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体虚气弱强行练武是件很危险的事,没有发生意外算你幸运。”宓如意皱眉表示。
天香玉露丹很有效,一会儿奎行云就将淤积于胸口的真气抚平,他睁开眼睛闲适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已经积蓄了许多的福气,自然没有事了。”
宓如意见他一脸的轻松自在,不禁也敬佩他的豁达,“你是我看过身染重病却还如此乐观的人,这不是简单的事。”
“那你对我的印象转好了点吗?”奎行云微笑看着他。
“什么意思?”宓如意回视他的目光。
“我看得出你对我没有好感,你是不是将我看成养尊处优的纨裤子弟了?”奎行云直言道破宓如意的心思。
“难道你不是吗?”宓如意也不否认。
奎行云扬声大笑,“宓大夫,你说话真的很直接,但是我喜欢,你不认为像我这样重病之人,本就应该及时享乐、随心所欲的过生活吗?”
“各人的想法不同,我无权评论,我的责任只是治好你的病。”宓如意冷漠回道。
奎行云剑眉一耸,“好冷漠的话,医者不是要有爱心吗?你若不爱我,如何能用心为我医治呢?”
“医术才是医者最需要的,只要是我的病人,我都会尽最大的心力救治。”宓如意正色告诉奎行云。
“唉,可是你这样只能医好我身体的病,却伤了我的心,我可不喜欢被人讨厌,你是不是该试试来喜欢我呢?”奎行云俊雅的脸上漾出了邪气的笑容,眸光迫人的直盯着他。
宓如意承受不住强烈的目光急忙转开脸,语气有丝懊恼,“少庄主,请你别开这样无聊的玩笑,否则我就住到别的客房了!”
“我是说老实话,怎么也惹宓大夫生气呢?男人间也有友爱的存在,可以互相欣赏喜欢啊,宓大夫可别想歪错当成是男女之情了,还是……宓大夫,你有什么隐情呢?”奎行云含笑丢出话。
宓如意气怒的转头瞪着奎行云,强装出一脸的平静,“少庄主,恕在下愚笨,不懂你话里的意思,少庄主刚才动了真气,最好赶快回房休息,我也该到药房看看有什么药材,不能陪少庄主了。”他只想赶快送走这个满口语带双关的危险男人。
奎行云看出了宓如意的意图。无妨,以后他们相处的时间还很长,他总有办法找出证据证明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宓大夫既是有事要做,那我就不妨碍了,你不爱有人伺候,我当然也不会再勉强,请你安心在此待下吧。”
“谢谢。”宓如意点头道谢。
“不用各气。”
奎行云浅笑回应,潇洒的走向门,但经过宓如意身前时顿住了脚步,轻声的丢下一句,“我猜……你迟早会爱上我的。”
在宓如意反应过来前,奎行云已经大步离开客房了。
宓如意的脸色又红又白、惊怒交杂。他怎会对他说这样的话,他发现什么了?他在探究自己的秘密吗?这个自大的男人到底想做什么呢?
原以为来到这里最困难的会是治病这一项,没想到那个病人才是大麻烦,他有不太好的预感,自己在这里的日子是难以平静了。
※※※
宓如意来到风云山庄的隔天,就开始医治奎行云的工作。
首先他将病人身上的病源一一列在纸上,再写出治疗需要的药草,查看药房后,点出山庄里所欠缺的药草,要人尽快补齐,还要求准备一间炼丹房,房里必须备齐所有炼丹器具,以供他炼制丹药。
以风云山庄的财力,不消两天就将宓如意所要的准备齐全,让他可以开始为奎行云治病,同时炼丹房也开火炼丹。
在奎行云的房里,宓如意向奎仕东夫妇和奎行云解释自己的治病方法。
“少庄主体内有数种病症,它们看似各自独立,却又息息相关,这些疾病有些浮现在表面,有些却沉潜在脏腑之间,而且每种病所要用的药都不同,倘若分别用药,不同的药会互相消蚀而减低药性,要解决这样的困难只能使用同类不会相抵触的药来治疗同性质的疾病,也就是说要将少庄主体内的病毒分类,一次治愈一类,疾病一次次的消灭递减,直到少庄主体内没有病因,那便会痊愈了。”
“要如何做呢?”奎夫人连忙问道。
“将病引出,再用药。也就是让少庄主发病,牵动相关病症一起发作,然后一举治愈相同的病症。”宓如意回答。
“什么?要让云儿发病?用这方法治病太危险了!”奎夫人一听很担忧。
“病因沉在体内才是险事,唯有让它们转暗为明才好下药治疗。”宓如意说出他的观点。
“用发病来治病,这方法太荒谬了!万一你不能控制病情,或是无法一次引病治好所有的病状,那岂不是要让云儿承受多次的危难吗?太冒险了,我不赞成!”奎仕东大声反对。
奎行云看着宓如意,“你要我发病多少回,才治得好我身上所有的疾病呢?”
“少庄主身上混合著阳火和阴寒两股邪气,这是首先要除去的,再用药物治疗脏腑之疾,用针灸助少庄主受损的心脉恢复,最后要将少庄主体内聚积的剧毒排除,这毒是各式的补丹妙药混合变成,这才是最艰困的部分。经历过种种的疗程,当毒被解开时,少庄主也恢复成健康的人了。”宓如意详述过程。
“宓大夫,一定要经过这么多步骤才可以吗?有没有更简便的方法,我实在舍不得看云儿一再的受苦。”奎夫人心疼的说。
“这样的治病方法根本不对,简直是故意要折磨云儿,不行,我不答应用如此手法治疗云儿!”奎仕东本来就对宓如意不满意,现在得到机会自是大力反对。
此时,奎行云低沉悦耳的嗓音响起,“我接受。”
“云儿!”奎氏夫妇看着爱子同声叫出。
“爹、娘,孩儿既然愿意将自己交给宓大夫全权治疗,宓大夫想怎么做孩儿都没意见,也请爹娘别忧心,让宓大夫试试吧!”奎行云柔声的对父母表示。
“云儿,但是有比这更好的方法能治好你的,在东武林就有个──”奎仕东正想将范嵩去办的事告诉儿子,却被奎夫人打断。
“老爷,还未成的事就别拿出来说了,云儿愿意接受,那就让宓大夫去做吧,我们不要有意见了。”奎夫人还是倾向相信宓如意。
“夫人,这样真的好吗?”奎仕东皱紧眉,很不愿同意。
“老爷,你信任云儿的选择,云儿眼光一向看得准,不会错的。”奎夫人劝着丈夫。
奎仕东很无奈,最后一甩手不说话,当是同意了。
“宓大夫,你尽管放手一搏,我的命就全交给你了。”奎行云无惧的将自己的生命托付给宓如意。
奎行云对他的信任让宓如意有丝动容,“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他一定能治愈奎行云。
※※※
依计画首先就是要消除奎行云体内的阳火,治疗的手法非常的特别。
在特制的大木桶里倒入搜集来的雪水后,再加入多种药草慢火熬煮,其间不断的搅拌并加入新药材,如此不间断的熬了三天三夜后,木桶里满是乌黑的药水,散发着浓浓的药草气味,这药汁就是宓如意要用来治疗奎行云身上的阳火。
“你要我浸在这桶黑水里?”奎行云看着桶里的黑水,剑眉蹙了起来。
“这桶药水的药性能将你体内的阳火逼出,是解阳火的唯一方法,你快褪下身上所有的衣服进入浸泡。”宓如意吩咐。
奎行云听到这话,脸上立刻浮起了邪笑,“那好,你帮我脱衣服吧!”
宓如意脸色微红,“这应该是你婢女做的事,我去准备虚火汤了。”他转身快步走出房间,让四婢进来为主子宽衣。
奎行云脱了衣服就进入木桶里浸药水,并交代四婢,“你们退下吧,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
“宓大夫有说公子必须浸在桶里一天一夜之久,公子身旁怎能没有人照顾呢?”恋秋蹙着眉说。
“有宓大夫照料我便行了,治病需要清静,我不想闲杂人在房里来来去去。”奎行云命令道。
“是,奴婢告退了。”四婢听命的行礼离开。
宓如意回到房里,手里端着一壶药,他倒出一碗药汤送到奎行云面前,“这是虚火汤,会引发你体内的阳火上升,让你发病,喝下吧。”
奎行云喝下了虚火汤,不久后就感到一股热流充斥在他胸腹之间,让他开始觉得不舒服。慢慢的热流越聚越多,如同烙铁般熨烫着他的五脏六腑,使他热汗淋漓,之后热流开始流窜在他的身体四肢,冲击的力量似要将他撕裂,痛得他咬紧唇,拳头也紧握住。
宓如意拿起布巾为奎行云拭着额上如雨点落下的汗珠,“阳火在体内窜动会带来极大的痛苦,你要多忍耐。”
奎行云微喘着气看向宓如意,扯动嘴角,“还好嘛,这种疼……不算什么。”
“但愿你这话不是逞英雄说的,因为阳火聚集越多,力量就会越大,会加重你的痛苦,你要有心理准备。”宓如意老实的说。
奎行云脸色潮红,自嘲的一笑,“这真是个好消息呢!”
“少说话保持元气,你会比较不那么疼的。”宓如意叮嘱他。
“这是你对我的关心吗?有没有比你对别的病人多用点真心呢?”奎行云爱和他抬杠。
“我不想回答你这个问题,总之是为你好,少说话。”宓如意对奎行云老喜欢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没辙,连这种时候他还是这么的不正经。
奎行云闭眼忍过一阵的剧痛后,再睁开眼睛低哑出声,“要我不说话,就换你说话给我听,否则很闷的。”
“你那么难过了,怎么还可能感到闷呢?别开玩笑了,静心养神。”宓如意吩咐道,继续为他擦拭汗水。
“我不是──”突来的疼痛中断奎行云的话,额上汗珠奔流,手掌捉住了木桶边缘,不断的急喘着气。
宓如意看他这么痛苦也于心不忍,可这是治病的必经过程,总要熬下去的,唯恐他会撑不住出意外,他就想为奎行云把脉查探,但手才放在他的手腕上,他就反手一握,将他的手紧握在自己掌心里。
宓如意吓了一跳,急忙想挣出他的掌控,“少庄主,我是要为你诊脉的,你别抓着我的手,请放开,放手……”
可是奎行云握得好紧,宓如意根本就抽不回手,他又不敢动用内力硬拉开,唯恐会伤了他,尤其他还饱受体内阳火烧灼之苦时,实在是没法子,他也只好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
过了好一会儿,奎行云眼睛没张开,也没放开他的手,宓如意忙用另一只手探他的鼻息,幸好气息很稳定,他试着想再从奎行云掌中抽回手,可是他仍抓得牢紧。
“少庄主、少庄主……”宓如意轻声唤他,奎行云没睁开眼也没回应,以为他疼到晕过去了,宓如意想进一步探视时,奎行云突然抓着他的手贴在他赤裸的胸膛上。
“你……你……在做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宓如意的脸涨红了,又羞又怒的加重力气想抽回自己的手。
奎行云睁开眸子,气虚的开口,“别动,这样能让我减去身体的疼痛,宓大夫,你不会介意吧?”
“你……世上哪有这种减痛法,你在胡说八道!快放开我,少庄主,请你快放手!”宓如意红着脸怒叫。
奎行云却辩称,“我没胡说,宓大夫,你的手又软又小,就算是女人的手也比不上,握起来好舒服,这种满足的感觉当然能减轻身体的不适了,我们同样是男人,就算手被我握住了也不算吃亏,还望宓大夫别拒绝我的要求。”俊脸扬笑,他别有深意的看着宓如意。
“这……太荒唐了,就算是两……个男人,手……手相握也是不应该的,于礼不合,少庄主,请你赶快放手,否则我就要动用内力了!”宓如意因恼火说话结结巴巴的。
“大家同是江湖人,何必拘泥于教条呢?而且世上也没哪条礼教说男人和男人不能握手,你若要用武强抢,难保不会引动我的内力相抗衡,这不是会令我的情形更加恶化吗?宓大夫,你不会想见这种事情发生吧?”怎么说都对他有利,奎行云有恃无恐。
宓如意气红了脸,“你……你怎么这样不讲理!男女──呃……男男授受不亲,若让外人见我们手握手成何体统,会贻笑大方的,你……放开我啦!”
奎行云被逗笑了,虽然身如火煎仍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我第一次听到“男男授受不亲”的说法,好玩,宓大夫,你真是我的开心果,你说,我怎么舍得放开你呢?”
“你……你……”宓如意被奎行云气得不知该如何回应,又真怕会伤害他而不敢妄动真气,身为大夫却受制于病人,他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等赖皮下流的事,他真是被难倒了。
他还需要大夫治病呢!奎行云也不想气坏了宓如意,就提出交换条件,“宓大夫,不然你就说故事让我解闷吧,我听得高兴就会忘了身体的疼痛,那自然就不用再握你的手了。”
“我不会说故事!”宓如意小脸别开不看奎行云这个无赖。
奎行云指出变通的办法,“那就告诉我你自己的事好了。你在哪里出生?家里有什么人?怎么拜师学艺?童年有什么趣事呢?长大行走江湖后又发生过哪些事?当成故事对我说。”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的事?”宓如意转回脸瞪着他。
“你不说那表示你不在意我们现在这样的情况,那是更好了。”奎行云加紧握住掌里柔软的小手,还移到心脏的位置,让宓如意感觉到他的心跳。
宓如意脸儿更红了,没察觉到自己的脸红为他添了份男子不该有的娇态,更合了奎行云的猜测,也让奎行云越加想逗弄他。
为了得回手的自由,宓如意在没办法之下,只好说出自己的身世。
“我本出生富室,不幸在我二岁那年家乡闹瘟疫,家人都得病死了,我在仅剩一口气时正巧被路过的师父所救,师父怜我孤苦无依就收养了我。从我懂事起,便跟着师父学武、学医,也随着师父云游天下,师父于我十五岁那年过世,之后我便承袭了医仙之名,独身在江湖中游历至今,这就是我的故事,你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吧?”
“宓大夫,你的故事还真简短,我都还没听到有趣的部分就结束了,这样如何能减轻我的疼痛呢?我不想放手。”奎行云不满意。
宓如意脸色沉下,“堂堂风云山庄的少主人竟会出尔反尔,奎行云,你太过分了,那就别怪我真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