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算过的人都说很准。”她对这点颇具信心。
他伸出手到她面前,“会看手相吗?”
“我看看。”她握住他的手,端详了一番。
“怎样?”他发现她害羞得连耳根都红了,他好想吻一下。
“呃……你的事业线很清晰深刻,表示你的前途极佳,健康状况也不错,但是压力可能会造成神经性的疾病,例如……头痛、疲倦和忧郁症。你和父母的感情时好时坏,不算很亲密。你是一个很注重自我空间的人,别人不能轻易打入你的心房,因为你……很会保护自己。”
承翰不发评语,手心摩娑着她的秀发,那滑柔的感觉让他爱不释手,“那妳看我的感情和婚姻呢?那些小姐都应该问过妳吧?”
“是啊!她们就只要听这个。”夏绿蒂习惯他的接近后,放松了下来。
她的呼吸中带着花香,他忍不住更贴近她,两人的鼻端只剩五公分左右,热力感染着彼此,却还要强做冷静。
“嗯……你的感情在年轻时很纷乱,有不少矛盾冲突之处,是晚婚的类型,大概要三十岁以后吧!你的儿女成群,可能会有四、五个孩子,最好是在三十五岁以前结婚,否则机会就很难再来一次了。”
“我已经三十一岁,那最多只剩四年的自由了?”他明知道这是不应该的,大拇指仍抚上了她的红唇,弄得她轻轻颤抖。
但她眼里闪着智慧,“自由……有时也是一种束缚,束缚也可能是一种解脱,就看你的……想法如何而已。”
这倒挺有哲理的,“谢了。”
在这一秒钟,他只想吻她,想得厉害,不管什么自由或束缚的,但理智还是占了上风,他终于走开去,决定不理会算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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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他俩之间的张力就愈形扩张,一个小小的碰触也能激起涟漪,一次眼神的交流便会勾动许多联想。承翰明白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但他父母亲还没从香港回来,也不打通电话给他,他想丢开夏绿蒂都没地方。
况且,他已经愈来愈依赖她了,只有她听得懂他口述的信件,看得懂他涂涂抹抹的笔迹,根本没有人能取代她。她的记忆力也比他强多了,像部活电脑,能记得他应该处理而几乎忘记的大事,他工作效率因而提升不少。
公司的人也喜欢上了夏绿蒂,她会看相、算命、做媒人,还有一大堆她祖母教她的绝活,谁都想和她多说句话。尤其那些未婚职员,不分男女都缠着她东问西问,她也很有耐心,一一给他们指点。
结果呢!弄得公司里喜事连连,一天到晚有人陷入恋爱,或传出求婚成功的消息。连最聒噪的周妍希也静了下来,痴痴傻笑,就盯着她桌上的那一束玫瑰花。至于是谁送的,只有她自己、对方和夏绿蒂知道而已。
唉~~没有夏绿蒂,他们该怎么办?
相安无事过了几天,夏绿蒂突然对他说:“先生,今天下班后,我……有点事,不能煮晚餐了,对不起。”
承翰想都不想就问:“和送花的人去约会吗?”
她脸色一僵,轻声说:“是的,我们要去吃泰国菜。”
“泰国菜啊?应该很特别。”他咬着笔杆。听她说到“我们”这两字,几乎就要咬断那只钢笔。
“我可以去吗?”她怯生生地问。
“当然,为什么不去?祝妳玩得愉快。”他继续埋首公事。
当天,他刮了好几个属下一顿,凶得让人认不得这位好好先生。他们都一脸无辜望向夏绿蒂,以眼神询问这怎么回事,她也只能摇摇头表示不知情。
下班时间一到,夏绿蒂收拾好东西,走到他面前说:“先生,再见,我不会太晚回家的。”
“我又不是妳老爸,没资格规定门禁时间,妳快去吧!他在等妳了。”承翰从窗口看到楼下的黑色跑车,亮眼得很。
她仍不忘叮咛,“先生,您要记得吃晚饭。”
他只是僵硬笑笑,挥手叫她离开。
五、六分钟后,他看到夏绿蒂苗条的身影走出大楼,郭东升已帮她开了车
门,递给她一束花,两人不知说了什么,便进了车,驾车离开。
那天晚上,承翰也叫了外送的泰国菜,看着满桌佳肴,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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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二十分,承翰手里握着酒杯,斜躺在沙发上,伴着一室的黑暗寂静,不晓得自己该想些什么。
原本,没有夏绿蒂的夜晚,他应该感到轻松自在,毕竟他是个习惯独处的人,和夏绿蒂一起生活,应该颇觉不便才对。
可是他非但觉得坐立不安,更奇怪的是,他还表现得像个吃醋的丈夫,等待那晚归的妻子?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演出这种戏,现在却不自禁陷于其中。
大门被打开了,夏绿蒂的高跟鞋踏出清脆声。她没发现有人在室内,也没想到要开灯,当她走过沙发旁,不小心就被承翰绊着了。
“啊!谁?”她惊叫一声,倒坐在他大腿上。
承翰抓住她,沉声道:“是我。”
“先生,您怎么在这儿?又没开灯又不出声。”夏绿蒂拍拍自己的胸口。
“我喜欢这样思考。”说谎!他暗骂自己。
“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是小偷呢!”她想改变眼前的姿势,但他硬搂住她。
她闻到一股浓烈的味道,皱皱鼻子,“先生,您喝酒了!”
“一点而已。”不过是半瓶轩尼诗XO。
“您吃过饭了吗?”
“吃了,跟妳一样吃泰国菜。怎样?妳喜欢吃泰国菜吗?”
她点点头,兴高采烈地说:“喜欢!我第一次吃泰国菜,好辣喔!喝了白酒才吃得下去。今天我们点了酸辣生虾、柠檬烤猪肉、咖哩石斑和凉拌花枝,还有一些我说不上来的东西。不过,东升帮我跟厨师要了食谱,我下次就可以煮给先生吃了!”
东升,好顺口的称呼。
“也许吧!”他说。但可能没机会了。
他无法克制自己问:“后来你们做什么了?”
夏绿蒂不以为意,像做报告一样地说:“我们去阳明山看夜景,看起来好像我们菲律宾的夜空,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可是台北的天空连月亮也看不到,都是乌云。”
“就这样而已?”
她点点头,“是啊!东升说还要去淡水,我说时间已经晚了,所以就回来了。”
“菲律宾的夜空很美吗?”
“嗯!”她笑得像在作梦,“在我们那个小岛上,每天晚上都可以看见好多星星,像上帝的宝石,洒向人间。我最喜欢在沙滩上看夕阳,静下心来,慢慢等待星星一颗一颗跑出来,接着夜晚就降临了。”
她的手不自禁缠在他领口,有意无意地抚摸。他也不拉开,反而覆上了她的小手。
“真的?我也想去看看。”他在脑中开始想像,和她一起在菲律宾的小岛上,躺在沙滩观赏夜空、吹海风、听浪涛,似乎是一件很美的事。
她立刻答应,“好啊!等先生可以度假的时候,我带您去看。咦?我觉得您的声音怪怪的,怎么了?”
“我今晚一直头痛。”
她关心地问:“真的?我帮您按摩好不好?我祖母教过我怎么让人减轻头痛,您要不要试试看?”
“妳祖母一定是个聪明的女人。”他放开她,随她要对自己怎样。
“是啊!她教了我很多事。”她跨坐在他腿上,伸手到他身后。
酒精的浓度逐渐在脑里蔓延,他的意识朦胧起来。只感觉到一阵香气袭人,然后她柔软的手扶上他的颈子,轻缓的来回抚弄。她的手凉凉的,抚过他的颈项、肩膀和头部,正好降低了他不寻常的高温。
他轻叹口气,这平静安祥的感受,不知多久没有过了?
“先生,您还觉得痛吗?”
他想说不,又怕她停下,模棱两可地低吟一声,她自然更温柔地抚弄他。他克制不住冲动,终于将她拥紧,让两人身体贴近,感受彼此的心跳撞击。
“夏绿蒂……”他怕自己这样吓坏了她。
但她也不拒绝,温顺地把头靠在他肩上,像小鸟依人。
屋里静着,一片漆黑。他们却有彼此归属的安心感,不受外界任何影响。她柔软的胸部贴着他,加上是跨坐在他腿上,让他免不了胡思乱想。
“妳想不想搬出去住?”他抓回一点神智,突然问道。
“为什么?先生讨厌我吗?”她心焦地问。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不!我没这个意思。我是说像妳这么能干,其实可以独立生活,如果别人想追妳的话,总不能说妳和我住在一起吧!”他摸摸她的长发,像丝缎一样柔滑,让他想到天上的白云。
她用力摇头,“没关系,我不在乎。”
“别人会在乎,例如……郭东升。”
“可是您母亲交代我的事,我绝对不能违背。”
“就算为妳自己想想吧!我妈那边我会交代的。妳总要有自己的事业和家庭,不能一直‘服侍’我啊!”原来他是这么君子的人,真是自己也想不到。
“不要,我不要这样。”她很坚决,“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先生请您以后别再这样说了。”
“夏绿蒂……一看她表情严肃,反而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她转身走向客房,毅然而然的,作了一个重大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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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承翰就了解她的意思了。
她接了两、三通电话,都是听了一声就挂上,送货生送来的鲜花也不签收,反而要求退回。
“夏绿蒂,妳为什么这么做?”
她的眼睛一瞬也不离开电脑萤幕,“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不要搬出去,我要服侍先生。”
他哑口无言片刻,“我并不是要妳拒绝郭东升。”
“先生想要我和他在一起吗?如果这样对您的事业有帮助的话,我……我也愿意的。”她紧闭上眼,宛如圣母玛丽亚,充满牺牲自我的高贵情操。
他陡然站起,“这句话侮辱了妳,也侮辱了我!”
她睁开眼看着他,眼眶中已是泪光闪动,“只要能待在先生身旁服侍先生,我怎样都可以。”
承翰听了只是更头疼,他该如何教育这个傻女孩呢?
“夏绿蒂!妳是一个人啊!一个有自由有思想的人,不是为了我而存在的,妳要为自己活,懂不懂?”他边走边吼,大手拍在她桌上。
“自从您母亲救了我以后,我就不是我自己的了,我是先生您的。”
一个年轻女郎突然告诉他:她是他的。他该做何反应?
“不,不对!妳的观念实在太荒谬了!”
“难道您不要我了?”她带着泣音问。
“哦!夏绿蒂、夏绿蒂!妳真是傻得可怜又可爱……”他走近她,捧起她泫然欲泣的脸庞,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先生……”她微启双唇,欲言还休。
那艳红的嘴唇就在眼前,看来又柔软又动人,她半掩的眼神如此迷蒙,仿佛在等待他的下一个动作,随便他要怎样肆虐都可以。
糟糕!他的手指又不听话了,忍不住摸过她的脸颊和嘴唇,那触感如此之动人,不知吻起来会是怎样的滋味?
夏绿蒂开始微微发抖,柔顺地任他抚弄,让他的手也颤抖起来。
老天!他快克制不了,一个男人所能承受的极限也只有如此了,快来个什么人阻止他吧,否则他就要吻她了!
“喂!你不能进去。”周妍希的尖叫声打破了这微妙气氛。
承翰抬头一看,大门口站的正是怒气冲冲的郭东升。
“原来这就是理由,难怪今天和昨天差了这么多!”郭东升显然自行做了判断,不知算是对还是错的判断。
原本忘我的两人连忙分开,表情仍然一时恢复不过来。
“东升,你不要误会!”承翰和他也算老朋友了,不想因此撕破脸。
“哼!误会?这叫误会的话,全世界都是真理了!”东升气得脸都绿了,一副要揍人的架式。
“先生……”夏绿蒂吓得躲到他身后。
“别怕,我在这儿。”他出于自然反应地说。
东升见状岂有不发作之理,“既然你对夏绿蒂有意思,当初就不该让我以为有机会,你这家伙太虚伪了!”他话还没说完,一拳就向承翰挥去,两人在下一秒钟打成一堆,任谁都不敢接近。
“你这混帐!伪君子!”
“等你倒在地上再来骂吧!”
周妍希超高音波的惨叫,引来整楼层的职员和客户。有谁不喜欢看热闹呢?尤其是顶头主管的擂台战。
“加油!”某个男职员开始大喊,但不说明是为谁加油。
“Go!Go!Go!”有竞争就有啦啦队。
两个原本事业有成,修养极佳的男人,现在跟所有的男人没两样,为了争夺同一个女人现出了原形,就像两个抢玩具的小男孩!
“喂!你赌谁赢?”
“我想经理会赢,但又希望郭小开赢,唉!怎么办?”周妍希和同事们开始下注。这就是台湾的经济源头,永不枯竭。
夏绿蒂看他们都不劝架,居然还在打赌,又急又恼,冲向前去分开那两个打手,“停!停下来!”
混乱间她被用力推开,也弄不清是谁的手,她只能低叫,“好痛!”
“夏绿蒂!”承翰和郭东升同时大叫,停住拳头,飞奔到她身旁,一个问:“妳没事吧?”一个答:“哼!还不是你害的!”
夏绿蒂厉声道:“不要吵了!你们闹够了吧?这算什么?你们都是大人了,这样解决得了问题吗?”
让她这一教训,两个男人都是羞惭有加。
郭东升扶起她,道歉说:“对不起,我太冲动。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无论妳和他是什么关系,无论妳是喜欢我还是讨厌我,我都不会放弃妳的!”
“你何必呢?”她为难极了。
他抹抹唇边的血迹笑了,“妳值得我这么做。”
承翰在一旁可笑不出来,“我可以告你的。”
“但你不会,对不对?”
没错,为了公司的名誉,为了夏绿蒂的处境,承翰都不会这么做。他只能隐忍着,愤愤瞪着敌手。
郭东升吻了一下她的手,像个骑士般行礼,“我会再接再励的。”
夏绿蒂看着他离开,心中有着乱七八糟的滋味。
承翰开始赶人,“看什么看?都给我办公去!上班时间,是哪一个带头看热闹的?想被开除啊!”
众人纷纷走避,唯恐被刮个狗血淋头。周妍希一边走远,嘴里还不住嘀咕,“哎呀!这到底算谁赢呢?”
不久,办公室又只剩他们两人,承翰看她低头不说话,怕她也生他的气,轻声唤道:“夏绿蒂……”
“先生,您没受伤吧?”她抬起头问。
他才放心一笑,“不碍事。”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
“这不是谁对谁错,生活就是如此。我想跟妳说的是,妳要不要搬出去住、要不要和郭东升来往,都是妳自己可以做决定的,不要因为我而委屈妳自己,这是妳的人生,妳要自己选择,懂不懂?”对于受过完整西式教育的他,总觉得这种女性主义的提倡是必须的。