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随曲行,风曲永相依!
大掌抚摸著白玉墓碑,七年来,他总在同一个时刻来到坟前,在苍茫夜色下无言的用手描绘著碑上再熟悉不过的誓言,那是他一字一恸,呕心泣血所刻上。从那以後,他只剩下一个心愿,尽早完成她临死前的托付,让他可以随她而去!
原以为历经过重重的考验磨难,两人可以白首到老,哪知却只有短短的十年夫妻情缘。当她在自己怀中病逝时,他悲痛欲狂,根本不想独活於世上,但是她却狠心用责任缠住了他,要他务必将皇儿扶养长大,而她则会在黄泉之下等待他来团圆!
在度日如年的痛苦中、夜夜凄冷孤寂的悲楚里,他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力气活到今日?他心早已死,留下的只是苦苦支撑的躯壳;如今他们的孩子已经长大,足以担起国君之责,他的责任能卸下了,可以无後顾之忧去陪他的至爱,他们终於又可以相聚了!
瘦弱的身躯踉跄了下,身旁高大英武的少年连忙扶住了他,担心地叫道:“父王!一
他安抚的拍拍皇儿结实的肩头,眼光落回到用雪玉砌成的坟墓上,尽管至爱已成黄土,他对她的感情没有丝毫减褪,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女子可以代替曲儿在他心中的地位,她就是自己唯一的至爱!
“曲儿,等我!”弱声轻吟,带著七年来首次浮现的真心笑容,他身子倒下,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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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得,他狂乱的四下寻她无结果,直接对上了阎罗。
“她投胎去了!”阎罗王回答。
“她到哪儿投胎,我就跟著她到哪儿。”他要求。
阎罗王却表示,“你身怀天命,在人世为君时英明慈爱,足以位列仙班,不用再受转世轮回之苦了!”
他用力摇头,“不,只有她的怀抱才是我最终的依属,以心为凭,沧海桑田,永世不变!这是我对曲的誓言,我要找她!”
“你要放弃成仙的机会,与她在人间受苦?”阎罗王惊疑。
他万分肯定地点头,“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甘心在人世浮沉!”
阎罗王轻叹一声,“可惜命运不能掌握,即便是神仙亦同,你就算肯追寻她的脚步轮回,人海茫茫也未必能遇得上她。”
“只要有机会我便不放弃!”他明白天意不可捉摸,仍一意力拚。
“好吧,若你用自己的仙缘换取,我可以答应你。”
他毫不犹豫就同意了,“我愿意,但也请你答应,我希望能为她尝尽所有的苦,而将快乐都留给她。”
“各人的造业应该各人承当,但我敬你重情,只能承诺当你俩命运相交时,你能负起她的哀愁痛苦,将喜乐欢愉给她。”阎罗王说明。
“就如你所言吧!”两人达成了共识。
往後追觅曲将成风存活的目标,即使要跨越世代,不住的陷落轮回,他亦无怨无愿求风曲常相伴,岁岁年年、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第一章
「哇哇……」婴儿的哭声持续在楚家的佣人楼里响起。
张淑真抱著婴孩在房中下断的来回走动,极力想安抚孩子,希望她能赶快停止哭泣,只是小娃娃依然哭个不停,不管怎么哄都没用!
一旁的萧宗华忙将浸了冷水的毛巾放在娃娃头上。「淑真,没法子让孩子不哭吗?这样会吵到别人的!」尤其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张淑真一脸无奈的看著丈夫,「孩子不舒服就一定会哭闹的,我也没办法!曲曲乖乖,不哭,不要哭了,曲曲乖乖,乖乖啊……」再换个姿势摇晃安抚,只是小女娃似乎不领情,仍然是哭声震天,弄得这对年轻爸妈焦头烂额,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房门被敲响。
「这么晚了,会是谁啊?」萧宗华看著妻子。
「可能是方嫂吧,他们住在隔壁一定被吵得不能睡才过来看看的,你快去开门!」妻子判断回答。
萧宗华上前打开门,结果门外却是楚进元夫妻,他讶然叫道:「先生、太太,你们怎么还没睡呢?」
张淑真听到是先生、太太来了,急忙走到门边道歉,「先生、太太,小少爷也来了,对下起,一定是曲曲吵到你们了,真是对不起!」
「孩子的哭声怎可能传到前宅呢?我们是发现你们房里灯还亮著,晚上吃饭时又听到方管家说小曲曲发烧不舒服,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情形如何了?」楚进元关心地问。
「因为长牙发烧,所以才会哭个不停。」张淑真说明。
楚太太用手轻触婴孩脸颊,大吃一惊,「真的好烫呢,要不要请邓医生来一趟?」邓医生是楚家的家庭医生。
「太太,不用了,曲曲下午才看过医生,刚才也吃药了,医生说体温略高是正常现象,只是她一直哭怎么都哄不停!」张淑真告诉太太。
「让我试试!」楚太太抱过女娃娃,好声安抚,身旁才六岁大的楚随风也一副担心模样直看著小女娃。
「先生、太太,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萧宗华对楚进元再次道歉。
「小曲曲这么惹人疼爱,从她出生後又为家里带来那么多喜事,她是个福星呢,她生病大家会担心是正常的。」楚进元笑答,这是真话,小曲曲生得白白净净已经够惹人怜惜了,加上她额上还有颗罕见的朱砂痣,让看过钓每个算命师都说这女娃娃命相不凡,是个贵人,让这女娃娃更加是人见人爱了。
先生、太太对女儿的重视当然让萧宗华夫妻很高兴,不过小女娃在楚太太的怀中仍是哭个不停。
楚太太很忧心,“这么哭下去不是办法,还是找邓医生过来看看好了!」
「可是现在快十二点了,会不会太晚呢?」萧宗华有些过意不去。
「医生是以病人为重,邓医生会来的,我去叫醒方管家打电话。」楚进元走向电话要打分机给隔壁的管家方元。
「妈咪,让我抱抱曲曲!」小男孩向妈妈要求。
「小风,小曲曲不是玩具,不能给你玩的。」楚太太正色告诉儿子。
「让我抱抱嘛,我可以让曲曲不哭的!」楚随风语气天真,引来大人们的一阵笑声。
「小风,小曲曲连她妈咪都没办法让她不哭了,你怎有可能呢?万一你没抱好给摔了更麻烦!」楚进元笑著对儿子说。
「我坐著抱她就不会摔到了。妈咪,我要抱曲曲,我要抱曲曲!」小男孩真在椅子上坐下,对妈咪伸出手要求,楚太太不忍让儿子失望,就试著将女娃娃放到儿子怀里。
楚随风抱著哭得小脸红通通的女娃娃,学著大人模样,童言童语地安慰她,「小曲曲,别哭了,妈咪说你长牙齿下舒服,是不是想吃糖啊?哥哥的手指给你当糖吃好不好?」伸出自己的食指放入女娃娃的嘴里,令人吃惊的事发生了,小娃娃竟然就真的停止哭泣,小手抓住送入嘴里的手指啃著。
四个大人都是一脸的下可思议,「小风竟然会拿手指给小曲曲咬,真是聪明!」楚太太高兴地惊呼。
楚进元放下手中的电话,对儿子竖起拇指,「小风,真棒!」
「小少爷好厉害,淑真,你就学小少爷的样子哄曲曲吧!」萧宗华称赞小少爷,张淑贞要抱回女儿。
「不行,曲曲喜欢我的手指,你抱回去她会哭的!」小男孩不想放开怀中的女娃娃。
大人们又是一阵失笑,当然不会相信六岁孩子的话了,可是情形却真如他所说的,女娃娃一离开小男孩的怀抱,她就开始哭,就算用手指安抚她,小娃娃还是不停的哭:可是只要让小男孩抱著,她马上就停下哭声,乖乖的吮著小男孩的手指。
「怎么会这样呢?」张淑真不懂,其余的人也一样不明白。
「曲曲喜欢我!」小男孩笑开了脸告诉大家。
楚进元笑著点头,「看起来小曲曲是很喜欢小风。」
萧宗华烦恼,「那该怎么办?总不能让小少爷一整晚都抱著曲曲不睡觉吧?」
「我的床很大,曲曲可以和我一起睡啊!」小男孩提出了建议。
六岁的小孩怎有办法照顾一个未满周岁的女娃娃呢?尤其这两人还有小主人和佣人小孩身分的差别。萧宗华夫妇连忙推拒,但是楚进元夫妻倒不在意,反而还赞成儿子的提议,最後还是依了小女娃的选择,让她和小少爷同床睡觉。
原本大家以为这是单一事件,小娃娃身体好了就会回到爸妈身边,怎么知道却是个开端,女娃娃从此以後就赖上了楚家的小少爷,只肯和小少爷一起睡觉,任谁都无法改变她,也不能取代小少爷这个床伴;若不合她的意,她就使出唯一的绝招——哭!哭到所有人都不忍心,哭到每个人都拿她没法子,只有投降顺她的意!
楚随风当然也很喜欢小女娃了,两人相差六岁,却能相处和谐,一起玩、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简直比亲兄妹还要相亲相爱!
楚进元夫妇本来就喜爱小曲曲,看她和儿子投缘也很开心,不但不反对两人总是黏在一起,还有意思想收小曲曲为乾女儿。不过楚太太想得比较周到,做女儿将来会出嫁离开,做媳妇才能长远留在身边,所以夫妻俩在心中已经将未来媳妇人选给预定好了!
小曲曲在众人的疼爱下快乐成长,只是好景不常,在小曲曲八岁时,萧宗华夫妇随著楚进元夫妻到国外出差,却在旅途中发生车祸,萧宗华当场死亡,张淑真送到医院时也伤重不治,只留下遗言要求楚进元夫妇好好照顾女儿曲曲。
这事令楚进元和妻子既是难过又感到愧疚,他们不但负起养育萧曲曲的责任,而且还对她更加宠爱,甚至比对待自己儿子还要疼惜。
萧曲曲就这样成了楚家的一分子,在楚家平安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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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半夜,一个纤瘦的雪白人影如鬼魅般在偌大的房子里游荡,脚下厚实的地毯吞没了走动的声音,她无声无息的来到一扇房门前,转动把手打开房门。虽然里面昏暗一片,但是关上门後她灵巧熟悉的穿过房间,没碰上任何东西到达床边,在黑暗中依稀见到床上躺了个男人。她没吵醒他,直接从床尾爬上床钻入被窝里,习惯性的偎入男人厚实又温暖的怀中,磨蹭了两下後闭上眼,没一会儿就沉入梦乡睡著了。
床上男人感受到身旁的异状,没被惊醒,也是习惯的一伸手,揽住了闯入者,两人相拥共眠。
黑夜过去,厚重的窗帘遮去了大半阳光,室内仍是一片昏沉,不过可以清楚看到床上亲密依偎还在睡觉的男女,任何人见到这样的情形都只有一个念头——这是一对夫妻。
“叮铃铃……叮铃铃……」设定的时间一到,床头柜上的闹钟响了。
闹钟才响了十秒而已,床上的女子已经有了反应。
「好吵!」她咕哝一声,伸手往身旁摸索,床上放了几个小抱枕,她抓到了其中一个,,随手便往声响处扔去,「匡当」一声准确的将扰人清梦的闹钟打下地,恢复了安静。
少了吵声,她满意的露出笑容,再将脸埋入暖暖的胸怀中继续睡觉。
楚随风在听到闹钟响时,马上睁开眼想救下它,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他才刚伸出手就见到抱枕已经从眼前飞过,下一秒便听到一声闷响,接著就没听到闹钟的声音了,这表示又报销了一个闹钟,而这已经是他被砸坏的第二十五个闹钟了!
本来地上铺著厚地毯,照理来说就算闹钟摔下地也应该没事才对,只是这世上有人就是天生带有破坏因子,只要她想除去的东西,就算那是石头做的,一经她的手也一样寿终正寝了,而那个破坏狂当然就是还舒服窝在他怀里睡觉的萧曲曲了!
楚随风低下头,只见萧曲曲脸上漾著香甜睡容,手脚就像无尾熊般大剠刺的攀在他身上,视自己为她的专属抱枕。说出去没人会相信他俩不但不是夫妻,甚至连男女朋友都不算是,不过自己从曲曲出生没多久起就开始做她的枕边人,直到现在曲曲已经二十三岁都念大四了,仍是三天两头跑到他床上,赖在自己怀里睡觉,这对外人而言是很不正常的情形,但在楚家却是见怪不怪的平常事了。
大手宠溺的摸摸她粉红的小脸,这张清丽可爱的脸蛋很得人缘,最特殊的是她额头上还有颗极为少见的朱砂痣,因为这颗与众不同的痣,让她多了份脱俗出尘的迷人气质:只是她的精灵顽皮和天真无瑕的相貌实在相差太多了,光是「破坏狂」这一项,除了他之外,恐怕没人能领教得起。
手在她脸上的骚动让萧曲曲受到打扰,不客气的一挥手,模糊呢喃:「别吵啦!」换个方向继续睡觉。
楚随风抬头看看墙上的钟,已经八点多了,曲曲这小家伙有赖床的习惯,再不叫醒她,她上学绝对会迟到。
“曲曲,醒醒,起床了,快醒醒……」他温柔地推推怀中的萧曲曲。
萧曲曲不耐烦地低吟,「让我再肿一会儿,不许吵我!」像鸵鸟一样,她整张脸都埋入楚随风怀中。
「上学会迟到的,起床,曲曲,别睡了,起床、起床了,曲曲,起床了!」楚随风不放弃的执意要叫醒她,甚至对著她耳边叫喊,就算萧曲曲再想耍赖也受不了,只好很不情愿的打著呵欠睁开惺忪眼睛。
「几点了?」嗓音里含有浓浓的睡意。
「已经八点多了,赶快起床。」楚随风回答。
“才八点,时间还早,让我再睡一会儿嘛!」说完,萧曲曲又想赖回楚随风怀中,但是他聪明的拉开被子,强行抱著她坐起。
「不准再赖床了!」
虽然说亚热带的台湾冬天冷下到哪儿去,尤其现在才初冬,但是今年是冷冬,寒流提早侵袭,早晚温差大,清晨时清冷得让人不想离开暖被窝,所以当身上的被子一被除去,萧曲曲惊呼一声,小手抱紧了楚随风。「好冷,你想冷死我啊!”
「冷不死你,只会让你快点清醒过来,起床!」楚随风带著笑意回答。
「哪有人用这样的方法叫人起床,也不怕我感冒。楚随风,你最讨厌了,我不起来就是不起来!」萧曲曲脾气一起,松开楚随风倒回床上,抓起被子盖上,一副赖床赖到底的模样。
楚随风很无奈,每回叫这鬼灵精起床比面对上百员工开月会还要辛苦,教他头疼。「曲曲,你再不起床,上学真会迟到的,我早上十点还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参加,不能耽误,你就别闹脾气了,快起床!」对裹在被里的人好声劝说,世上也只有她能让他这般低声下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