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这也是种职业病吧!对于枪声特别敏感,绝对不会把它当成在放鞭炮的。」腿上和腹部都被重重的绷带包裹住,不到三天就已经恢复红润气色,一点都不像是才从鬼门关前观光回来的夏寰,耸耸肩说。
「既然已经躲好了,那又怎么会中枪呢?莫非他们打的是能转弯的子弹?」老廖纳闷地问。
站在一旁默默地听着,英治也有同样的疑惑。
「呃……这个嘛……」难得说不出话来的夏寰,一副不太想说的样子,最后还是屈服于刑警先生那一双温柔却具压迫性的智眼,大大地叹息说:「因为我后来又跑出去了。」
「跑出去?在明知有枪林弹雨等着伺候你的时候?」
「啧」地咋舌一下,夏寰满脸不快地说:「正当我趴在车后时,刚好看到有个蠢女人被吓得愣在当场,没办法,只好冲过去将她扑倒。」
「这才是嘛,既然做了好事,又何必怕人知道。呵呵……其实我们在盘问目击者时,就知道这件事了,你口中的蠢女人还是一名大腹便便的孕妇,所以你才会在明知有子弹的状况下,也照样拿自己去喂子弹了。顺道一提,那名孕妇因为受到惊吓,提早生产了,幸好母子均安,是个健健康康的白胖小子。」
夏寰一方面想骂这个混帐刑警,既然知道就别问那么多,一方面也很高兴听到那名孕妇没事。
「流氓是不会做好事的,笨刑警!我只是不想一个笨女人变成我的替死鬼,那多没面子啊!要也得捉个比我烂的家伙下地狱充数,如此而已。喂!你已经问完话了,就快点滚吧!」大刺剌地扭过头去,夏寰故意粗鲁地说。
拍拍屁股,老廖从椅子上起身说:「这话就不对了,小哥,身为一个执法人员,也许不该这么说,但连我这个干了三十年警察的人,有时都会怀疑法律真的是公平的吗?法律的那一套价值就是真正的正义吗?有时候它的确保护到弱者,或者只是给予一些强者更强大的武器?老实说,真正的正义不在法院里,而是在每个人的心中。我过去认识一个同样也姓夏的大尾流氓,他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男人的男人,豪爽而有正义感,比起某些个被制度与权力所腐蚀的我的同跻们,更值得人尊敬。」
重新将呢帽戴回头顶,老廖走到门边,回头说:「但,我依然相信我选的道路没有错,即使它充满了坑坑疤疤,我还是愿意走下去。所以夏小老弟,你千万别犯错,要是有一天你杀了人,我也一样会将你逮捕到案的。」
「去,讲话不吉利的糟老头,我才没那么不中用,被你这种快退休的老东西给捉去!」夏寰咧嘴一笑说。
「那边的小医生,下次开刀帮他把嘴清一清,免得污染社会。」摇摇手,老廖在夏寰的咒骂声中,开怀大笑地走出门外。
「搞什么,这也叫条子?我看警察也差不多完了。」
「你真正想说的,应该是『想不到警察中也有这种好人』吧!」英治冷冷地回道。「从我这个第三者的眼中看来,你挺喜欢阿伯的。」
夏寰贼笑着说:「连那种阿伯都能吃醋,小治,你是怎么了?」
「笨蛋,谁在吃醋?」
「脸都红了,还逞强什么。嘻嘻。」
英治以最凶狠的目光瞪着他。「我这是被你气得脸红,混帐!」
「小器,就不能让我暗爽一下吗?」夏寰眨一眨右眼说。「吶,偶尔让我撒娇一下嘛!以我们这么久的交情,你总不好意思让病人伤心吧?哎呀,有人送我苹果呢!真想吃,可是我现在实在没有力气削它,不晓得有没有天使愿意帮我削苹果?」
看着他狡猾的目光溜溜地在自己身上打转,英治哼地走到他的床边,拿起水果刀,技巧纯熟地将苹果的外皮一圈圈地削掉,然后切成八小块,递给他。
「谢谢,人家是白衣天使,你是白衣天使王子,小治治。」
「要我说几次,那种难听的名字别再叫了,听起来简直像是种丢人的隐疾。」英治不愿将那种低俗的字眼挂在自己嘴上。
「别担心,你如果得了痔疮,我会负起责任帮你上药的。」夏寰用自大的口气,咬着苹果说。
「谁--」这人的贱嘴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了。
「喂,小治……」三两下地解决掉一颗苹果后,夏寰勾勾小指,唤着他。
蹙蹙眉,英治靠了过去说:「你又有什么--唔!」
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拉扯向前,英治只知道自己的唇被掠夺了,相隔十多日未曾接触的滋味(想一想这似乎是他们认识以来,分离最长的一段日子),再次重温依然不减威力……那熟知英治口腔中每一处弱点的舌头,轻易地就攻陷他的意识,瘫痪他的理智。
自己就像被他吸入了一个甜美得有罪的空间中,双脚漂浮在虚幻之地上。
「好久没这么做了,你的身体还是和以前一样诚实,已经有感觉了吧?」夏寰哑声地在他耳际吹气地说,大手则摸索着他的下半身。
「住手,你是个病人就要有个病人的样子,快放开我。」英治打着他的手,企图从他身上起来。
照现在这状况,万一有护士跑来巡房,岂不是百口莫辩?他根本无法解释自己怎么会赖在病人的身上。
「有什么关系,反正这是特等病房,你去锁上房门就不会有人闯进来了。」咬着英治的耳垂,以舌头夹住,在齿间玩弄着,夏寰的大手不仅没有收敛的迹象,还益发大胆地往他的后腰,臀部问的缝隙摸去。
「伤口会裂开的……」英治咬着唇,压抑住喉中的喘息,那蠕动的长指已经勾起了阵阵苦闷的热意。
「不会的,只要你肯配合的话……骑在我身上,就不会动到我的伤口。」
恶魔正朝他微笑着。
英治摇着头。「不行,你忘了,我告诉过你,我就要去美国了,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况且你不是也同意我的话,所以才十几天来都没有再跟我联络,既然如此,做这种事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
在他腰上的大手停止动作,夏寰怔怔地说:「你在说什么?我几时同意过你什么?结束,哪有这种事?」
瞇起变硬、变冷的黝黑细眸,英治一字字缓慢地说:「你少跟我装傻,夏寰。」
「关于你去美国的事,很好啊,去吧!那是你的决定,我丝毫没有意见,这也不是我能反对、该反对的事吧!」夏寰不解地说着。「但这是这,那是那,为什么这会牵扯上什么结束,你在痴人说梦啊?小治。」
「我?!」指着自己的鼻子一愣,英治才认为这家伙莫名其妙。
「美国和台湾,了不起隔着太平洋,这种小距离就想提分手,不是痴人说梦是什么?」夏寰从鼻子喷气地说。「对了,你上回拒绝我礼物的事,我很生气,所以这十几天是为了给你一个教训,才故意不见你的。这是惩罚,希望你好好地体验一下没有我的痛苦日子。」
「谁--」谁会痛苦啊!英治真想这么将这句话丢回去,可是夏寰的大手摀住了他的嘴巴。
「好了,既然这回你救了我的命,我也不跟你计较,就当那件事没发生过。」夏寰挑挑眉说。「下次要是再耍什么任性脾气,小心你的屁股。」
「我、你--简直不可理喻!」好不容易从他的手掌下挣开,英治忍住给他一巴掌的冲动,尽可能冷静地说。「洗净你那没有脑细胞的大脑,给我仔细听好,我要去美国,可能两、三年都不能回来,这样子你还能怎么样?什么叫隔着太平洋的距离?你那贫乏得可怜的脑袋大概无法想象,即使坐飞机也要花上二十个钟头才能抵达。」
「区区二十个钟头,区区两、三年,你在叫个什么劲?小治,真不是我爱说你,有时候你还真是啰唆得可以。明明就离不开我,还装什么无情的模样?这七、八年下来,你那副被我养大的胃口,还有谁能满足你?哈!你以为我会让你在美国找别的男人快活吗?你休想,你要是敢搭上别的男人,看我怎么修理你。」
「你到底把我看成什么了!我不是你的女人,更不是见到男人就会流口水的变态色情狂,谁会和别的男人……」
「那不就得了。」夏寰啪地打断他的话,紧盯着他说。「因为是『我』,所以你才和我上床,因为是『你』,我才肯屈就你那扁平又不软绵绵的身体。为什么要在一起?做这种事根本没有意义?小治,你真蠢,这种事还需要想吗?」
英治愕然地看着夏寰一转为锐利的眸,那双初识时就锁着他不放的眸子。
「--因为你爱上我了,而且爱得死心塌地、一塌糊涂。在我对你一见钟情的时候,你也一样看上我了,就是这样,再简单不过,一点都不需要什么理由!」夏寰哼地拉住他的手说。「现在,闭上你的嘴,管他男人、女人,我现在该死的他XX的要吻你吻到你没气为止!」
爱……
这就叫做爱?
英治从他那一大串话语中,勉强找出一点可以同意的地方,那就是当初如果不是他,而是别的男人以那种下流手段骗他上床,他就算要坐一辈子的牢,也一定会干掉那个家伙。
所以,这就代表他爱上了夏寰?
这个恶劣到无以复加,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食欲、性欲与独占欲都比别人多出一倍的混帐
「我可不是你的女人。」英治在他的唇距离自己只剩下一寸时,喃喃地说。
夏寰斜扯唇角说:「还说?那好,不是我的女人,那总是我的男人吧!小傻瓜。」
他的男人?嗯……听起来不坏。
英治闭上眼睛,唇角缓缓浮现一抹满意的笑。
两周后,在中正机场大厅,英治和前来送行的人一一话别后,踏上前往美国的班机的候机楼。
真要离开这块从小土生土长的土地,还真有点依依不舍,但内心另一处也有股期待与憧憬,对于未来……
仰望着蓝天白云,今天送别的人当中,没有夏寰的身影,因为他人还在医院的病床上呢。不过昨夜他们……英治不由得满面通红地随手拿起杂志,遮掩住这张羞耻的脸。
铃铃铃的声音响起,英治接起了手机。「喂?」
「哈啰,宝贝,是我。」夏寰一贯无赖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
「干么?」故意说得无情,唇角却不自主地上扬。
「你知道吗?我终于换了手机铃声了!」夏寰高兴地献宝说。「为了你,我非常不舍得的将多啦A梦换掉,换成了美国国歌,这样子只要电话铃一响,我就能想起你。嘿嘿嘿,如何?我很--」
英治二话不说地切断手机,并且将它扔进了垃圾桶中。
什么美国国歌!
这种品味差劲的笨蛋,绝对要和他拆伙!
第六章
PART B 夏寰
「喂,Miss,麻烦给我一杯马丁尼!」
扯大了嗓门的粗鲁叫声,让联航客机上的金发空姐皱起眉头,偶尔就是会有这种讨人厌的「耸」客。航空业削价竞争的结果,造成头等舱机位票价大幅滑落,现在能坐得起头等舱的,不再像过去一样,都是些有头有脸有地位的人,害得她们这群空姐得伺候这些个以为有钱就是大爷的没品客人。
但不管怎么说,客人就是客人,管他是个秃头、胖子,还是没见过世面的大老粗,只要买了机票,她就得尽责地提供最贴心的服务。金发空姐强迫自己端起唇角虚伪的笑,走向前排发声处--
「先生,您有何需要吗?」
「终于来了。」一手摘下墨镜,男人挂着不驯的笑容,如子夜般的黑眸暗藏精光的说着。「我还在想你们这些空姐是不是都耳聋了,叫了半天也没人应一声。」
男人高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宽敞的头等舱椅座,一套昂贵的手工黑西装,搭配丝质红衬衫,活脱脱就像是哪一国的电影明星,不--
金发空姐默默地在心中摇摇头,他的气质,更像是好莱坞动作片中出现的邪恶反派人物,要不就是专门诱骗纯洁处女的俊俏吸血鬼。
一时间看傻了男人出色不羁的外貌、阳刚俊美的五官,等到她回过神来,男人的唇角已经转为揶揄的笑,并说:「我能了解,世上像我这样的好男人不多见,可是宝贝,能否请你动作快一点?我不喝上一杯是睡不着的。」
「啊~~是。」金发空姐红着脸,低头说。「非常抱歉,马上为您端过来。」
真丢人,她从事这一行已经多年了,还是头一次如此丢脸,居然在客人的面前发愣。
三步并作两步地踩着高跟鞋,快速逃回饮料准备室内,她立刻抚着胸口跟同事们抱怨。「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的心脏会跳出来呢!你们看到没有?坐在3C的那位帅哥,眼睛一直朝我放电呢!」
「我知道、我知道!」巧克力肤色的混血儿美女也拚命点头说。「妳在说穿LV花衬衫的那个人吧?看起来不太像是中国人耶!虽然是在台北上机的。要不要来赌他是什么身分,明星?歌手?还是被有钱贵妇包养的小白脸?」
「都不是。」机组中的台湾籍空姐,立刻得意地说。「他可不是普通人,最好还是别去碰喔!」
「咦?可是人家最近都没有遇到什么好男人,他正是我的典型,一看就知道,在床上一定很狂野。人家正想去碰碰运气、钓钓看呢!」混血儿美女抱怨地说。
「是很狂野啊,如果妳不怕惹上麻烦的话……」台籍空姐神秘地笑笑。
「妳就别再卖关子了,那位客人到底是什么身分嘛?果然还是影星吧?」
「流氓。而且是很有名的组头大哥,也就是你们所谓的『黑手党』,这下子总明白了吧?」台籍空姐端起盘子,朝前走去说。「不想短命的话,还是保持距离吧!」
混血儿美女和金发空姐对视一眼,惋惜地说:「那……我再考虑一下好了。」
「夏哥,你说我们这样突然出现,欧阳医师会不会吓一大跳啊?一定会吧!哈哈,他一定想都没有想到我们会跑去看他!」小汪第一次体验坐飞机,每样事物看在眼里都觉得新奇无比,一路上根本就静不下来,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住,哇啦哇啦地说着。
「说话小声点,你害得我都头痛了。」夏寰一手摸着额头,一脸非常不舒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