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照顾她的,为何会让她出这种事?」皇甫少忍不住责备起他来,「你该知道女人最怕遇上这种事,那……那个洪大中得逞了吗?」
「没有,我及时杀了他。」
「是该杀了他,那个兔崽子,死了活该!」他啐道。
「……她说她恨我。」
「她是该恨你。」皇甫少不觉尹娃有错,换作是他,他也会恨他,「要是你知道她有多爱你,那你就会明白她有权利恨你。」
「她到底是谁?少,你为何和她一起瞒着我?她给了你多少好处,可以让你这么对待你的好友?还是你们根本有一腿,所以——」
皇甫少不待他把话说完,就克制不住地动手揍了他一拳,把他打退好几步。
他怒不可竭地对他大吼:「枉费我们交情这么好,你居然会怀疑我的为人,你想我可能把我用过的女人丢给你吗?你更枉费尹儿一心一意爱着你,她守在你身边那么多年,你却浑然不知,是你对不起她,还怀疑她的心。焱,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
「你根本不配拥有她的爱,我要带走她,免得她在这继续受你的误解。」皇甫少悻悻然地朝尹娃的房间迈去。
「站住!我不许你带走她,她只能待在我身边。」夏侯焱身形一闪,立刻来到皇甫少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她在你身边够久了,你该放了她。」皇甫少推开他,迳自又迈开脚步。
「不,她是我的。」
「少王爷,谢谢你来带我走。」不知何时,尹儿已悄然来到他们身边,把他们的话全纳入耳里。
乍见到她,皇甫少一把怒火燃烧的更加炽热,他捧起她的脸不可置信的低吼:「洪大中那个混蛋居然对你动粗?!」
她轻轻的别开脸。
「我要鞭他的屍,还要大卸他八块,然後丢到海里喂鱼!」他激动的咆哮。
这些年他常到夏侯王府串门子,和夏侯焱情同手足,理所当然的,他也把尹娃当成亲妹子看待,现在看见她出事,他实在无法再端出平时的笑脸,此时此刻他只想杀人。
「其实我该感谢他,如果没有他,我还一直沉浸在自己编织出来的美梦里,不晓得该醒来。」她苦涩的自嘲。
闻言,夏侯焱的心像破了个大洞,怎么补也补不起来,他紧紧地锁住尹娃的目光,不肯移开。
尹娃知道他在看她,但她就是无法再多看他一眼,「少王爷,请带我走吧!我的梦已醒,我的心已死,不会再作任何不可能实现的幻梦了。」
「不,尹儿,你不能走,留下来,我发誓我会好好疼你,比先前还要疼你。」
「不必了,不是我的,我一辈子也强求不来,尹儿配不上你,不敢妄想高攀,对不起,以这个身分打扰了你好一阵子。」她疏离有礼的态度,硬生生地扯痛了他的心。
她最爱赖在他怀里对他撒娇的,如今她却把他视为陌生人!而这全是他一手造成的。
「留下来,我娶你。」夏侯焱甫出口的话同时震惊了皇甫少和尹娃。
她愕然的抬起头瞅着他,「娶我?」她没有听错?
「是的,我可以娶你,只要你肯留下来。」他的眼中盛满了真挚。
尹娃很想再相信他,但稍早的记忆席卷而来後,她发现她怕了。
以往的信任让她几乎惨遭被人玷污的命运,她真的没有勇气,更没胆量去相信他。
她低下头轻摇着,「我不会再傻得去相信你。」
「尹儿,相信我这一次,我绝对是真心的。」夏侯焱捉住她的手臂想说服她,可是她却一副骇然的瑟缩着,他心痛地一怔。
「不要碰我。」她急忙退後了数步,洪大中抚摸她的记忆还历历在目,那种恶心的感觉令她作呕,她目前还无法接受任何一个男人触碰到她。
「尹儿……」
她双手环抱着自己,眼神慌乱无助、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人不舍又心疼。
「对不起,我……我好怕……对不起。」
「该死的!」夏侯焱愤怒地大声咆哮,「都是我害你的,都是我!」他自责的恨不得杀了自己。
看来这件事在尹娃心中造成了不少的阴影,要帮她走过这种不堪的回忆恐怕得费神了。皇甫少深深叹了口气。
「尹儿,我们走了。」他轻道。
「不准!」夏侯焱大喝,「谁都不许带走她。」
「我带她回我穆王府,你想看她,随时欢迎你来,但以她目前的精神状况,她不能在你夏侯王府待下去。」
「少,为什么你知道她的一切事情,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你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在在都显示着你知道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以後你自会明白。」
「我不明白,我要知道所有的事,我要留下她。」
皇甫少定定的看着他,「你若真为她好就听我一次。」
「我……」他犹豫地瞥向尹娃,理性与感情彷如绳索的二端,各自拉扯,僵持不下。
「她终究会回到你身边的。」纵使尹娃再怎么恨他,但皇甫少知道,她到头来还是放不下他。
毕竟长达十多年的感情不是说放就放得了的。
只要给她一点时间恢复,唯独他不能确定的是——尹娃所需要的时间是多久?
最後还是理性战胜了感情,夏侯焱深吸口气才下了令他痛苦万分的决定,「好,你带走她,我让你带走她,可是终有-天我还是会带回她的。」
「我明白。」他不会和他抢她的。
***
睡梦中尹娃一直被洪大中给骚扰着,他露出淫邪的笑,魔掌不断地伸向她,不论她怎么挣扎,他还是会追上她,她绐终摆脱不了他。
她大声呼救,忽地,夏侯焱出现在她面前,她大喜,急忙想叫他救她,可是他却动也不动,他的表情好冷,甚至他的嘴角还带着看戏的笑意,她心慌了。
回过头,洪大中已来到她面前,她吓得惊叫出声。
「走开,你这个恶魔走开,不要接近我,不要——」她凄厉的叫声划破了晨曦。
「尹儿,尹儿!」知道她作恶梦,夏侯焱紧张的急忙摇醒她。
冷汗沿颊而落,尹娃从睡梦中惊醒,她喘息的直瞪着前方。
「没事了,你只是在作恶梦而己。」耳畔蓦地传来安抚她的男性嗓音,她这才注意到身边有人在。
她忙转过头,看清来人,她微讶,「是你,你怎么会在这?」
她昨天不是跟着皇甫少来到穆王府吗?他怎会……
「我放心不下你,天还没亮就过来看你。」夏侯焱对她展露叫她安心的笑容。
「哦!」她随意应了声,「谢谢你的关心。」
她的心依旧因恐惧而狂跳着,她抚着胸口,不断地深呼吸。
他倒了杯水给她,「你的脸色好苍白,梦到了什么?」
一想到那个梦,她忍不住地打了个哆嗦,「没什么……」
光看她害怕的模样,再加上她醒来时所喊的话,夏侯焱轻易的猜出她可能梦到的情境。
「没事了,你在这很安全,无须害怕有人会伤害你。」他柔声安慰道,「对了,昨天你离开後,我才发现没让你带药过来,今天我特地带了过来,这点你可以相信我,我夏侯王府的药奇灵无比,包准没几日就可以消掉你脸上的伤,让你美丽如昔。」
她轻触自己受伤的脸庞,「我现在很丑对不对?」
「不,你很美,完全没变。」
「你骗我,我自个儿照镜子时,就看见自己的脸又肿又红,-点都不美,你根本不需要骗我。」
「我没有骗你,在我心中你没什么不同,你还是你,美丽的尹儿,爱我的尹儿。」
她苦笑地摇头,「不了,我已不再美丽,代表我已不爱你,我恨你,你知道的。」
「脸上的伤会好的。」
「那我心口上的伤呢?怎么好?你的冷酷绝情,我连闭上眼都还清楚的看得见,你如何叫我不恨你、不怨你?」
「给我时间弥补我的过错,让我证明我对你的心,嫁给我,尹儿,我可以让你当王妃。」
「你不怕哪日被枕边人杀了的话,你就娶我吧。」
他目光一缩,了解她对他的恨意有多深。
她目光散漫的落在远方,声音低柔的彷佛快消失了般,如此的虚无缥缈,「我从没想过要当王妃,自始至终我要的只有一个——你的心,可惜你从未真正了解过我,钱财对我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你不明白……」
「现在我明白了。」他急道。
「为时已晚。」她淡笑一声。
他心一揪。
「在这里头曾经是洋溢着满满爱你的心……」她指着自己的心道,「但现在却一滴也不留存,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恨,满满的恨,比原先的爱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彻底让我寒了心。」
尹娃的每一句话都像针般刺在他胸口,他疼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的心扯得好紧,紧到他快窒息了。
「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他真的不知还能为她做什么。
「我不想再听你的道歉,请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好,我走,我明天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
尹娃垂下眼帘,没有应话。
夏侯焱依依不舍的深深望了她一眼,才毅然转身离去。
血?尹娃忽地发现地上有几滴血渍,她黛眉微蹙,循着血迹望去,诧异的发现血竟是从夏侯焱身上流出的。
「等一下!」她连忙喊住他,「你为什么在流血?」
「血?」夏侯焱自己显然也浑然末觉,他低头查看自己哪受伤时,才看见自己手臂上居然有一条偌长的伤口,「咦,我何时有这个伤口的?」
「你连何时弄伤也不晓得?」她习惯性地自动帮他处理起伤口,「你老是这么不小心。」
他仔细想了一下,「我想起来了,一定是我今早起床时,撞到床,结果我床头上悬挂的那把剑掉了出来,才会弄伤我。」
「我就知道那把剑在那早晚会出问题,以後不准你再这么放剑了,懂吗?」她像老妈子一样念个没完。
夏侯焱微勾起唇角,「我回去後立刻把剑拿下。」
她的关心着实让他松了口气,事实证明她还是爱他的,只要他再加把劲,相信尹儿一定会原谅他,重新回到他身边的。
「还有,别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你会闯祸全是因为你的不注意小细节,如果你肯谨慎点、小心点,那就不会有大大小小的伤出现,也用不着我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跟在你身边。」
他伸手轻柔地触碰她光滑的脸颊,「如果能唤回你爱我的心,要我受再重的伤我也愿意。」
闻言,她倏地止住动作,乍然惊觉自己刚做的事。
她陡地放开手,连退数步,抬眼讶然的盯着他,「我……我怎会……」
「我该庆幸你再怎么恨我,还是关心着我的。」他苦笑道。
「不是的,我没有。」她无措地狡辩道:「我才没有关心你,我只是……只是……」
「我不想听你说出违背心意的话。」
「我没有!我是真的不再……」该死,为什么他说他不想听她说出违背心意的话,她就真的说不出口!
为什么她会如此服从他的命令,为什么?
她明明是恨他,为何一看见他受伤,却又忍不住地关心他,替他疗伤?
媳让任他自生自灭的呀!
书尹娃,拜托你清醒一点行吗?
他对你无心,你又何必对他有情呢?
别傻了!
放弃吧!不要再作白日梦了。
不许再爱他了,你得到的教训还不够吗?你还想遇上什么更惨痛的经验?
不许再爱他!
不许!
不许!
「这个给你。」夏侯焱从身上取出一只锦囊放在尹娃手上,「这是我夏侯家的传家宝,只传长男,因为我是独子,所以从小我母亲就把它交给我,里头有一块金锁片。」
尹娃当然知道这件事,她诧异的盯着他,「你为何给我这么重要的东西?」
「这是为了表明我想娶你的决心。」
「不,我不能收下如此贵重的东西,你收回去。」尹娃伸手欲递回锦囊。
「锦囊我既已送出,就不会再收回,我更期盼能由你的手上,把这个锦囊传给我的下一代。」他包握住她的手,深情的望着她,不让她有机会将锦囊塞回他手中。
他这一生只想娶她为妻,他只要她一人,其余的他都不要。
他的暗示尹娃听得懂,只是……
「收下吧!我走了。」
「可……」她望着手上的锦囊,心中复杂至极。
他肯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那是否代表他真爱她?
她还能相信他吗?
她茫然了。
***
「我教你一个办法让你能重新拥有尹儿的爱,你想不想听?」皇甫少和夏侯焱在书房内进行密谈,严禁任何人干扰。
「什么办法?」夏侯焱迫不及待的追问道,「快说。」
「苦肉计。」
他不明白。
「我猜尹儿不可能一下说放得下你,就可以完全把你晾在一边不理,拿你今天的伤口来说,她不是不由自主的替你包紮伤口,更嘱咐你该如何做,对不对?」
他点头。
「这摆明了她心中依旧有你的存在。」
「是有我的存在,不过是由爱转恨罢了。」他自嘲的扯着嘴角。
「没有爱哪来的恨?」皇甫少搧着扇子,神色自若地反问。
夏侯焱看向他,黑炯的眼眸若有所思。
「古云,爱恨不过是一念之间、一线之隔。又云,爱愈深,恨也愈深。所以说,尹儿这么恨你,表示她就有这么爱你。」
「因此我必须反利用这点,以便唤回她对我的爱?」他领悟道。
「聪明。」
「理论上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可是实际上呢?如果她已不再爱我,对我真的完全只剩下恨,你要我怎么办?」他颇为担心。
「放心,我以我的项上人头做担保,她绝对不会,你只要肯乖乖的照我的话去做,多制造一些伤口,表现得愈严重,最好是快死的模样,就愈能打动她的心。」
闻言,夏侯焱沉吟了半响,认真的评估皇甫少计画的可行性有几分。
「考虑得如何?」
「……我只想说,我不需要特别制造,自然会有大大小小的伤出现,你别忘了,我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灾星。」北娃不在他会受伤是很正常,只是前一段时间北娃不在时他也没再受伤,而如今却因尹儿一不在他就受伤,此事真的太令人匪疑所思了。
但他的推理又无法成立,啧!他真被难倒了。
「对哦!我都忘了,那我们的计画就很好进行了。」
「但愿如此。」
***
自此之後,夏侯焱果然每次到穆王府探望尹娃时,身上都带着几个不知道是自己弄的,还是自然得到的新伤口,日子一久,他全身上下已找不到有一处完好,看得尹娃愈来愈不舍。
她从未见过他身上同时有这么多伤口,以前她总是小心翼翼的不让他受伤,倘若再避不过,她也会立即帮他治疗,绝不会任他对伤口不闻不问,大丁叔呢?其他人呢?怎么没一个肯帮他处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