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一转,何不捉弄、捉弄上司呢……“他要工作还不简单,总务组那边不是缺个人吗?”
“那边的工作不适合他。”王惠宣故作思考状,片刻又说:“那来我的业务部好了,那边随时都在缺人,他在上个公司也是业务员吧?到业务部一定更能得心应手的。”
“我想让他试试别的工作。”王惠宣见她语气虽然平静,但眼底仍有一丝丝的妒火燃起。她哪会不知上司的本意呢?说什麽也不可能将其清纯可人的小男友丢到女职员最多的两个部门,为的是避免他被别的女人给勾走了。正当开口再问时,外头传来说话声。
秦湘萍立刻起身走出去,王惠宣也跟着出去。外头是前来送公文的总务组长,只见她站在童致旸面前猛盯着他瞧,好像还在吞口水的样子。
秦湘萍心头突然燃起一股无名怒火,右手一握拳朝她快步走过去。
王惠宣见状掩口转身窃笑,原来这就是上司要让他任特别助理的原因了,她哪敢把一只肥嫩嫩的白羊住狼堆里送呢?
“老公,你不能再开快一点吗?”
“拜托!我已经开很快了,现在是下班尖峰时间,这样已经够快了。”
“为什麽要开这条路,如果太晚过去,恐怕老姊连一点残汤都不会留给我。”
秦湘琪鼓着腮帮子望着前面已是绿灯,车子却动弹不得的十字路口,忍不住地抱怨。
唉!洪建裕重重地叹一口气,这个少根筋的老婆,自从上次在秦湘萍那儿吃过那顿晚餐,每天念念不忘就是想再吃一次,所以老是催促他要载她去“突袭检查”。
“也许你白跑了,姊姊的男友今天不一定会来做饭给她吃,说不定他们今天约在外头共进晚餐呢!”
“也对哦!”秦湘琪满心的失望,对他抱怨着:“你为什麽要泼我冷水?”洪建裕转头看了她一眼,他就是喜欢她毫无掩饰的个性。
“我带你去吃大餐,如何?”秦湘琪眼睛亮了起来。“好啊!反正小表已经丢给爸妈处理了,我们今晚就去好好逍遥一番,去逛百货公司,再去看电影,最後去小吃街吃消夜。”
洪建裕见她同意就提议:“好啊!现在就去逛百货公司,稍晚再去吃饭。”
“不行!”秦湘琪毅然反对:“我还是要先去老姊那边突袭检查才行。”唉!洪建裕再次叹气,看来她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只好依其意而行。
秦湘琪到达秦湘萍的住所连门铃也不按,掏出老姊给的钥匙就开门,进到里面看见老姊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过去就问:“老姊,怎麽那麽悠哉,今天不去约会吗?”秦湘萍放下报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今晚两人的晚餐肯定泡汤了。
“你来做什麽?”
“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呀!”
“鬼话!”秦湘萍拿起报纸继续看。
秦湘琪了口水,坐在她身边问:“老姊,你今天晚餐要吃什麽?”
“热腾腾的晚餐。”秦湘萍没好气地回答,早猜到老妹为何而来。
秦湘琪失望地看着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老公,老姊口中“热腾腾的晚餐”通常指的是微波食品。
洪建裕给她一个“我们可以走了吧!”的眼神。
这时,一阵鱼香味突然飘散在客厅的空气中,秦湘琪先是一愣,接着欢呼一声跳起来冲进饭厅。
秦湘萍只得无奈地对洪建裕说:“待会儿一起晚餐。”
“谢谢。”洪建裕看见她表情有着明显的无奈,让他颇觉得过意不去。
秦湘琪冲进饭厅看见桌上已摆着叁道菜,里面的厨房还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过去一 看,只见童致旸卷起袖子、穿上围巾,正在水龙头下洗蔬菜。
“嗨!我又来品尝你高超的厨艺了。”童致旸转头看到她,报以微笑。“我再炒个青菜就可以开饭了。”秦湘琪站在厨房门边看他俐落地切菜、爆香炒菜,片刻工夫一盘青翠可口的青菜就盛盘上桌。
“你今天特地来煮饭给老姊吃吗?”童致旸笑而不答,抹乾净流理台关掉排油烟机,脱下围裙走出厨房。
“你先生也一起过来吗?”秦湘琪点头。
童致旸打开饭锅开始盛饭。“麻烦请你去通知他们开饭了。”
“好。”秦湘琪觉得他刚才表现得挺暧昧的,禁不住好奇心想问个清楚,来到客厅劈头就问:“老姊,他今天是特地来帮你煮饭的吗?”
“不是。”秦湘萍给她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从今天起我每天都有热腾腾的晚餐可吃。”
“真的啊!为什麽呢?”
“不为什麽。”秦湘萍起身迳自朝饭厅走。
秦湘琪满头雾水地看着她背影,他们两个今天都很怪,怎麽都在打哑谜?转头看了老公一眼,洪建裕摇头表示他也不懂,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情形下,只好快步地追进去打破砂锅问到底:“老姊,我不懂你的意思。”已入座的秦湘萍和童致旸相视一眼,秦湘萍沉默了片刻方说:“从今天起他住在这里。”秦湘琪呆了半晌,接着眼眸闪闪发亮,看着童咧嘴而笑,好像他是一个美味无比的食物。
秦湘萍本以为老妹会对她的同居行为所评断,哪知她竟露出这副怪可怕的表情。
“老姊!我搬来和你一起祝”秦湘琪忘情地大喊。
“免谈!”秦湘萍比她更大声。
“那我要天天来报到。”秦湘琪退而求其次。
“休想!我要换大门的锁。”秦湘琪气得捶着桌子不服气地叫喊着:“太过分了!
一点手足之情也没有。”
“这与手足之情无关。”秦湘琪气不过地端起碗大口扒饭,朝外面大叫:“建裕,你不来我连你的份一起吃掉。”边吃边暗暗发誓一定要天天来报到,这麽幸福的事哪能让老姊独享。
秦湘萍也知道老妹不可能这样轻易放弃。
洪建裕进来就见老婆埋头苦干,那模样活像个饿死鬼投胎。
秦湘琪一顿饱餐後拉着老公就要去逛百货公司。“我要去买个东西贿赂、贿赂『地下姊夫』才行。”秦湘琪扬扬柳眉,脸上表情十足一副奸臣样。
“地下姊夫?什麽意思?”洪建裕踩下煞车等绿灯。
“因为他们已经开始同居了,叫他『地下姊夫』没什麽不可以吧!”秦湘琪想到以後天天有丰盛的晚餐可吃,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细缝。
洪建裕转头看见她那可怕的表情,彷佛美食就在眼前;不过,童致旸的厨艺实在好得无可挑剔。
旭东企业大楼。
董事长的机要书室里,周宗樊将重要的事处理完後,靠躺在皮椅上仰看天花板;良久呼出一口大气伸个懒腰,转头看到一旁桌角那个置物篮中的信件。信件是寄给董事长的,内容却包罗万象,从恐吓、抗议到广告、邀请卡都有。
拿过置物篮将那些没有回邮地址的信往垃圾桶丢,依经验,这些信九成九是无聊的抗议和恐吓信;他就这样丢了二十馀封以後,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回邮上写着某慈善机构所成立之安养院寄出的信,寻思董事长对慈善机构的募款向来是来者不拒,考虑了片刻决定打开来看看内容,如果是募款信再送去给董事长做定夺。
当他拆开信件以後,信件的内容却让他从椅子上跳起来,片刻也不耽搁地拿着它走向董事长室。
董事长室。
何骏宏正在批阅一份企画案,因为事业後继无人,使得他已无称霸商界的雄心,所以转而把盈馀用在员工的福利上,再加上良好的升迁制度,反而招徕更多优秀人才,因此公司不但没有衰退,更是直逼龙头地位。可是,不管赚再多的钱、多高的社会地位,都无法改变他日渐苍凉的心境。
“董事长!”何骏宏抬头看着未经敲门就进来的周宗樊,瞧他面色凝重有别於平日的稳重。
“什麽事?”
“有一封您的信。”何骏宏再度将视线拉回企画书上。“哪里寄来的?”
“发信处是一家安养院。”何骏宏停笔想了片刻。“念给我听。”周宗樊犹豫了一 会儿。“属下不能念。”
何骏宏抬头双眉一皱问:“为什麽不能念?”周宗樊深吸一口气。“因为信的内容是有关少爷的事。”
“少爷?”何骏宏眉头皱得更紧,这个部属今天是怎麽搞的?
“您可能有一位私生子。”
“什麽?!”何骏宏闻言一惊,接着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信封,迫不急待地抽出信,映入眼的是那埋藏在遥远记忆的娟秀字迹。
骏宏:假如这封信能送到你手中,当你收到此信时,我已不在人世了。
原谅当年我没有等你,虽然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可是,我自知配不上你,所以我选择离开。
虽然我们无缘相伴到老,但你依然是我今生最深的挚爱,一生无悔的依恋,因为我有你留给我的宝贝,一个像你的儿子,就像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一样。
写这封信给你,对你别无所求,只希望我们的儿子如果带着你给我的定情玉佩前去找你相认时,请不要把他当成骗子。我也不奢求能让他认祖归宗,只求你能好好地照顾他,哪怕只是一点点额外的关照也好,因为我不希望在我死後,他成了飘泊无依的人海孤雏。
孩子随我姓,取名致,怕你不认得他,我随信附上一张照片。
童芳梅绝笔何骏宏看完信立刻将内附的照片抽出,照片上的她虽已不再年轻,但那飘灵清丽的气质依然是如此迷人,站在她背後的年轻人一脸纯真的笑容与她如出一辙,模样则与自己年轻时十分酷似。
“去把童致旸给我找来!”何骏宏握紧拳头大声呼喝。
“是。”何骏宏再把信读过一次,颤着双手捧着它喃喃地道:“芳梅,谢谢你!来生我一定还你这份情,孩子我会好好地照顾他的。”缓缓地收起信拿起照片,再次将母子两人看个清楚,老天爷并未要绝他,当他放弃一切希望,万念俱灰时,竟赐他一个不但能继承事业,更能延续香火的儿子!
数分钟後,周宗樊面色凝重地回来。
“董事长。”何骏宏见只有他进来,不禁问:“他呢?”
“少爷已经辞职了。”
“什麽?!”何骏宏霍地站了起来。“什麽时候的事?”周宗樊从没见过他如此震惊的模样。
“您上次找他来後,少爷回去立刻递出辞职书。”何骏宏呆了好久,脸上逐渐凝聚怒气。“他以什麽理由辞职?”
周宗樊看了他一眼,迟疑了片刻後说:“据他的上司黄课长转述,少爷的理由是董事长说我长得太像他,看起来很碍眼,要我立刻滚蛋!”
何骏宏表情呆滞地看着他:什麽跟什麽?他哪里觉得他碍眼了?不但如此而且还愈看愈顺眼呢!可是,他为什麽要编这麽荒谬的理由辞职呢?回想起那天他所回答的话以及局促不安的神情,说明了他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世;不过,没想到他不但不来相认,甚至溜得比什麽都快,真是不想不气,愈想愈火大,不禁用力捶打桌面。
“可恶的浑蛋!”周宗樊被他如此激动的神情吓了一跳,从他任机要书以来,还没见过董事长动这麽大的气。
“找到他!不计一切代价,无论用什麽方法,一定要给我找到他。”何骏宏怒气填胸地吼着。
“是。”“这个混蛋,让我找着了非好好地打他一顿屁股不可!”走到门边的周宗樊虽对董事长突来的话感到诧异,一个大人被老子打屁股会是什麽样子?可是,他却喜欢董事长有生气有活力的样子。
何骏宏骂过後坐回大皮椅,珍视着那张最佳证据的照片。原来那天与童致旸面对面的奇异感受是父子连心的天性,此刻不禁暗自悔恨警觉心太差和打草惊蛇;老天爷都已经把儿子送到面前了,竟然还让他从眼皮底下溜掉!
想到这近叁十年来,他们母子俩的生活一定很不好过;一想到爱人要忍受别人对未婚妈妈的异样眼光独力抚养孩子,儿子要背负着父不详的私生子身分,努力在社会挣扎求生存;思及至此,他不禁胸口一阵绞痛,眼眶泛潮。
第五章
“老姊,我又来了!”斜倚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秦湘萍忍不住按按额角,每天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秦湘琪笑容满面地进来,後面还跟着抱着小娃儿的洪建裕。
“我买了些水果来,饭後大家一起吃。”她把一包水果放在桌几上。
“又是贿赂品吗?”
“嘿!嘿!”秦湘琪乾笑了两声,双手交握,一脸谄媚的笑容。“姊姊多心了。
这只是我的一点小意思罢了,哪是什麽贿赂品呢?”
“哦?”秦湘萍瞄了水果一眼。“不是贿赂品?那为什麽你买的都是致爱吃的水果呢?”
秦湘琪愣了一愣,笑容更谄媚。“哎呀!姊姊又多心了。我不是特意去买地下姊夫爱吃的水果,只是今天碰巧都买了这些罢了。”秦湘萍给她一个“你在睁眼说瞎话”的眼神,明明就是有预谋的贿赂,还说成是巧合。她实在不怎麽喜欢老妹叫致“地下姊夫”,好像他是她养的小白脸一样;偏偏两人的关系就是有实无名的夫妻,不让她这麽叫也不知该如何称呼。
洪建裕抱着儿子迳自在一旁沙发上坐下。老婆为了美味丰盛的晚餐,什麽谄媚话都说得出来;怀里的儿子一双眼睛骨碌碌地在客厅转了一圈,用着初学尚不灵光的语言:“叔……叔……”“叔叔正在忙,等一下再抱你。”洪建裕拉下儿于扯他耳朵的小手,不知为什麽儿子似乎很喜欢让童致旸抱,也许是忘不了那片土司的恩情。
“老姊,我想全世界的女人都会羡慕死你的。”秦湘琪在她身边坐下。
“为什麽?”秦湘萍拿起遥控器转台。
“有哪个女人能像你一样,回到家翘起二郎腿看电视、报纸,地下姊夫就得进厨房张罗晚餐,晚上还要陪你一起加班,假日还得打扫房子,活脱就是个菲律宾男。”秦湘萍回头向饭厅望了一眼,的确是如此没错。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不会烧饭是不争的事实,你不也是如此吗?”
“我哪有你好命,就算不用煮饭、打扫,还得服侍我家的老太爷。”秦湘琪瞪了老公一眼,嘴角一撇。“服侍得不够好,他还会摆脸色呢!”这边,洪建裕不服气地问:“我什麽时候摆脸色了?”
“哼!没有吗?”秦湘琪赏了他一记大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