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朝文点点头,想要再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又知道区区几句话根本就无济余事,只有沉默的转身离开,细细思索该如何压下朝中一片要求处死叛臣的声浪,为韩仲谋谋求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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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姐,就是这里,自从迷路之后,一直以来我都是住在这里。"赵络虽然看不清楚,不过这次运气不错,总算没有认错路,顺利的跟赵缨和古洐找到韩仲谋的住处。
"喔,这里呀……"赵缨抬头观察一下眼前的屋舍,嗯,还算简朴干净,就不知哪里有赌扬,可以让她的手解解痒,"你说想回来拿些东西,咱们就赶紧行动,免得让他们等太久。"
赵络心虚的点点头,迟疑的跨步走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编这种谎言,好让自己可以再回到这里,企盼再见他一面?
明明就该恨他的,为什么心中却总是挂念他,即使心碎,还是想再痛一次。
"走这么慢?真是的,早叫你不要整天看那些艰涩难懂的书册,否则你也不会总是看不清楚东西。"赵缨边摇头边抢在赵络的前方走着。
古洐见状,忍不住提醒,"缨儿,小心点。"
赵缨瞠了他一眼,仍自顾自的率先推开大门,"咦,这门半掩着,怎么没有关上呢?"她困惑的道。
"没关上?"赵络跟在她身后,怯怯的朝里头努力看着,"不会吧,通常萧老伯都会将门关好呀!"
赵缨没有答腔,不过一双柳眉在看清里面的景象之后霎时紧拧起来,这……天吶,里面一片凌乱,分明是曾遭受过大肆的破坏与搜索,哪里还看得出曾住过人的模样?她正犹豫要不要将自己看到的实景告诉赵络之际,赵络已经眯着眼走进门内,顺着熟悉的路径走着,每走近一步,她的脸色就越苍白,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才离开没几日的居住之所。"
"喂,络络,你暂借之处究竟是怎样的地方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好象被人寻仇过,该不会是什么盗贼的巢穴吧?"依络络迷糊的个性,将坏蛋误认成好心人,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才不是呢,仲谋才不是盗贼。"她急迫的否认让赵缨挑起柳眉。
"仲谋?你是说救了你的那个人叫仲谋?咦,你怎么喊他喊得这么亲热?"快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们的?"没地方解解赌瘾,捉弄捉弄络络也不错。
仿佛明白爱妻的想法,古洐只是宠溺的笑着,并随时注意四周的情形。
赵络抿抿唇,知道如果让众姐姐知道的话,肯定又不得安宁,更何况人家都已经说不理她了,她又何必重提往事?
"三姐,你不要奚落我了,我现在根本没心情想那些有的没的,这屋子里的人都很照顾我,我不希望他们遭受任何的不测,我的视力又不好,看不清楚哪里有人,你快帮我找找嘛。"她转移话题央求道。
赵缨吸吸唇,无趣的点点头,帮着赵络进到屋内仔细的搜索,看看有没有人迹出现。
古洐走到内院,忽地发现地上横陈一具尸首,连忙喊道:"快过来这里。"
赵缨拉着赵络跑到古洐的身边,赵络细看之下,整个人霎时怔愣住。
"萧老伯?!"她弯下身摇晃已经冰冷的身体,低位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络络,人死不能复生,不要难过了。"看着一向天真无忧的小妹竟然痛哭流涕,赵缨的眼眶也不禁泛红。
"三姐,他、他是个老好人,为什么会这样就死了?"赵络扑进赵缨的怀中,不甘的问。
"唉,生死有命,只能说这都是命吧。"赵缨抚着小妹的肩,胸口气说,"对了,我们还是快去找找还有没有人受伤。"
"语惊醒梦中人,赵络的心霎时紧紧的揪起,她害怕即将见到的不只是其它仆役的尸体,还有那个伤了她的心,却又偷走她的心的人……
于是古洐又转往他处仔细搜寻,而赵缨和赵络则继续往前行。
每走一步,赵络的心就加快一拍,她想看清楚周遭的景致,却又下意识的任由视线模糊不清,害怕真的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躺在地上,直到赵缨突然停止脚步,她忽地撞上她的背,正要开口询问之际,却被赵缨给捂住嘴。
"嘘,有声音。"她用下巴努努前方,示意赵络哄声。
赵络侧耳倾听,果然在前方传来女子熟悉的低低声音,是小情。
"魏嬷嬷,你们可不要怨我呵,我也不想事情演变成如此啊,若不是她……对,一切都是那个妖女,若不是她魅惑仲谋,仲谋也不会愚蠢到犯下欺君之罪,我是大辽的子民,既然知道这件事,当然得向朝廷禀告,只不过,我没想到这样会害仲谋坐牢,害你们被萧统军抄家而丧命呀……"
小倩的声音随着寒风飘荡,让赵络越听越觉毛骨惊然,这一切都是小情造成的?
"对不起,我真的不想这样,要怪你们就怪那个妖女吧。"小倩不知有人躲在一旁,还不住的朝倒卧在地上的魏嬷嬷喃喃说着。
原来那日萧朝文与韩仲谋的对话无意间被走经窗外的小倩听到,想到自己一片痴心付诸流水,恨意便蒙蔽她的心智,偷偷告密。
"她说的妖女是指你吗?"赵缨朝苍白着脸的赵络问,一得到肯定的答案便纵身而出,一把掀起小倩,不客气的道:"你说这是因为你的告密而造成的?那你就替他们偿命吧。"
"你、你是谁"小情惊愕得瞪圆了眼,恐惧的望着眼前的女子。
"我?我就是那个妖女的姐姐,怎么?有什么不满就冲着我来呀,不要以为络络好欺负,就这样编派她的不是。"可恶呀,她不许任何人伤害她的妹妹。
"络络?"小倩一瞥到缓缓走近的赵络,眼睛瞪得更大,"你、你想做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萧老伯跟魏嬷嬷跟你有仇吗?"赵络咬咬牙,愤怒的抡起拳头道。
小倩怔了怔,旋即尖锐的笑起来,"哼,我只是尽一个辽国人民的责任,告诉朝廷这里窝藏一个本该跟皇上和亲的汉女,何错之有?要说有错的话,也该是你们,你明明知道自己该嫁的人是皇上,却偏偏勾引仲谋,而仲谋明明是辽国的总知汉儿司事的,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女……"
小倩的话在赵络用力的挥拳击上她的下巴之后嘎然而止,全身瘫软,失去意识的倒卧在魏嬷嬷身旁。
"络络?"赵缨讶异的扬起眉,她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个纯真无邪的小妹也会使用暴力?
"走吧,我没时间留在这里。"赵络挺直背脊,忍住泪水转身走开。
而赵缨则一脸讶然的跟在她身后走着,此时古洐也前来和她们会合。发现爱妻的表情,忍不住挑眉询问她。
赵缨只是浅笑的摇摇头。她有种感觉,这个小妹已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爱跟在她们身后流泪的小妹,反而像是个坚强的女人。
难道,这跟那个韩仲谋有关,原来所有的古怪都是因为——络络在谈恋爱呀!
第九章
自从知悉发生在韩仲谋身上的巨变之后,赵络的眉头始终紧紧的锁着,再也没有以往那种天真无忧的小女孩神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浓得化不开的忧愁盘踞在黛眉之间。
即使八王爷与几位姐姐的强力询问,也无法自她的口中得到任何答案。她那双深邃的黑眸中仿佛正闪着异样的光芒,灵巧的脑子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总之,她成了一个让他们捉摸不清的"女人",天吶,这就是他们的小妹吗?
"你说,那天你们究竟是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为什么络络一回来之后就像变个人似的,整天闷不吭声的,真是急死我了。"八王爷刻意的支开那几个"爱妻,的男子,单独召集其它的女儿,焦虑的问着赵缨。
赵缨骨碌碌的转转眼珠子,耸耸肩道:"照顾她的人都死于非命,而且好象有个人因为窝藏络络,所以被关进大牢之中,也难怪她情绪低落。"
"咦?冬儿才说耶律齐在怀疑她是假冒的,怎么在我们前来这里的途中又有这么大的转变?这么说,冬儿的身分也已经被拆穿了?"八王爷原本就已经皱起的眉头,现在更加的朝中心扭在一块。
"糟糕,冬儿有危险了,咱们也该去探探耶律齐的口风,免得来不及救人。"赵绮焦急的提议,她可不想被春儿捶。
"大姐说得是,现在络络已经找着了,就差把冬儿带出宫,咱们还是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天不怕,地不怕的赵绫也连忙附和,她跟赵绮想的一样.都怕自己的丫鬟的责骂。"那事情就严重了。
赵缨则是频频的点头,举双手赞成。
只有八王爷紧锁双眉忽然开口问:"缨儿,你说那个被关进天牢的人是谁?"他对这个人一直耿耿于怀,直觉有异样。
"听说叫什么仲谋的,就是他出了那些个络络解不开的题目,害络络得出关和亲的汉士。"赵缨观察父亲逐渐凝重的神情,决定还是将赵络可能喜欢上人家的猜测给吞进肚中。
"原来是那个臭男人!"八王爷一听到赵缨的话,开始来回的踱步,"不行,我绝对不答应。"直觉让他敏感的认为赵络的失魂落魄绝对与他有关。
"爹,你不答应什么呀?"赵绮好奇的问。
"我绝不答应络儿喜欢那个男的。"他坚决的道。
"哎呀,络络只是个小孩,怎么会知道什么喜不喜欢嘛。"赵绫仿佛忘记她也才大她两岁,不以为然的笑道。
"是吗?你们真的觉得我担心过度吗?"八王爷停下脚步,期盼的等她们给予肯定的颔首。
"呢……爹,我、我想,你可能要失望了。"赵缨抿抿唇,小心翼翼的开口。
八王爷犀利的目光霎时射向自己的三女儿,"你说什么?"
"呢,我说,咱们的络络的确是喜欢上人家了,而且还为了他打昏情敌呢。"不管了,反正爹爹迟早会知道的。
"真的吗?赵缨,你怎么不早说?"
"天,我真不敢相信络络会打人。"
其余两位姐姐马上发出惊讶的呼声,将赵缨围起来追问,完全忽略一旁呆愣住的八王爷,径自兴高采烈的讨论起来。
而就在同时,一条黑影东倒西歪、跌跌撞撞的摸出他们一行人暂住的客栈,迈着艰困的步伐朝前走着,在纷飞的白雪之中失去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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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溜出客栈已经好几天,走在街上,赵络她才赫然发现处处贴满寻找她的告示,是耶律齐指示的。
因为常时间的坐蹲在路边,多日来食不下咽、蓬头垢面的生活,使她美丽的脸庞也染了一层憔悴,多了几分不该出现在她脸上的沧桑与忧愁,而双手双脚也因为不良的视力添加许多粗心碰撞造成的红肿瘀青,这个样子让人不会注意到她。
虽然她大可不要管他的死活,安安稳稳的跟着爹爹与姐姐们回沛京做她的千金小姐,可为什么她就是放不下他?不管睁眼闭眼,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他。
尤其是一想到他或许在牢中遭受到种种严厉的酷刑对待,她的心就忍不住阵阵抽痛着,比起那日他狠心送走她的痛楚,还要超过千倍、万倍。
难道这就是身为女子的悲哀?一旦深深爱上即使是被背叛,也依然念念不舍,收不回被偷走的心……
赵络拭了拭眼角不争气的泪珠,口是心非的在心中说服自己,她只是想要看看他是否安好,毕竟他也是因为她而入狱,于情于理本就该前往探望,跟感情无关,绝对无关!
她伸颈往自己已经盯了很久的地方望了望,那里就是关着韩仲谋的大牢入口,这是她一连问了好几个人得来的地点。依她"模糊"的观察,要进入那扇沉重的大门绝非易事。
若是以往的赵络,或许会天真的以为直接去要求守门的侍卫放行就可以,可经历这么多事后,她多多少少也学会一些人情事故,她深深的意识到,若要进入那一扇门,除了权之外,或许就是要用银两了。
幸好她偷溜出来的时候,顺手从爹爹的行囊里面"借"了点金子用用,现在正好派上用场,拿来贿赂侍卫。
这几日她一有时间便在牢房的周遭徘徊,深知哪一班守门的侍卫最喜欢偷懒,也最喜欢喝喝小酒,而今夜正是那两个侍卫守在门边,也是她行动的大好时机。
赵络整了整仪容,将身上、脸上的灰尘拭尽,提起手中那壶香醇的上好老酒与一篮的下酒小菜,摸索着来到牢房门前。
"站住闲杂人等不许接近此处,还不速速离去。"
她还没接近两人,就听到厉声的斥喝。
"呃、这,两位大哥,我、我是瞧你们在这风雪之夜还要守在这里,心里对你们真是钦佩不已,所以才想准备一些酒菜,慰劳慰劳你们。"赵络并没有停止脚步,反而佯装一副无辜的模样,娇嗲的说。
咦,是个年纪轻轻的美人吶。守着牢房的侍卫互觑一眼,警戒心大减,完全忘了赵络便是告示上的人。只见她们的口气缓和的说:"姑娘,咱们可是衔命守着死牢,要是喝酒出了差错可就脑袋不保,你还是赶紧离开,不要在这里逗留。"
哗,明明就爱喝得很,还装?赵络暗呻一声,依然漾起笑脸,"两位大哥不要这么说嘛,你们也是为了咱们这些老百姓在做事,我送些酒菜慰劳你们也是应该的呀。"
她见他们没有强烈拒绝的动作,干脆走到他们身边,故意将酒提得高高的,霎时一阵酒香四溢,哪有酒鬼拒绝得了这种诱惑呢?
"这……好象不太好……"拒绝的声音逐渐微弱,其中一人甚至已经将酒菜接过手,垂涎的望着酒壶中的液体。
"别担心,我会在这里帮你们看着,一有人来,我就会通知你们,让你们有机会收起这些酒菜。"赵络继续游说,突破他们的心防。
"那……好吧,就多谢这位姑娘了。"寒风呼呼吹进衣衫,还有什么比一壶醇酒更能抵御恶寒。
"不用客气,快喝吧。"赵络取出酒杯,迭声劝进。
"好、好,喝、我喝。"
"啊,真是好酒啊。"
辽人一向豪迈剽悍,就连喝起酒来也是一等一的爽快,两名虎背熊腰的壮汉马上就喝得晕头转向,分不清左右,再加上赵络在酒里偷偷动了手脚,迷药顺着酒势长驱直入,没片刻,两名侍卫已经不省人事的昏倒在地,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