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歇息时,因阙孙如也是女子,所以她和金蝶公主睡在山洞里,任远和阙礼杰则在洞外露宿,其余的手下散在周围休息。
任远收下他晾在树上的披风,请阙孙如为金蝶盖上,他靠着树干闭目休息,自己的心事只有自己明白,苦楚也只能自己尝。
他不怪礼杰会喜欢上金蝶,她那么美、那么好,自是教人爱怜。小如没说错,只有礼杰配得上她,他应该祝福他们,这段和她相处的时日,会是他最美好的回忆,也是只能永远藏在他内心里的回忆了……
金蝶没睡着,虽然闭眼躺着,但她听见了一切的动静,明白为她盖上披风的是阙孙如,了解睡在任远位置上的也是阙孙如,而任远并没有进来看她,她也没听到他的声音,他对自己的漠不关心让她心痛。
她继续闭眼躺着,许久后,她听到阙孙如熟睡的呼吸声,但她仍是一点睡意都没有,睁开眼睛,安静的起身走出山洞,洞外的冷意让她轻颤了下,在微暗的月光下,她看到任远和阙礼杰各自靠着一棵树闭目休息。
金蝶脚步轻盈地经过他们,走向水潭。
月光下,潭面亮着一层银光,闪动着慑人的丽色,她在潭边伫立,双手抱胸迎着冷风,睁大眸子看着眼前的美景,这该是她欣赏美丽水潭的最后机会,明天离开后她不可能再回来,这儿的一切就只能成为回忆了。
所以她要好好的看,将所有的景致记入脑里,永远不要忘记!
好一会儿后,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熟悉的步履声让她明白是谁到来,接着一件外衣披上了她的肩。
外衣上留有他的温暖和气味,金蝶拉紧了外衣裹住自己,“这儿很美对不对?”
“嗯!”任远轻应了声。
“你会怀念在这儿的日子吗?”金蝶的语气里带着感伤。
任远无语,情势不容许他说会,他不能夹在她和礼杰之间,但他又说不出谎言,只能静默。
“离开这见后,我们的关系会改变吗?”金蝶回身看着任远,这是她最想明白的事。
任远无法坦然面对她娇美的容颜,别开头,依旧默然。
“你不能回答我,为什么又要来呢?”金蝶转到任远面前,逼他看着自己。
任远心中飘过一抹痛楚,但脸上的神情冷然,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你说话,任远,别什么都不说,你想怎么样清楚说出来,说啊!”金蝶抓着他的手臂逼问,但得到的仍是任远的无言,他自己都不清楚该怎么办,又如何告诉她呢?
任远的反应伤透了金蝶的心,她知道他对她不是没有感情,但为何一旦面临事实时,他却是一副生疏冷淡的态度?难道她不配和他一起?还是这些日子的相亲相爱只是建构在虚幻上,回到俗世后,这份感情就消失了呢?
不论结果为何,都代表她和他不再知心,代表两人有过的欢笑已成过去,代表他们又变成陌生人了……
金蝶后退一步,小脸转为冰冷,“既然这样,衣服还你,我不需要!”抓下外衣丢还给任远,她一甩头大步离开。
就算要流泪,她也不要在任远面前!
任远抱着衣裳,孤身站在潭边,心如刀割。
爱情、友情?谁又能告诉他该如何做呢?
第七章
金蝶随着任远、阙礼杰来到阙家堡。
阙家堡对她这个娇客非常的欢迎,因为目前她和任远获救的事不能公开,所以她是住在阙家堡视为禁地的后园。后园有独立的出入口,位置隐密,而且里面的佣仆婢女护卫都怀有武艺,全为阙礼杰信任的部属,若没有通行证便不能进出,此地也是武林连盟的联络处。
阙老夫人听女儿说儿子喜欢这个公主,她见金蝶公主貌美又知书达理,还愿意帮助儿子成大业,又是个皇族公主,便竭尽所能热烈的招待她,她也希望有个公主媳妇,使阙家堡能成为皇亲国戚。
面对阙家人的善意,金蝶的回应不失礼但是态度冷然,她对任远亦是相同,从离开崖底后,她没和任远说过话,连同桌用膳都默然以对,冷冷的关系如同不相识。
阙礼杰将他们的模样看人眼里,他有些担心,怀疑自己这样做好吗?可别弄巧成拙了。
阙孙如是最高兴的人。果然哥一出马,金蝶公主就放弃任大哥转向哥哥了,这样朝三暮四的女子怎配得上任大哥呢?这也让任大哥看清了金蝶公主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任大哥便不会被她外表的美丽所迷惑了。
夜书房里,任远和阙礼杰计划着迎东王和换帝的大事,迎东王最重要是保密,不能让东王离开东陲的消息公开,也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将东王平安迎至阙家堡暂居,接着便是逼使金龙退位了。
这件事更难,金龙绝不可能自动退位,要迫使他让位又尽量避免起干戈,做起来并不容易。金龙虽然失去民心,但皇城内的禁卫军仍是效忠于他,若用强硬方法,必定会和禁卫军对上,为金龙一人要牵连数万人厮杀,这不是明智之举,因此任远和阙礼杰正在为要如何两全其美想法子。
“擒贼先擒王!”任远提出他的看法。
“我明白,但要先捉禁卫军首脑还是金龙呢?这两人身边一定都有重重侍卫保护,尤其是金龙,要捉到他并不容易。”阙礼杰说出麻烦点。
“调查他们有多少近身侍卫、禁卫军的巡逻路线和排班时刻。”任远提出重点。
“好,我派人去办。师兄,还有什么要注意的?”阙礼杰问。
“掌握金龙的行踪。”任远想想又说。
“嗯,这样就可以伺机捉住他逼他退位,我会找宫里的探子办好这件事。”阙礼杰点头。
“何时动身迎东王?”任远询问阙礼杰。
“我已派人先知会东王了,但还是要事先安排好从阙家堡到东陲之间一路上的接应事宜。三天应该够了,我们三日后出发。”阙礼杰告诉任远。
“我明白了。”任远会尽力配合,这件事很重要不能有差错。
“对了,师兄,我还有事想请师兄帮忙。”阙礼杰连忙提起。
“什么事?”
“我们要皇宫的地形图,金蝶公主应该最了解,师兄,你能不能请公主画出宫内的地形图呢?”阙礼杰要求任远。
任远听了皱起眉头,脸上有难色。
阙礼杰见状急忙再说明:“师兄,你不是说公主愿意帮我们,这就是需要公主伸出援手的时候。师兄,你和金蝶公主相处过一段时间,比较熟悉彼此,这件事就麻烦师兄你了,务必请公主大力帮忙,最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画出地形图,以利计划的推动。”
任远在心中轻叹口气,脸色有些沉重的答应下来。
他还是逃避不了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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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蝶坐在园里的池塘旁,失神的看着池塘里游来游去的鱼儿,为何鱼儿看起来那么开心呢?像是没有任何烦恼。而当人就要有这么多不如意的事,若可以交换,她宁可做鱼,在水中逍遥。
阙孙如扶着阙老夫人走近金蝶公主,身后有两个端着托盘的婢女跟着。
金蝶看到她们秀眉蹙起,无奈的打起精神应付,“老夫人,阙小姐。”
“公主,我听婢女说公主早膳没吃多少,想是堡里粗糙的膳食不合公主的胃口,所以我特地叫人熬了燕窝粥,还煮了几道精致的小菜,请公主尝尝。”阙老夫人笑着说,吩咐婢女将粥和菜端到凉亭摆好,邀请着金蝶。
“老夫人太客气了,本宫有用早膳,而且早膳也非常可口,所以现在肚子不饿吃不下,老夫人的好意本宫心领了。”金蝶有礼的说。
“公主请别这么说,公主金枝玉叶,阙家堡真怕招待不周委屈了公主,若公主有什么问题可以尽量说出来,不必客气,阙家堡只希望能给公主最好的一切。”阙老夫人语气很有诚意。
“老夫人,阙家堡已经做得很好了,本宫没什么意见。”金蝶对老夫人点头致意。
“公主仁心,其实阙家堡根本做得不好,否则公主为何总是闷闷不乐,一定是后园太闷、太无聊了,让公主脸上都没笑容。”阙老夫人说出事实,金蝶公主来此也两天了,从没见她开怀笑过。
“娘,这就是哥的错了,哥没尽到地主之责,才会让公主不开心。”阙孙如自以为聪明的说。
“礼杰的确是怠慢贵客了,公主请见谅,我会吩咐礼杰多陪陪公主,礼杰可是说笑话高手呢,一定能让公主高兴的。”阙老夫人忙应着女儿的话对金蝶说。
金蝶眉头攒得更紧了,“老夫人,阙堡主正在忙大事,千万别要他为本宫分心,本宫在此真的很好,请老夫人别担心。本宫想回房,先告辞了。”打过招呼,她便莲步轻移地离开了花园。
“这个公主还真不好接近,小如,你确定你哥喜欢金蝶公主吗?可是娘怎么很少见你哥前来关心金蝶公主呢?”阙老夫人有疑虑。
“娘,这是哥亲口说的,不只是我,连任大哥也听到了,错不了的!哥不是没去关心公主,而是他回来后便那么忙,整天和任大哥关在书房里商议大事,当然没时间陪公主了,不过我相信哥会把握机会追金蝶公主的。”阙孙如很有信心,哥可不是没毅力的人。
“不过看来要追上金蝶公主也不是易事,小如,你可要好好帮忙你哥哥呢!”阙老夫人吩咐女儿。
“娘,女儿知道,不会让您这个公主媳妇跑掉的。”阙孙如有信心的回答,这关系到她的幸福,她当然会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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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蝶快步走向房间,来到房门前就看到任远站在走廊上,她脚步顿了下,随即视若无睹的经过他身边,直接走回房。
“金蝶公主!”任远唤着她,但看她脚步不停地冲回房,他只好跟着进入房间。
“大胆,谁让你进来的,出去!”金蝶冷声说道。
“我有事想请你帮忙。”任远说明。
“我不帮,你出去,出去!”金蝶摆着脸色赶人。
任远轻叹口气退出了房间,看着房门砰一声关上,他知道她在生气,但要请她帮忙的事却不得不说。
任远在门外说道:“为了能知已知彼,熟悉皇宫的情形,想请你绘一份宫内的地形图,希望你能帮忙。”
门内没传出回答。
任远语气诚挚的又说:“能了解皇宫内部,我们才能尽量不惊动禁卫军找到金龙,这是减少伤亡的最好办法,你务必要帮忙,拜托你了。”
等了一会儿,金蝶还是没有回答,任远想起了那晚在水潭边的情形,他也没回答她提出的问题,她那时生气的模样他还记得,想不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尝相同的苦果,只是她问的是难以用三言两语回答的事,而他提的却是正经的事,她实在不该闹孩子脾气。
“我会在门外等你回答。”任远最后能说的只有这句话,然后便倚着栏杆静待金蝶的回应。
金蝶在椅子上坐了坐,一会见又转到床沿坐下。她不会理他的,这两天他对她不闻不问,如今有事才来找她,她可不是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他要等就让他等,反正她绝不会理睬他的。她索性脱鞋上床睡觉,或许梦里没现实那么烦人。
但是现在不过是早上,她才睡醒不久哪睡得着,在床上翻来复去,她又烦躁的下床,轻巧的走到窗边,由窗缝中她看到任远孤独的身影仍站在廊上,面向着她的房门,脸上满是落寞,眉头紧锁着,十分失意的模样。
金蝶咬咬唇,他这个样子早已消弭了她的怒气,教她忍不住想拂去他眉间的结,但又气自己这么没用,怎么如此轻易就原谅他了!
金蝶犹豫了下,仍是狠不下心,打开房门对任远说:“进来吧!”
任远脸上有着欣喜,大步走入房里,“你肯帮忙了?”
“哼,我可没这么说!”金蝶冷冷的回答。
“公主,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这件事真的很重要。”任远看着金蝶无奈的解释。
金蝶小脸别开,不看任远。
“公主,到底你要怎样才肯帮忙呢?”
金蝶不客气的比出三个手指头,“三个条件。”
“你说吧!”听她这么说,任远不生气反而开心,事情有转机便好。
“第一,不准叫我公主,改称蝶儿。第二,我要和你一起去接三皇兄。第三,你欠我的木刻小鸟要尽快给我。”金蝶一条条说出。
任远听到前两条都是面带难色,只有第三条才让他神情转好些。礼杰喜欢她,他该和金蝶疏远才是,怎可昵称她蝶儿呢?去东陲也是做正事,如何带她一起前往?她开出的条件真教他难以答应。
“公主,这……”
他才刚开口,金蝶就不高兴地打断他的话,“若你不能同意就立刻离开,别浪费时间了。”她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
任远真拿倔强的她无法,只好顺她的意,“好吧,我答应你。”
“你要叫我什么?”金蝶先要任远实践第一个条件。
任远轻声唤着:“蝶儿。”
金蝶终于有了笑靥,这声蝶儿又将两人间的距离拉至在崖底相处时的模样,她自然而然靠近他,拉着他的手臂开心的说:“那我们快去找木块,你今天就雕个小鸟给我。”
“现在?不好吧,你应该先画皇宫地形图才是,办正事要紧。”任远边被拉着出门边说。
“这对我来说就是正事了。快嘛,快……”金蝶才不让任远说不,现在占上风的是她,当然他要听她的话了。
“好吧,你别拉了,真拿你没办法,小赖皮!”任远也不忍拂她的意便由着她了,她娇俏的笑颜也融化了他的心,消失了的笑容再回到他脸上,廊上响起了男女和谐的笑声,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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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蝶拿着笔认真的在纸上作画,她画出了皇城里的地形图,不但标出了宫殿的名称,还点出皇上常去的地方,加上一些她所知道的守卫哨。
她画一会儿就会停下来看着在旁边聚精会神雕刻的任远,有时着迷于他的手艺会看到忘记自己该做的事,让任远无奈的催促她,她再继续画图。
一个下午就这样过去了,直到婢女前来请他们到膳厅用膳。
任远还没应答,金蝶就主步对婢女下令:“本宫正在做要紧事,不想中断,你将晚膳端来房里吧!”
“是。”婢女领命后退下。
“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用膳呢?这样太没礼貌了。”任远不赞成她这么做。
“是礼貌重要?还是图重要呢?”金蝶调皮的反问任远。
“这两件事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怎能混在一起比较呢?”
金蝶眨眨眼,“你知道阙老夫人很有礼的,她早上还以为我吃不惯这里的早膳而另做了燕窝粥、小菜要我尝尝,想今晚阙老夫人一定叫厨房做了许多的菜色,那这顿晚膳就会吃很久而耽误了我画图的时间。若阙老夫人每样菜都要我尝,我肚子就受罪了;假使吃不下又不好拒绝硬吞,那我有可能会身体不舒服,要在床上躺好几天,这就更做不了正事了。你愿意见到如此的结果吗?我让人将晚膳送进来是不是很聪明且正确的决定呢?”说完她的理由,她得意的看着任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