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嗯……呃,你想想看,他这样双手被绑而且嘴巴被胶布贴住,等他的尸体被发现后,警察一定会追查的。况且他又是在泥程家附近……被发现的话,警察会一路追到泥程的公司,我……跟我姊姊,还有你,都会脱不了干系的!”结结巴巴地绞尽脑汁,小瑜很努力地挤出个理由来说服他,但看他的表情,她心里大叫不妙!
“那干我什幺事?这人渣是在泥程家的海水里淹死的,即使警方再怎幺查,也只会查到泥程头上去。”
“但……但是,很多人都知道他是跟我一起来的!”
“哦?”将Danny如一蛇软泥般的扔在甲板上,小伍跨着既急且大的步伐,一把就抓住了缩抵在船般的小瑜。“不错,我不能留下你,否则到时候还是会惹一大堆麻烦的!”
双手开始紧缩,小伍眼里的红丝,像是有无数变形虫图案般的在小瑜眼前晃动。
他挣扎着想要扳开小伍如铁钳般的双掌,但他仍不为所动的更加用力捏着小瑜咽喉。
空气越来越稀少,她剧烈的咳嗽并未引起小伍任何怜香惜玉的念头,像是所有心思都已经远盖到他自己的世界中,他唇畔逸出残酷的冷笑。
求生意志使得小瑜的指甲深深地划进小伍脸上及手背肌肤,天旋地转中她只听到一声大喝,而后,她眼前一黑,随即昏了过去:
第八章
“不对,这种风浪之下,怎幺可能有人出海。”听到咏文的询问,泥程斩钉截铁的回答他。“会不会是阿满看错了?”
“不会错的,她说她刚从南部家裹回来,一下出租车,就看到你的小艇出海去了。”拈了拈泥里的大哥大,咏文说不上来自己心头那股焦虑所为何来。
“出海?别闹了,这种台风天,连油轮都要进港避风的情况下,哪个没脑袋的白疑会出海?”
“阿满说Danny的车停在大门口,但是她到处都找不到Danny人影。”枯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咏文忍不住又掏出了根烟,但看到护士小姐们不以为然的眼光,他泱快然又扔进口袋裹。“他那家伙该不是发神经……”
“Danny?别开玩笑了,他根本不会驾驶我那艘游艇,会不会是船缆斯了,被潮水卷……”
“但是阿满说她确定有看到人影在船上,她以为你把船借人了,所以打电话来证实一下。”
“没……”摇头地敲敲自己的太阳穴,泥程疲倦地说。
“泥程,你的止痛药来了,要不要先吃一颗?”带着一大把清香的野姜花,□苓拎着药袋风尘仆仆地走进来。
“呃,也好。□苓,你知道还有谁会开我那艘船吗?或者说,我有答应今天借给任何人吗?”伸手接过□苓送到手里的药丸及开水,泥程沉吟地问道。
“船?唔,我想想看……你、咏文,还有小伍,当初你到游艇工厂,是在高雄小港对吧?你去签约牵船时,是小伍跟你一道去的,你回来时小伍没有跟你一起回来,你说他要在那里学驾驶的方法,我记得他好象在高雄待了快一星期才回台北。为什幺问这些呢?”将购物袋里大大小小的杂货取了出来,□苓语调相当轻快地整理着抽屉。
“小伍……你刚才回公司有看到他吗?”
“呃,没有注意到咄,他应该会在公司吧,因为那些订制服装的资料都在他那里,我看他八成又忙得一个头两个大了!”取出一大本的资料匣,□苓修长圆润的手指飞快地翻阅着,但她的神情却越来越古怪。“姨……怎幺会这样?不对啊……”
“怎幺啦?”将杯子自泥程手里抽走,咏文的眼光一直没有离开她。
“全都不见了!包括那些主顾客们的订购资料全都不见了,这……昨天我到公司时,都还没有异状的啊!”将整本空白的资料匣拿起来倒了倒,只有掉落一张白纸,□苓一捡起来,立刻尖叫连连。
“怎幺了……”一看到那张用报纸所剪下的字而黏贴成的恐吓信时,咏文也愣了一下,但随即他召来了门口护卫的警方人员。
根据判定,这张信跟泥程和□苓以前所接到的恐吓信,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因为其中有些文法结构的应用,都相类似,连信纸都是同样的花纹。
惊魂甫定的□苓,在听完咏文跟泥程所说的游艇事件后,她简直是吓个半死地按住了咏文衣襟。
“小瑜……小瑜跟Danny……会不会小瑜跟他都在船上?”语无伦次地试了好几次,她才能说出较平顺的句子。
“小瑜?你是说小瑜……但是你不是说她回宿舍帮你收拾来西?”心情波动越来越厉害,咏文连做几个深呼吸,试图想将那些不好的想法驱离脑海,但总不成功。
“我刚刚打电话回去,警卫说她拿了一些东西,又搭了辆鲜红色的跑车往郊外的方向走……咏文,会不会小瑜跟着Danny一起到泥程的别墅去了?”
“但泥程屋子里根本没有人……只有Danny的车……还有出海了的游艇,我的天,难不成是Danny带小瑜出海?在这种天气里他非害死他们两个人不可?”咏文急着拉起自己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嚷嚷着要冲出去。
“咏文,等一下!Danny并不会开船的;会不会他们是被别人押上船的?”
泥程双手不停地扭着床单,眉头皱得很紧。
他的话立刻使小小室内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看着那张扬言要毁灭一切的恐吓信,咏文再也按捺不住满心的焦躁,迈动着长长的腿,狂奔地朝停车场跑去。
小瑜,你千万不要在那艘船上才好!连在陆地上都令人要站立不稳的风雨里,海面上更是威力惊人,在汪洋汹涌的自然力量里,那艘小小的小艇并不足以侍。小瑜,我心深处最珍爱的小花儿,你可千万不要出了任何差错啊!
雨刷急急忙忙地赶着挡风玻璃上的雨水,像两个尽职的老岖,来来回回地透露出它们的疲态。看着前头因为突然宣布停止上班上课的车潮,他的心逐渐地纠紧。
很难□清究竟是何时开始,他总要将那个水灵的女子,放在心里最秘密的角落,默默地想着、计画着所有可能的:总以为能够这样守护着她,自己的心就可以不再如此难以平抑的搏动出怕失去她的忧虑,但无论他如何尝试,只要牵涉到小瑜,即使只是些枝微节末的小事,都可以波动他最大的感触。对这一点,由最初的不解、疑惑,到现在的认命接受,一路走来的心路历程,有如寒天饮冰,冷暖自知点滴人心头。
我想永远的呵护她,是啊:永远!对我这样一个在情场里所向披靡到心灰意冷的现代男子,原以为这种如三流文艺片所描述的感动,不会有花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天。
现在我才明白,那是因为一直以为被世俗捆绑的我,从没有看过如此坦率诚实的灵魂,在矫饰过度和彼此欺瞒的尔虞我诈中玩着爱情游戏,使我错失了寻找真爱的动机。我想,小瑜的出现,应该就是那个改变的契机!被头上传来的刺痛感所惊醒,小瑜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摸头上的破块,看到黏稠的暗红色液体时,她不由自主地发出阵阵虚弱的呻吟。
试着转动很沉重的头,天上已经有着数点晶亮的星光。海浪拍打着船身发出令她头皮发麻的巨大声响,她伸百双手在地上摸索,听到附近传来的低吟声时,她浑身一僵,而后缓缓地扶着船炫,痛苦地斜躺在驾驶座下狭窄的空间里,睁大眼睛努力地辨识着眼前的景况。
时高时低的呻吟自舱门附近的两个蟋缩人影所发出,想起了小伍那猝柠的面孔,她双手紧紧地护在自己的颈子,惊恐地瞪着那两个动也不动的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被阻绝空气时的气闷,似乎又回到感官之中。
好可怕!我已经死了吗?慌慌张张地以双手在自己身上摸索着,小瑜突如其来的问着自己,泪水条然蓄满了她双晖,而后成串滚落在胸前衣襟上。
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在摇曳颠簸的甲板上,她跟跟蹈蹈地扶着船炫仰望天边那轮明亮如银币的月。
“天际诸神啊,如果我已经死了,为什幺还会有这幺深的哀伤,如果死亡也不能令我断绝对他的感情,那幺,这种将我牢牢绑住的悲伤,可有停止的一天?”朝着月娘低声的倾诉自己的心声,在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时,她大骇地以最快的速度转过身去。
“小瑜……小瑜……”在较远的角落传来声声呼唤,小瑜志忑不安的摄手摄脚走了过去,在看清楚Danny那头已被血污和油渍搞得如拖过马路的拖把的长发时,她惊喜地扶着他坐起来。
“Danny,你还好吧?”
“嗯哼,我的天啊!看看你自已,其搞不懂怎幺有人会把自己搞得像疯女十八年……”连连倒抽着气,Uanny在小瑜帮他割断绑在手腕上的绳子时,仍不客气地批评着小瑜的外表。
“彼此,彼此!”看到他不时地轻拍着自己胸口,而又同时痛得倒抽一口气,小瑜伸手想要将他的衣服撕开。“你胸口怎幺啦,受伤……”
“喂喂喂,你想干什幺?”拚着老命地往后缩,Danny鸡猫子鬼吶的避着她的手。“我可是宁死不……”
“我只是要把你的衣服撕开,看看你的伤势而已,不然,你以为我会想干什幺啊?”没好气地挥开他的手,她使劲儿一撕,在看到他胸口红肿一片、有些地方都已淤青的情况下,小瑜冲进船舱里,翻箱倒柜的找着医药箱。
“谁晓得你想干什幺……哎哟,你轻点好不好啊?原本我只受伤三分,被你这幺一擦药下去,我看不死也半条命!”咕脓地看着小瑜为他擦药,Danny喋喋不休地嚷道。
“是吗?像你嘴巴这幺坏的人,痛死了活该!”用力地将沾满红药水的棉球往他胸口压下去,听到他的尖叫呻吟,小瑜挑起了眉毛说完,提起医药箱镀到小伍身边。
“喂,他死了没有?”草草地将衣服拉拢,Danny也摇摇晃晃的来到小伍身边。“他很可恶,竟然想毁我的容,哼,我宁可他废了我一条腿,也不能被他在我脸上划一刀……”
摸着小伍衰弱的脉搏,小瑜忧心忡忡地抬起头望向他。“他好象不是很好,你………对他做了什幺?”
戒备满满地盯着仍紧闭双眼的心伍,Danny将重心由左腿换到右腿,又从右腿换回左腿。
“他要捏死你,所以我用你给我的扳手,往他的脑袋瓜砸下去,谁知道他那幺不经用,我才敲他一下他就倒下去了……然后我想了想,这船我又不会开,我们终究得靠他把船弄回岸漫,所以找打算找条绳子把他捆一捆。谁知道我在下面船舱找绳子时,却听到他不知道在跟谁讲话,说要把船炸了,而且泥程的公司跟别墅裹也都有炸弹……我偷偷的躲在楼梯旁听,原来他是用无线电跟不晓得是谁在讲话。我一听这船有炸弹,那还了得!即使我会游泳,也没办法拖着你这个大包袱游太远……”
听到他在急难时们想到自己,小瑜感动地伸手去碰触他的手指。“Danny”“干嘛?”仍是大剌剌的态度,他很快地缩回手。
“谢谢你,谢谢你在那种情况下还想到我,谢谢。”
双手挥了挥,Danny似乎很不自在地摸摸鼻子。
“呃……那只是……只是……反正我可还不想这幺英年早逝,所以找打算拿扳手要胁这混帐把船开回岸边,再去报警,谁知道他像条蛮牛似的,把我的肋骨都打断好几根了,后来我是趁他没注意时,掌个垃圾桶往他头上砸下去,他才倒下去。我把泥程的皮带跟领带全都拿来绑他了,你有没有受伤?”
“头上有个伤口,大概是撞到的。Danny,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制伏了他,我……我们……”忆起小伍穷凶极恶的样于,小瑜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
“不必再谢啦,听起来顶刺耳的。”双手抱住胸口,Danny嘴角流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其实,我真的很嫉妒你!我对你是又爱又恨,你令我非得面对自己人生的缺憾不可!”
“我……”对Danny态度的改变摸不着头绪,小瑜哑口无言他瞪着他。
“从小,我就幻想着或许有那幺一天,等我从甜美的梦中醒过来时,会发现我的梦想成真,我真的变成个真正的女人。我可以正大光明的去爱我所爱的人,享受如所有女孩们所得到的甜蜜恋爱。但是,在现实世界中,我算什幺呢,人妖,同性恋,人渣?我什幺都不是,我只是个被你们这些自翔为”正常人“眼裹的怪物而已!”眼神像是已飘浮到天际的那一端,Danny的声音渐绌微。
“为了要有勇气跟你们这些”正常人“的异样眼光对抗,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的说服自己。既生而为人,我就有这个权利跟自由去追求我所要的生活。否则,我就真的只是你们眼中的怪物而已了。”双手如彩蝶般的在空中飞舞着,Danny话裹有着浓浓的悲哀。
乍听到Danny这幺深刻自我剖析的表白,小瑜浑身忍不住一再地颤动着。原来,爱情是以这幺多的形态存在着,姊姊她为了泥程,宁可忍受无止境的煎熬,在绝望困境申死守着泥程;而已anny也为了要一圆可以自在爱人的梦,他只有认真地催眠自己,将所有的梦想寄托于虚浮不可知的未来。
那我呢?我要如何经营我的爱情?低垂粉颈,小瑜落寞的玩弄着自己手指。对于段咏文,我该用何种态度去对待他,该相信自己的心,还是随着机缘流转,在红尘中等待着我的爱情到来:“看到你这样的畏缩退却浪费时间,我真的很受不了你,还有咏文。爱情它有什幺道理?就只是看对眼就够了,我是求都求不到,你们这幺相契合的一对,却总是这样轻易地跷蛇犹豫,看在我的眼里,更是感到老天爷的残酷和作弄。”连着几声的剧烈咳嗽,Danny抚着胸口,两眼直直地盯着小瑜逐渐胀红的脸蛋,他重重叹口气。
“Danny,你别这幺说,或许你只是还没有遇到那个跟你缘系一生的人,说不定………”
“不可能的事。小瑜,听我的劝,别再犹豫了,我看得出来咏文他很在乎你。有时,幸福的拥有与否,就只在一念之间而已。”团团的血块伴随着咳嗽而来,抡起拳头用力地敲打着胸脯,Danny的脸色越来越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