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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花颜在惊叫声中醒来,人猛然坐起,眼睛睁得老大,冷汗直流。
在宫门外等着伺候的青琳、青梨听到声响马上就冲入寝宫。
“公主!”青琳、青梨急跑到花颜的床前。
青梨也忙拿出手绢为花颜拭去额上的汗水。
花颜回过神来,接过手绢拭汗,思绪还陷在梦中那双狂猛鸷人的眼神里。
这几天,她几乎天天都做着相同的梦,梦境里没有任何情节,只见到一个男人,她也看不清他的相貌,唯一能清楚的便是他拥有一双可怕骇人的眼睛,晶亮慑人,闪动着如利刃般的冷冷眸光,散发出冷酷狂妄,也像是炽热的火焰,烙疼了她的心,不管热烈或是阴冷,就是教她心惊。
她记得他还有一头随意披在肩上的黑发,穿着一身的皮毛裘衣,最明显是外衣为左衽,而且在衣口还绣只金色的展翅雄鹰,左衽是北匈国人的穿衣法,所以她梦到男人显然是北匈人,但她却不知道他是谁?为何要入她梦中?
青琳见花颜呆愣了半晌,关心唤道:“公主、公主……”
花颜回过神来看着她们,淡淡应道:“我没事了。”
“公主,您是不是又做相同的噩梦了?”青琳语气忧虑。公主近来都睡不好,频频被噩梦惊醒。
花颜吐出口气安定下自己的心神后才回答,“没什么,不过是个梦,不要紧的!”
“可是公主您为了这个梦,睡也睡得不安稳,这怎行,要不要找御医来看看呢?”青梨不放心地提议。
“不用了,这只是梦嘛,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别麻烦御医了!”花颜拒绝,不想小题大作。
不过这事还是传到了王后耳里。这天午后,王后特别来到颜宫了解花颜的情形。
“见过母后!”花颜和花晴向母亲行礼。
“起来吧!”王后浅笑让两个女儿起身。
两位公主一左一右坐在王后身旁。
“母后,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花颜笑笑说。
王后拉着花颜的小手,直言问道:“颜儿,听说你最近都睡不好,老是做噩梦,可有这样的事?”
“一定是青琳、青梨多话,让母后担心了,这两个丫头真该打。”花颜皱起秀眉。
“别怪她们,是母后挂念你的情形,才会叫她们到跟前问话,颜儿,这事你怎么没告诉母后呢?是怎么样的梦,竟然会吓得你连觉都睡不好?”王后紧张地看着爱女。
“大皇姐,你怎么也没告诉我这事呢!”花晴语气有些抱怨,不过也充满了关怀。
花颜笑笑地解释,“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做噩梦每个人都会遇到,而且我这也不算可怕的梦,根本就不打紧,母后、晴儿,你们不必如此担心。”
“颜儿,若不是噩梦你怎么会每次都被惊醒?告诉母后,你是梦到什么了?”王后想明白。
花晴也很好奇,“大皇姐,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梦,你快说嘛!”
“母后、晴儿,我只不过是梦到一个男人罢了,在梦里那男人睁着一双锐利的眼睛直瞅着我,就这样而已,很平凡的梦,实在不必特别去理会它的。”花颜轻描淡写地说着,一副没事模样。
“一个男人?颜儿,那男人你认识吗?”王后问。
花颜摇摇头,“母后,颜儿并不认识他。”
“大皇姐,那男人有什么特征?他……他是本国人吗?”花晴听完花颜叙述的梦境,脸色变了,紧张地忙开口询问。
“晴儿,你怎么会这样问?”花颜看着花晴,惊异她竟然问到了最重要的事。
花晴紧紧盯着花颜,“大皇姐,你先说嘛,晴儿等会再回答你的问题。”
花颜顿了下,尽量用平静的语调说出,“他披发左衽,应该是个北匈人。”
花晴神情更加怪异了,还带着惊吓,静下来不说话。
王后看着神情怪异的女儿,见她们突然都不再开口,她真感到莫名其妙,遂道:“颜儿、晴儿,你们告诉母后,这是怎么回事?”
花颜也盯着花晴,轻唤道:“晴儿,换人解释了。”
花晴深吸口气回视着母亲和姐姐,低声回答,“我也和大皇姐做过相同的梦,梦里只有一个男人,他同样是睁大了眼睛直盯着我看,而且也是披发左衽,是个北匈人!”
“你什么时候做这样的梦?”花颜急急再问。
“从去年开始,不过也不是常会梦到,只是这梦让人记忆深刻难以忘记,所以就记得很清楚了,没想到大皇姐也和晴儿一样,做同样的梦。”花晴说明道。
“颜儿做这样的梦或许是因为要嫁人了,心中压力大,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但是你又没要出嫁,而且你婚配的是西煌国,怎会梦到北匈人呢?”王后惊异不懂。
花晴也是不明白,耸耸肩,答道:“晴儿也不知道啊!”
“那你为何都没说出来呢?”花颜提起。
“晴儿本来是觉得没什么嘛,只因大皇姐也有这样的梦,晴儿觉得奇怪才想将事情讲明,就像大皇姐说的,只是梦嘛,梦本来就有各式各样的,又不能用常理来推断,不能当真的。”花晴不在意笑说。她不是执着的人,问题想过两次找不出答案,她就放弃不理会了。
王后想想也对,轻轻笑道:“没错,梦是不能当真的,母后似乎太过于紧张了。”
花颜露齿微笑,安抚着母亲,“是啊,梦不能当真,所以母后就别再担心颜儿了,颜儿不会有事的。”
“母后,大皇姐是我们姐妹里最为聪明,反应最好的,又懂得照顾别人,一定也明白如何保护自己,对于大皇姐,您大可放心。”花晴忙安慰母亲。
“女儿嫁人了就不在跟前,没法子看顾到,教母后怎能真放得下心呢?可是晴儿说得也是,颜儿一向聪颖伶俐,个性温和识大体,应该可以照顾自己,让你嫁给北匈王真是委屈你了,但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颜儿,不管以后会遇上什么样的困难,你都要咬牙忍下去,一定要坚强,明白吗?”王后细心叮咛着女儿,仿佛她现在就要出嫁般,对这个女儿,王后心中百般不舍,竟要她花样年华去嫁给一个老头子,想到这,王后的心都酸了。
“颜儿明白,母后,您别担心,嫁去北匈国颜儿好歹也是个王后,不会真受什么委屈,而且一定是锦衣玉食,生活无虞,母后尽可以宽心的。”花颜漾出了美丽的笑靥,安慰着母亲,同样也是在抚慰自己的心情,既是决定好的事实,她无力可回天,唯有硬着头皮接下,咬牙向前走。
她相信天无绝人之路,自己一定会有办法度过的!
花颜就抱着如此义无反顾的决心,在父亲、母亲难舍的悲情中,在妹妹们哀凄伤心的眼泪下,穿着红色喜服,戴着镶满宝石的凤冠,怀着千斤般沉重的心情,她坐上了花轿离开皇宫,远嫁北匈国。
第二章
“青琳,你还好吧?”花颜关心看着陪嫁的贴身宫女。
青琳想开口,可是急涌上的酸气又让她抱着木桶一阵猛吐,而青梨则在旁急为她顺着背,希望她能好过些。
花颜无奈地摇头,别过脸看着窗外。她们坐的马车正往北疾驶,窗外景色已经由她熟悉的郁郁苍苍、一片翠绿转变成风沙发扬的黄土平野,车队已经离开了中儒国,在北匈国国界了。
她坐的花轿出了皇城,在国京接受民众的欢送,离开京城后,她就褪去了华服改坐马车,然后马车便以最快的速度往北奔驰。
一路上,除了晚上在行馆歇脚停下外,也只有用午膳时稍事休息,其余都在赶路,这样的奔波对惯战沙场的北匈国将领士兵来说不算什么,可是花颜和两名陪嫁的宫女都是娇弱的女子,一向过惯了安逸的生活,一下子面对这样的劳累,身子怎参承受得了,她们都在晕车,而情形最差的便是青琳了,她一直吐个不停,让人忧心。
青琳吐出酸液后,接过青梨递上的手绢拭拭嘴角,望着花颜,歉意满怀,“公主,很抱歉,青琳拖累公主了!”
花颜拍拍她的手安抚,道:“青琳,别说这样的话,身体不舒服是每个人都会遇上的,又不是你的错。”
“可是应该奴婢来伺候公主,现在反而让公主操心,还要劳烦青梨照顾,奴婢好没用!”青琳愧然低语。
青梨不高兴地斥责青琳,“知道自己不对了就要赶快好起来,让公主不用再挂心你,也可以让我休息一下,而不是不负责任地只会说丧气语,你这样子真是讨打!”她不客气地捶了下青琳的肩膀。
“哎呀,青梨,你还真打我,好痛呢!”青琳哀叫。
花颜轻笑,玩笑道:“青琳,你再不好起来,连我都要打人了。”
青琳明白公主和青梨对她的关心,用力点头,道:“是,公主!奴婢会争气,尽快恢复健康的。”
突然马车一阵的颠簸让站着的花颜一个踉跄,青琳、青梨忙伸手扶住了她,她才没摔倒。
“这些北匈人做事好粗鲁,也不想想公主是金枝玉叶,马车就这样胡乱跑,不怕弄伤了公主吗?”青梨埋怨。
“他们的态度本来就不好,对公主说话也是粗声粗气的,一点也不尊敬,真是没有教养。”青琳也是一肚子气。
花颜倒不在意,“国情不同,忍忍就算了,以后还不晓得会遇上什么困难呢?要学会多包容才能适应。”
青琳、青梨对看一眼,轻轻叹口气。她们为公主抱不平,公主不但人生得美又这么善良,怎要嫁到这种蛮夷之邦呢,老天真是没长眼!
花颜看青琳、青梨不甘愿的神情便明白她们的心思,已经注定的事如何改变,再不甘心也要接受,她早就看开了。
不过心里的声音却在取笑她,她若真能看开,为何每晚都在失眠?为何会怕那个男人入她梦中?又为何她的情绪还是那般的不安呢?
花颜急忙甩掉不断冒上来的问题,不敢再追究答案,其实现在她怎么想都没用,没见到她的丈夫,她的任何想象都是多余的,没有任何作用。
只是她能肯定一点,北匈王绝不是她梦中的男人,那男人的年轻流露在他锐利猛鸷的眼神里,或许到了北匈国的王宫,她就能明白梦里的男人是谁,也或许这是永远也解不开的疑问。
看着滚滚黄沙,这一刻她好希望路能永远走不完,那她就不必去面对那不可知的未来,和不可知的丈夫了!
只是世上没有到不了尽头的路,再不情愿,经过十来天的路程,车队仍是到达了北匈国的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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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花颜睁大了眼瞪着亢将军。他是护送她前来北匈国的将领。
亢将军先安排花颜在王都外的行馆落脚,便进宫向北匈王禀报,哪知他回来时却带回了惊天动地的消息。
“公主,先王两天前驾崩了,太子殿下已经立时即位为王,国丧期定为十五天,在这期间内不准举办婚庆喜事,各级将领也要尽快回王都报到,所以末将要入宫面见王上,不能再保护公主了。”亢将军禀道。
“那我怎么办?”这个突发的事情让花颜手足无措。
“末将已将公主到达的事禀告了王上,王上会对公主有所安排的,请公主安心在此静待,末将告辞了!”说完,亢将军便带着属下急急离开。
亢将军走得那么急,花颜还有许多问题还来不及开口,只能一脸茫然地看着亢将军如一阵风般的来去。
“公主,我们该怎么办?”青琳惊慌地看着花颜问道。
青梨的神情也是相当不安。
花颜要自己不能乱,冷静下来,强作镇定表示,“我们就依亢将军的话,留在这里等消息吧!”现在她前没有路,也不可能再回中儒国,只有按兵不动了。
于是花颜和两名宫女便在行馆里待了下来。
这行馆是王族人到京外打猎时的行宫,占地虽然不大,但是建筑精致,布置得很舒适,还有精心整理的花园,加上有十数名的佣仆伺候着,居住在此倒也算是自在。
行馆由后总管打理,他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圆胖的身材、外貌平常,他自有一套待人处事方法。刚开始他对花颜很冷淡,甚至可以说是憎恶,北匈国人都明白花颜是娶来冲喜的新娘,但是哪料到她还没入宫,先王便过世了,为此多少都会怨恨她是个不幸的女人,将噩运带入北匈国。
不过后总管见花颜对佣奴、下人都很和气,没有一丝公主的架子,听不到悦耳的闲言闲语也是默默承受,不会找人出气,花颜的好气度表露无疑,连她身旁跟着的丫鬟也很懂得礼数,让后总管对花颜渐生好感,态度也慢慢转变,纵使不够毕恭毕敬,但已经改好许多,有将她当成公主看待了。
花颜就一直待在行馆里等候安排,只是国丧期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并没有人来看望她或是给她任何的消息,她只好耐心再等下去,不觉又过了一个月,她却仍然没等到王宫传来回应,她依然被留置在行馆里,好似被人给遗忘了。
时令来到了五月,北方地阔无遮蔽,猛烈的太阳一照射,整个大地便热得像要被蒸发,如同炎热的夏天,但是太阳一下山,寒气又从四面八方冒出来,颇有春寒料峭的味道。
花颜初次遇上如此冷热交错的季节,实在难以适应,但她还是咬着牙忍受,她没忘了母亲对她的叮咛,不管遇上什么困难,就算是如今这样尴尬的处境,没有拜堂成为王后,又被困在此进退不得,她也要忍耐,坚强活下去。
只是花颜不明白刚上任的北匈王狄格,这个原先订好应是她丈夫的男人会如何处置她,不过再难堪也是如今这个模样了,不论坏或好她一定能接受的。
青琳从外面跑入房里,连礼数也因兴奋而忘了,开心直叫,“公主,有好东西要让您看看,您快去后花园,快!”
“什么东西?让你高兴成这样!”花颜放下手上的书,笑问。
“公主,您去看看便明白了,快嘛,快!”青琳直催着她。
花颜只得将手中的书合上摆在一旁,站起身,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公主,您看了一定会喜欢的,走,快去看看!”青琳扶着花颜就急急往后花园走去。
后花园没有前面的花园大,也不够美丽精巧,最大的特色便是有棵擎天大树,大树枝叶茂盛,树下是个乘凉的好地方。
花颜来到后花园便看到后总管和青梨正站在大树下。见她来到,青梨迎上来,欢喜地指着大树下的秋千,说:“公主,您看!”
花颜走近秋千,这是一个只由木板和粗绳索做成的简单秋千,不过和这树、这园子却是非常搭配,她记得自己昨儿个才站在树下顺口提起,说这儿若有个秋千就再好不过,那她便能荡着秋千吹风玩耍,没想到今天秋千真的做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