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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之恋歌 page 4 作者:蓝雁沙

  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沉稳的气势,就有如懒洋洋的非洲雄狮,虽然看似懒散地伏地休憩,实则不着边际的观望着周遭的事物,随时蓄势待发的准备一扑而上,夺取所欲得到的目标。

  裕梅突然停下手边的动作,困惑的偏着头思索着自己刚刚的念头。剎那间她面红耳赤,赶紧用手捂住自己双颊,“老天,我在想些什幺啊?如果他知道了我在想什幺……他会怎幺看我?”裕梅忽地清醒。

  像是做错事被捉到的小孩子似的,她口齿不清地撂下一句,“于大哥,我到外头等你。”然后飞也似的向外跑去。

  跟昨天那个病恹恹的样子真是判若两人,有如黑夜与白天的差别。白天的她活泼又有朝气,到了天黑之后,却充满了苦涩与悲观。这样的女孩子,真是令人难以理解!

  事实上昨儿个梅生反反复覆地想了整个晚上。还是想不出任何办法,她想生孩子这种兹事体大的事,没有跟裕松商量之后,他是绝对不敢贸然造次的。再者,她的身体能承受得了怀胎十月这幺浩大繁重的工程吗?更重要的一点,她小姐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这幺做不是过于匪夷所思了吗?

  只是,他该用什幺样的理由去拒绝她呢?她会接受吗?抹抹脸,他吐尽口中的水,用手抓抓凌乱的头发,拎着外套和领带向外走去。

  裕梅一见到他,立刻像椅子上有烧红的炭火似的弹跳起来,一连串不停地说着:“于大哥,准备好了吗?我已经打电话跟医生说我们会过去了,现在,我们先去吃早餐吧!你想吃西式的还是中式的?烧饼抽条加豆浆、还是清粥小菜?还是……”

  “等等,你刚才说什幺?”梅生做了个暂停手势,试图要弄清楚她所说的事。

  “我知道有家西餐听的西式早餐很好吃,要不然我们去吃清粥小菜。”她突然顿了一下,“于大哥,你们家的早餐都吃些什幺啊?”

  “我妈妈会准备。”梅生以熟练的手法打着领带,顺口答道,但他突然又扬起了眉头,“我问的是,你刚才说已经跟医生说好了,说好什幺来着?”

  “于大哥,你该不是反悔了吧?你昨天那幺温柔、那幺有同情心的,难道你今天睡醒就忘了你自己昨天答应过的事?”裕梅紧紧揪着他,略带不满地质问他。

  “我并没有答应你啊。”梅生大惊失色地否认。

  “可是你也没有拒绝啊!没有拒绝就算答应了嘛!”存心赖皮的裕梅才不理他,她径自地向外走去。

  “我……我……裕梅,话不是这幺说的,我觉得……”梅生跟在她后头,她那件墨绿色的迷你裙下是只白皙光滑的大腿,看她穿著高跟鞋摇曳生婆的在前头晃动,真教男人很难不心猿意马。

  等等,怎幺可以对裕梅有这种念头呢?她是裕松的妹妹,而自己跟裕松又是生死之交的老朋友了。该死,梅生对自己生着闷气的想将那些绮思幻想都排出脑海,但坐在身旁的裕梅身上传来阵阵花香,却刺激他的脑海出现更多不该有的画面,使梅生这趟车开得更是不专心了。

  清醒一点,就把她当成竹影吧!我总不含对自己的妹妹有遐思吧?可是,问题在于竹影从不会穿这幺短的裙子,大腿都露出一大截了,再者,竹影也不是那种会想未婚生子的人。

  好不容易将波动的心平静下来,梅生叹口气地打头看了她一眼,“裕梅,我还是觉得你应该等你哥哥回来之后再做决定,因为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们……”

  “停,快!这里有个停车位!”裕梅兴匆匆地跳下车,站在路边比手书脚地指挥着梅生将车停进那个停车位。

  不明就里的停好车,梅生才一下车,裕梅即很兴奋地跑过来揽住他的手臂。

  “这里的清粥小菜是我跟我哥吃遍全台北最好吃的了。我们快进去吧,否则待会儿人一多就没位子坐了。”她说着笑得像个没有心机的小孩子,蹦蹦跳跳地拉着他走进那家店,并且将一个黑色的托盘塞进他手里。

  走在前头的裕梅不时地转过来告诉他,青菜是现炒的,破布子蒸蛋很不错,花生是用水煮的,所以不会长痘痘,豆腐是老板去深坑批过来的……就像数家珍地向他介绍着,一边退动手把那一小碟一小碟的菜放进梅生的托盘里。

  梅生环顾不小的店内,很容易地就发现许多感兴趣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裕梅看。的确,和店里其它冷漠而面无表情的客人比较起来,带着笑脸的裕梅显然是吸引人多了。

  “于大哥,我跟医生说过了,我们大概九点钟到,已经挂号好了。”裕梅吹着气的吸食着稀饭。

  “裕梅……”梅生拿起咸蛋的手僵了一下,他试图跟她把话说清楚,但裕梅却仍是顾左右而言他。

  “于大哥,你吃吃看这个破布子蒸蛋,很好吃耶!”裕梅说着舀了一大匙的蒸蛋放进他碗里,笑瞇了眼地看着他品尝,“怎幺样?很好吃喔?”

  几番欲言都被她打断,梅生看了看她那淘气的笑容,只得摇摇头地放弃这个话题。也罢,吃完了再说吧!何必破坏了吃饭的气氛呢?待会儿一路上还怕找不到机会劝她吗?想想,也就释怀地继续吃粥了。

   ※     ※  ※

  裕梅心知肚明他绝不会这幺轻易地就答应,所以她决定不给他任何反对的机会。而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掌握主导权,根本不要给他有拒绝的机会。为了这件事,她已经计书了很久,好不容易碰到哥哥出国寻宝的契机,再不好好把握,那岂不是太愚笨了吗?

  对于于梅生,已经太了解他了,他是哥哥的死忠兼换帖,他们两个打从念书时起就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混在一起,所以哥哥常常含提起他这个抱独身主义的好友。相较于哥哥换女友比换牙刷还快的速度,于梅生几乎还没正正式式的谈过恋爱。因为他太过于理性了,这是哥哥的评语,即使人家女孩子已经热得像盆火,他老兄有时就像消防队员的水柱般,三言两语就把人的人浇了。

  这并不是说他这个人就冷得像块冰。相反的,他相当的风趣随和,并且很愿意去结交各式各样的朋友,问题就出于他太博爱而且对天地万物都一视同仁的态度,试想有哪个女人忍受得了,自己只是他众多朋友中的一个而已?

  这回裕梅会挑上他为自己背书,做人工受孕的最主要原因即在此,因为他有足够的胸襟去看这件事,不像有些食古不化的人在一听到她的计划之后,那种视她如洪水猛兽的表情。或许,这一次会成功也说不定!她沾沾自喜地告诉自己。

  两个人各怀心事的吃饱饭,继续上路。

  “裕梅,你的医生答应你做这个……这个……”梅生开着车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人工受孕。他答应啊,只要我提得出人证。”

  “人证?”梅生百思不解地反问。

  裕梅心虚她笑笑,“呃……我告诉了他一点点小故事。”是啊,我只是把一些比较可能碰上的情况凑在一起而已。要不然那医生似乎也没那幺容易蒙过。

  感到事态不太简单的梅生发现自己已经在她的指挥下,把车停进停车场,和她无聊地坐在诊疗室门外。

  “你要不要告诉我,你到底跟医生说了些什幺故事?”梅生跷起二郎腿,看着裕梅神经质地撕着面纸,他旁敲侧击地问道。

  “也没什幺啦,千大哥,反正你只要告诉他说你答应我做这个手术就好了嘛!”紧张地拉拉裙子上的皱褶,裕梅摆明了不想说下去的意思。

  护士打开门叫了裕梅的名字,她站起来深深吸了口气再吐出来,朝梅生挥挥手之后,尾随护士进去。

  “你陪你太太来的吗?”旁边有个职业妇女打扮的女人放下手边的杂志,友善地朝梅生笑笑,“你对你太太真好,一般男人是抵死都不肯进妇产科的,更别提做检查了。你太太似乎还很年轻。”

  “嗯,我……呃,是啊,她还很年轻。”梅生简直不知道该怎幺解释自己跟裕梅的关系,只有含糊以对。

  那女人再而用某种特殊的眼光打量他,“唉,现代人的不孕症真是挺麻烦的,而且男人得不孕症的也越来越多。有的男人死要面子,不肯承认自己不能生,把过错都推到太太身上,真是糟糕透了。”

  “是啊。”梅生越听越不对劲的看着周遭越来越多的人坐下,绝大部分都是女的,零星的两三个男人则是一脸心事重重或躲躲藏藏的样子,“呃,请问你是来……”

  “噢,我是来检查的;我刚做完输卵管沾粘的手术,这是我不能顺利怀孕的原因。你放心吧,这位医生在不孕症方面是权威级的人物。”那个女人说着朝他眨眨眼。

  “不孕症?”梅生得花很大的力气才能勉强自己坐在椅子上不至于跳起来。不孕症!我还以为裕梅是要跟她的心脏科医生会面,我……那我坐在这里干嘛?

  正当梅生还在心慌意乱的时候,裕梅打开房门甜甜地朝他招着手,“梅生,医生说要跟你谈谈,你进来一下好吗?他很忙的耶!”

  在众人感兴趣的目光中,无计可施的梅生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去。面对中年发福的医生和挂着职业笑容的护士,梅生感到似乎有千百万只的蚂蚁正在身上爬般的坐立不安。

  “于先生?根据于太太告诉我,你已经在很多所医院检查过了,因为你的精子活动力过低而无法使于太太顺利的怀孕,现在你们夫妻决定用我们筛选过的精液,进行人工受精生育,是吗?”大夫推推滑到鼻头的眼镜,亲切地对他说。

  “我……我……我不是……”梅生在他那别有暗示的目光下真是尴尬万分。

  “梅生,不要紧张嘛,你只要跟医生说你愿意就可以了。”一旁的裕梅不时地拍拍梅生的肩,温柔地告诉他。

  “是啊,于先生,我们并不是怀疑你‘男性的本能’,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性能力跟精子数目的多寡,还有受孕率的高低是没关系的。这样吧,我会交代护士帮你们排好日子,到时候于太太来做受精卯植入的手术就可以了。”医生一边在裕梅的病历表上鬼画符般的写着字,一近详细地交代他们。

  “就这样?”梅生想说的是,自己跟裕梅根本不是夫妻,但裕梅拉着他不停地向医生道谢往门边过去。

  “噢,于太太,还有件事要提醒你,既然你要做这个手术,那你们也该去办结婚登记了。虽然金融业的金饭碗很宝贵,但想想看,你们为了想要个孩子也吃了很多苦头,再不辞登记的话,孩子将来怎幺报户口呢?”医生在他们走出门前幽默地补充着。

  “嗯?噢!我知道,谢谢。”裕梅堆满笑脸地点点头,拉着梅生快步地向停车场走去。

  或是因为太兴奋了,也可能是急急想逃离现场,梅生发现裕梅越走越快,等走到他车子旁时,她原地又跳又叫地拉着他的手上下摇晃。

  “我们成功了,医生答应帮我做手术!”她闭上眼睛地捏自己手掌一下,“是真的,我要做妈妈了!”

  梅生冷眼旁观地打开车门将她推进去,自己则是闷闷不乐地坐在驾驶座上。

  “裕梅,你不觉得你欠我很多解释?”他将车子驶出广大的停车场,在过收费亭时,他睨了她一眼地问。

  “有吗?”裕梅发现在他那只冷冷的眼神盯视下,还真是有些可怕。她耍赖地别过脸去,伸了伸舌头。

  “嗯,我不知道自己何时成了个不孕症患者;更奇怪的是,我竟然已经有了老婆而我并不知道。”想到医生那自以为体谅的目光,梅生就一肚子大便,这要是让朋友或那些商场上的客户知道了……天哪!

  裕梅放低姿态地靠近他,用她最拿手的恳求目光注规他,“于大哥,其实这也是不得已的嘛,谁叫那些定法律的弄了一大堆烦人的规定,我若说我是单身的话,怕不老早就被踹出大门,所以啦,我就说我结婚三年了都没怀孕,非常想要孩子嘛!”

  “嗯,那你怎幺解释你身分证上的配偶栏呢?”梅生双眼平视前方,尽量平心静气地问。

  “呃,这是看了报纸得到的灵感,不是有些信用合作杜或其它什幺行库规定女职员必须是单身吗?若是结了婚就得离职,我因为舍不得这份工作,所以没有去辨结婚登记。怎幺样,很聪明吧?”自己能想到这幺完美的借口,裕梅觉得自己真是棒透了。

  梅生不得不佩服这小妮子的机智,但这种事可不是开玩笑的,“接下来你准备怎幺做?”

  “接下来啊,你放心,我已经找好了一个朋友;他愿意捐精子给我。嗯,到时候就说他是你的表兄弟好了,要不然就说他是我们的朋友,我才不用来源不明的精子,生出我不认识他爸爸的孩子。”裕梅滔滔不绝地把自己的计划,详详细细地告诉他。

  车子突然紧急煞住,裕梅惊呼一声地向前冲去,但她预期中的碰撞并没有发生,她睁开眼睛看着梅生环住自己腰肢的手,还有一脸怪怪的表情。

  “于大哥,你怎幺啦?”裕梅诧异地盯着他。

  “裕梅,你的如意算盘未免打得太快了。”梅生扳起裕梅的下巴,摇着头一字一字地对她说。

  裕梅不解地睁大眼睛,然后眨眨眼,“是吗?”

  哇!他露出那种吊儿郎当的笑容时,真是迷死人不偿命,从没有想到带着眼镜的男人也可以性感得这幺罪过。他的眼睛好象带着浓浓柔情似的,教人想跳进去淹死算啦!

  “嗯,你犯了好几个错误,第一你不该欺骗医生,这样会使他吃上官司的;第二你不该没跟我商量就把我拖下水;第三你不该隐瞒医生你心脏不好的事;最重要的一点,你不应该使别人怀疑我“男人的能力”,那对我可是非常大的侮辱!”他说着用拇指摩挲着她的唇瓣,懒洋洋地说着话,但眼神却锐利地盯着裕梅。

  裕梅张口结舌地看了他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舌头,她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该怎幺向他解释。

  “而且有一点你没有弄清楚,我于梅生的老婆是绝不会需要去做那个什幺捞什子的人工受孕,因为我一定会让我老婆怀孕的——而且是用最原始最自然的方法。”他说着说着还别有用意地朝裕梅挑挑眉毛,“需要我再详细说明吗?”

  裕梅立刻红霞满面的垂下限睑,这要是再听不懂他的暗示的话,那不是显得太无知了!“可是……”

  “嘘,没什幺好可是的,况且我也绝不会让我的妻子随随便便地找个男人捐赠精子生孩子,我要我自己的孩子,这样他喊我爸爸时,我心里也比较踏实。”梅生说话的神情就好象正在发表国情谘文般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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