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让一个女孩子站在大太阳底下干等半个小时的男人,肯定不会是什么好男人!
丁雁用手背抹去了滑落脸颊的汗水,虽然她很想转身离开,放弃等待,可是运动员的精神却根深蒂固,让她无法半途而废,只有懊恼的咒骂着浦晞,纾解纾解心中的怨气。
也不知道在心中骂了多少遍那个臭男人,一部银色的跑车总算疾驶而来,紧急煞车在她站立的人行道旁。
车窗在车子停稳之后摇了下来,露出了那张被她骂了几百万、几千万遍的脸庞。
“上车。”简短有力的命令句。
“你好像忘记先说另一句话。”她扯扯帽沿,声音自齿缝中迸出。
浦晞皱眉,“什么?”
“对不起!”难道他迟到这么久,一句道歉都不用给吗?
“你向我道歉干么?快上车就是了。”怪女人。
丁雁的火气快要冲破脑门了,“我是要你向我说对、不、起,你这个不守时的王八——呃、家伙。”
糟糕,不自觉又粗鲁起来了。
犀利的黑眸半眯着,一抹慵懒的笑容挂上唇畔,“我出钱,你出力,就算要你等上一个小时,你也不该有怨言,这才是待客之道。”
这个男人不仅龟毛,看来个性还超级恶劣,难道他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就是代表这个?
她真是恼怒到说不出话来。
“还不上车?难道这就是你们的服务态度?”他嘲讽的扬扬唇,不耐的横过身子打开另一边前座车门,“上车!”
暂时吞忍住反驳的话语,丁雁决定先上车再说,否则站在大太阳底下跟他辩论对错,受罪的可是自己。
赌气的用力关上车门,她还是没忘记要遮掩住自己的容貌,冷淡的道:“开车吧,我只希望可以尽速完成我们的交易。”以后就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扰。
他满意的浅笑,油门一踩到底,跑车瞬间仿佛飞箭似的疾射而出,穿梭在车水马龙之间,顺畅自如。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他闲适的用单手操控着方向盘,对于自己的超速蛇行一点都不以为意。
没有声音。
“我问你,你说你叫什么名字?”他不放弃,再问一次。“……嘿……”
“什么?”
“嘿……呕……”
“你是故意不想跟我说话吗?”他皱皱眉,斜眼往身旁的她望去——
只见她半弯着腰,米黄色的渔夫帽因为她低垂螓首而遮盖住她全部的脸庞,包括她的神情。
“该死,不许你吐在我的小牛皮皮椅上。”浦晞见状惊恐的瞪大了眼,油门催得更快了。
丁雁早已经被阵阵涌上的酸水给充斥喉间,哪回答得了他任何问题,只能用手肘往身旁的他顶去,示意他靠边停车。
“该死!”车子忽地一个蛇行,差点撞上快速道路旁的护栏。
“你疯啦?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人。”这个女人在搞什么啊?
可恶的男人,她都已经让他的烂技术害得快吐了,他竟然一点歉意都没有,还说她想害他们撞车?
“你才是——”怒气让她忘记自己已经涌上喉头的酸意,猛地抬头,开口一骂。
“嗯——呕——”
“天呐,我高级的小牛皮皮椅!等等,别吐到我这边,啊,我的白皮鞋!该死。你给我住口!”
“呕……”
※ ※
这真是她有生以来最丢脸的一天了。
丁雁用湿毛巾擦了擦因为晕车呕吐而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对着镜中的自己做了个鬼脸。
没想到她这个一向自豪的强健身体,竟会在今天因为晕车而破功,成了副病恹恹的可怜样,要是让爸爸瞧见的话,肯定又是一顿好骂,说什么没有男子气概了吧。
“喂,你要摸到什么时候?我的时间宝贵,请你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忽地,浦晞怒气未消的声音传进了浴室,让她原本已经比较舒服的脑袋又开始抽痛。
“闭嘴啦,王八蛋。”她低声嘟嚷着,努力按捺住自己的怒气,期盼自己可以维持专业的形象。
用湿毛巾再擦拭了下脸,她深吸口气,将渔夫帽与太阳眼镜戴上,调适好心情之后,一把将浴室的门打开,正好对上他的胸膛。
“总算出来了,我不是请你来上厕所的。”浦晞拧紧了眉,毫无笑容,“该死,你在室内还戴着帽子跟墨镜干么?”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丁雁在心中默念了好几遍才扬起唇开口道:“放心,这并不会影响我的工作能力。”
“不影响最好,不过,却会影响我的心情,我看了碍眼。”他长臂一伸,想要将她的帽子跟眼镜拿下,却让她敏捷的闪了开。
他诧异的挑了挑眉,不懂这女人到底在坚持什么?旋即双手一摊道:“好吧,我就准许你在这里做这样的装扮,可是,记住,只许在厨房内出现,其他的地方,你哪里都不许去。”
“正合我意。”她马上附和赞成。
她也不想跟他有更多的接触。
怎么她的声音好像很高兴似的?这让浦晞稍稍感到不是滋味,难道她就这么讨厌他?这让他高傲的自尊心很受伤。
“我的话还没说完。”他咬咬牙,又道。
“还有什么吩咐吗?浦先生。”她讽刺的问。
“我突然对你的真面目非常的有兴趣,这样吧,我们来打个商量如何?”他的声音充满了诡异的气氛。
“商量?”奇怪,为什么她的心里有种毛毛的感觉?
“没错。”他点点头,甩甩还未吹干的头发,邪邪的咧开了唇,“如果你的工作能力不能符合我的要求,你就必须让我看你那隐在渔夫帽下的真面孔。”
她渔夫帽下的真面目?丁雁眼珠子转了转,眼中精光一闪,红润的唇瓣微微的弯起,“好啊,有什么问题。”反正她还有面具啊。
“这么爽快?”
“这是我们万用交际花公司的服务原则,顾客至上嘛。”她扯扯帽沿,轻快的道。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浦晞侧侧身子,示意让她先走。
她不置可否的浅浅一笑,低下头从他身边走过。
“对了,厨房在哪里?我以为你不是个喜欢浪费时间的人。”她讥消的问。
“厨房?”他挑起眉尾,一胜困惑的模样。
“你不是要我来为你做菜的吗?我得到厨房去看看烹调用具跟餐具,顺便计划要做些什么菜呀,难不成你要我待在客厅吗?”蠢男人。
“没错,我是请你来为我准备宴席的莱肴,不过……那是你今天第二项工作。”他的黑眸闪过一丝诡光。
“第二项?还有第一项吗?”她可不要领一份薪,做两份工。
他点点头,双手慵懒的环抱在胸前,徐缓悠闲的说:“洗车跟擦皮鞋。”
洗车跟擦皮鞋?丁雁帽沿下的脸蛋霎时僵硬了起来,要她去洗那些就算是她自己吐的,也是恶心到了极点的秽物?我哩咧!
第三章
“喝,手——”随着一声暴喝,清脆的竹剑落地声也同时扬起。
“好痛!”丁雁特护具脱掉,甩甩手腕喊疼。
“不对,这么简单就可以打到你?你心不在焉喔!”白濠的脸上漾着胜利的笑容,这还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打到她。
“我咧,你也太狠了吧,打这么用力,想要害我残废啊。”丁雁白了他一眼,盘坐在地上轻揉着自己发红的手腕。
“这样就残废,你也太夸张了吧。”他挨着她坐下,不避嫌的将她的手腕拉过来揉着。
“哼,算你的良心没被狗给啃了。”在她心中,白濠就像哥哥一样,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男女之分,只有纯粹的友谊。
所以,这样的肢体接触她从来也没有觉得不妥过,毕竟练剑嘛,难免会有碰触。
她低头看着白濠为自己推拿的手,脑中却突然浮现那个唇边老是噙着邪恶笑意的恶劣男人。
没想到他还真的是一个超级龟毛的人耶,非但要她洗车擦鞋,还要她替洗好的车子打蜡,皮鞋也顺便,连一点点的污渍都要斤斤计较。
拜托,鞋子落地就是会弄脏啊,擦得这样光可鉴人的做啥啊,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害她像个白痴一样,戴着帽子跟墨镜,拿着布巾努力的擦拭着车子跟鞋子,搞得她腰酸背痛的,不要说进厨房做菜了,连今天举剑都觉得有困难,被打中手腕也不意外。
白濠捉着她的手腕绕着圈子,打量着她发愣的神情片刻,狐疑的问:“怎么了?发什么呆啊?”奇怪了,今天的丁雁不太像平常的她。
“唉,我问你喔,如果我在你车上吐的话,你会要我帮你洗车吗?”她轻轻颦眉问。
“拜托,我哪敢啊,我又不是不想混了,叫你这个丁家道场的继承人去洗车?打死我都不敢,大人。”他装出一到惊恐莫名的模样。
“正经点啦,如果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孩,你会不会因为我吐在你车上而要我负责清洗?”她捶了他一下,重问道。
“认真的?”看到她点点头,他才正经的思考起这个问题,“这个嘛……”他摇摇头,坚决的说:“不会。”
“为什么?”不一样哩。
“这样做太没风度了吧,我才不是那种小气的男人呢,你没听过吗?对方吐在你车上,你就将衣服也奉献给她吐,这才是真港的男子汉啊!”他拍拍胸脯道。
“没错,就是这样,白濠,你真是个好男人。”就是嘛,浦晞那个龟毛男,真是一点儿绅士风度也没有。
跟他一比,白濠好像突然耀眼了好几百倍。
“你现在才知道还不晚,我目前还在征求女友中,怎样?要不要应征啊?”他握着丁雁的手,眸底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严肃神情。
“少扯了啦,你喜欢的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娇娇女,我算哪根葱啊?”她迟钝的哈哈一笑,一点都不把他的话当作一回事。
“呵呵,当、当然喽,要当我白某人的女朋友,一定要是柔弱、温驯、体贴、说话有气质的小女人,跟你一点都扯不上边嘛。”白濠干笑几声附和道,不过心中却暗暗在淌血。
这个迟钝的女人,真是一点都不明白他的心啊!
敢说她说话没气质?要不是配合父亲大人的期望的话,她何苦这样丑化自己呢?
“好啦好啦,我这个粗鲁的好哥们会帮你找一个全世界上最有气质的女人,够义气吧?”唉,为了丁家,她真是牺牲太大了。
“唉、唉……”面对她的迟钝,白濠还真是无言以对啊!
“混帐!你们两个人在做什么?”忽地,一阵怒吼声自道场门口传来,让两个原本轻松说笑的人吓了一大跳。
“爸?”丁雁往门口望去,只见一道高壮的阴影自父亲身后投射而入,因太阳反光的缘故而看不清容貌。
“师父,我们刚练完剑,丁丁手扭伤了,我在帮她推拿。”白濠指着自己手中的白皙手腕,连忙解释道。
“是吗?”丁剑戊拧了拧眉,挑挑眼伯,假意咳了几声暗示他放掉她的手。
“是啊,白濠只是帮我按摩而已啦。”她没看到父亲的神情,还示意白濠用力点,“你没吃奶吗?这么没力。”
啧啧啧,真是个粗鲁低级的女人。
站在丁剑戊身后的人影面露嫌恶的轻轻摇头,似乎对眼前女人的粗俗举止有点儿不敢领教。
“咳咳——”丁剑戊尴尬的瞄了瞄身后的男人,偷偷地对着女儿挤眉弄眼着。
“爸,你感冒了啊?”丁雁困惑的看着父亲,蹙眉道:“这次的感冒病毒这么严重?咳个不停就算了,还会让人颜面神经抽搐?不行,你要赶快去看医生才行。”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感冒征状哩。
“笨蛋,你老爸我的身体强健得很,哪有感冒啊?”还颜面神经抽搐咧!“你们还不赶快给我分开,没看到有客人吗?”这个时候他就有点后悔把女儿当儿子养了。
“是、是。”被这么一吼,白濠连忙跳了起来,往丁剑戊的面前立正站好。
“有客人?”依她看,应该是想要进入丁家道场练剑的新学员吧。
丁雁慢条斯理的起身,甩甩还在发疼的手腕,缓缓走向道场门口,长长睫毛一抬,正准备露出应酬式的笑容时,却在瞥见那个“客人”的容貌之后整张脸霎时僵硬,仿佛里上了一层厚厚的石膏面膜。
他……他!
“丁丁,你怎么脸色发白?是不是换你感冒了?”白濠看着她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担心的上前扶住了她。
“没、没啦,我只是突然觉得头很昏。”看到“他”,不昏才怪。
“头昏?那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白濠难掩关心的道。
“我想是突然站起来的缘故吧,很多女人都有贫血的毛病。”丁剑戊身后的人突然向前跨了一步,低沉道。
“你放屁,我、我才没有贫血。”她站稳身子,努力平息自己狂奔的心跳。
“那是我猜错了,很抱歉。”浦晞被她的粗鲁微微吓到,不过很快就恢复镇定地扯扯唇道。
哼,真会装!“哗,你是该抱歉。”要不是他,她的全身也不会酸痛得要命。
他挑挑眉,似笑非笑的瞅着她专注的瞧了半晌,“我们……见过面吗?”怎么她对他似乎充满了敌意?
“没有,谁跟你见过面啊?臭美。”可她否认得过快,引起其他三人的侧目。
浦晞意味深长的扯开了唇,久久才道:“我想也是。”
“爸,你们有事情要聊,我先闪人了。”丁雁回避他审视的视线,决定先跑为妙。
“等等,你怎么可以先走?我们要谈的事情跟你可是大大有关。”丁剑戊阻止她离去,接着对白濠道:“你先离开。”
“喔,好。”虽然很想听听是什么事,不过师命不可违,他也只有遵命行事。
一等白濠离开,丁雁就迫不及待的问:“到底有什么事跟我有关?”
丁剑戊扬扬唇,为他们互相介绍,“女儿,这位是浦晞;浦晞,这位是我女儿丁雁。”
“我管他叫什么,爸,有话直说吧!”她只想要赶紧远离这个男人,免得露出马脚。
“咳,女儿,你这样太没礼貌了吧。”他不好意思的朝浦晞笑笑。
“我们练剑的人就是这么粗鲁,爸,这不是你教我的吗?要有不罗唆、爽快的男子气概啊!”她故意粗声粗气的道。
这样他应该不会把她跟向日葵联想在一起了吧?
“呃,是、是这样没错,可是……”丁剑戊被说得不知道怎么回应才好,好险浦晞适时开口解救了他。
“没关系,丁小姐直爽豪迈,的确是个女中豪杰,难怪丁伯伯每次一提到女儿就眉飞色舞、引以为做了。”浦晞风度翩翩的道,跟那日要她洗车擦鞋的人好像不是同一个人似的。
啧啧啧,真是个伪君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