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怜的脸色黯淡下来,语气苦涩,“怜儿当然也希望能根治哮喘痼疾,可是没有任何大夫能办到。哮喘是无法根治的病,只能用药物暂时控制,而患病的人能活多久,也要看个人的造化了。”
这话教太后静默了下来,脸上满是忧虑。
花怜看太后这样,赶忙打起精神,换上笑脸来安慰太后,“母后,怜儿不好,让您担心了,其实事情也没这么糟,虽然怜儿的病不能根治,不过有天香续命丹在身,怜儿就不会有事的,母后,您放心吧!”
太后疼爱的摸摸花怜的头。“怜儿,你就是如此善体人意,自己生病了,还能漾出笑脸来安慰哀家。西煌国境内也有不少的良医,哀家会让君上为你找寻能治病的良医,让你早日恢复健康。”
花怜却不愿意这么做。“母后,君上已经有许多国事要处理,这件事就不要再麻烦君上了。药医有缘人,医病也要看机运,这是强求不来的。”
“怜儿,你看你,只要一说到皇儿,你就拼命闪躲,皇儿有那么吓人吗?看来若不是哀家多事的要拉拢你们俩,你们一定是各走各的,就算一辈子不见面也无妨,对不对?”太后无奈地道。
花怜无法反驳,只能装傻的笑笑,不佳的神色没让她的美丽稍减半分,反而楚楚娇弱得更加令人想怜惜,连太后都觉得她娇美得教人难移开眼。
太后摸着花怜粉嫩的脸颊。“怜儿,哮喘发作时是不是很痛苦难受?一定教人看得不忍心吧。”
“母后,怜儿现在没事啊,您别想太多了!”花怜没正面回答太后。
太后却能由花怜故作坚强的笑容里看到她所隐忍的苦楚。太后心一动,有些想法涌入脑里,她不动声色,让花怜再躺回床上。“身子不舒服就别出宫了,好好休息。”她细心的为花怜盖上被子。
“谢谢母后。”太后的关心教花怜感动。
太后笑说:“快点好起来才是对哀家最好的谢意,哀家会让御膳房炖些补品好好调养你的身子,身子好自然会少病痛。”她再叮嘱宫女用心照顾花怜后,便举步离开了云和宫。
太后边快步离开云和宫,脑海里边快速运转着。她一定可以打破皇儿和怜儿冷淡的相处关系,不过下这帖猛药还需要御医帮忙才行。事不宜迟,她得快回慈安宫找来御医共商大计。
第五章
这一天,太后又找了宙逸、花怜一起在慈安宫用晚膳。这是近来常有的事,宙逸推拒不了,只好同意,花怜当然更没理由闪避了,只得无奈前来。
“母后,您实在不用再这样费心安排了,只怕结果会令您失望的。”花怜忍不住明白地告诉太后。
太后轻叹口气后才回答,哀家就是明白这点,所以才会找你们到跟前说清楚的。”
“母后,您想说什么?”花怜闻言眼儿一亮,怀抱着希望问道。
“别急,等皇儿到了,哀家自会宣布的。”看到花怜欢欣的神情,让太后又好笑又好气。她在帮这丫头呢,怎么她是一副等不及逃走的模样呢。
一会儿,宙逸到了,三个人便到膳厅用膳。
太后看着低头用膳的儿子和媳妇。他们互不说话,连眼神交会都没有,说他们是世上最冷漠的夫妻都不为过。
见状,太后不由得又叹气了。
听到叹气声,宙逸和花怜同时抬起头开口,“母后……”待两人发现彼此都出声,又赶紧一起闭起了嘴。
太后看着儿子,“皇儿,怜儿真是这么惹你讨厌吗?”
太后如此直接的问题让宙逸紧紧地皱眉,他看了花怜一眼后含混回应,“母后,儿臣不想提这件事!”
太后再转头询问花怜,“怜儿,你觉得君上对你如何呢?”
花怜满脸的困窘,根本不晓得该如何回答。
太后明白花怜的为难,代她说,“怜儿性子温柔又心软,从不会对人不好,哀家想她会回答君上对她很好,而皇儿你或许也认为自己没有苛待妻子,其实只要你们自己觉得好,哀家又能说什么呢。哀家不是你们,也无法代你们过活,所以哀家决定不再插手你们夫妇的事了,一切问题还是让你们自己解决,这决定对你们来说应该是好消息吧,哀家不会再多管闲事了。”
立刻的,花怜松了口气,一脸的高兴。
她这模样倒教宙逸有些不是滋味。怎么她会比他还开心?难道她喜欢他不理她吗?宙逸拒绝接受这样的想法。此时,宫女端上一道药香四溢的补汤,在旁伺候的昭嬷马上为太后、宙逸、花怜各舀了碗汤。
“这补汤很有营养,适合身子不好的人,怜儿,你多喝点,皇儿也是,其实哀家还是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常聚在一起用膳。”太后的嗓音里满是渴望。
宙逸答应,“母后,儿臣会尽量抽空来看您的。”只要母后不将君后硬塞给他就行了。
花怜也对太后微笑回应,“母后,只要您不嫌烦,怜儿可以一整天都陪着您。”
太后这才愉快的笑了起来。“好,哀家喜欢听到这样的回答。喝汤吧,尝尝这个十全大补汤。”她招呼着宙逸和花怜喝补汤,自己也喝着。
花怜尝了口补汤,味道香甜可口,她将整碗汤都喝下,昭嬷便再为她盛上一碗汤。
“怜儿,你再多喝一点。”太后慈爱的吩咐。
花怜点头,缓缓地再将汤喝下。
“多吃点,这些可是哀家特别吩咐御厨做的。”太后为宙逸和花怜布菜。
太后不再插手管他们夫妻的事令宙逸心情不错,所以他难得地谈起话来,不过大都是和太后谈话,他与花怜不熟,所以也无话可说。
花怜在一旁静静地用膳,虽然她没加入谈话,但能听到太后和宙逸高兴的聊天,让她有一家人的感觉。
太后一方面和宙逸谈笑,一方面也暗中注意着花怜,想明白她喝了十全大补汤后有什么反应。
突地,花怜蹙起了秀眉,她的胸口莫名的抽痛了起来,她赶忙暗自调整呼吸,希望能按捺下不适,却益发转为剧痛,让她呼吸困难了起来。
花怜放下碗筷,小手压着心口大力呼吸。是哮喘要发作了吗?可是她今天一直都无恙啊,怎会没理由的突然发作呢?
太后发现花怜的不对劲,赶忙问起,“怜儿,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花怜强力忍耐着,挤出了回答,“母……后,怜儿……怜儿有事先……先告退……了。”她急着站起,想在宿疾发作前赶快离开。
只是脚步还没迈出,狂烈的痛苦就席卷了她,她根本无法站直身子,浑身无力的跌坐在地上,痛苦的捉着衣襟大口喘气。
“怜儿,你怎么了?”太后焦急的来到花怜身旁查看她的情形。
宙逸见状也放下了碗筷。
冷汗从花怜的额上涔涔地流下,她咬着唇,忍耐地出声,“母……后,请您找……紫茵、紫……紫屏进……进来。”“怜儿,你不舒服找宫女有什么用,昭嬷,快去请御医,快去!皇儿,你过来看看怜儿啊!”太后惊慌地叫道。
宙逸走近花怜的身畔,看她痛苦不堪的模样,他蹲下身去扶住了她。“你哪儿不舒服?”
没有随侍的宫女可以帮忙,在痼疾发作的痛楚下,花怜别无选择,只能紧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人,抬头向他困难的要求,“水……水……”
宙逸搂紧花怜,急忙请求太后,“母后,拿水来,快!”
太后闻言赶快拿杯子倒水。
花怜靠着宙逸,小手颤抖的从衣内拉出玉壶,拼尽最后的力气要打开壶盖,但有如撕心裂肺般的痛苦让她连玉壶都要拿不稳了。
“怜儿的药在玉壶里,快喂她吃下药啊!”太后见状急忙告诉宙逸。
宙逸闻言马上接过花怜手中的玉壶,打开壶盖倒出一颗药丹,喂花怜吃下,再接过杯子喂她喝水。
服了药,痛苦却无法马上解除,这次哮喘的发作较以往来得严重,在药性还未发生效用之前,花怜已经喘不过气了,像是有千斤般的重担压在她的心头上,她张着小嘴大力的吸气,却怎么都无法得到充足的空气。斗大的汗珠一颗颗从她额上流下,她的脸色惨白得吓人,剧烈的咳了起来,眼前突然罩上黑暗,教她头晕目眩。
宙逸看出花怜的情况危急,他不敢掉以轻心,眉头纠结的急喊,“御医呢?该死的!快去催御医过来,快啊!”
听到骚动声,从膳厅外急冲进来的紫屏、紫茵见到花怜痛苦危急的模样都大感惊骇。
紫屏惊叫道:“君后喘不过气,不能呼吸了!要赶快为君后渡气,否则就来不及了!”
紫茵也急得大叫,“用口渡气!快快替君后用口渡气啊!”她焦心的想上前帮忙,却被太后拉住。
“皇儿,快为怜儿渡气救救她,赶快用口渡气救怜儿啊!”太后催促着宙逸。
事态紧急,宙逸也不再迟疑,他抬起花怜苍白无血色的脸庞,猛吸口气后再低头吻住她的小嘴,徐徐将气吐入她的唇内,助她呼吸,一次又一次,不断的将空气送入。
渡气一会儿后,花怜不再猛咳,她痛苦的挣扎也减缓了,但仍是喘息困难。
陷入半昏迷的花怜只明白汲取空气来减轻痛楚,并不晓得是谁为她渡气。药效渐起作用,胸口的疼痛也逐渐变轻,但她已无力再对抗黑暗的诱惑,合上半闭的眸子,昏了过去。
???
小脑袋微转动了下,花怜无意识的嘤咛一声,眼皮缓缓地睁开了。
在旁随侍的紫茵、紫屏发现了,忙看着花怜轻唤道:“君后……”
花怜转头看到了俯视着自己的熟悉脸孔。“紫茵,紫屏。”她叫出宫女的名字。
“君后,您醒了!太好了,太后如果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紫屏开心叫道。
“紫屏,那你照顾君后,我马上去禀报太后!”说完,紫茵急匆匆地跑出房间。
“紫屏,紫茵为什么要去禀明太后?咦……这是什么地方?”花怜注意到自己身处在陌生的环境里。
紫屏微笑地向她解释,“君后,这里是慈安宫的客房,您因为哮喘而晕过去了,太后便让您在客房里休养,您这回发作不单是吓到了太后,连君上也很担心呢!”
花怜闭了闭眼,昏迷前的回忆一点一滴地回到脑里,在昏迷中她隐约知道似乎是宙逸喂她吃药,照顾着她。一想到他和善的对待,就让她感到吃惊。
“本宫睡多久了?”花怜看着窗外的阳光,判断不出现在是什么时辰。
“君后,您此回发病比较严重,足足昏迷了两天,让太后好着急,太后在床旁陪着您好一会儿,君上也来探望您许多次了。”紫屏回答。
花怜若有所思地忖着,母后很疼她,担心焦急是很正常的,但君上竟然也会来看她,这点就令她很讶异了。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太后在宫女的扶持下走进客房,快步来到床边观视花怜,接着紧捉住她的白玉小手忧心道:“哀家的宝贝怜儿,你可醒了,谢天谢地,现在你觉得怎么样了?身子还会不会不舒服啊?”
花怜苍白的脸上漾起笑容。“母后,怜儿没事,让您这样担心,怜儿真是对不起母后。”
“别这么说,只要你没事就好,否则哀家真会一辈子良心不安了。”太后脱口说出真心话,因为那道十全大补汤里有一味药会引发哮喘,这是她特意的安排,她本来只是想让花怜有点不舒服,给宙逸照顾妻子的机会,却不知道效果是如此的可怕,害花怜这么痛苦,她的心里是愧疚极了。
花怜疑惑的看着太后,不明白太后的意思。
发现说溜了嘴,太后赶忙道:“呃……哀家的意思是你在慈安宫出事,哀家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母后,您千万别这样想,是怜儿身子不争气,与母后没有关系。”花怜贴心地道。
“幸好你平安无事,大家都能放心了。人说患难见真情,怜儿,你发病时,皇儿真是好担心你,除了喂你吃药外,还用口渡气给你,哀家还不晓得原来皇儿是这么在意你呢。”太后神情愉快的特意告诉花怜。
闻言,花怜吓了一大跳。原来……原来是君上渡气给她的,可怎么会是他呢?她的睑儿浮起了红晕,羞怯不已。太后见状便揽着花怜纤弱的肩头,微笑地逗着她,“傻怜儿,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和皇儿可是夫妻呢,这样就羞答答了,以后要如何为哀家生个白胖皇孙呢?”
“母后!”花怜脸儿大红,头低垂着。
太后则是开心的呵呵笑了起来。
“君上驾到!”
此时一道通报声传入房里。
“太好了!怜儿,皇儿又来看你了!”宙逸的来到让太后更加高兴了。
花怜则是手足无措,不明白该如何面对宙逸。
“见过母后!”宙逸向太后行礼。
“不用多礼。皇儿,你是来看怜儿的吧,来,在这里坐下好好和怜儿聊聊。”太后拉着宙逸坐到床边,想让他们多多亲近。
宙逸看着花怜,淡淡地问起,“你醒了,现在如何了?身体还会不舒服吗?”
花怜轻语,“臣妾没事了,谢谢君上对臣妾的照顾,臣妾永感于心。”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你无恙便好。关于你的病情本君已经明白了,本君已吩咐御医找能治愈的法子,你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旧疾再发作了。”宙逸交代道。
“臣妾明白,臣妾会保重自己的。”花怜娇弱的回应。
“那你就多休息,本君离开了。”宙逸站起身后就要离去。
太后惊讶出声,“皇儿,你要离开了?不再多陪陪怜儿吗?”
“儿臣只是来看看君后的情形,现在君后的身体逐渐复元了,又有母后和御医的照顾,儿臣很放心,儿臣还有事不便久留,儿臣告退。”对太后说完话,宙逸便走出了房间。
见状,太后相当气闷。枉费她花了那么多心思,皇儿却只说了短短的几句话便走了,这不是白教怜儿吃苦一场吗?她怎么会生了个这么冷酷无情的儿子呢?
在床上的花怜却松了口气。面对宙逸时她总会感到紧张、不自在,其实她也知道他不喜欢看到她,两人能够少接触对彼此都好。
???
回到御书房的宙逸,虽然表情相当冷淡,仿佛对一切都不在意,可是他的心中一直无法平静。君后发病时的痛苦模样一直停留在他脑里,那么瘦弱的身子竟然要忍受如此剧烈的痛楚,看她疼到全身颤抖、脸色惨白,徘徊在鬼门关前的情况,任何人都会心生不忍。
在他用口为她渡气时,她更是虚弱得有如风中残烛,随时都会香消玉殡,思及她可能会死亡,那时他心中突然有一股恐惧感袭上。他真的不愿意失去她,纵使不喜欢她,但他也不想她年纪轻轻便红颜早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