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幼蕾更是糗得满脸通红,她支支吾吾的找着借口。「我眨眼睛是因为有沙子 飞进眼睛里,刺得我很难过,所以才掉眼泪。没事的,害你们担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幼蕾说完,一抬头便见到小管满脸狐疑的神色,表明他根本不相信她所说的话。
「瑞玉,小宇给我。妳先去帮我看着锅里的豆瓣鱼,不要烧焦了。」小管将铲子及 围裙递给瑞玉,自己则接过已经疲惫得在打盹了的小宇。
待瑞玉走进厨房,小管盯着幼蕾半晌,突然咧嘴一笑。「跟我一起送这小家伙上床 吧!」
幼蕾莫名其妙的随他走进一间乍看之下就明白是婴儿房的房间。因为地板及墙上都
用漂亮的彩色塑料地毯块拼凑出一个缤纷的热闹世界,室内到处堆满了玩具,天花板 上甚至绘有各式各样的卡通人物。
小管将小宇放在靠墙畔的一张有着高高栏杆的小床上,他温柔的为小宇盖好被子, 这才转身靠着栏杆双手抱在胸前的看着她。
「妳怎么了?」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更深邃,令人无法直视的锐利。
「没有哇,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是沙子飞进去了。」幼蕾低着头走到一旁。
「哇,这只长颈鹿好可爱。」
「妳不要再顾左右而言他了。幼蕾,到底是怎么回事?妳别再说什么沙子的鬼话了 ,我们现在在五楼,要被沙子刺到眼睛的机率未免也太小了,不是吗?」小管根本不给 幼蕾开口的机会,他定定的看着她。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幼蕾勉强自己心平气和的说话,毕竟这种苦又怎能让 别人明了呢?
小管缓缓的摇摇头。「幼蕾,妳还要把自己封闭多久?妳这样下去有什么意思?」
幼蕾震惊的看着他。「小管,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不是一直相处得不错吗?你 为什么要刺痛我心中的伤痕,难道我们不能当朋友吗?」
令幼蕾意外的是,小管露出个苦笑。「幼蕾,我就只是妳的朋友吗?」
「这样最好不过了。妳是姊姊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这样不是很好吗?」幼蕾故 意忽略自己心中的酸楚,佯装轻快的说。
「朋友!」小管长长叹口气。「幼蕾,我不相信妳不懂;但是……唉,也许是妳还 没准备好。也罢,目前我就当妳的『朋友』吧!但是幼蕾,我不希望总是当妳的朋友的 。
而且我要告诉妳,我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
「小管……我……」幼蕾面对他的告白,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天啊,难道不只是 她,连他也感觉到了?
「出去吧,瑞玉的手艺我没啥信心的。」小管领头向外走去,临出门前他突然停下 脚步,半翻转身子看着她。「我喜欢宠别人。而妳,幼蕾,妳是个该被珍惜宠爱的女人 ,我希望我会是那个能宠妳一生一世的人。」
看着他的背影在前面走动着,幼蕾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似乎长了翅膀似的四处飘浮 着,好象飘到咽喉快跳出来了。
小管打开电视,将遥控器塞进她手里,随即走进厨房,留下满怀心事的幼蕾,视 而不见的盯着电视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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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怎么回事?她刚才真的在哭。」瑞玉一看到小管进来,忙不迭的将铲子递递 给他。「我没有把鱼翻面,因为我怕我会把鱼弄得即使不脱皮也支离破碎的。」
「我来。」小管俐落的将鱼翻面。「瑞玉,她有她的伤心事,就像妳也有妳的故事 一样,这没什么。」
「噢,」瑞玉倚在门边看着他用抹布擦干盘子里的水渍。「哥,她有什么伤心事?
」
小管看了她一眼,本想要她少管闲事,但念头一转又决定源源本本的告诉她。「她 的未婚夫在他们订婚过后不到三天,就出车祸过世了。已经三年多了,她还没走出那个 伤痛。」
「哥,妳是说她刚才会哭,是因为想起她的未婚夫?可是既然他都已经死了,她这 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是啊,是没什么意义。」小管正色的看着自己的妹妹。「那妳呢?瑞玉,她自认 是在为她未婚夫守寡,那妳呢?妳又是为了谁在守活寡?」
瑞玉脸色大变,泫然饮泣地望着他。「哥,求求你,别再说了。你不是已经答应我 不再追问那个人的事了,为什么你又……」
「唉,不提了。」小管将鱼盛进盘子里,开始洗着锅子。「只是我不明白,你们这 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像她这样把心封得死死的,教我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明白我的心意 ?而我又不能勉强我自己眼睁睁的看她就这样浪费一生的时间。」
瑞玉突然明了了似的,她睁大眼睛拉住小管的手。「哥,我没想到你已经陷这么深 了!你很爱她。」
洗着小白菜的小管失神了一下,使得菜叶被水龙头强大的水流冲得在洗碗槽内四散 着。
「是吗?我不知道,我以前从没有经历过这种心情,一知道她开车出了事,我恨不 得赶紧插翅飞去救她。我心疼她,就如同我心疼妳一样。但是这种感觉却又是如此的不
同,这是第一次,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思绪,似乎,分分秒秒我都清楚的感觉到她的 存在,我没法子控制,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她。」小管双手抹在洗碗槽边,看着菜叶 在水流中打转,轻声的说。
「这就是爱。你恨不得为她扛下整个世界的重担,她的一举一动都是你喜怒哀乐的 源头,你活下去的意义都牵绊在她的身上,这就是爱。」瑞玉幽幽的说完,苦笑的看着 小管。
「爱……」小管喃喃的重复着,开始切着菜。「现在我明白了,也知道为什么人家 会说,爱情是个危险的游戏了,因为稍微不小心就可能会令人发狂的。」
瑞玉没有再接腔,透过厨房窗户向外看,外面是如此的晴空万里。但是有谁会知道 ,屋里这三个人的心中是如何的波涛汹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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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说什么?又撞车了?」秋蕾高八度的嗓音,引起店门口正在选花的顾客们的注 意,不约而同都向这头张望。
「姊,小声点啦!」幼蕾尴尬的扯扯秋蕾的衣服。「我撞到人了。」
「撞到人?老天,幼蕾,妳到底在干什么啊?」秋蕾这一听之下更是非同小可,声 音马上又高亢了起来。
幼蕾真是恨不得踹自己一脚,怎么没有事先想到姊姊的个性,这下好了,她绝不会 善罢甘休的。
「我就告诉妳姊夫,好好的开什么车,反倒是劳民伤财嘛!」秋蕾念念有辞的说着 。「对方有没有受伤?」
「没有,只是她的玉镯子断掉了。」
「玉镯子,那倒还好,人没受伤是最万幸的了。」秋蕾的表情这才比较和缓了下来 。
「可是她说那个玉镯子是她老公到大陆买的大陆古董,我看也得赔不少钱了。」幼 蕾叹口气的说道。
「古董?说笑吧!从坟墓里挖出来的啊?」隔壁豆浆店的老板娘捧着一大束桔梗, 不以为然的说道。
「我也不清楚,不过既然人家这么说了,我只好赔钱了事!」幼蕾将那些桔梗绑 好,把过长的茎都剪掉。
「骗人的吧!幼蕾你要小心一点,别被人家当成笨蛋大敲一笔竹杠。大陆的古董, 哼,我有玉皇大帝的龙袍哩!」老板娘扯扯身上的围裙笑着说。
「一共二十二朵,一朵十元,两百块就好了,谢谢。」幼蕾笑着接过老板娘递过来 的钞票,扬扬眉毛的扔进收款机里。
看著者板娘走远了,幼蕾这才有时间去注意姊姊在打电话。
「好,麻烦妳了。我是他太太,请你转告他,请他拨个电话回家好吗?谢谢,再见 。」挂斯电话后的秋蕾怔怔的看着电话,好久都没说一句话。
「姊,妳怎么了?」幼蕾帮客人扎着送礼用的花束,诧异的问着她。
秋蕾只是摇摇头,神情有些落寞的样子。「没有。真是奇怪,最近打电话去东山的 公司,老是找不到人,回到家也是七早入早的就睡了,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妳没问他?」
「我一直以为他工作压力太大。但是,都已经这么久了……」秋蕾收了钱,向客人 挥着手的说。
「姊,妳要不要找个时间好好的问问姊夫,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我知道,我会找时间的。对了,妳刚才说妳撞到的那个人,她有没有说要你赔多 少?」
幼蕾摇摇头。「她说还要回去跟她老公商量,小管把他的电话留给她了。」
「嗯,小管出面帮妳处理的话,我就比较放心。妳跟小管现在怎么样了?」秋蕾将 几束已完全盛开的满天星倒吊在墙边,留做干花用。
幼蕾抬起头很快的看她一眼,又低头翻着花材。
「什么怎么样了?」
「幼蕾,小管是个很不错的人——」
「我知道,我又没有说他不好。」幼蕾打断姊姊的话,徐徐的答道。
「幼蕾!」秋蕾好笑又好气的睨着她的宝贝妹妹。
「姊,别再说了。法律又没有规定我非得嫁人不可,不是吗?」幼蕾叹口气的伸着 懒腰。.
「幼蕾,妳这是什么理由!人家小管……」
「姊,我没那个心情,尤其我现在还得担心那个人狮子大开口。所以,就此打住好 吗?」
「好吧,妳逃得了一时,可逃不了一世的。麦幼蕾,我对妳的脾气太清楚了。」秋 蕾警告似的盯着她看。
「是,是,是,谁教我比妳晚五年出世呢?」幼蕾啼笑皆非的讨饶。
秋蕾这才得意洋洋的提起花洒,到处去浇盆栽及一些小盆的仙人掌。
望着下午斜进店门口的阳光,幼蕾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着满满的疑惑——到底自己 跟小管是「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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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万六千元?还要猪脚面线?」幼蕾用脸颊及肩夹着话筒,手则在桌上到处翻着 ,好不容易找到一枝笔。
「嗯,对方说他们买镯子时就是这个价钱,至于猪脚面线则是因为他们要去霉气, 他们是台湾人,所以……」
「我了解。小管,你知道哪里有卖猪脚面线的店或是摊子吗?」
「我不知道。」
幼蕾皱起眉头的用手绞着电话线。「那怎么办?我不会煮猪脚面线耶!」
「这妳倒不用担心了。他们要求妳买去,也没有要求要热的啊,不过他们倒是要求 一整只猪脚。」
「一整只?」
「对啊,他们说他们一大家子都受到惊吓了,所以要吃猪脚面线去霉运。」
「一大家子?老天,我只撞到一个人啊!」幼蕾百思不解的说道。
「是啊。可是他们家是三代同堂。根据他们的说法是,全家都被这件事所惊吓一顿 。我是觉得对方在耍赖狮子大开口,而且还得了便宜又卖乖。但是,冤家宜解不宜结, 况且一只猪脚也不值多少钱……」
「我知道,我知道。那你认为我何时去送这一万六千元及猪脚呢?」幼蕾在备忘录 上写下猪脚面线。
「看妳啊,他们刚才打电话给我,我想马上让妳知道,妳心里也好有个预算。
幼蕾将笔放进笔筒内。「那就明天吧!早了早好,我实在没时间去跟他们多接触, 也没那个力气。」
「嗯,还有,明天妳要准备红纸缠在猪脚及面线上,这是固定的习俗。」
「红纸?」幼蕾根本就没有概念他到底在说什么。
「这样吧,明天早上我去接妳,然后去市场买猪脚及面线,再到她家去。」
「好啊,真是太谢谢你了。我想我也没有勇气再单独面对她,她那天真的好凶,虽 然撞到她是我不应该,但她也实在太激动了,就像要把人生吞活剥了似的。」幼蕾想起 来仍心有余悸的说。「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母老虎!」
小管在电话的那头低声笑了起来。「幼蕾,有件事我一定得交代妳,妳明天千万别 让她知道母老虎这回事。」
幼蕾想了想,也跟着笑了起来。唉,破财消灾。
第七章
「东山,你在想些什么?」秋蕾哄着可人,诧异的看着支着下巴沉思的丈夫。
「什么事?」东山却一直恍若未闻,等到秋蕾都走到他面前了,这才狼狈的用手梳 着凌乱的头发。
秋蕾察言观色的望着他,夫妻这么多年了,对他的表情、心理早已是了若指掌了。
「你有什么心事?」
「没……没有啊,妳别多心了。﹂东山站起来疾步的走到露台,点燃了烟,很快的 对着纱窗外的黑夜连喷几口浓烟。
秋蕾欲言又止的望着他,看看怀中的可人已经睡着了,她决定先将孩子送上床再 说。把小毛毯拉到孩子的下颚处,秋蕾直在心里犯嘀咕:是工作上的事吗?前阵子听他 说有个财团想买下他的公司……还是……不,东山不是那种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的人。
他这阵子真是太奇怪了,从何时开始的呢?秋蕾仔细的思索了起来,啊,是了,从 他回去帮爸妈搬家之后。夏天时,家里的老人家直嚷着要搬回郊区的老房子,因为秋蕾 跟幼蕾都是女流使不上力,加上大哥自强又在美国,所以便由东山这个半子吆喝他公司 里的一些单身汉去帮忙……但这应该没关联吧?秋蕾如此的告诉自己后走出房间。
东山似乎仍沉湎在自己的思绪中,那件事八成非常困扰他,因为他的眉头皱得如此 的紧,手中的烟已成一大截灰烬,他却丝毫没有发觉异状。
秋蕾默不吭气的拿出两只玻璃杯及一瓶酒,自顾自的倒了两杯酒,再端一杯给他。
东山颇感意外的看着她。「秋蕾……」
她微微一笑的举起杯子。「咱们夫妻好久没有好好的谈心了,今天孩子们都睡得早 ,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东山,你到底有什么心事?我发现你心事重重的样子已经很久 了。」
喝了一大口酒后,东山苦笑的看着她。「秋蕾,我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了妳。」
「所以,你就干脆告诉我,省得我自己在这里瞎猜,好不好?」
东山犹豫的看着她。从那天起。这个秘密就一直纠缠着他,可是他却不敢明白的说 出来,因为这会伤了很多人的心的,唉……那天去帮岳父母搬家,因为老人家嫌都市太 吵、嘈杂的交通,还有他们也不想再住在公寓中了,于是乎,决定撤回郊区的老房子。
是小张碰翻那个箱子的;那是属于德宇的箱子。岳父母为了怕幼蕾会触景伤情,所 以将德宇的房间封了起来。那天小张在好奇之下走进那依然保持得和德宇生前一模一样 的屋子,无意间打翻了桌子和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