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恨地追到门口,哪里还我得到阿进的人影,这令阿紫真是又羞又气。好,你给我 记住!下回就不要让我遇上你,我定要你付出代价的!坐在更衣室,阿紫一肚子火地自 言自语。
「阿进,你干嘛心情这么好啊?」疑惑地望着哼着歌的阿进,小李将手上的哑铃放 下,坐在地上和大麦小麦这两只斑点狗玩。
「没事,没事,嘻!」低下头偷笑了一会儿,进又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望着两过天 青那道弧虹。「她现在大概已经气个半死了。」
「谁啊?」小李还是一头露水地问下去。
「我的心冤家。」阿进简单地说完,捧着那篮他刚剥好的核桃就要进屋里去,但被 小李拉住。
「柔柔又怎么啦?」
「柔柔?柔柔怎么啦?」阿进一脸莫名其妙地反问。
「要不然你说妳的小冤家……」
「噢,我指的不是柔柔那丫头。我说的是……算了,不说也罢,你要去接柔柔回来 了吗?」
「噢,阿进,你这算什么兄弟嘛!话说到一半就把人吊在那里!你说的心冤家到底 是谁啊?」
阿进将核桃放在桌上,故意打哈哈地甩甩手。「她啊,是棵不折不扣的小辣椒。我 想了很久,对付她这种冷若冰霜、艳若桃李的女人,用追普通女人的方法,根本只有失 败的份,所以啊……」
「所以怎么样?」小李好奇地整个人都要趴上桌子。
「所以呢,我就出奇不意的正面出击,干脆百截了当的告诉她,全天下就只有我跟 她最合拍。」
「她怎么说?」小李叹为观止地吹了声口哨。
「她也很干脆,叫我去死吧!」阿进将一旁的花生和红豆也混入核桃内,丝毫没有 火气地回答。
「叫你去死?那……」满脸疑惑的小季尾随着阿进往屋里走。
「这表示我的激将法有用啰!起码她不是冷冰冰没有反应了。」将那盒装了各种果 实种子类的小盆子拿进厨房,阿进拉起了搭在沙发背上的外套。「走吧!」
「走到哪里去?」小李大刺刺地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接到那个二十四小时报新 闻的频道。
「别看了,每日的新闻都离不开动乱杀人打劫火灾车祸等,看得多会令人心寒,好 像世界上没有一处地方是安全的。」阿进说着抢过小李手里的遥控器,关上电视。
「走吧,我跟你到公司去晃晃,柔柔说今天有个教煮菜的老师昨天飞去美国丁,看 样子是逃难去的。所以找得去帮她上一堂课,只是不知道还剩下多少学生。」
「阿进,说良心话,你究竟怕不怕九七呀?」懒洋洋地踩着油门,小李突然有感而 发地问道。
「有什么怕不怕的,最重要就是脚踏实地,努力工作。」阿进拉起安全带扣上,脸 上已看不见他乎目的吊而郎当的样子。「你……现在后悔跟NICk回来吗?」
「倒不是后悔,依我的个性在哪个地方都一样。漂泊惯了,很难相信,我竟然已 经在这个地方停留超过十年了。在当保安人员的日子里,天天提着脑袋上班,没有一天 是睡得安稳的。自回到这里之后,我已经忘了那种时时悬在半空中的情况了。谁又想得 到,现在又有九七这回事……」小李双手轻轻一转,整辆代表尊贵和财富的大房车,立 即灵巧地转上车道。
「是啊,我到现在还记得当初在北爱尔兰游荡时,街上到处是汽车炸弹,我们那条 船就有几个船员,因为到那家咖啡厅吃东西而已,轨被炸得粉身碎骨。因此我才看破, 到美国跳船,改行当厨师。直到遇到NICk,跟他回这里为止。」
「算起来我们都算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所以没有什么好怕的?最重要是我们能 活得开心!」
「你说得对。我们在欧洲相识,然后跟NICk回来帮助他打理生意,已有十多年了。 一直以来,大家相处融洽,实在是非常难得。而我们都爱在追襄生活,因伪这里始终是 我们的家。」阿进转头望向车外。看看那些为生活而忙碌奔波的人,匆匆忙忙地赶路。
「阿进,偶尔我会恨困惑,为什么你还不找个女人定下来。你有钱、长得不丑,而 且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爱过家庭生活,更是喜欢小孩子……我真的搞不懂。」小李将车 停下来,看到阿进口不转睛地望着前头那个跟着妈妈,正在过马路的小女孩时,他忍不 住提出内心的疑惑。
「我是想定下来啊!」阿进心不在焉地转过头来。「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年头的 什么新新人类,她们的世界跟我们已经是相差十万八千里了,而我又没有Nick的好运, 能找到像那样的女人,自小呵护她长大。年纪大一点的,个性已经定型;年纪小的,根 本没法子沟通,除了……」
「除了什么?」小李好奇地揪着他瞧。
「唉,算了,说不定那棵小辣椒也是个令人不敢领教的什么新新人类呢!」阿进淡 淡地说着,朝向他们招手的瞥卫挥挥手,自行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不,你听我说,哥,她登广告是要征你做什么助理的,什么时候变成清洁工了? 」阿紫火冒三丈地在那里兜着圈子来回踱步。
穿著一身浅灰色的连身工作服,玉章手里拿着扫把和畚斗,脸上是清清楚楚的坦 然。
「阿紫,这好歹也是一份工作啊,哥也是凭劳力在赚钱,我不认为这个工作有什么 不好!」拍拍阿紫的肩头,玉章朝后头叫着清洁工的方向走去。
「哥,是不是她故意刁难你,要你仿清洁工的?」不死心的阿紫,气冲冲地尾随在 哥哥背后而行。
「喂,清洁工,把那边擦干净,还有垃圾要倒,每天早上我们上班前,这些工作就 该做好。呢,妳是那个坐过牢的吧?」那个有着满头夸张俗丽髦发的女人,推推她如酱 瓶底那种一圈圈光环的眼镜,颐指气使地探向玉章。
「是的。」玉章面无表情地迎向她,毫不迟疑的回答她。一时之间,大清早仍像菜 市场般糟杂的办公室突然安静了下来,那些忙着讨论发型、衣物、菜价、吃着火腿蛋治 、白粥油条、面包奶茶的人们,全都像看个怪物般的盯着玉章。
面对那些混有恐惧和轻蔑的眼神,玉章没有任何表情地走过去,用系在腰际的抹布 ,往那女人所指的地方走去,跪在地上用抹布吸干洒了一地的咖啡。
第八章
在他动手清理着那混有揩满口红印的化妆棉、零食包装纸,还有一大堆吃剩的糕饼 之类的垃圾桶之时,有个油头粉面的男人,挟着公文包走了进来。
「咳,呸!Jeniffer快把昨天的文件给我,我要到中区去谈新的合约了,快︰」他 朝垃圾桶的方向吐了口痰,但没有对准而此在玉章面前的地板上。
「唉哟,你要死啦,好脏喔!清洁工,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点清干净:」 那个女人尖着嗓子,用全办公室里的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叫道。「有本事结伙去抢劫,你 又何必来做清洁工,你们这种坏胚子啊……啧啧,真搞不懂公司为什么要请这种有前科 的人,害我们生命财产都受到威胁,好可怕哟!」
阿紫才刚要冲上前去跟那女人理论之时,玉章拉住了她。「阿紫,这是我的工作, 妳不要管!」
「哥,可是这又老又丑的女人欺人太甚了!」阿紫仍不时地想挣脱玉章的手,恨恨 地盯着那女人叫。
「她说她的,我们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玉章说着拿张废纸,将地上的痰清掉, 又用抹布擦干余留的唾液。然后沉默地将这间办公室里的垃圾桶内的垃圾,全都倒入他 所带来的大垃圾袋。
「我们这会计部里放的可都是公司的机密文件,哪天要是掉了……大家可得小心提 防了!」在玉章刚踏出那间办公室时,那尖锐的声音又冷冷地传了过来。
看着哥哥握紧了拳头,不停深呼吸的样子,阿紫再也忍耐不住地爆发了出来。
「哥,妳不要再这样的委屈你自己了。我可以养你,你只要安心读书,考上律师执 照,完成妳的心愿就好了。哥,好不好?不要再做了……」
望着阿紫眼裹闪烁的泪光,玉章眨眨眼。「阿紫,连哥这样拿着大学文凭的人都这 么难被这个社会所接纳,那其它那些有心悔改向善的人呢?现在哥所做的并不只是一件 工作,我在替那些同样有心向善,却总碰到跟我刚才所碰到的事一样的人而做,妳明白 吗?」
「哥……」擦着眼泪,阿紫为他提起了水桶。
「我必须坚持下去,证明给所有的人看,走错一步并不表示我这辈子就全完了,只 要有心,我也能做得比一般人更好。」带着宽容的微笑,玉章小跑步地朝着另一个叫着 清洁工的办公室走去。
阿紫垂头丧气地坐在走廊上四处陈设着的沙发上,看这样子哥哥根本不想辞去这份 工作。
自玉章找到工作后,阿紫除了为他高兴还是为他高兴。因为开始工作了后的玉章, 言谈之间不再充满苦涩的灰暗思想,而且对未来,也有了比以往更明显的期望。
但阿紫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因为哥哥的工作时间越拖越长,从一开始的朝九晚五 ,到后来甚至变成六、七点钟即出门,回到家里已八、九点,而且常常累得一回来,梳 洗过后倒头就睡,似乎体力消耗得很严重。
虽然不太明白牠的工作内容,但阿紫对一个助理的工作想当然耳,应该是坐在办公 室做些文书处理方面的事,可是看哥哥的情况,在在令她起疑!
所以在今天一大早,她偷偷地埋伏在家附近的巷子里。等哥哥一出现,她立即骑着 电单车跟迹搭巴士上下班的玉章。等确定看到玉章走进那栋标有「石氏与王氏大楼」的 帷幕大楼之后,她才松了口气。
但另个念头此刻又跃上她脑海:不知道哥哥的办公室是什么样子的。看看手表,七 点刚过五十分,她打定了主意,期待地走进车道。
但未走到门口,那个一身灰色连身裤打扮的人却令她吓了一大跳三三两两的灰衣人 ,拿着扫帚畚斗、喷水管、抹布,成群地洒扫着门口那片广大的绿茵草地,而哥哥此刻 正拿着抹布,一片片地擦着落地玻璃门。
这个镜头大大地震撼着阿紫,她难以置信地走上前去,几乎要硬咽地喊了出声 「你为什么要骗我?」
意外地看着她,玉章眼底闪过一丝的讶异。
「我没有骗妳什么事啊!」他说着仍不停地擦着原已非常光洁晶亮的玻璃。
「你让我以为妳是在……我,我一直相信你是在做助理的工作!难怪妳每天回到家 总是那么累的样子,我老是想不透,为什么妳会那么疲劳……」
「刚做有些不习惯,等过了一阵子就会习惯了。」玉章擦完了玻璃,提起水桶走进 大楼。「妳吃早餐了没有?我们这襄的员工餐厅很便宜,我带你去吃。」
「哥,你别岔开话题。」阿紫不依地抗议道。
「好,哥不岔开话题,可是哥有哥的工作要做,而且员工餐厅有时间限制的,我们 边吃边谈好吗?」不待阿紫有反对的机会,玉章拉着阿紫搭电梯来到位于地下二楼的员 工餐厅。
拿着托盘自长长的餐怡这头走向那头,阿紫并没有什么胃口,倒是玉章很强制地为 阿紫拿了大堆的食物。
「哥,我不饿!」阿紫的声音在看到那些装饰漂亮的荷包蛋和香肠、火腿时逐渐地 小费,而至听不见。
来到餐台最末端的结帐区,玉章先递过一张浅粉色的餐券,然后掏出皮夹。在此时 ,突然自餐抬后面的门内冲出个脸上有道很长且粗疤痕的男人「小靳,你付什么钱啊? 」他说着又舀了一大匙的炒蛋,一大块的香肠放进玉章的餐盘内。
「老董,这是我妹妹阿紫。阿紫,他是我……我在里面时认识的朋友,他姓董,大 家都城他老董。」玉章一面将钱递给那个打着收款机的小姐,一面为他们相互介绍。
「去去去,小靳的妹妹那一份算我请客。阿紫啊,我常听妳哥哥提起妳的事,可是 妳哥哥从没有说过妳长得这么漂亮啊!」老董说着又倒了一大杯的解橙汁给阿紫道。
「老董,我不只一次提过我妹妹很漂亮,只是你们都不相信!」玉章引着阿紫坐到 角落,老董也一屁股地生到他们身边。
「放屁啊,对不起啊,阿紫,我老董讲话粗惯了,妳可别生气。小靳你这小子,每 回总是说你妹子长得很像妳,我们一听那还了得,全身毛茸茸像头熊的女人,说她长 得漂亮,鬼才相信!现在看起来,嗯,小靳,要不要回去问你老子:是不是抱来的?」
「老董,你别在这襄口甜舌滑了,前面有人找你。」玉章指了指前头那个气极败坏 样子的女人。
「又具她,我老董这辈子就是栽在女人手上。这女人实在有够啰唆,得去看看她又 怎么啦!」老董摸摸自己将近全秃的光头,皱着眉头地走过去。
默默地吃着炒蛋,阿紫睁大眼望着那个找麻烦的女人。
「我已经告诉你多少次,我的白煮蛋要糖心的,为什么你每天都煮这么老?」
那女人比手画脚的指着手里的白煮蛋,捞叨的念着。
「有没有搞错,你要老子我特地为妳煮一只蛋啊?妈的,年纪大了不要学人家什么 外国人吃些半生不熟的东西,到时候消化不良痛个半死,妳又要来为我的蛋没煮熟。」 老董火气也很大的去键子,扔汤匙。
「你……你这名秃头!」那女人推推脸上厚厚的眼镜,伸着食指直指著名董大「我 承认我是老秃头,总比有人年纪大了还不认老,成天装扮得像个十七、八岁的女娃儿似 的丢人现眼!」老董说着根本不理会那女人,搬着已经生了的餐盘扬长而进厨房去。
环顾全员工餐厅里每个突然间变得很忙碌,或是大口大口地吃着食物的人们,那女 人重重地哼一声,拿起个塑料袋,一连装了十几个白煮蛋,招摇地走了出去。
等地走远了之后,餐厅里突然爆出阵笑声,连玉章也咧着嘴地喝他的奶茶。
「她是会计部的主管,听说她年轻时的条件很好,所以眼高于顶,到现在已经五十 多岁了,还是单身。有人说她对老董挺有好感的,只是老董不吃她那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