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怎麽没想到呢?”秦湘琪回头看着老公,他虽然已经很努力了,但苦瓜鸡的火候还是稍嫌不够。
洪建裕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在努力不懈下,苦瓜鸡已有童致旸的八分火候了,连爸妈吃过後都赞不绝口,偏偏这个挑嘴的老婆还是东挑西别的。
这时,一个年约叁十馀岁的护士开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两根针筒。护士走到病床边说:“来,病人打针时间到了。”
哪知,病床上的童致旸听说要打针,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也顾不得手伤疼痛,翻身爬起就想下床。
秦湘萍见状连忙扶住他。“怎麽了?”
“我不要打针!”童致旸惊慌不已。“我怕打针。”
他的话听得在场的人全都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他都这麽大的人了,竟然还会怕打针?!
护士小姐面无表情地靠近,拿起消毒棉花就要去拉他的袖子。
“男子汉大丈夫,怕什麽打针!”
岂料,童致旸却抱着秦湘萍嚷着:“我是她的小丈夫,不是大丈夫,所以我不要打针!”
他的话听得护士愣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秦湘琪忍俊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洪建裕也露齿而笑。
护士深吸一口气,又说:“好吧!就算你是个小丈夫,是丈夫就得打针。”
不料,童致旸又有话说了:“我们还没结婚,我还不是她的丈夫,所以我不要打针!”
秦湘琪闻言更是捧腹爆笑不已,连洪建裕也低头掩口而笑,秦湘萍忍不住地也笑了出来。
“你总是个男人吧!”护士简直是用吼的,这个难搞定的病人这下没话说了吧!
童致旸转头吼了回去:“我就是不要打针,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都一样!”
护士已气得七窍生烟,打从她当护士以来,从没见过这麽怕打针的大男人,即使会怕也都装得很勇敢,偏偏这个家伙就是不一样,还把什麽歪理都搬了出来。在气不过的情况下,她故意装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比个夸张的大手势恐吓他。
“你再不听话,我就去拿个大针筒,用力地扎在你的屁股上。”
童致旸吓得脸色更苍白,额角直冒冷汗,挣扎着想要下床。
“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回家!”
秦湘萍紧抱着他不让他下床,向护士比个手势,柔声地劝导着:“不要怕!打了针你才能快点康复呀!”
“我不要打针,死也不要打针!”童致旸仍在惊惶恐惧当中,想从秦湘萍的怀抱里挣脱。
秦湘琪早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姊……姊夫呀!
你……你就不能勇……勇敢一点吗?有……有勇气追求老姊,就不……不能勇敢地挨个两针吗?”
童致旸转过头,一副此事不能相比较的表情。
“那不一样,这怎麽能混为一谈呢!不管怎麽说,我就是不要打针。”
“噢!天啊!”秦湘琪伸手一拍额头做个昏倒状。“老姊,你自己搞定吧!”
秦湘萍没想到他脾气一来也挺执拗的,含笑轻语:“听我说,打针只有一点点的痛而已,没什麽好怕的。”
童致旸凝视着她满蕴柔情的明眸,几已被她的深情所融化,可是这种感觉虽然很甜蜜,但仍不敌心中的恐惧,他转头看着护士。
“真的吗?可是她刚才说要拿大针筒扎我的屁股呢!”
护士真是气笑不得,这个男人竟把开玩笑的话当真了!
“不会的,护士小姐只是开玩笑而已,她会很温柔地帮你打针的。”秦湘萍帮他卷起袖子,将他轻拥入怀让头靠在肩上。“不要看就不怕了。”
童致旸将脸深埋在她肩头,害怕得全身僵硬。
护士见他终於被搞定,边帮他消毒边说:“放轻松点才不会痛。”接着手脚俐落地快速帮他打完两针,然後对秦湘萍点头微笑离去。
秦湘萍这才伸手帮他轻揉注射处,柔声地问:“不会痛吧!还怕不怕打针?”
童致旸抬起头来毫不犹豫地大声回答:“怕!”
秦湘萍只是微笑地看着他。
秦湘琪这才发现原来坦诚、率真的个性,就是构成他给人可爱、纯真印象的重要元素,不禁好奇地问:“那你还怕什麽?”
童致旸看了秦湘萍一眼,迟疑片刻才敢小声地回答:“蟑螂。”
“哦!”秦湘琪没想到也会有怕蟑螂的大男人,但他本来就和一般男人不太一样,会怕这种小东西也不足为奇。“为什麽会怕?”
童致旸想了一下,回忆那段恐怖的记忆。“大概是我八岁的时候,那时我们住在一 栋木造房子的其中一间。有一天晚上我正在做功课,妈妈在一旁边陪我边做裁缝,墙上有几只蟑螂爬来爬去,其中有一只不知为什麽突然飞到我脸上,我当场吓得嚎啕大哭;後来那只蟑螂虽然跑掉了,我却被吓得愈哭愈大声。”说到这里双颊微泛红潮。“我的大哭引来隔壁伯母的关切,还发动全家人来帮我们打蟑螂,後来妈妈说我那天晚上哭得差点晕了过去。”
秦湘琪听了他的自述,实在不觉得有趣,反而很同情他,伸手拍拍他肩膀安慰着:“没关系!没关系!老姊不怕蟑螂,她会保护你的。”
童致旸转头看着秦湘萍,见她轻点头才放下一直让他担心的事;因为他不敢说怕蟑螂,也无法想像两个大人看到蟑螂一起哇哇大叫的情形。
秦湘萍这才明白为什麽他平日空暇时那麽热中打扫,原来是怕给蟑螂有机会在屋里乱晃,现在既然知道他怕蟑螂,不说她本不怕它,就算会怕也要为他挺身打蟑螂。
当秦湘琪与洪建裕告辞离开病房後,湘琪边走边叹气。
洪建裕见她叹气就问:“怎麽了?”
“真羡慕老姊,想她有了姊夫,这一生的日子大概可以过得很幸福快乐。”话落她嘴一撇,斜睨了老公一眼。“早知道就在那时候坚持把他换过来就好了。”
洪建裕伸手揽着她柳腰,含笑说:“想得美哦!姊姊一定不会答应的;再说他所爱的人是姊姊,你留不住他的。”
秦湘琪不服地轻哼一声,埋怨着:“早知道就多等两年,他就有可能是我的了。”
“别作梦了!”洪建裕捏捏她粉嫩的脸颊。“月下老人早就安排好了,他配姊姊最适合不过了!率真无心机的他需要姊姊的保护,而姊姊也需要他温柔包容的爱。”
“嗯!”秦湘琪用力地点头。“你说的很对,不然以姊夫那种个性,一定会被骗得很惨;不过,还好他长得一脸聪明相。”
洪建裕闻言轻笑出声,她不知是在说别人还是在说她自己,因为她也属於那种聪明脸孔笨肚肠的类型。
病房内,待秦湘琪他们离开後,秦湘萍才拉过椅子,坐在床边,伸手轻抚着他左颊的擦伤处,柔声地问:“这边痛不痛?”
童致旸凝视着她娇动人的脸庞,答非所问:“你今天好温柔!”
秦湘萍眼眸一转,兴起捉弄他的念头,当下笑容倏敛,挑挑柳眉冷冷地问:“你是说我以前都不温柔喽!”
“没有啊!以前也很温柔,只是今天特别温柔。”童致旸从她的表情读出一点点的不悦感觉,深怕说错一句话惹得她生气。
秦湘萍见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惧,心疼不该如此吓他。心念一转,换上妩媚动人的微笑。“我问你一些事,要老实的回答哦!”
童致旸看她不再绷着俏脸,立刻连连点头。
秦湘萍一脸“坏坏”的表情,凑上红唇在他耳边开始轻语着。
只见童致旸突然面泛红潮,而她每多说一句话,红潮就加深一分,连耳根也红了起来,到最後他倏地拉上被子,将整张脸都蒙在被子下。
秦湘萍没想到他会有这种反应,先是一愣,继而掩口笑了起来。
躲在被下的童致旸听到她如银铃般的笑声,慢慢地拉下被子,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由被下传来闷闷的声音:“你好坏!”
这麽可爱的话更惹得秦湘萍笑不可抑,乾脆趴在他胸前大笑特笑。
童致旸看着胸前笑得双肩抖动的她,还是羞得不敢把被子拉下来。“你故意的?”
这句话又惹得秦湘萍的笑意欲罢不能,他真的太可爱了!足足把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才擦擦眼角的泪水慢慢地爬起来,看见他依旧蒙着被子,差点又笑了出来。
“你不喜欢这样的我?”
秦湘萍看他眼底深处有着一抹担忧,任何心事都可以由那双澄澈的眼眸中看出来,便靠过去凝视着那双晶眸。“怎麽会呢?我很喜欢这样的你。”
“真的吗?”童致旸还是不敢把被子拉下来。
“真的。”秦湘萍给他一个肯定的微笑,几乎可以透视他在被下的表情一定很美。
抬手轻轻拉下他蒙住脸庞的被子,缓缓地低头轻攫他灼热的双唇。
片刻,她离开他的唇,看到童致旸脸上红潮依然未全部褪去。
“可以再问你几件事吗?”
童致旸闻言红潮立刻加深,嘴角动了动,好像想说什麽,片刻才轻吐出如蚊蚋般的声音:“不要再问那件事了,好不好?”
“怕什麽!”秦湘萍摆上一副“大男人”的嘴脸,做出邪恶的笑容,粗声粗气地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此刻,童致旸心底涌起一丝莫名的恐惧,怎麽她今天变得这麽奇怪,刚才还那麽温柔,这会却变得喜怒无常?待看见她微微扯动的嘴角和眼底掩不住的笑意,才恍然醒悟被捉弄了,想反击回去却没有任何筹码,寻思良久才硬生生地逼出一句:“你……你……欺负我!”话落拉起被子又欲蒙上脸庞。
好特别的反应!她喜欢!一起生活的日子以来,从没发现原来捉弄他是这麽有趣的一件事,太令她意外了,待看见他又想拉被子蒙脸,连忙伸手阻止他。
“我就是想欺负你一辈子,怕不怕?”
“你……你……”童致旸眼底满蕴着委屈。“你要拿这件事欺负我一辈子?”
秦湘萍轻拍他未受伤的右颊,柔言细语。
“逗你的!瞧你这副模样,好像我有多恶质似的。”
“真的吗?”童致旸一脸不放心的表情。
“真的。”秦湘萍给他个肯定的保证,这麽甜蜜的事她要放在心底独享。
童致旸又是一脸开朗纯真的笑容。“那你想问什麽就问吧!”
“为什麽会爱上我?”
“为什麽?”童致旸被她突然这麽一问,一时之间也答不出来,想了好一会儿才答:“就是爱上你呀!哪有为什麽?”
好模糊的答案,秦湘萍想了一下再问:“是爱上我的美貌呢?还是爱上我的钱财呢?”
“美貌!也许吧!至於钱财嘛”童致旸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问:“我没听过钱和人会谈恋爱的事,是姓钱的女子吗?”
秦湘萍闻言轻笑出声,直到这一刻才发现他的思考逻辑跟别人有很大的不同。
“那你对我有什麽感觉?”
这回,童致旸连想都不想就回答:“很安全。”
秦湘萍看他竟回答得这麽乾脆,忍不住秀眉微皱地想,原来她的美貌在他眼中看来竟是很安全?!
“跟你在一起感觉很安全。”
秦湘萍一双美目眨了眨,到现在依然无法一下子就领会到他的言中之意。
“为什麽我会有安全感?”
童致旸想了一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是摇头:“不知道。”
秦湘萍凝视着他那双眼眸,捕捉到他眼底潜藏的一分孤单无依,顿时醒悟目前的他就像一艘飘汤於汪洋中的小船,内心渴望有个可以依靠的伴;即使她自己也像是艘大海中的船,或许在他感觉中,她是一个非常安全的停靠码头;殊不知他自己才是她一颗心可停靠的码头呢!澳憔醯梦液馨踩煽浚俊*
童致旸轻轻地点头,小声地回答:“你感觉起来比任何人都可靠,以前我认为妈妈是这世界最可靠的人,可是她有时候在某些地方也很不可靠。”
“嗯!”秦湘萍明了地点点头。“看得出来。”
“看得出来?”童致旸一脸惊讶的表情。“你什麽时候见过我妈妈?”
秦湘萍摇头,以指尖轻点他鼻尖。“由你身上看出来的。”
童致旸看了她半晌,彷佛在思考她话中之意,一会儿才露出个腆的笑容。“是……是这样没错,我个性比较像妈妈;不过,也不是每件事都不可靠,我……”慢慢地移动眼眸看向小桌上的水果,心想:她一定不喜欢一个不可靠的男人,这麽一来,愈想心里就愈徨不安。
秦湘萍见他眼底不经意地流露出徨担忧,不知为什麽就觉得这样的眼神好美!美得令人怦然心动;双手轻捧他的脸颊,使之双眸与她对视。
“我不是说过会对你负责吗?”
“不……不用对我负责,这种事再怎麽说都是男人占便宜的。”童致旸神情黯然地轻语着:“只要你讨厌我,我……我会自己滚蛋,不会像嚼过的口香糖一样死黏着你,让我们的一场情缘好聚好散吧!”
“这样的分手你不会感到伤心痛苦吗?”
“当然会。”童致旸此时眼中闪动着智慧的光芒。“可是,我相信这样的伤心痛苦是双方都会感受到的,只是程度上的不同而已,也许提出分手的一方远比被拒绝的一方更为痛苦呢!”
秦湘萍讶异地看着他,这是以前从没深思过的。“那你对爱情有什麽看法?”
“没什麽看法啊!”童致旸傻里傻气地回答:“就是用一颗真心去爱所爱的人。妈妈说过,爱字没有了『心』就不是『爱』了,不是这样吗?”
秦湘萍愣愣地看着他,这个傻瓜怎麽会傻得这麽可爱,像这麽纯洁的心态恐怕已被骗了不少次了吧!现在的爱情还有谁会把一颗真心摆在最前面?当下随口就“对以前的女朋友,你也这麽全心全意地去爱她吗?”
这句话问得童致旸表情僵硬,顷刻间俊面泛上红潮,嘴角慢慢地往下扯了扯,好似要扁嘴大哭的样子。
看到这号表情,秦湘萍表面无事,心里却笑开了,又是一个可以欺负他一辈子的甜蜜事实。
“你……你是我第一个女朋友啦!”童致旸说完拨开她捧脸的手,迅速地拉起被子将整个人再次蒙在被下。今天所有别人眼中“丢脸、没有男子气概”的事全被挖了出来,她一定不要他了!
秦湘萍只是看着白色被面,被子下的他现在是什麽表情呢?如果当初把他当成一个自不量力的小夥子而拒绝,那麽今天这颗在众多宝石中最美丽的一颗,是否就这麽错过?也许她外在表现得够坚强,但事实上她知道自己的内心是脆弱的;而他也许没有强壮的外在,个性单纯甚至还带点儿傻气,但他却有颗百分之百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