论如何都要留在我身边。”谦谦现在知道了,如果自己失去了他,自己的心一定会随着他而去。
“总之,先和皇兄谈谈看再说吧!”赵阙 无法给她任何保证,只能这么说。
第十章
把春愁都酿作一江春酌,约年年此时杨柳岸边相候。
为了和赵望能够单独地把话谈开,赵阙 先将谦谦送至外面让她自己回家,然后重回书房。看着等候已久显然不耐烦的哥哥,他取过一壶酒说:“我们兄弟俩,很久没有喝一杯了,不是吗?皇兄。”
赵荃夺过酒瓶,“我不是等着听你说废话的!赵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不是全都看到了吗?从一开始找对她一见钟情,现在我们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你不祝福我们吗?哥哥。”静静地把酒壶拿回来,赵阙 倒了两杯酒后说:“我以为你会为我高兴,笑我这顽石终有点头的一日。”
气呼呼地,赵荃的确需要热辣的酒精平复自己现在激动的心惰。他二话不说地一饮而尽,“祝福?你要我用什么脸去祝福你?我真没想到,宫中佳丽任你挑选,你却偏偏挑了个局外人,还是咱们的臣子。”
“就说我眼光独到好了。”
“什么眼光独到?他……她怎么会从一个男人变成女人的?你说!”
“实际上,她一直是乔装成男儿身,这十年来都是这么过,为的就是找出当年陷害她父亲的罪魁祸首,洗清她父亲的冤屈,报仇雪恨。我也是偶尔才发现的。”赵阙 简单地把自己一直隐藏的事实告诉他,并且将自己与冷谦谦所计划的一切,与昨日如何擒贼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怪不得我上早朝时,大家都在议论纷纷。原来昨日你把康三交给刑部后,就和她两人藏入这地下宫殿,没再出现了。还有人以为连冷谦谦也是那些贼党的同类,也被捉去关了呢。”
“这是我不好,但是良辰美景在前,我高兴得忘了先告诉你这回事。”
“我看你不是忘了,你是故意的吧?阙。我还不够了解你的计谋与手段吗?要说有谁会贵人多忘事,那也是我而不会是你。你从没有做过‘得意忘形’的事,你明知我等着你来向我报告,却故意不来,让我没有耐性地直闯到这里来,撞见你们两人的事……目的就是要让她知道我们兄弟俩的事,不是吗?”赵荃沉痛地看着他。
阙耸耸肩,仰首喝干那杯酒,又添了一杯。“要是你非得这么想的话……”
“我有充分的理由这么想。我早知道冷谦谦是个祸根,一开始看你对她钟爱有加,我便感到不安了,想不到你……竟会把她看得比我们兄弟更重要,连我们是双生子这件事都让她知道了,你到底打算怎么办?要和她离开,还是要留在我身边?”
“我没有决定的权利,一切的决定权都在你身上,皇兄。”
“不要跟我打哈哈。我要知道你心中的想法,说,你打算如何安排?也将她收进宫内?她可是知道秘密的,她能在面对我们兄弟俩的时候不露出马脚吗?还有,她现在在外界的身分还是冷少傅,你打算如何把她从冷少傅变为冷妃?外人听到又会怎么说?不以‘欺君之罪’起诉她,还将她破格拔擢为妃子,这是前代未闻的丑事。你要我如何应付朝廷那些谏史官员?”
赵阙默默地喝着酒。
“简单地说,你不可能将这个女人弄进宫。所以你打算跟她一起离开吗?要为了一个女人丢掉和我共有的半条命吗?赵阙!”赵荃终于忍不住地爆发,他揪着弟弟的衣领,愤怒地问:“你这么做,对得起母后辛苦的安排,对得起我们这十几二十年来共度的无数危机,还有你我之间的兄弟之情吗?这就是你所选择的?宁可要一个女人而不要这半个皇位?”
“皇兄,也许我们都该睁开眼看看,这世上本就没有所谓‘半个’皇位,这皇位一直是你的,你才是名正言顺的皇上,而我什么都不是。”
“咯”,赵荃打自出生第一次对他的双生弟弟拳头相向,扎实的击中赵阙的脸,但他连躲都没躲,只是默默地承受下来。
“你终于说出你的真心话了,你一直对于我们虽然同年同月同日生,却不能共顶一天的事感到痛苦吧!你一直觉得做我的影子是情不得已?你一直认为我亏欠了你什么,不是吗?”
赵荃连续打了好几拳,但是赵阙却连回手都没有,“为什么不还手,你打回来呀!你觉得委屈,觉得不满,统统发泄出来好了,跟我好好地打一场。”
反手抹去唇角的血,赵阙摇头说:“我不会还手的。”
“为什么?你还当我是皇兄就还手。”
“不。我不会打的。”赵阙冷静地看着他说:“你是圣上,不能带着一脸伤口上早朝,否则你打算怎么跟那些臣子解释?”
“该死的!我管你那许多!现在都什么情况了,你还管明天早朝的事!”但是赵荃面对一个无意还手的对手,拳头举起却也无法落下。“该死,赵阙,你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挑个听话乖顺的女人,为什么要为了女人和我撕破脸!”
“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连我自己都没料到会陷进去。
我要她,就算不能被你原谅,我也要和她在一起。”
“你……就真的那么喜欢她?”
“超过了喜欢,超过了我自己,超过了世上一切荣华富贵,我爱她。”
“所以你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离开我?”赵荃死气沉沉地低语。
“皇兄,现在朝廷一切已步上轨道,我能帮助你的地方也越来越少了。与其留在宫内替你制造危机,或许我消失会对你比较好。”
“胡说,没有那种事。我需要你的建议、分析,你对战事的了解比我透彻,现在金人还不断进逼我朝边境的状况下,你还大有可为!”
“你手下有许多英明的臣子,每年的科举也是为了替你找得力助手才办的,说这种话太没有君王霸气了,皇兄。”
赵荃闭上了嘴,一看到赵阙的眼神,他就明白不论自己再说了什么都没有用。平日玩笑不恭的赵阙一旦露出坚定决心的表情,那就代表他早已下了决定,谁都不可能改变得了他的心意。
多年兄弟,想不到还敌不过一个女人。爱情,真是人世间最大的败笔。自己也好,赵阙也好,竟都闯不过这一小小情关?
可是,他不会放弃的。
他绝不相信,赵阙真会不顾他们兄弟情分,而投向那女人的怀抱。他只是一时意乱清迷,只要让他冷静下来,他就会看清楚,他们兄弟若是分开,对彼此都不利。他不要失去这个弟弟,赵阙是这冷酷多变的政局中唯一能替他分担解忧的支柱呀!
“我明白了。”赵荃冷静地说:“我们兄弟都太冲动了,需要点时间想想。我命令你不许踏出这地下宫殿一步,直到我想好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为止。若是你轻易地跨出这道门,就是死路一条,赵阙。”
“皇兄……”他不知该如何看待赵荃这突如其来的转变。
“你自己说过,你的命交给我,所以我的决定,你没有异议吧?”拿出强硬的面孔,但内心却极为害怕,害怕他真的不接受命令,自己又如何下得了手杀害亲手足。
幸而,赵阙静默了片刻后,还是点头说:“我知道了,既然皇兄如此决定,我没有异议。”
“很好。等我想好了,自然会来找你。这几天你就待在这儿面壁思过吧!”
看着哥哥离开,赵阙苦笑着,他压根无法想像自己面壁思过的模样,面壁思佳人还差不多。这下子,谦谦在外面恐怕会为自己担心好一阵子了。虽然不知道皇兄是否真的会“杀了他”,但是为了谦谦,自己必须谨慎地留住这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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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怎么突然……”周妃讶异地起身迎接他。
赵荃急切地将她拥入怀中。平日的稳重全然不见,宽阔的肩膀传来细细的抽动,周妃困惑地抚摸着他背,不晓得他为何会带着这么迷惑无助的神情来找她。换做平日,自己会刻意保持与圣上的距离,维持正宫的威仪,不能让人捉到话柄说她这个正宫妃子独霸圣宠,媚主惑君。可是看到现在的圣上,她却没有办法拒绝他的求助。
“发生什么事了?如果不嫌弃臣妾的微薄之力,圣上可以把困扰的事说出来,让臣妾也为你想想办法吗?”
趴在她肩上的男人宛如孩子般地摇着头,呜咽地说:“别问,周妃。朕什么都不想说,只要让我这样抱着你就好,不要拒绝朕,朕只想这样待在你身边就好。”
虽然完全不明白到底圣上被何事困扰成这样,但是周妃晓得此刻自己不能拒绝他的求救讯号。缓缓地牵着圣上的手,她熄灭了寝宫内的灯火,以自己的身体提供他一份无我的慰藉。
“周妃……啊啊……周妃,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承受着圣上比以往更加激烈的拥抱,周妃不断地安抚地说着:“臣妾哪儿都不会去的,圣上,臣妾就在这里。”
“每个人都会弃朕而去,母后如此,父皇如此,就连朕最信赖的人……啊啊,周妃,只剩你了,朕身边就只剩下你了,是不是连你都不要朕,要弃朕而去!”
“不会的,臣妾会一直守着圣上的。”周妃环着他的颈,像要将他融入自身一样的,紧紧地抱住他说:“臣妾不会丢下你的,相信我,圣上。”
周妃抚摸着赵荃汗湿的脸庞,出奇温柔的亲吻着他紧闭的双眸说;“圣上,安心睡吧,臣妾不会离开你的。”
梦中,赵荃又回到了孩提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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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荃,你瞧,树上有小鸟的巢耶,让我爬上去捉几只小鸟来玩玩。”
“不要啦,那树看起来好高好危险喔!万一跌下来怎么办?”
“不会的啦,我技术好得很。放心!”说着说着,不听劝的赵阙俐落地往那看起来好高好高的树上攀爬上去。看得底下的人心惊胆跳,可是阙一点也不在意,还直笑着叫着:“你看你看,我就快爬到顶了!”
“阙!小心点呀!”好不安心喔,总觉得有什么危险的事快要发生了。
果然,就在他伸手要去捉小鸟的时候,母鸟回来了,它立刻攻击那意图对自己小孩不利的顽皮小孩。阙伸手去隔开母鸟的飞啄攻击,一个不小心忘了自己正踩在枝头上,踩空了。
“呀!”笔直坠落而下的阙,在荃的尖叫声中落了地,躺在地上直挺挺的一动也不动,“呀!来人呀!快救救我弟弟。他是我唯一的弟弟呀!阙!阙,你醒醒!”
要是没有那小鸟巢就好了,要是没有那棵树就好,这样弟弟也不会受伤,都怪那棵树,都怪那小鸟,都怪自己为什么没有用力的阻止!
大大地喘气惊醒,赵荃摸摸自己额上的冷汗,才晓得刚刚只是一场恶梦。他梦到赵阙摔死了,自己怎么会作这么愚蠢的梦呢?对了。一定是因为赵阙想要离开,所以自己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