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傅秋杰把车开去送洗,特别交代皮椅要打蜡。
那天起,柔心的生活有了变化。
白天,她仍然陪伴母亲,料理家事,并做好晚餐等丈夫回家,不同的是在夜里,她必须一次又一次的放开自己,任由丈夫索求。
这算是义务吗?当她被快感逼到崩溃时,她忍不住问自己。原本以为只要受孕即可,过程却是如此亲密,如此狂野,她根本不能有任何保留。
身体和心灵真能分开吗?她不知道,为何他们并不相爱,却渴求彼此的身体?
傅秋杰从不多说什么,对他而言,任何事都有一定逻辑,至于感情这回事不属于科学范围,他从无研究也不想研究。
他只确定,他要这个女人做他的妻,做他孩子的妈,那就够了。
每晚十一点,傅秋杰准时上床,还不准备就寝,先拿起他的“性爱宝典”研究好今天要用什么方式,而后就把柔心抓过来实验一番。
“不要这样好不好?灯太亮了!”她害羞得都快哭了。
“我得看仔细一点,确定我们做得对不对。”他一面拿书对照,调整两人的姿势,有的地方没办法看到,干脆搬来大镜子,让一切无所遁形。
明亮的灯光下,她眼角瞄到镜中的景象,顿时脸红成一片。
“你这么做……让我很紧张,说不定就没用了。”拗不过他的坚持,她只好拿他那套理论来说服他。
“是吗?”他丢开书本,转而对她研究,“你的身体确实有点僵硬,来,放松点。”
当他的双手如此撩拨,她哪能放松?只有更颤抖,更发热而已。
每次总要折腾许久,等两人都压抑不住才能恣情妄为,但即使在最激情的时候,傅秋杰仍秉持科学家的精神发表评论说:“你今天的反应很好,有进步。”
“谢谢夸奖……”她完全被他打败,苦笑着说。
明明是呼吸急促、汗水淋漓,他却能突发奇想,“你这时候最漂亮,可惜我现在没空帮你拍照,干脆用摄影机拍下来好了。”
“不用这么麻烦吧……”她怕影带流传出去,自己身败名裂。
“可是我想看,我真的很喜欢看。”他的手指颐着她脸庞画过,“你性感得教人发狂,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想听你呻吟,看你喘息……”
他的嗓音、他的言语,化成了一张网将她缠住,“那……你看够了没?”
“当然不够!”他拉起她的小手,要她抱住他的颈子,“我要你再疯狂一点,再任性一点,不准有任何矜持。”
他说到做到,当晚毫不留情,将她所有矜持一扫而尽……
第二天,柔心送走丈夫,前往医院探视母亲,隐隐觉得自己腰酸背痛,都是昨晚太过放纵的关系……
对于女儿的政变,许素绫很快就发觉了,“小柔,你最近皮肤很好,是不是改用保养品了?”
“没有呀!”柔心摸摸自己的脸,“还不都差不多。”
“那就是跟阿杰感情变好了,对不对?”许素绫笑呵呵的说:“赶快生个孙子给妈抱,我才不会这么无聊。”
“妈,这种事要顺其自然的。”柔心表面镇定,对母亲的敏感却十分惊讶,难道每个人都看出她和丈夫结合了?
许素绫打趣着说:“但也要你们多努力呀!”
“是,我都听妈的话。”众人期盼殷切,柔心除了答应还能怎样?
“让我来想想。”许素绫开始幻想那不远的将来,“要是男孩的话,我就给他取个小名叫小宝,要是女孩的话,就叫小爱,你说好不好?”
“好呀!”柔心没什么意见,比较起来,她并不是那么期待孩子。
“记得你小时候,动不动就要人抱,你现在得训练体力,以后才抱得动孩子,要不然每天抱十几个小时,你的手就会像残废似的……”
柔心静静聆听,不颐破坏母亲的好心情,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当那期待中的孩子来到时,是否就能让一切皆大欢喜?
表面平静的生活似乎一成不变,但在某个晚上,傅秋杰突然放下碗筷,动也不动的盯着她。
“有什么不对吗?”柔心替他盛了碗汤,又帮他多夹点菜。
“过期了。”
“什么东西过期了?”她看看桌上的菜肴,不太明白,“这都是我今天才买的,泡菜也是我自己做的,应该不会有过期的东西。”
“我是说你。”
“我?”她明明还活着,每天也都有洗澡,怎么会有过期的迹象?
傅秋杰整个人站起来,指着她说:“你的月经应该早就来了,已经过期八天,所以你可能怀孕了。”
“是吗?”她自己都没发现,不过说来也对,她的经期一向稳定,这次迟到一定有原因,但也许是压力太大,例如被他“逼孕”所致。
“没错,一定是这样!”他双手一拍,对自己的“能力”大为激励。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还没有真确的感觉,“那我明天就去检查。”
“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用上班?”她从没看他请假过,用不着这么小题大作吧?
“上班一点都不重要。”他开始来回踱步,自言自语,“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最好一次生两个,那最有效率了……”
“如果我怀孕了,应该不用再……”至少有好一段时间都不用再做爱了吧?
“嗯!你说什么?”
“没事。”她赶紧摇头。
“我已经买很多书在看了,你也要赶上我的进度,对怀孕和胎教都要有深入了解,我不要求天才儿童,但至少要健康正常,知道吗?”
“知道了。”
傅秋杰继续说下去,兴高采烈,“明天我们就开始练习泡奶粉、换尿布、替婴儿洗澡等等……不,这些事我来就好……不行,如果我不在你也得学会,所以我们一起练习。一起检讨,直到迅速。准确又完美……”
听他滔滔不绝的计画未来,她却莫名涌上一股哀伤。
当晚,傅秋杰果然没碰她,或许是过度兴奋,或许是没有必要。
柔心背对着他,一夜难以成眠,其实她应该觉得高兴,因为她可以多还点欠他的债,但不知为何,浓浓的失落却将她吞没,坠入忧郁的深海中……
第八章
第二天一早,傅秋杰兴匆匆带妻子去验孕,结果正如他所期待,柔心已经怀孕一个多月,受孕期就在他们一开始做爱的时候。
“谢谢。谢谢医生!”傅秋杰从椅子上跳起来,用力握住医生的手。
“哪里,哪里,恭喜你们。”医生很少看到这么高兴的丈夫,相较之下,他太太显得冷静多了。
傅秋杰又问了一大堆问题,并请医生列出一串书单,他要全部买下,还要陪妻子上课,并一起体验生产过程。
“傅太太,你先生对你真好。”一旁的护士也忍不住称赞。
柔心淡淡一笑,唯有她自己明白,傅秋杰想要的只是小孩,而她身为生产工具,当然要小心照顾。
离开医院后,傅秋杰立刻前往百货公司,买了二,三十本书不说,还添购了数不清的婴儿用品。
柔心稍微劝阻他,“你什么都买,又不知道是男孩或女孩。”
他拉她转向孕妇装部门,满不在乎的说:“反正我们要生一打孩子,总会有男有女,那就一起买了。”
一打?她一听就头皮发麻,无法想像那壮观的画面,看来为了偿还这笔债,她这辈子都得在怀孕和生产中度过了。
客户上门,店员亲切招呼,“先生,太太,请问需要什么吗?”
“我太太怀孕了,我们要买孕妇装,你把所有的目录拿来。”傅秋杰的购物方式很有效率,只要他看中了,就找来合适的尺寸,立刻付钱,毫不犹豫。
“我还用不着吧?”柔心皱起眉头,心想他可以尽量为孩子花钱,却不需要为她破费,那没必要。
“没关系,我赚钱就是为了我老婆孩子,你尽管挑。”说是这样说,但大部分还是他作决定,他喜欢看她穿粉红色,粉蓝色、粉紫色和粉黄色的。
“我妈以前常穿这种样式。你穿起来一定好看。”
柔心并没有太多意见,既然是他出钱,她又有什么好说?只不过,他老把她当成他母亲的替身。
采购完毕,才下午两点,柔心带点不确定的问:“你要不要去公司?应该有很多工作吧?”
“你发什么神经?”他轻捏一下她的粉颊,“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去公司?当然是去找妈报告好消息!”
“谢谢你,这么尊重我妈。”
“不用客气,我说过,我妈很早就过世了,现在你妈就是我妈。”
车子很快就开到淡水马偕医院,许素绫看他们夫妻俩一同出现,还是在这种非周末的时间,心中也料到一定有什么大事。
“妈,你的病应该要全好了,因为你就快抱孙啦!”傅秋杰还记得当初的话,他并不当那是玩笑,而是必须做到的誓言。
许素绫一听,整个人就像脱胎换骨似的,全身病痛都烟消云散,只剩下为女儿、女婿感到的由衷喜悦。
“真的?那我要办出院了,我要做阿妈了!”许素绫握起他们两人的手,重重的上下摇晃,甚至想下床大叫大跳。
“妈,你别激动,你还在打点滴呢!”柔心注意到母亲手上的针头几乎就要被甩开了。
“还打什么点滴?”许素绫毫不在乎,“我现在一点毛病都没有了。”
傅秋杰扶岳母坐好,含笑说:“妈,我知道你完全没病了,可是你得让医生也这么认为,才能放你出院,回家来带孙。”
“说得对。”许素绫乖乖坐好,调整点滴,“我一定要赶快好起来,现在我有做阿妈的责任,要帮小柔照顾身体,要让孙子平安健康,这可不得了啊!”
“一切就拜托妈了。”傅秋杰说着还一鞠躬。
“放心,包在我身上!”
柔心看母亲如此欣喜,又燃起求生的意志,不禁暗自感激傅秋杰,其实他不需做这么多,但他做了,而且做得很完善。
或许,这是因为他早年丧母,不曾享有快乐的家庭生活,长大后转而有补偿性的行为,身为他的妻子,她应该感到庆幸才是。
周末,巩彦桦刚好放假,巩薇芬也赶回台北,一起到医院探望母亲,也为姊姊的喜讯庆祝一番。
“恭喜!”巩彦桦送上一份平安符,“这是长宫介绍我的,他老婆生了三个娃娃,都是去这家庙求符,可以保佑母子安康喔!”
巩薇芬则是拿出一袋毛线说:“我已经开始织小宝宝的袜子了,一共有七双,每天都可以换洗。”
傅秋杰露出大大的笑容,“小彦、小薇,你们真是有心,姊夫乱感动的。”
“姊夫对我们这么好,这本来就是应该的。”
傅秋杰点个头,继而宣布,“下次小彦,小薇放假的时候,我们全家人回台东去一趟。”
“回台东做什么?”巩薇芬立刻猜到答案,“是不是要向爸报告好消息?”
“答对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当面告诉爸爸?还要让亲朋好友分享一下,办场流水席来谢天谢神也是应该的。”
“阿杰,你想得真周到,我……我谢谢你……”许素绫说着眼眶都红了,她这几天就是牵挂着死去的丈夫,还想私下回台东一趟,这下女婿主动提议,她心里更感动了。
巩彦桦连忙递上纸巾,“妈,你别哭,你要高兴啊!”
“这是高兴的眼泪,没关系。”巩薇芬拍拍母亲的肩膀,自己也哽咽了。
看着这幅画面,柔心至少还能感到一些安慰,这即将到来的孩子,让她的家人都如此快乐,那么她心中那份小小失落,应该要隐藏得更好,不是吗?
周末,为了庆祝妻子怀孕,傅秋杰邀请了所有好友,这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的邀请,众人当然都捧着礼物上门祝贺。
“恭喜!恭喜!”
“阿杰终于等到这天了,扬眉吐气啰!”
贺礼堆起来像座小山,有书本、衣服。玩具,金饰等,其中以林鼎栋和方玉梅夫妇最夸张,他们带了一架婴儿床来,还特别强调说:“这是我们好几年前就订下的,总算可以拿出来送你们了。”
傅秋杰眼中闪着激动,“谢了。”
“谢什么谢?我只拜托你一件事,以后别一天到晚夸耀你的小孩有多天才,那种画面我光想像就快昏倒了。”林鼎栋相当了解傅秋杰的个性,铁定会把这孩子教育成资优生,还得要大家都万分崇拜才行。
方玉梅赶紧点头,“说得对,孩子就要像孩子,别染上你的书呆气息。”
傅秋杰哼了一声,“用不着你们担心,到时候你们自然会看到,我的孩子就是与众不同、天赋异禀。”
“果然,没救了!”语毕,大家哄然而笑。
老朋友们同聚一堂,吃吃喝喝,气氛融洽,也许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傅秋杰不时发出大笑,还带动众人一起玩游戏,划酒拳。
“我从来没看他笑得这么开心。”方玉梅坐在柔心旁,感慨良多的说:“刚开始认识那几年,我还以为他不知道怎么笑。”
“可能是他以前比较孤单吧!”柔心只想得到这推论。
方玉梅摇摇头,语气肯定,“是你改变了他。”
“我?”柔心不置可否,“怎么可能?”
“实不相瞒,在他第一次结婚的时候,我们都觉得不太看好,果然,他从来不带胡小姐出现,反而动不动就跟我们提到你,尤其是你帮他擦白花油那件事。”
“是吗?”柔心自己也没想到,一次善心之毕竟会换来命运的捉弄。
“你也知道阿杰的酒量好,但只要一喝多了,他就会提起你的名字,所以当初他带你来参加烤肉,我们对你都是久闻大名了。”
柔心这才恍然想起,难怪那时他们笑得那么“暧味”,聊到这儿,她也忍不住倾诉自己的心情,“其实,我们结婚这么久,我一直不太清楚他在想什么,我只确定他非常想要小孩。”
方玉梅对此颇为了解,“他从小就是独子,爸妈又去世得早,当然想要有自己的家庭,但是你应该感觉得到,从他跟你结婚以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柔心好奇间。
“他变得像个人了。”方玉梅吐吐舌头,带着笑意说:“本来我们都叫他科学怪人,因为他什么都讲究逻辑、推理、思考,却没想到人性的喜怒哀乐,但现在不同了,他开始会有情绪,也发现人类除了理性,还有感性。”
柔心喝口果汁,开始思考这番话,一个不注意,玻璃杯倒了,在地上散成一片,她弯腰想要收拾,傅秋杰火速上前阻止,“别动!我来就好。”
“没关系,我可以的。”她才怀孕一个多月,这点小事怎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