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算是回报了吧!」舞莫愁缕着天凤君轻笑。
上天连这种事都帮着他,太不公平了,天凤君不高兴地咬唇轻哼声推开他,「舞莫愁,既然我们铐在一起,行动就该互相配合,彼此牵就,让双方都能方便,否则任何事都做不了。」
「小东西,妳是指什么事呢?」他故意装傻。
天凤君挑明说:「就是更衣梳洗、沐浴解手此类的私密事,为了令彼此能相处愉快,我们应该订好规矩,避免纷争。」
舞莫愁取笑,「哈……妳不是身负宏远大志,将自己当成男儿般不拘小节吗?怎也小家子气地防着这种小事呢!」
「生活在这世间里,有些礼教还是必须遵守,就算是皇上也有要遵守的规定,男女唯有是夫妻关系才能毫无拘束地在一起,否则终是有别的。」天凤君严正指出。
这小东西倒很会说话,总爱拿夫妻这一条来压他,不知是真想吓他,亦或是欲擒故纵,不过兹事体大不能开玩笑,舞莫愁并未反驳,就看她想怎么做。
他的反应正合天凤君的预料,这男人就是有色无胆,于是她再往下说:
「你不出声就表示赞同了,其实做法很简单,让人准备黑布一条即可,遇上非礼勿视的情况时,你就用黑布蒙住双眼,看不见就不曾失礼。」
「为何黑布只准备一条,难道我要被制限而妳却可以不受影响吗?如此未免有失公允!」舞莫愁注意到她话里的语病。
天凤君轻笑,「男人赤身裸体让外人看到不过是件小事,又何必要我多此一举,还是你对自己的身材没信心,那我可以顾及你的自尊蒙上布条。」
这种话对男人自尊是种伤害,舞莫愁眸光一闪,人突然毫无预警地靠近天凤君,手臂箍紧她的纤腰,脸贴在她耳畔低语,「我是怕妳会为我着迷,小东西!」说罢,还对着小巧的耳垂轻呼口气地挑逗着。
温热的气息拂上她的耳朵,让天凤君心头一颤,一阵莫名的酥麻感立刻冲向四肢,让她双脚发软,差点站不稳,无可抑止的热浪更由胸口直冲上脸颊,这男人竟敢这般无理轻薄,她正想大力推开他时,已有人抢先她一步。
「放肆!」「大胆!」
惊呼的喝叱声,芙儿、绮儿两人用最快的速度分开他们,将公主拉开。
「舞莫愁,你太过分了,一再轻薄公主,该当何罪!」芙儿气愤地责骂。
「公主当你是各人,你却对公主如此不敬,实在无耻!」绮儿也怒气腾腾数落舞莫愁。
被婢女这一打断,天凤君的神智随即清醒过来,刚涌上脸的红潮也立刻退去,心底庆幸自己没在舞莫愁面前失态,飞快调整好心情,冷静地抬起头。
「芙儿、绮儿,不得无礼,舞公子只是暗地里向本宫表示他生性害羞,所以羞于在女子面前袒露身材,这点可以请舞公子放心,本宫没有偷窥的癖好,不会对你做出非礼之事的。」天凤君目光凌厉地射向舞莫愁,语气冰冷。
「原来是因为舞公子会害羞哦,奴婢不知倒冒犯了,对不住!」绮儿憋着笑道歉,芙儿和其余的小婢女也掩嘴偷笑着。
舞莫愁没生气,「小东西,妳果然与众不同,这次我就顺妳的意思一回,给我们铐在一起的日子有个好的开始,但以后就不一定了。」潇洒过人的脸上漾出了俊逸的笑容,散发出一股迷人丰采的双眸一一掠过房里的婢女们,和他对视的婢女莫不脸红心跳,娇羞得低首不语,连芙儿、绮儿也不例外,全都被他的魅力给迷惑了。
这情形让天凤君心里不由自主地感到不悦,重重咳了一声才让婢女们回神,她斜睨了眼舞莫愁,「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你这位客人的!」这个男人实在太目中无人了,甚至毫不将她放在眼里,实在可恶至极。无论为了任务或是皇储之位,甚至于为了国家社稷,她都下定决心要令他屈服,要他归顺自己,为她所用!
第四章
白日过去,夜之神再度悄然降临,天空是千年不变的闇黑,只是今晚没有乌云遮蔽,明灿的月儿和稀疏几颗星星高挂夜空,有如黑丝绒上别着的晶钻宝石,耀眼夺目。川上风速不小,扬着帆的船在水面上平稳航行,船上明亮的灯火指引着船的前进,彷佛是闪耀在黑暗川流上的一颗珍珠。
天凤君不爱马车的颠簸摇晃,所以这次代表天子巡视天下,便以船只代步,因为炽日国的水运四通八达,十分方便,即便有船只无法抵达之处,转换马车后也能在最短时间内到达目的地,让她免去长途行车之苦。
由于舫船船体庞大,天凤君所需要的设备如书房、议事堂、舒适的起居间、依她的喜好所布置的卧室等,都可以搬上船,舫船便成了她的行动居所,让她能在自己所喜欢的环境下办公。
船上一如以往,侍卫们护守着舫船的安危,船工则负责让船顺利前进,奴婢仆役也有分内该做的事,人人各司其职,日子与平时一样,没什么不同。
但是这种情形不包括船上多出的那位「贵客」,虽然舞莫愁美其名是位客人,他却自觉像个囚犯,一样被戴上了手铐,不同的是与这儿的主人铐在一起,所以仍能受到礼遇。只是与他从前自由自在的日子相比,这无异是种软禁,而且还是特意受到冷落的软禁。
天凤君此行是公差而非游玩,因此船上不可能有玩乐设施,再加上她不苟言笑的个性,使得与天凤君铐在一起的舞莫愁毫无消遣可言,只能被迫地随着她在议事房和书房间穿梭,她微服探访民间已经有三个月的时间,一路上收集了许多所见所闻的资料,如今要返京,她正忙着整理汇总给皇上的报告,整天只见她在批阅那些似乎永远也看不完的章折,她的两名女官也跟前跟后地善尽自身辅佐之责,亲眼看她办事时的果决俐落,她的才能果然不只是自夸,一个女子能做到这种地步,就算是男人都望尘莫及,真的很不简单,只是她对自己的故意孤立已经快磨光了他所有的耐性!
他,不愿意再忍下去了!
看完手上的折子,龙飞凤舞地落了款,将它归在一旁,天凤君拿起下个本子正欲翻开,一只大掌伸来,不客气地一掌盖在册子上,头虽未抬起,但她明白是谁。
「想解手吗?」
「不是。」手铐在一起连要去茅厕都必须同行。
「口渴了?」润笔再问。
「不是!」舞莫愁再应。
「那是书看完了,我让婢女再为你取新的书来。」天凤君不在意地说着,便要唤人。
「都不是,小东西,抬起妳的脸看着我!」舞莫愁忍气托起她的下巴,让她面对自己。
天凤君却皱眉地拍去他的手,「我现在很忙,你若不想看书,可以吃点心,要不有笔有纸,你想写字、画画都可以,就是别来吵我!」
听她说话的样子,彷佛自己变成个只会无理取闹的女人,而她倒像忙于大事业的男人般,随口用安抚的话语敷衍他,何时他这个掠情公子变成要乞人关爱的小可怜了,舞莫愁浓眉竖起,「小东西,这是妳对我该有的态度吗?还是妳以为如此就可以折服我呢?」
「舞莫愁,我对你已经很好了,别太贪心,至于后面的问题,回到宫里以后我们有许多时间慢慢来的。」天凤君淡然响应,嘴角透出笑意,她就是特意不理会他,看他还能如何狂傲得起来。
「哦,妳是想将我关在宫里作妳的囚犯,我不服妳就不放人,用这来逼迫我听话啰?」舞莫愁看穿她的用意。
「我没这么说,不过你要如此想我也没办法,总归一句,达不到我的目的,你就不能自由。」天凤君无可妥协地表示。
「妳的父皇要求的是仁德感化,而妳却用此高压手段,妳以为这方法会成功吗?」舞莫愁冷眼看着她。
「会的!因为爱自由的老鹰怎舍得他的天空呢,自由可是它最珍视的东西,所以他一定愿意遵守一些规则来换回自由。」天凤君很有自信,不过才三天,他就忍耐不住了,肯定不出一个月他就会降服。
舞莫愁听罢只是轻笑一声,「亏妳这么聪明,却想出了最笨的方法,老鹰有本事抓着猎物飞上天空,没人可以阻挡它寻回自由的!」
「是吗?那现在这情形又要怎么解释,难道老鹰是不想飞了,还是飞不动想歇脚了呢?」天凤君嘲讽地指出。
「老鹰也有不小心反被猎物啄伤的时候,其实驯服猛禽不难,天下万物都只有一颗心,驯得了心自然它就会听话,否则真惹怒了老鹰,它的猎物也活不了的!」舞莫愁脸上还是带着笑容,不过那笑却让人感到寒意。
「你在向我提出建议吗?那就把话说清楚!」天凤君决定和他摊牌,他若肯妥协当然最好了。
「挑明说就是不管『教化』还是『驯服』,想要我真心服从,就要抓住我的心,要抓我的心便要投我所好。」舞莫愁表明。
「投你所好?什么意思?」天凤君疑惑。
「告诉我,妳看过天下间最美的景致在哪里?」舞莫愁不答反问。
天凤君看了看他,直接回答:「御花园。」
「那妳玩过最好玩的地方又是哪儿?」
「宫里。」天凤君答得毫不犹豫。
「何处做的东西最好吃而且是天下闻名?」
「御膳房。」
舞莫愁睁大眼,接着捧腹大笑了起来。
「笑什么?」感到被戏弄了,天凤君不高兴地沉声一喝。
「小东西,妳真单纯得教人怜惜,纵然妳有机会巡视天下,却不曾好好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妳仍然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皇族公主,我为妳丧失了许多人生乐趣感到惋惜!」舞莫愁边笑边说
「难道皇族所有的享受会不如一般百姓吗?舞莫愁,别说这么可笑的话来唬弄我!」天凤君冷声驳斥。
「我的小东西,我不希望妳变成井底之蛙,妳若不相信,我可以带妳实际瞧瞧人间之美,看过尝过后,妳还能提出更加有吸引力让我惊叹的事,我便甘败下风,心悦诚服!」舞莫愁提出了一个平凡无奇的邀约。
「你说的人闲之美范围太广了,我怎确定你不是别有企图?」天凤君不相信地斜脱着舞莫愁。
「妳这话说的也对,不是每个人胆子都很大、敢冒险,万一像我一样不小心中了圈套就不好了。小东西,妳倒将我这个前车之鉴记得很清楚嘛!」舞莫愁嘲讽着。
天凤君了然一笑,「激将法对我是没用的!」
「但是不付出,怎可能会有收获呢?而且妳侍卫成群,我只有孤身一人,又被妳用银铐锁住。小东西,难道在这种情形下,妳还怕我吗?」舞莫愁贴近她,唇角擒着浅笑问。
天凤君头往后仰,让自己离他远些,冷然出声:「你有何可惧,不过既然你声声恳求,身为主人也不好太苛待客人,我就依你的提议,去见见你所谓的人间之美,不过你只提供地点,其余的安排你没有置喙的权利,在这样的情形下,量想你也不敢轻举妄动。」天凤君晃动了下手上的手铐,得意地提醒他!
「我怎会妄动,我都是想过才动。」舞莫愁抓住银炼一个使劲,天凤君又投怀送抱地扑进他的胸怀。
「舞莫愁,我不是警告过你,不准再这么做吗?」陷在舞莫愁厚实的怀里,天凤君很不喜欢自己落于下风的感觉,忍不住怒声斥责。
「这些天我可受尽了妳的冷眼委屈,讨回一些公道不为过吧!」舞莫愁的俊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表情,越发搂紧怀里的女子,缓缓贴近她的小脸,一副要一亲芳泽的样子。
他的脸只离自己不到一寸远了,天凤君犹然一脸的漠然,冷淡出声,「我没时间和你玩闹,你将想去的地点写下,不可以天南地北相距过远,要尽量在我回宫的路线上,以三处地方为限,现在你有事可以做了,别再来吵我,我要办公!」不在意地推开他,想离开他的怀抱。
舞莫愁抱着香暖的娇躯哈哈大笑,「小东西,妳还是这么不可爱,连稍作模样来安慰我也不肯,要去哪里我已有了打算,如果妳有信心能让我服从,皇位就已经掌握在妳手里了,何必再费精神写什么报告给皇上呢!与其将心思花在无用的事上,不如用在我身上吧。也该是妳好好尽地主之谊的时候了,陪我欣赏夜色去!」揽着天凤君起身便往外走。
天凤君半推半就地被推着走,她不满地提出异议,「我是公主,又是主人,怎会是我陪你呢,你身分不如我,应该是你陪我才是!」
「哈,这种小事也要争辩,小东西,在这点上妳倒很像女人了,不管谁陪谁,反正就是到甲板吹风透透气,我还要好好想法子,要将妳变得更温柔!」舞莫愁发下豪语。
「无聊!」这是天凤君丢出的冷漠回答,不过她还是被舞莫愁给拐出门。情势又变了,但是又如何,不管如何变化,该是她的就肯定跑不掉,天凤君心里非常笃定。
「莲乡有什么特别?」
「莲乡故名思义便是莲花之乡,整个乡里种满莲花,而且莲花香气四溢,全村都被这香气所包围。」
「宫里大小的莲池不下十座,各色的莲花我都见过,香气也闻过,何必特地去莲乡看莲花,多此一举,莲乡不用去了。」听到舞莫愁的解释,天凤君不感兴趣地拒绝。
「错了,就是因为莲花很普通,大家都见过,如此才能比较出莲乡特别之处,平凡中所涌现的美才是真正的美,一定会让妳惊艳的!」舞莫愁告诉她。
「真的?」天凤君还是很怀疑。
舞莫愁肯定地点头,「相信我,绝不会让妳失望的!」
天凤君晖光一闪,一个想法在脑中成形,淡声表示,「那就来打个赌,假如莲乡无法让我满意,那后面的两个地方也不必去了,你就直接随我回宫,完成我的任务。倘若我喜欢莲乡,除了解开银铐之外,我可以任你要求一件事。」
舞莫愁听了只觉好笑,「小东西,妳将所有的好处都占光了,世上有这样的赌局吗?」
「如果我能成为皇帝,这个要求便是价值连城了,你怎会没有好处呢,就看你对自己有无信心了。敢不敢和我打这个赌?」天凤君挑衅地问。
「好伶俐的小嘴,我若不同意,肯定会被妳取笑,为了我的自尊,我可以同意这个赌约,但是要如何界定妳的满意呢,若用口说就太不公平了,总要有个明白的法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