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身上的古龙水所笼罩,夏天的心,没来由地快了几拍。“什……什么?"
“衣服。”眼明手快抓住夏天不小心拂倒的牛奶罐,丁戟朝她身上清凉的衣着努努嘴。
典藏……这么说恐怕还是大轻描淡写了,那件高叉、合身的旗袍,还是五十年前的款式,跟现在街头上流行的款式,可是祖母时代和太空时代的差别,难怪小辣妹要消受不了。
翻翻白眼,夏天实在不想一大早就跟她抬杠,但是……因为穿得像个骨董酒家女而上头条的话,未免大不值得了吧?
在夏天想到适当的词句反击前,她讶异地听到丁戟的声音。
“银姐,我们都知道你是一番好心,但这件旗袍既然是为少奶奶准备的,就应该等小姐回来,让她看看该怎么处置。至于桑玛的衣着,我会解决的。”
“阿拉是担心伊穿那个样子,人家会以为伊在卖摈榔,对伊动手动脚。”
“哈哈,我就知道银姐你总是思虑周到,我会带她去买些衣裳的。”
见识到丁戟只花三言两语即让银姐停止唠叨,让夏天带着崇拜眼光瞪着他。
“哗,你有够厉害”将餐盘放进水槽,夏天躲着他的眼睛说道。
“嗯哼,好说,她知道我是言出必行的人。”暗示性地点点头,丁戟的视线又往她大腿溜去。
夏天尴尬地倚在水槽前面,突然觉得有种异样的感觉,很快地弥漫在这不算小的空间内。像是空气都被抽离了,虽然彼此间相距一定的距离,但夏天却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他的气息,强烈地影响着她每个感官细胞。她遇过很多有魅力的人,但从没有人给她的感受,是如此强烈而难以挣脱……
“怎么啦,昨晚的性感小野猫不见了?”端着餐盘,他迈动大步伐,转眼间来到她面前。借着将盘子放进水糟里的动作,顺势将夏天圈在他和水槽之间.
他的气味无孔不入地钻进夏天鼻腔,恨快地蔓延,随着血液充斥在她每个组织中。让她在清晨总混沌难醒的细胞,倏然都惊醒了。
每个细胞都变得更加敏锐,接收着他的每个讯息。
“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是天使,还是炼狱派来的小恶魔?”缓缓低下头,温热的气流掠过她脸颊,来到她戴着细致金环的耳垂。
“你……你的结论呢?…
意识到他坚实的双腿,正轻轻地压在自己的腿上,隔着薄薄布料,夏天还是可以感觉到他肌肉的强壮。
“我还不知道,你可以告诉我吗?”食指强硬扳起她的下颚,丁戟温柔地望进她的眼睛。
“我……”夏天还来不及说出什么,双唇已经被两片温热双唇所包围。带点灼热、有点酸麻、像是触电般令她浑身一震。
“嗯……不要害怕,就是这样……”热切地追索着她的反应,丁戟双手合圈着她纤细腰肢。脑海里有座警钟,不停地发出警告讯号,但他选择去忽略它。
“你……”迷惘地闭上眼睛,像是漂浮在云层之上,如同漂浮在希腊湛蓝天空下,海天一色的蓝……温柔的潮水
他的唇像顽皮的火苗,在她刚刚清醒的肌肤上,跳跃地点然一簇簇火焰,烧的却不感到疼痛,或者说,是种带着微微刺痛的快感。
沿着双颊漫游,他浊热的气息侵入她耳朵内,让她敏锐得连脚趾头都不由自主地蜷缩了起来……
“你说的对,我没办法否认自己的欲望,但是……”拢拢夏天滑落脸庞的发丝,他将她的手掌摊开,以舌头将两个小巧的金色圆环,放在她手心内。
“但是什么,”对自己竟然没察觉他何时卸下她的耳环。夏天感到讶异。
“但是我的心,已经不可能了。对你,我不愿意有任何不公平的想法……或是遐想……”脑海中浮现夏天圆圆的脸庞,丁戟低声解释着。
感觉天地为之晃动,夏天紧紧抓住他的手。“为什么?
)你有心爱的人了?”
“我……’想起肩上的责任,以及自己和夏天无论在身分、或年龄的悬殊差距,丁戟默然了。
“如果没有,憎绪我努力的机会,我只要一次的机会就好了."
抓紧掌中金环,那是赛虹婆婆送她的礼物。此刻,金环正不留情地刺进她掌心内,但是她不在乎,她害怕的是丁戟的拒绝。
“桑玛,你是如此的年轻,以后必然会遇到比我更适合你的人."
“但是,我不想等了。我最痛恨等待,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你……”倒抽一口气地望着她,了戟摇摇头。“太快了,我们几乎都还是陌生人,”
“不是有句话叫‘一见钟情’吗?”
“那只是小说、电影的情节,现实生活中是不可能发生的."
"但它发生了,我不知道明天将会如何,但是,现在的我,只希望跟你一起分享欢乐、分担痛苦,好吗?”将脸庞埋在他宽大手掌内,夏天喃喃低语。
“桑玛,生命不是像你所以为的这样简单,或许我们可以因为短暂的激情而在一起,但以后呢,”捧着夏天双颊,丁戟为难他说。
“那请你告诉我,生命它应当是什么模样?"
“这我无法给你答案,每个人的生命,应该由自己决定如何继续下去。”
“而我,希望和你一起走下去,不好吗?难道,我不可以吗? ”
生平第一次,夏天感到深深的恐惧,她是如此恋着丁戟,却没有想过他是不是也有这个心,面对他随时可能丢出来的答案,夏天几乎是屏息以待。
“不,对我而言,你是太珍贵的礼物了。但是桑玛,我不能这样占你便宜,你还年轻,或许还搞不定自己要的是什么。”
“是吗……那你为什么要吻我?”眨着眼,不让泪水沿下来,夏天低声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不应该发生的,以后我会注意……”解释不上来自己的动机,丁戟苦恼的举起手,又无可奈何地放下。
“不,我知道你也感觉到了,阿戟,我不会放弃的。”
“你这是何苦,难道不怕受到伤害?”被她眼中的坚持所感动,丁戟将她拥进怀里。“我承认……我无法抗拒你的诱惑,该死的,我就是没办法,,”
“那就不要拒绝我,阿戟,我不会受到伤害的。因为,以前的伤害已经足够让我坚强了."回想异乡孤寂岁月,夏天淡淡地笑着。
。“我……:’匆促的脚步声让他们没有再交谈的机会,直到医院。
、一到医院后,丁戟被医生请到办公室谈事情,夏天忙碌地为老人处理大大小小的琐事。
和老人之间,总是吵吵闹闹的,夏天明白自已总会有意无意地纵容老人,譬如他爱偷吃的肥肉。
从旁人口中,她也知道老人很反常地容忍她挑战他的威严,像是她总没大没小的直言不讳,这在其它人眼中,都是会引起老人勃然大怒的导火线,但老人却都只是三言两语带过。
枯坐病房内,夏天发现自己所有心思都紊绕在丁戟身上。想他在干什么?他喜欢什么?他会不会有接受自己的一天?
这些个问题,让她越想越烦,也越想越放不开。直到看到丁戟出现,她的心才能平静片刻,但随即又被那些问题所围绕。
推着轮椅往前走,她还是能够感受到他的存在。即使没有见到他,她还是可以感觉到他。想到自己对他的眷恋,夏夭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他已经明白的拒绝了,但她就是无法放开。难道,真如赛娅婆婆所说的,“当你的心开始为他唱歌后,他就成了你的太阳、你的月亮、你的世界。”
此刻,对背后如影随形的强烈目光,夏天知道,今后的每一个脚步,都要与他相随。无论他愿不愿意,她都要以她的方式来爱他。就算他心里已经有了别人,即使他永远不能接受她的情感,她都不会退却。不是有句话这么说吗?
“你有拒绝我的权利,我也有爱你的自由.”想到这一点,夏天露出笑容。
然而,看着走廊上镜子里的自己,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那女孩笑得比哭还难看,
* * *
闷热的夜晚,连窗外的虫子都鸣叫得意兴阑珊。风,燥热得像要把人的火气都撩拨起来。
院子的藤椅秋千上,夏天侧躺着,任自己随风微微摆动,瞇着眼睛乘凉。
阿戟。。。还在开着无聊的视讯会议,看着二楼的那个角落,她知道灯火通明的屋子里,丁戟正为爷爷庞大的产业尽心尽力着。
回到台湾已经快四星期了,这些日子以来,每天都是挑战.不过,以她从不认为世界上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个性来说,她给自己打六十分.
起码,在她和爷爷那“老怪物”的互动上,可以说是渐入佳境了。
渐渐地,对于这个将还是孩子的她往国外送的老人,她有了不同的看法。
只是,在他面前还是不能提起她父母的事情,那依然是个禁忌的话题。
这使她感到犹豫。。。该不该向他们坦诚自己就是夏天?还是依旧扮演着伶牙俐齿的“桑玛”就好。
如果,爷爷知道她就是夏天,会不会将对妈妈的余恨迁怒到她身上?而每每话题一接触到爸爸时,爷爷不是很快地分开话,就是在鸡毛蒜皮小事上借题发挥,然后勃然大怒地指责护士们,惹得人人敬退三尺。
还有阿戟,他是不是因为有了意中人,所以对她的示意,总是装作无意间忽视,或者,一见到她立刻就变得客气而疏离。。。
“爸,妈,我好爱他,我知道这很难理解,我也这么觉得。但是,那种感觉好强烈,似乎我本来就应该跟他在一起,为什么会这样呢?你们能告诉我吗?”
远处闪烁着几颗明亮星子,在夏天自言自语时,不住地朝她闪烁着。
夜深了,草地上露珠点点,在月光照射下,散发出炫目光芒。伸直双手拥抱天边星斗,夏天长长叹了口气。
“为什么叹气呢,有心事吗…" 背后突然传来声音,夏天一个惊吓,让秋千激烈晃动而差点摔了下来。
轻而易举地接到夏天,丁戟自己坐上秋千,却没有放开夏天。
“那些讨厌的会开完了?"头枕在他肩窝上,夏天贪婪地呼吸着他的气味。
"嗯,讨厌的会……形容得真贴切,开完了……也可以说没有。"想到那些仍然没有什么意义的报告,丁戟以食指和拇指捏捏眉心.
"怎么说呢?"跨坐在他腿上,夏天十指飞舞,为他按摩着发胀的太阳穴。
“公司营运正常。。。但夏天小姐还是没有消息。这么多天了,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究竟能到哪里去呢?我打算请美国方面报警。”闭上眼睛享受她的按摩,丁戟不得不承认,她真是有两把刷子!
心里暗暗吃惊,夏天没想到他竟如此不遗余力追踪着自己的行踪。话说回来,他做事不是一向效率一流,行动力百分百的吗?
不过,要是闹到美国警方和联邦调查局部出面的话,那
玩笑可就开大了.
“你先不要紧张,在美国,有很多学生都会利用毕业后跟朋友去旅行。算是放松心情,另一方面也让自己在工作前储存一些能量。"看他逐渐放松,夏天仍没有停歇地按摩着他的头和颈部。
“你不明白,夏天小姐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被送到一个很封闭的修道院,七年,整整和外界隔离了七年,我不敢想象她若是被坏人诱拐的话。。。
话尾漂浮在空气中,丁戟的肌肉渐渐放松,脸上紧绷的线条,也逐渐柔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让桑玛为他按摩,难怪她在金花妇的旅馆,初试啼声就大受欢迎!
不只是他,前几天向老爷子请安时,看到向来严肃、不苟言笑的老爷子,也在她巧手下哼哼嗯嗯后进入梦乡。当时,那幅景像让他讶异极了。
那天,是老爷子例行打干扰素的日子,就像癌症治疗总会有后遗症,干扰素打了后,会让人非常不舒服,所以老爷子总是抗拒施打。每当拗不过他们劝说而去接受治疗,打完干扰素后,老爷子的脾气肯定会让人闻之丧胆。
但在桑玛的按摩和轻声笑语间,老爷子头一次安然睡着,而不需借助安眼药物。
后来,他不经意的发现,桑玛在帮银姐按摩……这个发现更让地大吃一惊。
因为,银姐是那种视享乐为罪恶的清教徒。况且,她和桑玛间的战争,老早就从遮不住屁股的热裤、一大早就喝冰冷鲜奶、三天两头吞维他命药丸而一路蔓延……
“侬跟那小姑娘讲,一早甭喝冷冰冰的牛奶,伤肠胃;还有,侬知不知伊每天没事就吞药丸?怪事咯,没病没痛的,吃啥个药咧!"
一抓住机会:银姐就会对丁戟唠叨几句,逼得丁戟只能唯唯诺诺的敷衍她。
“我会告诉她的,银姐,桑玛她打国外回来,她们外国人就是这么过日子的。”
“阿拉才不相信,冷东西伤肠胃,侬看她瘦不拉叽,在老家,那可是没人要下聘的姑娘咧。”
“银姐,我看桑玛她还好,现在的女孩子都怕胖。”想到她总是清凉、火辣服装下的曲线,丁戟可不认为她那称纤合度的身材会太瘦弱。
"是咧,伊瘦归瘦,但力气不小咧,按摩起来挺舒服的哟”笑瞇了眼,银姐迈动她缠过又放大的小脚。
“按摩?”放下杯子,丁戟难以置信地望着银姐。
“阿拉昨儿个膀子痛,伊瞧见了帮阿拉按摩,昨晚睡得可安稳了."
槌槌肩膀,银姐立即又精神抖擞地将鱼汤舀进提壶内。那是为老爷子预备的。
‘ “你是说……桑玛……帮你按摩你的肩,,…”
金姐和银姐是相距不到一年的姐妹,金姐嫁给老爷子后,银姐专心当她的管家。这些年来,不只下人们敬重她,即使是老爷子,对她也是尊重得很。
银姐是个很有节操、带点洁癖的老大太。活过大半个世纪,她的思想还停留在封建时代的保守,连感冒看医生都要挑个女中医看,平日不跟别人有肌肤接触是她的规矩。
想不到,她竟然能让桑玛为她按摩……是她转性了,还是桑玛有啥绝招?想到这里,令丁戟对那个火辣女郎又好奇了几分。
如同现在,他的偏头痛在桑玛的巧手下,似乎都已经逃逸无踪了。
“阿戟,你们所说的夏天小姐,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感觉他全然放松,夏天忍不住问道:“我觉得,你们似乎都把她捧得高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